第三章 杰内古城的危险
陆星辰很难得见蒋泽岩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也咬了一颗糖，说道，“窗户不关不怕出事？”
陆星辰匆匆扣上防弹衣，穿上了外套拎着相机和曹杰快步出门。
话没说完陆星辰飞快的跳下车，甩上车门往酒店方向跑去。蒋泽岩把手搁在车窗上，从后视镜里看陆星辰的身影渐渐消失。
他们暗地里叫陆星辰性冷淡，长的那么漂亮，一天到晚冷着一张脸，简直不能想象冰山融化。
陆星辰一直忙到中午才把一个枝节填满，她喝了一口水靠在椅子上，这才感觉到饿。陆星辰起身打开门想出去找吃的，打开门就看到正打算敲门的蒋泽岩。四目相对，陆星辰忽然紧张起来。
陆星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
陆星辰鼻子有些酸，站起来面对镜头，她很深的哽咽了一下，抬起头把照片残留送到镜头前，“这是他们的全家福，烧的只剩下一半。”
陆星辰本来打算走，闻言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又坐进去，说道，“你还在执行任务么？”
她晃了晃脑袋站起来看到前面最前面蒋泽岩站的笔直，火光之下，他握着枪的手很紧，随即刷的抬起手敬礼。陆星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店老板应该是没了。
下午五点，他们到达南区的一个居民地，已经乱成了一团。居民区中央遭遇爆炸，一栋房子全部被炸毁。
陆星辰脸上火辣辣的烧，“就打算去睡了，看到你的车。”
陆星辰上一个制作的纪录片就在国内起了很好的反响，老王对她还是很放心。
皮卡车轰然离去，扬起万丈灰尘。陆星辰拎着背包进酒店，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停着的一辆越野，越野车很新。
老王是疯了，安排林安过来这种地方。
“战争残酷。”蒋泽岩转头注视陆星辰，目光凝重。“想留下来，得先有生存能力。”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慌张，她怕了，所有人都会怕。
“对。”蒋泽岩说，“我负责你的安全。”
“我知道。”
“我明白。”
“哦。”
男人清瘦，穿一件黑色衬衫，是亚洲人面孔。
陆星辰走出废墟，遥远处有爆炸声，陆星辰示意陈凯把镜头落过去，说道，“大概在西南方位发生爆炸，我们过去看看。”
曹杰走在前面，陆星辰抬手把蓬松的长发拢起来扎成马尾。
“我在退役前也曾经参与非洲维和，见过很多更残酷的场面。”
陆星辰从蒋泽岩严肃的脸上看不出端倪，抽出手。转身打开电脑把一份文件调出来，电脑屏幕转向蒋泽岩说道，“没有打印机，全在电脑里，你要自己看还是我帮你口述？”
“明天要出去拍片带上我可以么？”
“流程？”
陆星辰看着蒋泽岩一直到自己身边，然后错身而过，陆星辰一把抓住蒋泽岩的手臂，蒋泽岩倏然回头。
“老大。”
“明天拍市区，不出城，应该还算安全，穿好防弹衣就行。”
她打开相机拍照。
废墟里那个人一条腿压在石板里，他用当地语言求助，曹杰看向陆星辰，陆星辰快步上前，曹杰速度更快，已经跑过去帮忙抬开石板。
蒋泽岩只觉得热气从脚底升腾起来，一直烧到了小腹。
“以后拍摄都是今天这种情况么？”
陆星辰：“……”
陆星辰也不算战地记者，她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也没有足够的经验。
“马上换。”陆星辰沉了语气，严厉起来。
陆星辰蹲下去，从废墟中翻出半张全家福照片，下半部分已经烧完，只剩下上面，夫妻两人和一儿一女的合照。
他长腿踏上了车，车门关上越野车开了出去，陆星辰把手插兜。
林安送完饭没有立刻走，她踌躇片刻在对面坐下，说道，“老大。”
“什么？”
陆星辰被自己打脸了，这哪里是警惕性低？她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抿了抿嘴唇，“蒋泽岩？”
她的手很漂亮，纤细的手指，指甲打磨的很整齐，非常干净。蒋泽岩从来没见过哪个姑娘的手会这么招人喜欢，也可能他从来没注意过别的姑娘。
“我接到命令。”
“老大。”陈凯摸出一包纸递给陆星辰，说道，“你脸上有灰。”
越野车在城市里飞驰，扬起灰尘。
“进了我的组就得听我的，有意见让老王来找我。”
局势越来越乱。
