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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马月盗格日(上)

作者:商不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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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秘花园遭遇战 1

第八章 神秘花园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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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名言?”
“话痨,快去接电话,美女找你呢。”华泰崂拾起一颗棋子,甩到谷二臻的床上。谷二臻舒展双臂,咕哝了一句,翻个身继续做白日梦。
霍九建强颜欢笑,又扫了一眼众女生,低声说:“我们和她们的友谊,绝对地久天长。”
她这么一说,众女生如梦初醒,纷纷弓起嘴唇,“噢噢”声此起彼伏,仿佛一群打鸣的公鸡。倒不是她们太健忘,而是因为那节目的主角是莫大队长,作为在队列里做机械运动的三只木偶之一,连发表获奖感言的资格都没有的郑能谅自然很难被观众记住。既然认了出来,话题便接踵而来,一个女生兴奋地说:“莫大队长编的那个节目太神了……”
话音刚落,又一波更猛烈的赞誉劈头盖脸砸向郑能谅,弄得他既没机会插话,也没地方搁脸。一侧目,又撞上阚戚智嫉妒的目光,他不由得尴尬万分。待她们的恭维之势稍歇,他才苦笑着耸了耸肩:“唉,你们是我请来的托吗?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名言。”
“电话。”阚戚智全神贯注盯着海报上的菱见百合子。
“好吧,这是一道有关博弈的推理题,比较怪异,答不出也是正常的,”又过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的郑能谅只好放弃这个问题,“还是换个简单点的吧。”
“明晚,明晚,矜持点。”阚戚智提醒道。
众人笑着说,说着笑,仿佛吸了一氧化二氮,根本停不下来。郑能谅笑不出来,在军训期间,为了排解思念,也为了某种纪念,他写写停停,完成了这篇“不可触碰”,前些天才用一个无人知晓的新笔名投稿给《西都风》,没想到此刻被人翻出来。在看到眼前这些反应之前,他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初恋故事在别人眼中原来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笑话。
薄黎歆笑着一拍他肩膀:“对对对!就是你,军训联欢会上,一等奖那个!拿队列动作当节目,真逗,哈哈哈!”
“她回老家去了,现在正在表姐婚礼上呢。”郑能谅面不改色地忽悠道,为了延续那个美丽的误解,早在军训结束之前,他就假装不经意地向舍友们透露过他“女朋友”孟楚怜在国庆期间的行程。
没有爱情滋润的深秋过得特别慢,似乎连时间自己都觉得时间宝贵、生命苦短似的,蜗行牛步,不慌不忙。西都的生活节奏向来闲缓,即便不是春困秋乏时节,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也无一例外地像照在这片土地上的阳光一样慵懒而拖沓,连邮局也深受影响。大二圣诞节,远在重庆的小企鹅收到一张郑能谅从这邮局寄出的贺卡,贺词是“情人节快乐”。她便感慨:“天哪,这张贺卡在路上跑了大半年!”然后看了一眼卡片上的日期,她马上纠正道:“晕,去年的!”
郑能谅不擅长命题作文,和*图*书便说:“笑太多会起皱纹的,不如我给你们出道智力题玩玩。说有一个村子里有50对夫妇,每个女人在别人的丈夫对妻子不忠时会立即知道,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如何,她们也从不向那些丈夫不忠的妇女通风报信。该村有个规定,如果一个女人能够证明她的丈夫不忠,她必须在当天杀死他。假定女人们都是赞同并遵守这一规定的,而且都一样聪明,也知道别的妇女都跟自己一样聪明。一天来了位智者,告诉所有女人说村子里至少有一个风流的丈夫。结果在第50天晚上,枪声大作。请问这个村子有几个不忠于妻子的丈夫?”
