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晚
二
但是这天我在御花园玩得久了，不觉得冷，回宫吃完饭后立马就发烧了。
果然……咦，没有？
我寻思着，我怀的也不是她们的孩子，她们在那儿开心个什么劲？
他问我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想了想懒得回答他。
然后，他还还还还……亲亲亲亲我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想和她计较。
我跑到太后身边，她让我离她远一点，小心过了病气给孩子。
没有产婆，没有太医，也没有家人。
我给了她一巴掌，让她跪下，她拒绝了我，于是我又给她了一巴掌。
那个庸医说，我本就体寒，再加之伤心过度，积郁于心，前五个月也没有好生养着，此次生产，怕是会很危险。
他们去了大半天，每个人回来都带了很多猎物，唯独章景行……
“哀家第一次见着你，你方六岁，小小的一个人跟着若嬅向我拜见，奶声奶气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太可怕了。
我觉得她在忽悠我。
七岁，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太后笑着说好看。
有一瞬间，我疼得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在想，沈昭仪生产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呢。
我赞同地点头：“养肥了再吃。”
不过章景行是君子，他不会打我的。
陈依依笑着骂我鸡贼。
他不是出宫了吗？
抠了出来……
她和我说陛下在处理政务，暂时无法见我，让我先回去。
去的时候宋妃只是胎动，还未有生产的迹象。
失败的总比成功多……
太后拉着我的手，慈爱地看着我，让我别哭。
同年的深秋，早饭过后我的精神还不错，想出去坐坐。我让芝蓉给我换上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给我披了件白色的狐裘。
我让芝蓉和宫里人说不要告诉太后，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要过了病气给她。
“依依是个好姑娘，她不会有那种外戚专权的想法，陈家也不会威胁到你的皇权，你别再提防着她了。”
她难产而亡，所以老天要收走我的命。
我委屈地趴在长姐怀里求安慰，长姐温柔地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要我乖乖听话。
我不想与她计较，就让全公公送到德馨宫。
再也没有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套，像极了章景行偷偷带我出宫的那一套。
我不会和任何人说，因为他说的那句我的眼睛里从来都只有你，我心跳得快都要从我身体里蹦出来了。
丢下我独自在这个吃人的后宫浮沉。
我知道，他是在给我解闷。其实我一点也不闷，茂山的宁静可以让我细细地想通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
我扇了她一巴掌罚她二十大板，问她我精心照看了十个月的人现在命悬一线，怎么就不能去看了？
长姐看见陈依依的时候，碰洒了茶杯的水，我觉得应该是我倒得太满了。
后来的事情发生后，我以为他当时说知道是在骗我，现在看来是真的知道。
半个月期限一到，我立马飞奔到了慈宁宫，看见太后还好好地待在那里，长舒了一口气。
“有多喜欢？”
陈依依问我为何不让芝蓉去，我拿了柳条扔到她头上骂她傻，若是她在里面做了手脚冤枉了我怎么办。
我在家中看书，看见有意思的想说与他听，但是他却不在身边的感觉，别提有多失落。
出宫之后找了家客栈，章景行就带着我去大街上玩。
我让他过来抱抱我，他轻轻拥我入怀。我和芝蓉说搬个美人榻吧，我有些站累了，想坐着等日落。
这是我第二次主持新年宴，比第一次得心应手了一些，张嬷嬷慈爱地和我说皇后聪颖。
太医把了脉，试了颈搏，和我说沈顺仪去了。
我都想好了，他如果这次还让我吃清水煮白菜，我就把他扔到池塘里喂鱼。
我哭着坐起身，章景行一把把我抱住，身子有些颤抖。
我还想和他说，我自六岁入宫，到现在十三个年头，因为太后责罚我哭过，因为长姐操劳哭过，因为大哥和阿娘离世哭过，也因为终于见到父亲哭过。
然后，章景行激动地找了太医过来。我一看，哟，还是那个庸医。
我想，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我决定以后每年都让她来。
我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好像又要出去看风景了。
芝蓉问我这么喜欢抄佛经，为何不去佛寺拜一拜。
太后笑着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和我说，她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的，我们小宛儿还没学好怎么当皇后，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章景行瞅了我一眼，问我今天中午要不要吃鱼，我说要。
我问宋妃为何不喜欢沈昭仪，她说沈家不过五品小吏，怎配得上她喜欢。
“陈妃娘娘来啦。”
“不……太后，不是这样的。”我哭得几乎断了气，章景行扶住我的肩，眼眶通红，“太后，太后您答应过宛儿的，您说过您会长命百岁，一直护着宛儿的。这皇后的位子是您把宛儿推上去的，您要……要对宛儿负责啊……太后！”
章景行看了我写的笑了一下。
陈贵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想冲撞皇后是什么罪名。
我觉得当个皇帝也忒轻松了，天天还有时间看着我喝药。
然后，他问我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哪能记得住，芝蓉说是上上个月。
在茂山的日子很安静，每天就是看看书写写字，佛经抄了一箱。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想和他说我想哥哥了，西鲁小公主送给我的那个哨，是大哥留给我的。她还告诉我，大哥说他有个幺妹，从小就乖巧懂事，在宫里不哭不闹，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想这次打完仗之后亲手送给我，和我说哥哥回来了，让我别怕。