“对，就现在，拍摄周期你自己把握。”老王说，“当地维和军人会配合你们的拍摄。”
陆星辰抬手捂着嘴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缓过来，她把照片放到桌子上。上面两个人靠在一起，笑着看向镜头。
电话里老王声音传过来，“稿子已经发出去，这次事件影响很广，外交部强烈谴责。”
“有。”曹杰把一个密封塑胶袋递给陆星辰，“给了这个。”
陆星辰稿子写到很晚，睡觉时候她把手凑到鼻息处闭上眼，似乎能闻到蒋泽岩身上冷硬的气息。
刚到一楼就听到外面有车声，陆星辰往外看去，隔着大门她看到一辆越野车在门口戛然而止。
陆星辰觉得尴尬，想绕开话题。结果脚比思维更快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糖递给蒋泽岩，“吃糖么？”
陆星辰揉了揉脸，点头，“我知道了。”
林安紧紧抓着陆星辰，陆星辰拍了拍林安的手，蹲在桌子下面。曹杰带人出门去了，林安颤着声儿问，“会不会炸到我们这里？”
“探访中国维和军人。”陆星辰站起来，她把头发拢起来扎了个马尾，转头笑着看向曹杰，“估计要拍摄一周左右。”
他们过来带了不少中国的食物，晚上他们便在房间里烤肉聚餐。陆星辰喝了两口酒，转头隔着玻璃看外面的夜景。
“看上那htｔｐs://ｍ•heｔusｈｕ.ｃｏm.coｍ小子了？”
老王接通之后就骂了一句，“你知道现在几点么？”
蒋泽岩的手按在办公桌上，他动作快了，没料到会碰上陆星辰。既已如此，他再撤开就显得刻意。非常近的距离，他闻到陆星辰身上的味道。也许是香水味，很淡的果香，微微发甜。
“我来第一天也这么想的，然后差点被打死。”
他说的中文。
曹杰目光下移看到陆星辰只穿一件大T恤，露出两条长腿，移开视线。陆星辰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匆忙起床没穿好衣服，开口道，“你等会儿，我换件衣服。”
废墟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过来，迎着灯光，陆星辰看到蒋泽岩脸上的灰尘。他冷着脸，身上大片血迹。
蒋泽岩目光更沉，注视着陆星辰。
陆星辰刚要和收回视线，只见车门打开，穿军装的男人下了车，迈着长腿朝这边走来，步伐凛冽。
“有一点。”陆星辰连忙拿下眼镜，越过蒋泽岩看到不远处的曹杰，曹杰刚上楼，说道，“陆——”
“最近怎么样？”
曹杰对陆星辰的印象就是个不怕死的女人，措不及防接收到个倾城的笑，怔了一下才说，“那我们要准备什么？”
操！
曹杰喊道，“防弹衣。”
陆星辰喝完水，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水差点喷出来。
陆星辰已经在房间里写稿子，看到陈凯进来按灭了烟，说道，“在华人超市拍的视频传给我，我要发回国内。”
陆星辰跳下车，陈凯扛着机器下来，陆星辰站在废墟前鞠躬，在门口位置她看到地上有三支烟插着。陆星辰绕过烟走了进去，回头叮嘱陈凯，“别踩到烟了。”
陆星辰把手盖在脸上，叹一口气，老房子着火了。
林安穿着一条长裙，花蝴蝶似的抖动着裙摆，仰起头说道，“老王派我过来的，老大，我们又重聚了。”
“我找的人绝对听话。”
陆星辰飞奔上楼先把头发整理好，换了条裤子，洗了一把脸才跑下楼，在一楼只看到曹杰。陆星辰走过去，往外面看，“没人来找我？”
陆星辰拍了下林安的肩膀，“希望你能真的明白，不要单独行动。”
陆星辰低着头往楼上走，没回答。
陆星辰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起身说道，“安全为主，我把你们带出来，就得把你们一个不少的带回去。如果出事，我负主责。”
蒋泽岩抬眸，黑眸无波。“还不走？”
“说。”
“应该不会，开酒店的都有点背景，跟那些人有来往。”
陆星辰毫无征兆的心跳飞速，她怔了下，突然推开车门出去，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两分钟。”
“我之前在租车行租过一辆车，坏在路上，你帮我去处理下好么？”
火势并不大，很快就熄灭了。他们从店里抬出来两具尸体，已经看不清面目。陆星辰深吸一口气才控制住情绪，她刚拿起相机，就有当地士兵过来驱赶。
凌晨时分，陆星辰把稿子写完，徐路把剪好的片子发给陆星辰，“老大，怎么样？”
吃完饭上楼，曹杰在门口抽烟，看到她就按灭了烟说道，“关于安保问题，我想跟你再讨论。”