“不可能,她在新西兰,”阚戚智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钻回被窝,“这号码是本地的。”
“所谓吃喝,不会是请我们吃闭门羹、喝西北风吧?”见惯了现实落差的郑能谅总是事先做最坏的设想,这样就不容易有太大的失望。其他人没他那么悲观,情绪空前高涨,磨刀霍霍,将空虚和无聊暂时丢到一边,早早进入了吃喝的主题和饥渴的状态。
幸好孟楚怜的回信没有拖那么久,在国庆第三天的傍晚躺在了郑能谅的床上。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孟楚怜对他提到的那个“长得很像她的女生”报以“哈哈”一笑,并解释为“看来我长了张大众脸嘛”。不过从邮戳上的日期,他发现这封信是在“庄璧楼事件”后第四天从她学校寄出的,可见她本人眼下应该不在西都,除非她那一夜在庄璧楼“行窃”后马上赶回遥远的南方,写了封回信给他,然后又星夜兼程跑到西都来……对于一名18岁的在校女生来说,这个假设实在有些耸人听闻了。就算她偷偷来西都,应该也是先去找男朋友任赣士才对,庄璧楼有什么值得她光顾的呢?想到这儿,他便不再纠结那个窃贼的身份,反倒有些惆怅:唉,有任赣士在,就算她来西都游玩,又有我什么事呢?国庆都过去三天了,他俩说不定正在哪个世外桃源过着二人世界呢……不,不该吃醋,虽然任赣士配不上她,可只要她愿意并且开心,就是好事……咳,我有什么资格评判好坏呢?很多任赣士能给的东西我都给不了,我是个盗格者,碰一下手都要三思,跟禁欲主义没什么区别,跟我谈恋爱等于守活寡,就别坑人家了……有了自知之明的郑能谅便乖乖停止了幻想,和其他光棍一道缩在宿舍里,准备冬眠。
“那答案是什么呀?”薄黎歆刨根问底。
阚戚智马上扑向听筒,柔声道:“您好,请问找……”忽然原形毕露,“晕,是你们啊!都在呢,什么事说!”然后他对着话筒“嗯嗯哦哦”了一通后连说几个“没问题”就挂了机。
就在郑能谅入学的前一年,哲hetushu.com.com学系的几名毕业生求职失败,便合伙从校方手里租了这块风水宝地来经营。从入学的那天起,他们就自信是哲学大师的料,没想到连工作都找不着,纷纷感叹生不逢时。生不逢时的天才大抵有三种选择,一是生无可恋一死了之,二是穷困潦倒郁郁而终,三是另起炉灶快乐生活。这几位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也不想过苦日子,于是找到了裘比轼。裘比轼动了动嘴皮子和关系网,就为他们弄来了租约和投资,还没拿一分钱好处费,只“恭敬不如从命”地领了20%的股份。有了根基和靠山,“哲学大师”们玩得风生水起,先里里外外粉刷一新,然后招募了一批清纯可人的女同学当兼职服务员,再用隔音板和小门把一个个孔穴改造成温馨的小包厢,每间配上一两张沙发、一台大电视和一部影碟机。在那个电脑尚未普及、娱乐场所屈指可数的年代,这里无疑成了学生们最青睐的休闲场所,一时门庭若市。为避免商业气息太明显引人非议,他们保留了“学生活动中心”的旗号,并加了个阳光美好的前缀——向日葵。如此充满正能量的招牌加上充满新鲜感的装潢顿时吸引了校内外无数社团前来组织集体活动,天天爆满。社团人数众多,一般在大厅活动,最迟也都会在午夜前散场。午夜之后,一座座小包厢又会迎来另一波消费高潮,由两大群体主导:一部分是来观看少儿不宜影片的,另一部分是来实践少儿不宜之事的。
快乐的男男女女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这个表情与众不同的家伙,自顾自尽情欢笑着。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在窒闷的包厢里翻涌激荡,裹着郑能谅飞速旋转,进而灌入他的身体,从右耳穿到左耳,从脚尖直冲发梢,令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不寒而栗。恍惚间,郑能谅觉得这笑声似瘟疫般迅速扩散开来,蔓延到整个活动中心、整片校园、整座城市,乃至全世界,万物都身不由己狂笑起来,山川大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鱼虾蟹蚌,每一张脸都笑到扭曲、变形,荒诞而可怖。
“光知道答案又有什么用呢?”郑能谅有些无奈,“答案是50个。”
郑能谅正出神,猛听有人喊“手指”,条件反射一下将右手食指甩到她面前。众人一愣,哄堂大笑。女生们惊喜地发现原来角落里还有条漏网之鱼,他虽貌不惊人,却也浓眉大眼不算难看;他虽沉闷木讷,却一出手就令人捧腹;他虽衣着普通,却与众不同地戴着一双白手套,充满了神秘感。一道道目光万箭齐发射向郑能谅,犹如动物学家发现一只野生朱鹭,令他越发不自在了。他向来害怕被关注,犹如狼孩害怕文明世界。