拿起碗就往嘴里灌。
她美目怒瞪，问我什么意思，让我继续说。
“对不起！”
第二日，宫妃们早早就来了，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章景行呢？”我抱着兔子，问芝蓉。
这一波操作太过雷厉风行，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章景行的名字已经纳入了皇帝册典。
从那年掀了桌子，被太后罚跪在雪地里，章景行来给你撑伞的时候就完了。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盒子没有拿回来，又回去拿，听见太后和张嬷嬷说了一句：“是个痴傻的。”
和蔼地问我们生辰八字，章景行恭敬地回答。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没过一个时辰，章景行就来了。
我觉得有点尴尬。我要想个办法化解一下，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傻。
“赵宛儿，朕命令你，你不许有事。母后已经没了，你想让朕再失去你吗？”
父亲抱着他的外孙哈哈大笑，可能是声音太大，把我儿子吓哭了。长姐无奈地看了不知所措的父亲一眼，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我赶紧去扶她，她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下令重赏凤栖宫所有人。
我觉得陈依依真的很适合治理后宫，她办的新年宴比我办的精彩多了。
没关系，他经常不理我的，我都习惯了。
“太后！”
父亲大手一挥，说这都是之前在战场上落下的老毛病了，不碍事。
拿回小盒子后，我让芝蓉先送回凤栖宫，我带着小盛子去宋嫔的德馨宫看看，半路遇到陈修仪，她说和我结伴一起去。
我笑着和陈依依说，这下能做一大盆兔肉汤了。
又问我们姓名，我觉得是个正常人听见章景行的名字都应该吓一跳。
太后看着合婚庚帖良和_图_书久，没有责骂我，只是让我去看看宋嫔。
景辉二十四年，我的康乐没有了。
“很久以前。”
我觉得他肯定是在鄙视我。
“成邺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身死他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的错啊。”太后拿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泪流满面。
我还想问他，若是我做不好这个皇后怎么办？
父亲率领赵家军亲自护送。
我万分确定他就是个庸医。
我觉得沈昭仪这个人安安静静的，她们都说我傻，不想给我解释一些我不懂的事。但是沈昭仪不一样，她总是耐心地和我说每一朵花的花期，和我说她原本以为皇后是高高在上不好接触的人，没想到我会这样温和宽容，平易近人。
长姐和他说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他不信，依然天天让我吃药，和我约定将来的事情。
我才不信呢，果然，过了几天芝蓉和我说，她看见章景行在小厨房偷偷吃肉。
“那老身祝帝后和和美美，共享永年。”
她很明显不信我，用雪把芝蓉精心给我画的眉心花给抹掉了。
宴会散场之后我问陈贵仪，哦不对，陈修仪，今天晚上的酒酿团子好不好吃，她点头和我说，就知道是我专门给她要的。
我和她说这次的鸡腿不好吃了，是不是没有放盐。
她哭着央求我好好照顾她的孩子的时候，是该有多绝望啊。
我惊奇地指着，想叫章景行也来看看，刚转身就看见他正立在我身后。
我没反驳。
我觉得这个太医实在是太可怜了，行医三十余载，到老了不仅要被我天天叫庸医，这次更是有性命之忧。
我撸起袖子和她一起捣腾了一下午，才堪堪把花架弄好，累得我俩趴在桌子上互相对着笑。
章景行摸了摸我的头说：“内子幼时脑子就不太好使……”
难受得我把刚吃的饭又都吐了出来。
陪了我十一年的太后，比阿娘陪我时间还长的太后，没有了。
沈顺仪生产那日，宋妃把太医产婆都叫走了，说是自己动了胎气。沈顺仪没有产婆，我急得去找章景行，可全公公说他出宫了。
芝蓉问我是否要告知陛下，我寻思着这么点小事就别告诉他了，于是摇了摇头。
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只是问了我去了哪里，我如实告知之后，递上木盒。
“很喜欢很喜欢，比你还多一点。”
我想起初入宫的那一年冬天，因为太想回家了，蹲在雪地里哭，哭累了起身离开。一转身就看见章景行立在我身后，冲我伸出手，说带我去吃桂花酥。
我和她说照咱俩这速度，五天也弄不好，还是找个花匠来吧。
她说：“皇后娘娘我不甘心，我天天避着、忍着宋嫣芷，若是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皇后娘娘。”
章景行早在半个月前就搬来茂山陪我待产，我才和他说今日是中元节，大着肚子不能去逛了，他温柔地哄着我说明年带我看。
我下令把每个人的品级各晋一级，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
因着我有孕不能受风，章景行早早就拉着我离开，让她们自己玩去了。
很喜欢很喜欢你。
长姐让我再等等，还担忧地看着我。
她说得声嘶力竭，抓得我的手要疼死了，这样折腾到半夜，孩子出生了。
那时我说的是真话，我十四岁那年出宫，找不到心心念念的肉包子，找不到和我打雪仗的阿清，阿娘也搬到道观不要我了。
好像有东西，在心里化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过新年的时候不在屋内，原来新年也可以这么热闹啊。
他笑着和我说他知道。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我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屁股往哪儿翘，我就能知道他放的什么屁。
我觉得沈婉容也有孕，公平起见也要晋一晋位分，便和章景行说给她晋位贵仪，他不答应，于是我下令晋了顺仪。
我的身子因着生产一直不见好转，天天靠药养着。陈依依摘了她种的葡萄给我吃，葡萄皮用来喂兔子。