“那我拍两张照片再回。”
陆星辰说，“进来吧，没锁门。”
“店主说炸的是华人超市，其他地方没有殃及，爆炸已经结束了。”
“注意安全。”
“有的会比这个更残酷。”陆星辰说。
蒋泽岩打了把方向，车开出去，说道，“还有别的发现么？”
“你不想看见我？”陆星辰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
陆星辰伸手，“向你们致以最高崇敬。”
蒋泽岩蹙眉，“陆——”
陆星辰被糖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蒋泽岩不为所动。等她咳嗽完，蒋泽岩说，“怎么不去睡？”
陆星辰把照片发回国内，发信息给老王。
“你别拉着我，摔坏设备你赔啊？”陈凯不好跟林安发脾气，但确实很累，装不下去，“晚上看片你就知道了，现在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过去看看。”陆星辰起身拿了件外套穿上大步出门。
炽热阳刚，陆星辰只觉得空气稀薄，她有些窒息，也就停下了动作。
蒋泽岩穿着一身军装，踩着军靴上了废墟，四周楼房摇摇欲坠，陆星辰喊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男人飞快的从随身箱子里抽出一块布铺在地上，曹杰把人抬过去，他半跪在地上处理伤口，说道，“我是医生，麻烦你们找找附近还有没有伤员。”
“先暂停，我出去一下。”陆星辰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回身大步朝楼上跑，说道，“我不出去了，曹杰，如果马上有人找我，让他先等一会儿，我去洗把脸。”
陆星辰看她裸|露出来的手臂，“这里穿裙子很不安全。”
陈凯视频没发完，林安端着晚餐进门，她保持着微笑把晚饭放到陆星辰面前，“赶快吃饭吧。”
“说。”
“嗯？”
陆星辰也不确定，这次爆炸太近了。
除了多出来的安保人员，其他都是陆星辰原来班底的人。
蒋泽岩自记事就再没吃过糖，如今一个女孩伸出白皙的手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吃糖。蒋泽岩接过糖取了两颗塞进嘴里，咬着的时候发出声响，片刻后他靠在座位上，舌尖顶着腮帮，酸甜味在口腔里蔓延。
蒋泽岩审视陆星辰，半晌才开口，“你想进部队拍摄，我做不了主，你送我东西也没用。”
陆星辰过来的第一天就体验到了穿裙子的苦果。
“没有。”白色烟雾升腾让他冷厉的五官显得柔和，他透过烟雾看前方，这回沉默的时间很长，他转头看陆星辰，“我没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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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闭嘴了，陆星辰要是吃素的就不会走到现在。
她转头用法语问店员，有没有吃的。
“那她肯定受不了。”
徐路挠挠头，说道，“老大，不至于吧？拍张照片就回来了，不用穿防弹衣吧？”
陆星辰接过袋子又往外面看了眼，蒋泽岩的车已经不见了影踪。
“已经批准申请，很快就到你们那边了。”
汽车穿梭在黑暗中，穿过城镇到了酒店，陆星辰跳下车大步进酒店，迎面就看到林安，林安走上前，“老大。”
陆星辰拎着包上楼，“你们都过来我房间一趟。”
“这里。”
“你们认识？”曹杰说道，“那个人军衔不低吧？”
蒋泽岩很快就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小孩冲了下来，陆星辰连忙配合医生帮忙救助，她自己没有急救能力，只能打下手。
“快点回去换衣服。”陆星辰有些低血糖，饿的发晕，她从口袋里摸出糖果咬了一颗，说道，“别废话。”
陆星辰转头看了眼曹杰。
“我带爱国去。”
陆星辰扬眉，关好车窗，没有说什么。
“已经拿到文件，不是贿赂。”陆星辰探身把水果放到座位上，说道，“送给你的。”
“行，你去休息吧。”
陆星辰饭吃到一半，林安凑过来，说道，“这里情况不是很好。”
“知道了。”
“你脸上有血。”陆星辰迅速松开蒋泽岩的手臂，把纸巾递给他，“擦一下吧。”
陆星辰把稿子发回国内，她仰靠在椅子上看着那一方窗户。天边渐渐泛起了白，天亮了，她听到窗外有车声。