郑能谅也提醒道:“友谊第一,不要太实用主义。”
“女生们www.hetushu.com.com说不用AA制,吃的喝的全她们请。”
听得津津有味的薄黎歆用牙签戳起一片西瓜递到阚戚智嘴边,他吧唧一口吞进,可源源不绝的长篇大论和唾沫星子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喷涌而出,带着西瓜汁溅了她一手。
校方本想借着军训给学生们一个下马威,收一收玩心,刹一刹散漫风气。然而事实又一次证明,堵不如疏,任何一厢情愿的压制性手段最终都会成为过眼云烟,甚至催化剂。军训考核刚结束,在半休眠状态下铆足了劲的情侣们就像迎来了王师的游击队,纷纷破土而出,扬眉吐气。横行一时的纠察队也自知大势已去,有如收了钱的黑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逢场作戏起来。憋了近一个月,少男少女们对爱与自由的渴求仿佛被压到极致的弹簧,反弹之势不可挡,一对对比从前更如胶似漆、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直接导致校外出租屋的入住率一周内暴增了几十个百分点。总的来看,这次军训除了肥了少数人的腰包,伤了许多人的腰肌,缩了无数人的腰带之外,并无更值得称道的建树。
众人一愣,旋即笑作一团。薄黎歆越发对郑能谅刮目相看:“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
“咱班女生约我们明晚聚会。”阚戚智说。
女生们瞬间沸腾起来:50个男人居然全部都有外遇,这是多么令人失望和愤慨的现实啊!难道世界上的好男人都死光了?难道女人们一生就注定要忍受被背叛被抛弃的痛苦?难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挽救不了一个从一而终的小小梦想?难道海誓山盟天荒地老都是男人不负责任的谎言?难道七年之痒就真的无药可解?难道女人年老色衰就注定要被抛弃?难道那么多难道都是真的?这一系列让人头晕眼花的问题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砸在她们细胞丰富的大脑皮层,折射成没完没了的悲鸣与控诉。
“你太有才了!怎么想到这么搞笑的点子的?莫大队长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喊口令,你们几个面无表情地做动作,那效果别提多搞笑了!”
“就是就是,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是莫大队长自黑呢,一个劲地夸他肯为艺术牺牲形象。”
“这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一片叽叽喳喳,谁也没听见。华泰崂和霍九建都迫于性别的压力溜到屋外抽烟去了,谷二臻加入了女生们的讨论,一个劲地强调“我可是很专一的”,阚戚智则似道学家般高冷地坐在一旁,一脸的举世皆浊我独清。此地不宜久留,郑能谅也准备去厕所,刚要起身,坐在一旁翻阅《西都风》的女生中忽然蹦起一个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道:“嘿,可别都一棍子拍死了!这个男的就很专一啊!”说着,她把杂志摊开拍在桌上,露出一篇题为《不可触碰》的中篇小说,作https://www.hetushu.com.com者署名“绝缘体”。
“来来来,再给我们讲个笑话呗。”一个女生鼓励道。其他女生也跟着起哄:“好啊,来一个!”
望着七嘴八舌的女生们,郑能谅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刚才真应该把答案篡改成只有一个男人不忠,就不会让她们如此不安和愤慨了。他咳了两声,轻声提醒道:“呃,这只是个推理题,不是道德题。”
阚戚智说:“不去可别后悔。”
见自己的好哥们如此受欢迎,霍九建也觉得很荣耀,在一旁趁热打铁道:“这算啥,小谅不光点子多,文笔还不是一般的好呢,《西都风》军训特刊上那篇《报告首长》,你们都看过吧?”
“理由充分吗?”华泰崂问。
坐在光影摇曳、声色迷离的包厢里,想起发生在向日葵活动中心的荒诞事,郑能谅感到有点不自在。同伴们却迅速进入角色,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华泰崂找了个看上去相对比较可爱的姑娘,施展看手相大法;谷二臻对人对物都不挑食,跟两个女生开心地玩着骰子;霍九建被一群女生围着,大谈健美心得;阚戚智搭上一位名叫薄黎歆的文艺女青年,开起了唐诗宋词研讨会。
“这笔名有意思。”薄黎歆接过杂志一翻,“这么长。”
“比我幼儿园的妹妹还天真!”