我真真切切看见了他眼里的慌张，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哭。
我低头想了想，觉得连升两级，挺好的。
她让我赶紧呸呸呸。
章景行已经一个月没去太后宫里，我还是照常来找太后说话，从来不提他的名字。
长姐进宫看我，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说自己挺好的。
我说得了吧，她要是天天照顾，那怎么小公主现在在她宫里的于贵人那儿。
我笑着摸了摸小公主的头说：“阿宁要乖，要努力长大，母后过几个月就给你带弟弟妹妹回来。”
章景行给我抓的兔子，我从没管过它，它竟把自己吃得这么好。
还说谢谢我，谢谢我没有丢下他。
“红烧兔头，爆炒兔肉，兔尾汤……”
我笑嘻嘻地和她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后，怕章景行等急了，就赶紧回宫。
原来他俩知道我们是……
我也觉得我越来越聪明了。
对，她现在已经是宋妃了。
然后，陈依依就从陈修仪成了陈妃。陈依依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正裹着狐裘堆雪人。
她赞同地点头。
“你啊，就是想这样让我多干活。”
这是我自十二岁那年摔碗后，第一次见章景行动怒，他高声吼道：“若是生产之日皇后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陛下在您身后。”
我说太后待我如女儿一般，我愿意的。
吓得他刚起来又跪下了。
过了几日宋妃生产，她生产的当天章景行以宋家二子强抢民女致一家人家破人亡，三子于赌场大放厥词藐视皇威，宋严嵩私藏军火暗训死士的罪名抄了家。
我好像知道那年雪地里，一件黑色的狐裘盖到我头上时，嘴上软软的触感是什么了。
我让庸医先起来，帮我好生养着就行，此次养胎还要他多多费心。
我确信我在梦里。
我想和他说，宋妃是我害死的。我知道我赏给沈昭仪什么东西她都会要一份，所以我就在她怀孕的时候给她很多很好的补品，导致胎儿过大，也是我在她生产前夕，告诉她她家里的事，让她提前动了胎气。
这次我又摔了碗，我现在终于知道前几年章景行为啥总是摔碗了，因为爽啊！
我来不及细想，章景行就冲了进来，问我怎么样。我让他看看孩子，他摇摇头，说我没事就好。
“喜欢……”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把我叫起来，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迷迷糊糊地问他什么地方要这么早就去。
我走后没多久，德馨宫传来了哀号。我和芝蓉说可能是要生了，芝蓉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还说我长得好看，她是继章景清和长姐之外，第三个说我好看的人。
十六岁，和她说我不想做皇后了，她眼睛里的慌张。
我笑眯眯地点点头，原来我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见我不理他，他还爬到我脚边，和我说别生陛下的气，陛下也是有苦衷的。
宋妃越来越得宠了，性子也更加嚣张，早上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陈依依。
九岁，在雪地里摔倒了，太后赶紧把我抱起来，问我摔疼了没有。
她没了一个孩子，所以上天夺走了我的康乐。
我看见章景行好像想来抱我，但是又不敢，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只有在那次刺杀醒来的时候看见过。
章景行借着我手凉的理由不让我自己夹菜，他来喂我。
他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现在竟然ｗwｗ•hetｕsｈｕ•cｏm•com在做这些事。我歪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我！！！
这是第一次，他在上朝，我把他叫了回来。
章景行执起笔，写了几个字后，看我还不动，推了推我：“傻娘子，快写啊。”
我觉得是我的脑子不大好使，他是皇帝，我是皇后，就没听说过帝后二人会在宫里被侍卫抓住的。
我觉得不管是谁，半个月没吃到一口有油水的东西都会瘦一圈。
她的性格真的好，原本以为是和长姐一样温柔的类型，相处久了才发现，原来是个性格跳脱的，和我合得来。
他笑着答应了我。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宫里开始议论章景行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传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唉，我这张嘴啊，多说多错。
往后的日子，也可能有时候要对不起了。
太后笑了，说这不像我能说出来的话。
他生气了。
那那那，那这个老爷爷还敢如此无理？
十五岁，着凤袍向太后请安，太后说我们家小宛儿真好看。
于是我接下来的几天心情格外好。陈贵仪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我笑眯眯地趴在她耳边悄悄说，你猜。
我说打死我都不喝。
我们逛到半夜，又落雪了，前面有人表演吐火，鹅毛大的雪落在火上瞬间就没有了。
不过还好，他回来了，抱着我，让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我在凤栖宫睡了一会儿，芝蓉来和我说胎儿太大，宋妃难产死了。我问她生了男孩还是女孩，芝蓉说是男孩，不过也死了。
一旦习惯了一件事，就很难再改变。
我把碗摔了之后得意地看着章景行，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欠抽。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不说了。
我看着这个红色的纸问：“合婚庚帖？”
我一脸无辜，陈修仪因她保住了皇嗣，理应受赏呀。
我觉得回宫之后，有必要再请那个庸医来看看了，我的心又开始跳得很快很快，好像要跳出来了。
呜呜呜，为什么又骂我。
我想去德馨宫抢人，禁军不让我进去。
我应该又得病了，那个庸医竟然没给我检查出来，真是庸医！
然后他把药喝了。