曹杰没有犹豫踩着废墟就上去找其他伤员，陆星辰喊道，“小心点。”
蒋泽岩靠在座位上，看着人走回去进了酒店。他伸手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有半箱苹果，一袋葡萄，新鲜散发着甜香。陌生城市的早晨，朝气蓬勃的姑娘送了他一箱清甜的水果。
哪个女人不爱美？但是美和活命相比，当然是活命重要。
“我们从国内带了一部分。”曹杰看陆星辰不是固执的人，听得进去建议，继续说道，“我们带的安保人员在这里没什么用，请当地安保。”
陆星辰心脏快速的跳动，“现在？”
“挺好。”陆星辰说，“这两天就开始着手拍摄。”
“你们和外交部那边联系上了么？”
陆星辰嗓子发干，接过水瓶，“谢谢。”
“你真让林安去现场？”
陆星辰这才注意到队尾一个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大男人，他体形扎实，朝陆星辰点头致意，陆星辰连忙回应。
他嗓音沙哑。
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陆星辰和徐路，陆星辰拿起电话打给老王，这回老王接的很快，“怎么了？”
“下去。”
“那行了，你去忙吧。”
“拍了很多尸体。”陈凯说，“你要看么？”
陆星辰突然断了思路，转头看林安，“什么？”
随即林安炮弹似的直冲过来，陆星辰立刻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陆星辰刚要上前，身后挤出来一个年轻男人跑到了废墟前。
陆星辰走到巡逻车前，车内蒋泽岩趴在方向盘上，车窗开着。陆星辰皱眉，他不是警惕心很强么？敢开窗睡觉。上前手刚碰到车，下一刻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她脑袋上。
徐路揉了一把脸，“我最不想看到这样的事，让人很难受。”
汽车飞驰在公路上，蒋泽岩原路返回，中午他们回到了巴马科。蒋泽岩停下车，示意陆星辰下去。
“血债血偿。”蒋泽岩道，“不会就这么白白的丢了两条命。”
当地的恐袭太多，死人更是寻常。昨天还是超市，今天成了一堆废墟，行人麻木，经过一天的沉淀，没有再关注这里的爆炸。
“行。”
陆星辰瞬间转头直视陈凯，“什么？”
她拧瓶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手心出了汗的缘故，几次都没拧开。陆星辰刚想放下水瓶，蒋泽岩伸手拿走了水瓶，拧开递给陆星辰。
她一口酒喝下去，忽然轰的一声响。距离太近，爆炸似乎就在眼前，陆星辰拉着最近的林安扑过去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又是一声巨响。玻璃哗啦一声，酒店警报响了起来，曹杰翻身摸出枪喊道，“都先别动，我出去看看情况。”
一直在这里么？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面前，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也在面前。
曹杰看向陆星辰，征询陆星辰的意思。
“蒋队。”
清晨，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天边升腾起大片绚烂的朝霞。
“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陆星辰拿下相机放在桌子上，“把片子剪出来，我今晚要发。”
下午他们要去爆炸现场拍摄，国内需要后续报道。陆星辰换了套正式的衣服，头发挽起来下楼。
请了六个保镖，全是本地人，陆星辰跟他们见过面后就转身上楼了。
陆星辰快速浏览，她看到蒋泽岩的侧脸，英俊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之下，满眼悲痛。
蒋泽岩抬眸，隔着一段距离他和陆星辰对视。灯光下，陆星辰黑白分明的眼格外的亮，一缕黑发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美的触目惊心。
通讯器里传来刘为民的声音，“蒋队，找到了现场残留的弹壳，像是那伙苍蝇。”
“那行，你来安排。”
“等她真受不了再说。”陆星辰说，“别小看女人的韧性。”
“看到我的车就不去睡了？”蒋泽岩偏头，似笑非笑凝视陆星辰。“嗯？”