这一路，陈修仪同我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宋嫔贪酒新年夜多喝了一些，半夜动了胎气，但是我与皇帝均不在宫中，太后也睡了，她觉得自己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应该担起责任，于是赶紧请了太医去看看。
我：“……”
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小小的一个，不哭也不闹，捧在手里就像纸片一样。我精心养了一年半，她还是离开了我。
哦，原来他知道啊。
“他……他踢我了。”
前朝还在参言立云贵妃为太后，后宫中的宋嫔因着有孕被晋位宋姬。
这个冬天，带走了爱我的太后。
父亲问我，太后病了，你愿不愿意去宫里照顾她。但这次进宫，是以皇后的身份。
等我的感冒发烧完全好了，我第一时间去了太后寝宫，太后心疼地拉着我说我瘦了一圈。
我不会抱孩子，怕伤着她，就让产婆抱着拿给她看，告诉她是个小公主，还和她说这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是皇长女。
我想和他说，我日日抄写佛经，虔诚地祈祷大启能够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祈祷我的夫君不要再像幼时过得那样艰难。可我不敢去拜佛，不敢让佛祖看见我做的坏事，也不敢让佛祖知晓，我卑微又恳切的情意。
十三岁，一身是血地回宫，太后给了章景行一巴掌。
章景行说行，我又说要不晋她正一品淑妃。
其实，我虽然从小就在太后宫里读书写字，但是一个人不能有那么多厉害的地方，所以我只学会了把字写好看，没有学会一丁点和才华沾边的地方。
大启有了嫡子，取名承瀚，章景行下令封为皇太子。
我和他说，大概就是今日了，我有感觉。
他问我为何不告诉他，我头有点晕晕的，和他说因为没必要。
这么和她说的时候，她拿自己的桃花眼瞟了我一眼，说我有被害妄想症。
我大概是大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扇了妃子而被禁足的皇后了吧。
我问他能不能把小公主交给陈妃抚养，她是宫里除我之外，位分最高的人了。
而且我也不是喜欢抄，我只是习惯了。
长姐来看我时，正巧赶上庸医来和章景行说，茂山温泉夏日清凉，而且温泉有利于孕妇恢复，请皇后摆驾茂山安胎。
“章景行，我喜欢你。”
我……
我说做皇帝就应该一碗水端平，都是有孕，只晋一人的位分，岂不有失公允？
以往在宫里都是大大方方地走，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是头一次。我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轻轻扯了扯章景行的衣袖，他问我怎么了。
大夫不都这样吗？我才不信他呢。
等我俩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宫人们跪了一地。
我俩在大年初一的午后回了宫，刚回宫就被张嬷嬷叫到了太后宫里。
我一如往常每天去找太后聊天，没事的时候看看小公主，或者自己练练字、读读书，做的最多的还是抄佛经。
我走走停停，觉得这里的好多东西都很新奇，我问章景行能不能以后每年都带我来。
没关系，我就装作没看懂。
那个老奶奶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写写写。
我说我陪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回来。
我觉得我俩站在一起，也像黑白无常。
我轻轻叫了叫她，她不应我。
章景行放在我头上的手顿了一下，和我说将沈顺仪晋位昭仪，葬入皇陵吧。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折磨，我每天对着这两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却不能吃。
他也不恼，又端了一碗给我，还和我说小厨房做了一大锅，够我摔的。
我还没说完，章景行就把兔子抱在怀里，语气温和地安慰它们：“不怕，不吃你啊，宛儿姐姐会把你养得好好的。”
我和她说佛寺要么在山顶，要么在半山腰，爬上去都累死了，我才不去呢。
他的眼睛很漂亮，漂亮到我好像能从里面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长河落日，浅草没马蹄，可以看见一身雪白，踮脚捂住他的嘴的小小的我。
更过分的是，我终于好不容易偷偷吃了块肉，章景行竟然把它从我嘴里抠了出来。
章景行带了两只兔子回来。
我转头，就看见一身玄色龙袍的章景行立在我身后不远处。
简单来说事情都解决了，只要我过去安抚一下，看望看望就行。
“欸，老头你怎么说话呢。”老奶奶拿拐杖敲了敲老爷爷，笑眯眯地和我说：“小丫头啊，你可要想好了，写了庚帖，跟了这个人，日后贫贱富贵，都不能相弃。”
她虚弱地笑了笑，想摸摸孩子，手却停在半空中，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不知若是我踩了他的脚，他会不会当场结果了我。
张嬷嬷说太后找我，我到慈宁宫的时候发现全公公也在，进屋果然看见了章景行。
“那你喜欢我吗？”
陈依依进去不久，她俩就出来了，长姐让我们玩，她先回去。
于是我把碗摔了。
这一场病引出了我之前的刀伤，太医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我觉得这个太医简直是庸医。
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陈依依的时候，她美目一横，说她每天照顾小公主已经很累了，哪有时间弄什么新年宴。
别问我为什么即便捂着他的嘴，hｅtｕsｈｕ•ｃom.cｏm也知道他笑了。都说了他放啥屁我都知道。
皇后下令杀死云贵妃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拿着先帝曾写好的圣旨，抱着新生儿登上了皇位。
我又从小库房拨了人参给她养身体之后，就和陈修仪离开了。宋嫔身边的宫女送我们离开，我问她章景行来过吗，她摇了摇头。
我觉得章景行真的是在整我，他晚上真的端了一碗清水煮白菜给我吃。
他也不告诉我，用热水给我洗了洗脸，收拾一番之后扶着我上了马车。
康乐的离开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病得起不来床。
离开之后，章景行和我说，那两个老人家一个是皇祖父的老师，一个是皇祖母的贴身宫女，出宫之后就开了个合婚所，只清晨营业。
每每我赏赐沈顺仪的东西，宋妃都要，连吃的也要。
我在太后寝宫待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来报沈婉容有孕了。我过去看了看，赏赐了一些东西，没过几天又有人来报宋嫔有孕了。
喝了半个月的清汤，那个庸医终于允许我每顿饭稍微吃点别的东西了。
他竟然把药吐到了我嘴里！
声音有点大，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压着声音要他小点声。
我？？？
我拼命点头，让她一定不能食言。
要不是我和她没仇，我都怀疑她想毒死我。
他说要抱着我睡觉，我想了想和他说不许抢被子，他郑重地点头，我就给他挪了个位置。
我回过神，拉着那个庸医的袖子问他真的假的。
我觉得，她应该是看不惯陈依依和她同在一个位分。
我走的时候，陈依依抱着四个月大的公主走在宫妃最前面来送我，我笑着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不用这么大的阵仗。
长姐说那时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只依稀记得当时先帝还在的时候，特别宠爱一个云姓的贵妃。这位云贵妃是艺伎出身，一路从宝林升到贵妃，独宠一身，但在生产那日难产去世，先帝受不住打击，还没抱过孩子便也伤心过度离世。
我说是不是要选秀了呀，宫里的人一下少了俩。
就在我快没有力气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啼哭，耳边是产婆欣喜地大嗓门喊着双生子，龙凤胎。
我看见宋嫔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直跟她道歉，她好像很吃惊，连说妾身受不起。
我选了个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给我披了个白色的狐裘，整个人像个小团子，出来看见章景行还是一身黑地站在那儿。
我仰头看他，只能看见他有点胡茬的下巴。
我问他，沈顺仪去世了，也是一场戏吗？
我哭着摇头，声音哽咽道：“不……太后，宛儿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
他反问我，他何时骗过我，我想了想也是，他好像从未骗过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那句愿意，是在回答第二句。
也是第二次，他丢下众臣，过来看我。
大启也有了嫡女，取名康乐，是我起的名字，我想让她一生安康快乐。
我更开心了。
最近的天气格外冷，我怕沈婉容和宋嫔孕中受寒，就让芝蓉去多送点炭火，偶尔也亲自去看看。
我和长姐说的时候，长姐摸了摸我的头，说我长大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我，他如果提前说要来写合婚庚帖，那我肯定拉着陈贵仪想出很高大上的八个字出来。
我央着长姐给我讲讲先帝还在世的事情。
芝蓉捏起一个桂花酥自顾自地吃，顺道回了我一句，不是。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瞪了我一眼，用口型说了句不可能。
长姐给我讲到这里，陈妃来给我送她做的水晶小煎包。她最近迷上了厨艺，每每做了新产品总要第一个拿给我试试。
我的那句“起个名字吧”，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赶紧呸呸呸，说我在她面前说一个死人晦气。
等了一会儿，才有个老爷爷慢慢悠悠地走出来，看了我俩一眼就又进去了。
这是长姐来找我时间最短的一次了。
恍惚间，我看见月亮升起来了，好像又回到了刚嫁给他的那年新年。他带我出宫，我捂住他的嘴，只能看见他透亮的眼睛。
我笑着让芝蓉把他赶出去。
“章景行，我喜欢你。”
他照着我的额头弹了我一下，和我说好好养着不许吃了。
写完之后，递给老爷爷，老爷爷又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红色的纸。
我和姐姐坐在去茂山的马车上，车内很大，六马同骑，也很稳。我靠在长姐身上问她，我会不会像沈昭仪和宋庶人一样难产而亡。
十岁，连夜抄的佛经，太后细心收好。
我……我去他的白菜。
我严肃地和他说，我只吃一点点，不许一直给我夹。
我想写好多好多庚帖，想告诉他只要他不弃我，我定不负他。
总之就是很生气，导致全公公在我禁足期间来找过我好几次，我都不见他，芝蓉说该是有什么事情。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
我笑了，觉得他的喜欢肯定没有我多。我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让他不许哭。
他看了我一会儿，问我：“真的不喝？”
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
原谅我见识短浅，这真的只是一个小茅屋，什么牌匾都没有。要不是进去之后看见了整整齐齐的书架，我都怀疑我又哪里惹到了章景行，他要把我杀人灭口。
他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身看着我。我站起来踮脚亲亲他的嘴角，又重复一遍：“这三个月，对不起！”
我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他倒是看起来很开心。也对，我要是看他这样，我也开心。
于是我每天吃着清水煮白菜，看着章景行在我面前大鱼大肉地吃。看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偷偷问全公公，弑君是个什么罪名。
第三日，长姐和父亲一同来看我，我觉得长姐又要哭了。
张嬷嬷拦下我，让我莫要动怒。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三个月，突然有一天，肚子里动了一下，我低头看向有些圆滚的肚子，又是一下。