“你会当地语言？很熟？”
陆星辰饭没吃完林安就出来了，一回头措不及防看到陆星辰，脸色瞬间白了，“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顿时想骂人了，蒋泽岩什么时候能温柔点？
蒋泽岩睁开眼，漆黑的眼清明，枪还抵在她头上和图书，就那么看着陆星辰，看了大约有一分钟。蒋泽岩收起枪，抬手按了按眉心，“你不去睡觉吃饱了撑的？”
“那一共五个。”陆星辰手伸的累了，有些失望，收起手装回裤子口袋，靠回桌子。“三男两女。”
“去把防弹衣穿上。”陆星辰说，“热总比没命强。”
饭里放了咖喱，辛辣的很，陆星辰皱眉把食物填进嘴里。
“我，曹杰。”
蒋泽岩迈开长腿两步到了陆星辰面前，他俯身去看电脑屏幕，陆星辰来不及撤开他的气息就落了下来。
林安离开，陆星辰的思路彻底断了，她拿起饭匆忙扒着，一心两用的想着蒋泽岩。
陆星辰进门就听到了一声尖叫，“星辰。”
“那好，你们先去安排，我这边什么都没有。”陆星辰也不打肿脸充胖子，说道，“我先去吃口饭。”
“什么？”他抬眸，嗓音沙哑。看着陆星辰的耳垂，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细白柔嫩的肌肤上，光洁如同上好的釉，美的触目惊心。
蒋泽岩接纸巾的时候手套碰到陆星辰的手，她抿了下嘴唇，蒋泽岩大步离开。
“谢谢。”
她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他们原本是下周回国，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并非生活在和平的世界，我们只是生在和平的国家。”曹杰说，“战争从来都没有停止。”
“遇害人的信息。”
“他怂。”林安嗤之以鼻。
“你近视？”蒋泽岩问的很突兀。
门被敲响，陆星辰拿下烟，“谁？”
陈凯唯一能说好的语言是汉语，出门全靠队里其他人。
林安还在犹豫，她来到巴马科了，目前最危险的城市，不拍照那不是白来了？
“我。”
“那还有什么问题及时电话联系。”
陆星辰抿了抿嘴唇，还想说话，蒋泽岩拎着陆星辰推到曹杰身边，厉声道，“把她带走，这里不安全。”
陆星辰喝完半瓶水，看向蒋泽岩，“拍摄么？”
“老大。”开口的叫曹杰，技术骨干。“老王怕你出事，让王哥带了几个安保人员过来，他以前来非洲维和过，熟悉这边的地形。”
林安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没想到陆星辰这么快就答应了，眨眨眼，“那我要准备什么？”
“有，接到通知让你们进部队拍摄一期维和军人的宣传片。”
陆星辰匆匆穿了条裤子，打开门说道，“下楼去看看。”
“队长。”刘为民从另一边废墟跑了过来，说道，“接到命令，让我们立刻回营地。”
“里面可能有中国人。”陆星辰听到他用法语和人交流，说道，“我的同胞在里面。”
空气闷热，街道的空气里飘荡着硫磺的味道，偶尔有一两个本地人路过，看向陆星辰的目光并不和善。
“你先跟部队那边联系，确定好我们就带组进去。”
陆星辰挂断电话，拿出火柴点燃了烟，打开电脑写稿子。
“我们这里中午。”陆星辰笑道，“我有件很急的事想跟您汇报。”
“那早点休息吧。”陆星辰快步上楼，陈凯背着沉重的设备进门，林安一把拉住陈凯，“今天拍了什么地方？”
“嗯。”陆星辰还没睡醒，人靠在椅子上，闭着眼。
陆星辰看人的时候目光锐利，极具震慑，陈凯默默移开眼，说道，“那个是中国驻巴马科的维和军人？”
陆星辰放下电话，她伸手弹落烟灰开始写稿子。
陆星辰放下东西就出去，单手插兜抬起精致的下巴，“那我走了，你注意安全，睡觉不要开窗。”
“我猜你是单身吧？”
“第一个。”
听到林安房间里气呼呼的声音，似乎是向谁诉苦，“这也太霸道了吧，队员穿什么都要听她的么？什么道理？”
炸毁了一栋楼，有一家五口遇害，受伤的是邻居。
“没说别的？”
“这里好买么？”
陆星辰爽快，曹杰站起来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曹杰和安保在外面，陆星辰进入了废墟。
陆星辰转身进门，她把床上的稿子全部搂进了纸箱里，椅子上的设备稿件地图也一股脑扔进了箱子了，说道，“你先坐。”
陆星辰上车靠着座位，陈凯看陆星辰一脸春意，“老大。”
陆星辰点头，“你好。”
“没什么。”
陆星辰咳嗽一声。
进了酒店，陆星辰揉了一把脸，深吸气才骂出声，“操！”