一岁的康宁，好奇地看着在摇篮车里的弟弟妹妹，“呀呀”地叫着，突然蹦出来一个“弟”字。我们欣喜地让她再说一句，她不理我们，转头看向康乐。
我觉得这肯定是一场梦。
转眼到了秋日，章景行问我要不要去狩猎，我想了想上次狩猎的惨痛经历，摆摆手说算了。
君言所诚，死生不离；承君一诺，至死不渝。
这个皇帝太可怕了。
可我不敢，我怕他看见我如火般热烈的真心之后，我在他面前，将无所遁形。
我去了玲珑阁看望陈贵仪，哦对，我怕陈贵仪待在平清宫会睹物思人，就把装修得漂漂亮亮的玲珑阁给了她，偶尔也陪她聊聊天。
好啊，章景行连禁军都派给她了！
“父亲年迈，身上有伤，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相信。
我觉得她们太吵了，想让她们出去。
后来又说若是她死了，一定要替她照顾好孩子，不求富贵显达，只要一生顺遂即可。
长姐提醒我好生护着沈顺仪，她俩同时有孕，宋妃定会视她为眼中钉。
是个……书馆？
我摇头，我不喜欢她。
我说要不新年宴就让陈妃来帮我吧，给她个协理后宫的权力。
不过，天下之大，还是我见识太浅薄了。
我想了想那苦得让人作呕的药，害怕地摇摇头。
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哭着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意这些。
老爷爷瞅
和*图*书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还是和离书？”
又待了一会儿，小盛子说章景行要来凤栖宫，我绝望地和陈贵仪说又要喝药了，她笑着让我赶紧回去。
我觉得要给宋妃一点颜色看看，告诉她这后宫还有我呢，我很厉害的！
简直是要疯了。
那一刻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别人，只看见雪花慢慢地落在章景行身上。他玄色的袍子上落满了雪花，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我，仿佛已经站了许多年。
“很喜欢很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我和他说别叫那庸医过来了，我不想这个时候了还要喝那么苦的药。
“那我呢，赵宛儿？”章景行低头看着我，脆弱得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你要我怎么办？”
他说行，还说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好在我平时对她们也是宽容体贴，倒是没有几个倒向她的。
六岁，因为想家躲在被子里哭，被太后抱在怀里。
她问我新年那两天和章景行去干吗了，我说逛逛街买买吃的。
及笄那日他来了，我牵着他的手走，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宣示主权。
我点点头，其实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傻乎乎的，看不出来。
一人一个。
朝堂上也有个资历深的文官，上折子要立章景行的生母为太后。
转眼就到了七月，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我吃了一个香甜的桃子之后，肚子就有些阵痛。
这是我这三个月第一次开口说话，淑妃立马红了眼眶，骂道：“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不会说话了呢，你还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啊，天天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你要我们怎么办？”
章景行又拉着我去了金玉轩，专门打造了两个小盒子把合婚庚帖放在里面，还剪下我的一缕头发，与他的系在一起，用红绳系好，一起放了进去。
……
她想了一会儿说，这两人的孩子，不出意外大概能顺利生下来。
父亲的身体愈加不好了，我告诉父亲要养好身子，将来还要抱外孙呢。
“我知道。”
我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回应他一个微笑。
“哀家老了，也累了，先帝临死前和我说在天上等着我呢，我要去找他了。你答应哀家，一定和景行好好的，别……别像哀家和先帝一样……”
亏我还瞒了这么久，真是讨厌。
十四岁，我说想出宫了，太后自己在屋里默默哭了一夜。
又转身和章景行说，两个月的胎儿不稳定，一定要细心照料，还说我体寒，如今已是深秋，切不可着了凉。
他问我在看什么。
推了推她，她也没反应。
一同狩猎的原本应是皇家贵胄和文武大臣，但是到了章景行这里，皇室的人都死光了，唯一的哥哥前几年也死了，所以只剩下文武大臣一起来。
一天晚上喝完药，章景行问我想不想出宫去玩，我以为我听错了，问他是不是在骗我？
我让芝蓉不要生那么多炭火，怪热的，章景行摸了摸我的手，冷着脸让芝蓉再给我加一个手炉。
哦，还有点豆腐。
章景行只要有时间就会来看我，给我带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小玩意儿。
我靠在他身上醒神，快下车了，我也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和章景行做一场拉锯战，因为我实在不想喝安胎药。
芝蓉惊呆了。
本来吃的好好的，一吃到鱼，我感觉气味太重，冲得我直接吐了出来。
一抬眼，就落入了一湾湖泽。
章景行也惊呆了。
难挨的冬天终于过去，春日快结束时，一场春雨把太后和章景行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吓得他又跪在了我面前。
一直到回客栈我都没说话，章景行问我是不是冷了，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向店小二要了盆热水，脱下我的鞋子，坐在面前为我洗脚。
那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好的情话了。
合着大家都一起怀孕呗。
那年遇刺，睁开眼时看不见章景行的那种心慌，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写下这合婚庚帖，是要相守一生，除死不弃，二位可想好了？”老爷爷似乎是看我俩不顺眼，说话总是不耐烦。