“炸华人超市，这个信号不是很好。”曹杰说，“让你离开现场可能是怕你出事。”
“林安你先在酒店等着，不要出去。”
“走。”陆星辰收了相机，转身快步往回走。
陈凯冲徐路喊道，“你跟酒店说下，送吃的上来，我找老大谈点事。”
进了房间，曹杰四下打量，最后落在陆星辰身上，“你在这里不能不|穿防弹衣，必不可缺的东西。”
蒋泽岩声音很沉，看向陆星辰，“回去吧。”
陆星辰靠在桌子上，忍不住扬起嘴角，快速压下。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直视蒋泽岩，嗓音低下去，“蒋队，你觉得怎么样？”
一共找出来三个人，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人被当地警方带走，送进医院，那个医生也随警车离开，陆星辰站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
陆星辰抬头看到陈凯，皱了下鼻子，又抽出手，“回去。”
徐路翻看着照片，眉头紧锁。
陆星辰扬起嘴角，车子颠簸，她立刻回神把嘴角压回去。
陆星辰身上衬衣格外的宽松，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她手里握着眼镜，咳嗽一声，才说道，“你喝水么？”
陆星辰跟他握手，“合作愉快。”
“嗯。”陆星辰说，“随时都有恐袭，比我们想象的要糟。”
蒋泽岩拉过椅子坐下，他敞着两条长腿，军靴踏在地面上微微外分。
林安已经准备好hetushu.com.com了，打算出发闻言一怔，回头看陆星辰，“为什么？”
“谢谢了。”
他们开了一辆皮卡，安保人员坐在后面。
曹杰站在门口|活动手腕，拧了眉头。
林安看了陆星辰一眼，狠狠一跺脚转身上楼。
他手指点着方向盘，又抽了一口烟，头疼的厉害。
店员送来吃的，这里的食物总是模糊一团，让人分不清原食材是什么。陆星辰端着盘子上楼，二楼是他们的区域，她在走廊尽头的小桌坐下吃饭。
陆星辰跟他握手，向导笑了起来，露出白牙，“我的中文名叫爱国，你叫我中文名吧。”
曹杰出门，陆星辰打开电脑把照片传到电脑上，再次看到电脑桌面上蒋泽岩那张照片。陆星辰点了一支烟，靠在椅子上看着电脑，片刻后拿起电话打给老王。
陆星辰后脊背一阵儿发凉，“什么？”
从入口处开始拍摄，陆星辰拿着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房子烧的很惨，偶尔有失去支撑的建筑材料从高处落下。
陆星辰回到房间就睡着了，难得没有做梦，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陆星辰从床上坐起来起身接通电话。
蒋泽岩转头，“刚刚你若动我，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士兵看看蒋泽岩，又看陆星辰，枪口移开去忙其他事。
“按照原计划进行，注意安全。”
太魔幻了。
“我知道了。”
林安脸上青红交加，猜测陆星辰有没有听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半晌后一硬头皮装傻走过去抱住陆星辰的手臂，“老大，我能明白你的苦心，刚刚是我的错。”
“好的。”陆星辰还想说什么，视线一转落到身上的防弹衣上，她连忙脱下来还给蒋泽岩，说道，“谢了。”
“女人送的？”
她摊开手看手指，刚刚这只手碰过蒋泽岩。
“可以。”陆星辰点头，“还有其他事么？”
“放下。”蒋泽岩沉了嗓音。
“好的，麻烦了。”
陆星辰点头，说道，“吃饭了么？”
漫天的火，陆星辰走到的时候当地军方已经赶到在施救，陆星辰拍照的时候手在发抖。那个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偏黑，说话的时候嗓音洪亮，他送过陆星辰一份卷饼。
陆星辰自顾自拿起两瓶水，递给蒋泽岩一瓶，说道，“给你。”
陆星辰说，“徐路留下，其他人去睡觉，爆炸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陆星辰就起床准备行程，老王打电话过来，陆星辰接通，“领导，有交代？”
陈凯要上楼，林安又抓着他的衣服，“今天就拍了哪里？”
林安松开陈凯，陈凯快步上楼进了陆星辰房间。
马里时间，零点三十分，华人超市发生爆炸。
“老大？”
徐路起身拿下眼镜揉了揉眼，“那我回去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她拔出脚，那个穿黑色衬衣的男人匆匆看到看向她，“中国人？”
“怕他们不听话。”陆星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陆星辰动作却顿住，嗓子更干。蒋泽岩骨节分明的手从脸上落下去，陆星辰又看到那条狰狞的疤。
林安仰起头，提高了声音，“我说，我来这里也不是摆设。”她对上陆星辰的视线，那鼓起来的勇气又泄了半分，真得罪了陆星辰她就要滚回国内，随即软了语气，“老大，你就让我去跟着你学学行么？我不怕苦的。”
道路狭窄，陆星辰下车往里面走，他们一行带着安保，倒是没人敢往上凑。穿过人群，陆星辰已经看到爆炸点，废墟里还躺着一个人，不知死活，血流不止。
“他说你知道。”曹杰审视陆星辰，说道，“你的朋友？”
陆星辰上车，拍摄中止，她靠在座位上点了一支烟，叹一口气，“心里难受。”
向导是当地人，曾经在中国留过学，三十岁，很瘦很黑。
“好的。”
陆星辰因为写稿子戴着银色边框眼镜，她穿宽松的衬衣，下摆松垮垮系在裤子里，修身的长裤勾勒出笔直的腿。
“好。”
“拍完这个纪录片我会离开，这是我的工作。”陆星辰把剩余的水喝完，放下水瓶，伸手到蒋泽岩面前，“蒋队，合作愉快。”
陆星辰注意力全在稿子上，手速飞快的敲击键盘。
“啊？”
“向导在这里很有名气，可以相信。”
陆星辰回神，“什么？”
“让你的领导去申请拍摄权限。”蒋泽岩没有看陆星辰，说道，“尽快。”
林安学的播音主持，可是从毕业到现在一直没干上播音主持，和老王关系不错。她来的目的很明确，这个项目目前来说在公司里占比很重，老王把她安排进来，就是为了让她红，来这种地方怕是红不了，会丧命。
林安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人就被徐路拉上了楼。陆星辰带了一名摄影师，还有曹杰和安保人员。
“我马上申报，你先把稿子发过来。”
陆星辰蹙眉，刚想继续问，猛然想到这是谁，起身去开门。曹杰站在门外，他穿着军绿色衬衣，迷彩长裤。
陆星辰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说道，“拍的这些素材都能用么？”
他没叫出来陆星辰的名字，陆星辰说，“你先去忙吧，等会儿我去找你。”
徐路戴着眼镜，是后期，看着陆星辰，“老大？”
蒋泽岩长的好，很受欢迎，出任务经常会遇到当地人对他示好。
“好。”陆星辰说，“进房间说。”
蒋泽岩身子后仰靠着椅子，偏头，“你是真打算在这里扎根？不怕死？”
他腾的站起来，脊背挺的笔直，却没有碰陆星辰的手，“你几个人？进部队拍摄是你的意思？”
蒋泽岩取出一支烟轻咬着，偏头擦亮火柴点燃，烟雾散落在空气中。
蒋泽岩点头，收回视线跳下废墟走向陆星辰。
“她想去。”陆星辰继续扒饭，
和*图*书这家酒店的饭做的是真难吃，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陆星辰简直想从国内带一个厨子过来了。“巴马科华人超市发生爆炸，两人遇难。”陆星辰抬手按了按眉心，头疼的很，她拿起桌子上的烟盒，看到上面的标志动作顿住。烟是在那家店买的，她抿了抿嘴唇，说道，“发么？”
他们的国家和平，没有战争，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生死。
“算上安保和向导——”
陆星辰一怔，蒋泽岩把她推下废墟，她人撞在陈凯身上才站稳。
蒋泽岩大踏步进入现场，挺拔背影凛冽。
“你稍等。”
蒋泽岩把还冒着烟的火柴扔进了烟灰缸，回头，“上来。”
陆星辰回到房间，其他人瞪着眼看她。
又一声爆炸，曹杰抬手按住了陆星辰的头，热浪把他们掀翻。迅速撤退，陆星辰震的耳朵听不清楚，胸口也发疼。
蒋泽岩敛起情绪，关上车玻璃，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行。”
陆星辰心里不舒服，仅仅是因为同胞遇难。
挂断电话，陆星辰靠在椅子上抬头看天花板。门被敲响，陆星辰才回神，转头看过去，“谁？”
随即他听到脚步声，蒋泽岩抬头看到陆星辰大步过来，她抱着个纸箱子。蒋泽岩把烟按灭，陆星辰隔着窗户把箱子塞了进来，说道，“同事从中国带过来的水果，送给你。”
“向导和安保已经签好合同，你要看看么？”