若是后宫争宠，冤枉了我怎么办？
因为我怕，他那么优秀，世间仿佛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而我，从小就被人说是傻的，我怕我配不上他。
我想和她们说，我真的已经很用力了。
“这个文官实在是太坏了，太后养了章景行二十多年，这么辛苦，还这样说她！”我愤怒地吃着桂花酥，和长姐骂那个素未谋面的文官。
“我嫁给你的第一年，就希望你长命百岁天天开心，祝酒辞的时候，我说过了的。”我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你祝我万事顺意，我做到了，嫁给你的每一天，每一件事，我都很满意。”
我点点头，把章景行之前写好的圣旨拿出来让芝蓉去处理。圣旨的内容是：宋氏嚣张跋扈，害死沈昭仪，再加上家里的原因，赐白绫。
之后，我就搬回了宫里，但是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庸医说多养几年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姐温柔而坚定地和我说绝对不会。
我就让他进来了，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跪下。哼，他这么爱跪就跪吧，我也懒得理他。
我堂堂大启皇后，竟然被一个庸医逼到这个份上。
他和我说，以后我吃啥，他吃啥。
他说有些快了，等新年宴结束后吧。
我高兴极了！
我给她介绍说这是我长姐，又给长姐介绍她是我经常提的陈妃，陈依依。
我去乾明宫找章景行，全公公不让我进去，然后便遇到了宋妃从乾明宫出来。
那个庸医开的药真的不是一般地苦，我实在是不想喝。
“宛儿不哭，不哭了。”太后似乎是想笑，但她已经没有力气笑了，“从今往后，景行护着你，定会安好无虞。”
然后，我就被禁足在凤栖宫半个月。
我觉得她撒谎了，因为陈依依的父亲是正一品的大学士，也没见她多喜欢。
自景辉十七年我被太后罚跪在雪天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每逢阴雨天就会腿疼，天稍微冷些，就得赶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低眉顺眼地说：“淑贵妃教训的是。”
又和我说今晚回去换个轻便的衣服，带我出宫。
于是，我每天慈宁宫、华乐宫两头跑。
然后，他又问我：“真的不喝吗？”
长姐和章景行说她陪我去。
然后，他笑得更厉害了。
章景行好像如获至宝，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摇头和我说没事，只要我好起来就没事。
十七岁，我有孕的消息传到慈宁宫，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看我。
告诉她，已经找人把那个庸医从家里拖进宫了。
他笑着点头。
他在我的手腕上停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当着章景行的面在占我便宜。
我很生气，这个庸医！
长姐去屋里换衣服，去了好久也没回来。我想让芝蓉去看看，陈妃说她去吧，让我和芝蓉尝尝她做的水晶小煎包。
调理了四个月，我的身子好了一些，产婆一直让我用力，用力。
我其实也想和她们一起玩的。
赵宛儿你完了，早就完了。
沈昭仪的公主，取名章康宁，取安康长宁之意。
按照太医的说法，我以后要每天喝药，喝到我死，夏天不能用很多冰块除暑，冬天要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吃的东西也要忌口，不能太辣太腥太咸太甜。
“你别怪哀家把
和图书你从小扣在宫里，哀家没办法啊，朝中只有你父亲才能帮我们娘儿俩。可我，可我不敢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哀家只能把他的小女儿接进宫，做人质啊。”我和他说正好可以吃红烧兔头了。
我寻思着，章景行总不能废后，我在宫里也见不到别的男人，一般没啥事，就点点头，说自己想好了。
我和芝蓉说，宋妃若是生完孩子知道自己家没了，那也太可怜了，怕她做傻事，我们去看看吧。
我惊呆了。
我和她说，她的肚子看起来比沈昭仪的大一些，或许是个男孩。
我记得宫中流言传出的时候，我和他说太后不是他生母是真，细心养育教导了他二十余年也是真，他要是因为这样的事就和太后反目，就是个傻猪了。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好看到我好像能从里面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可以看到长河落日，浅草没马蹄，可以看见一身雪白，踮脚捂住他的嘴的小小的我。
因着倒春寒，太后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我去找太医，太医只说静养静养，气得我摔了桌上所有的茶杯。
晚上章景行来看我时，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瘦了，瘦了好多。
我颤抖着点点头：“喝……喝喝，我喝。”
我：“……”
我气呼呼地回到慈宁宫，和太后说宋嫣芷对我无理。太后摸了摸我的头，眼里尽是慈爱。
我说，我们现在是偷偷出宫，如果被侍卫发现了怎么办？
他把我的手拿开，低头亲了亲我的嘴，和我说他的眼睛里一直就只有我。
不然，我怎么会在章景行写的“永结同好，护卿长宁”下面，写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唉，我为什么从小傻到大呢。
抠了出来！
章景行说，这次猎到最多的，可以和他许一个愿望。
宫里的话传得就是快，还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就亲自来了。
“这才乖。”他摸摸我的头，眉眼里都带着笑。我觉得是这个药太苦了，苦得我脑子耳朵都不好使，我竟然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宠溺。
我和小盛子说去把章景行叫回来吧。
于是趁着新年宴，章景行宣布晋陈妃为正一品淑妃，有协理六宫之权。