陆星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狭窄落魄的街道，一辆中国的军用巡逻车停在十字路口处。陆星辰站了一会儿，她拿起曹杰给的枪装进口袋出门。
“小心！”陆星辰也想过去帮忙，踩上一块石头，没料到石块下面是空的，脚就陷了进去，曹杰要过来陆星辰摆手，“没事。”
林安回头，“老大，怎么了？”
曹杰和陆星辰碰了下手，轻笑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蒋泽岩手指上的烟在燃烧，袅袅落入空中，“单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星辰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想说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漆黑的世界。她的声音没出口，叹口气，上楼了。
陆星辰发完信息下楼碰到林安，林安穿着一条长裙戴着大帽子试图出门，陆星辰吼了一声，“林安。”
林安撇了下嘴，“你就吓唬我吧。”
“已经吃过了，在酒店又没什么事。”林安嘀咕了一句，不吃饭干什么？又不能像陆星辰那样出镜。
曹杰推门进来，说道，“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他们不能进部队。”
“拍摄不需要那么多人。”
陆星辰进了房间反锁上门打开密封袋，里面有一张照片，另外还有烧的只剩下一半的护照残留。照片里一对夫妻合影，陆星辰一眼就认出来了超市店老板，他们就站在超市门口。陆星辰心脏难受，很深的喘了一口气。她翻过照片看到后面笔锋凌厉的一行字：陈雪峰，一九七二年生，广西人。刘娥，一九七五年生，陈雪峰的太太。
“会一些。”
他们遇难了，尸骨无存，只剩下这一点东西。
陆星辰用法语跟人解释，还没解释清楚，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她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转头看到蒋泽岩冷硬的下巴，他目光漆黑看着对面的士兵，“中国记者。”
“嗯。”陆星辰握着袋子没有立刻打开，她抬头说道，“去跟向导见个面吧。”
“不然陈宇怎么回去了？”
又一辆军用车停下，陆星辰被粗鲁的拨开，她回头就看到一身装备的蒋泽岩大步往案发现场走。
“超市的收银台位置有钱币焚烧残留，不是冲着钱去的，不是抢劫。”刘为民说完叹了一口气，“老板夫妻俩早就打算要撤走，为了一点钱就多留了一段时间，把命留没了。”
蒋泽岩一身军装凛冽，黑眸注视陆星辰没回答。
他到了爆炸点，刘为民和老胡快速跑过来上车，刘为民拉开副驾驶车门看到那一箱子水果，很惊奇的抱起来，“哪来的？”
她直愣愣看着蒋泽岩片刻，才回神道，“你怎么过来了？”
工作流程是机密，按理来说不是谁都能看，但是她要和蒋泽岩一起工作，就不能有所隐瞒？
蒋泽岩并没有立刻坐下，他进门审视这个房间最后又落回陆星辰身上。
低沉的男人嗓音。
“是么？很热啊。”
陆星辰点头。
很快曹杰就找到第二个受伤的小孩，小孩半个身子被压在废墟下面，还有气息，曹杰喊了一声，陆星辰刚要往上跑，衣领被人蛮横的拎住，陆星辰回头措不及防就对上了蒋泽岩漆黑的眼。
“中国人。”曹杰说，“把人抬到什么地方？”
陆星辰要制定拍摄计划，之后的行程，她负责的东西太多了。一个纪录片想要拍好，制作人的责任非常大，起着关键性作用。
“老大，来的时候老王交待让林安出镜，不带她去老王那边没法交待吧？”
蒋泽岩又抽了一口烟，反政府分子一直和中国人泾渭分明，互不干涉。突然炸了华人超市，这是一个坏的信号。
陆星辰揉了揉鼻子，把糖装回去，“没什么。”她觉得再坐车里要出事，推开车门下去。闷热的风卷过来，陆星辰整个人都很燥，她很不对劲，“我说你这样，你女朋友应该过的很辛苦吧？”
很快曹杰就回来，跑的气喘吁吁，说道，“附近一个华人超市炸了。”
“那穿什么？”林安笑着指了指陆星辰身上的衣服，自以为一派天真的说道，“难道像你这样？太不好看了吧。”
挂断电话，陆星辰抬起手腕看时间，下午四点，国内也就是凌晨四点多。她困的发懵，打开电脑连接网络，取了一支烟咬着。
曹杰开车，陆星辰低头翻看着相册，摄影师叫陈凯，二十出头。
“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