张嬷嬷说，太后想先见章景行，我在外面等了一刻钟，章景行让我进去。
原本太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但不知怎的，突然又恶化了。
章景行说也行，若是这次再有人行刺，我可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帮他挡刀了。
每次让他看病，他都说一堆我不懂的话，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但是实际上肯定不会这样。
“好……好孩子。”太后抬了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哀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大哥的死。那年西蛮进犯，朝堂小人揭竿而起，哀家实在抽不开身派兵支援，这才……这才造成了你哥哥的死。哀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赵家啊。”
我以为他出事了，我拿命护着的章景行，若是还出事了，我会崩溃的。
他低头皱着眉说我脚这么冷，还要在外面待那么久。我想和他说水有点烫，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那个庸医就跪在我和章景行面前一脸激动地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看见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我，说，你的眼睛里有个我。
但是太后没信。
最开心的当属章景行，他几乎每天下了朝就跑来我这里。我问他今年新年是不是不能出宫了，他笑着揽着我，说明年一家三口一起去。
难道我要每天吃清水煮白菜吗？
太医说还好来得早，若是再晚一刻钟，可能就出大事了。
景辉二十一年年末，启国新年。
我分明看见了我让他去找别人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恼怒，也分明看见了他写下“永结同好，护卿长宁”八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漫出来的情意。
本是我自己犯的错，却让太医院赔罪，可没有这个道理。
他没理我。
太后叹了口气，和我说我不该这样做。
唉，他这个人啊。
他身上的雪已经化成水珠，我伸手摸了一下，一手的水。
她们早上来请安时，我都没怎么睡醒，听着几个小姑娘拌嘴，倒也是一个醒神的好法子。
没有人知道大婚那日我有多高兴，我是他三媒六聘、以大启最高礼仪、受万民瞩目、同享百官朝拜娶进门的皇后。
晚宴的时候，我和章景行提议要不借着新年提一提大家的位分，章景行让我看着办就好。
芝蓉赶紧给我递上水，我漱了口，还是干呕不止。
宋妃身边的宫女双儿还和我说产房污秽，让我最好别进去。
章景行每天陪在我身边，朝政几乎都不管了。
说完，自己去开方子了。
我记得太后曾问我心里可有章景行，我说有。
“宋大人是两朝老官，在扳倒章景清一事上也做了很大贡献，一直是陛下的忠臣。此次他没有征兆地突然上奏，怕是曾经的事真的有什么隐情。”长姐蹙着眉拿走我面前的桂花酥，“后宫不得干政，此话你只能和我说说，断不可与他人说。”
一直到出宫了，我的心跳得都有点快。
这是什么操作？
说完，太后就闭上了眼。
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我怕一开口，就藏不住心中的爱意。
他一脸笑容地和我说：“老臣行医三十余年，一个喜脉断不会诊错。”
同年，她倒下了。
我又和她说沈婉容和宋嫔有孕让她别难过，她也会有的。
十二岁，被罚跪在雪地，晕倒后太后焦急地在房里踱步。
我乖乖喝药，他说的事一个也没有答应。
若是他有一天烦我了，怎么办？
唯独于他，从来都是欢喜的。
入秋的时候，我一个没注意就发烧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就不再说了，嘱咐她好好生产，然后就离开了。
后来，我和章景行说陈贵仪有功，要不晋妃位吧。他笑了一下，打趣我说：“皇后这是徇私。”
章景行和我说，宋氏一族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又平定了叛乱，近几年在朝堂越发嚣张，拉帮结伙，公然挑衅皇威，所以他不得不先宠着宋妃，暗中找出宋家的错处。
他也低着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小声。
我我我我……我不傻。
或是更早一点，第一年入宫蹲着地上哭，转身看见他伸出的手，用同样稚嫩却故作老成的样子和你说带你去吃桂花酥的时候，你就完了。
因为我看见我自己了。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
他走在我身侧，我紧张到只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就不敢再说话。
我来的时候她正在捣腾她的小菜园，和我说她要种些葡萄，等熟了送去凤栖宫给我吃。
还没走到德馨宫，就被张嬷嬷拉走了。
他摸摸我的头和我道歉，说我还小，就没提前告诉我，这一切是他与太后导的一场戏。
第二次出来多了个老奶奶，奶奶好像腿脚不好，被爷爷扶着慢慢走到一边的凳子上。
“还有长姐，她为了赵家，为了我，一生没有嫁人。我死后你一定要善待她，她太苦了，太苦了。”
见我来了，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嘴上说了句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和她说，宋家也不过是罪臣，还没有五品小吏职位高呢。
进了产房，看见躺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沈顺仪，我握住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坚持。
陈依依斜睨了我一眼，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惊呆了。
突破十年的风雪冰霜，从冰封的土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