“丁零零……”电话机不依不饶地呼唤着。
“电话。”霍九建全神贯注盯着光盘上的梦中情人。
“丁零零……”
一屋子大眼瞪小眼,显然,这道题无法测出每个人智力的高低,只能测出眼眶和眼球的大小。几个颇有自知之明的女生借尿遁之术溜走,还有两三个女生从玻璃桌下取出几本免费赠阅的《西都风》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其余的女生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的重点是:天哪,这是哪个村子,女人这么有地位,居然拥有主宰丈夫生死的权力!
“丁零零……”
“你看别的节目,不是看腻了的才艺表演,就是恶心人的歌功颂德,就你们这个啊,最接地气、最有趣!”
“那就是小智的笔友。”华泰崂分析道。
华泰崂严正申明:“三陪可不是我的强项。”
“星宿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其实我早就觉得有聚聚的必要了。”谷二臻一跃下床,竟已穿戴整齐。
霍九建犹自感慨:“唉,咱班真是,九女一男女似男!”
“简直是自闭症加禁欲狂,难怪跟女人‘绝缘’了!”
“可不是嘛!”谷二臻帮腔道。
向日葵活动中心地面入口东侧有一片园林,藤蔓缠绕,荒草丛生,美其名曰“神秘花园”,是情侣们的约会胜地,也引来不少有偷窥或暴露癖好的怪人。校园之大无奇不有,学生们也见怪不怪,一般情况下,彼此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偶尔吵吵骂骂也闹不大。
“说不定她偷偷来西都了,和*图*书想给你惊喜。”
“什么没问题?”霍九建问。
她的笑声有如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瞬间激活了绵延不绝的哄堂大笑,女生们花枝乱颤,阚戚智的脸上也浮起轻蔑的笑容,谷二臻嘴里一口饮料都喷了出来。
309宿舍倾巢出动,除了陪宋颖哲去看电影的冉冰鸾。五名男生趟过深沉如水的暮光,远远望见餐厅前东倒西歪地站了一群人,再近些便听见稀里哗啦的谈笑声,一想到马上能大饱口福了,笑容就横七竖八地爬满他们的脸颊。天色渐暗,距离还剩十余步,女生们无法看见他们嘴角的贪婪,他们也无法看清她们的容貌。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不过视力2.0的霍九建就比较尴尬,一脸的心神不宁。华泰崂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女生。”
“手纸手纸。”薄黎歆连声惊呼,她对阚戚智的景仰还没到把这口水与西瓜汁的混合物当成幸福圣水的地步,倒像是沾了什么污秽之物。
“你是……”薄黎歆一手指着郑能谅,一手挠头,使劲搜索着记忆库。
“我叫郑能谅。”
两个团伙终于会师,一大帮只有友谊可谈的男女涌进了向日葵学生活动中心。学生活动中心位于法学院教工食堂地底十米处,曾经是座地窖,也当过防空洞,与地面唯一的通道是一条黑色铸铁的螺旋楼梯,深藏不露,冬暖夏凉,是个清幽僻静的好去处。整个学生活动中心占地近2000平方米,楼梯旁是一个可以容纳上百人的圆形大厅,大厅南面有五道拱门,好似一只被拦腰斩断的巨大手套,直指幽暗的深处。穿过拱门,别有洞天,小径纵横交错,孔穴星罗棋布,虽无始皇陵地宫之风水,却有地道战遗址之风采。
那女生便概括道:“嗯,大概意思是说一个傻小子喜欢上一个学霸校花,又清纯又聪明又漂亮的那种,后来一天晚自习,有个乞丐跑到班里来要饭,这个女生给了乞丐五块钱,这傻小子就彻底爱上了她。爱就爱吧,他还不敢说,结果那女生就被别的男生泡走了。他还不甘心,成天惦记着她,写日记自己看,写情书也不敢寄,闷骚之极。更搞笑的是,从头到尾,他跟那女生连手都没有牵过,说过的话更是没超过十句,胆子这么小,真不如去做女人算了,哈哈哈。”
霍九建撩开帘子:“小谅,说不定是你的女朋友。”
“丁零零……”
他终于感到了尿意。
“什么啊!那节目是小谅的创意,我们仨才是主演,莫大队长就是个友情客串。”霍九建连忙为兄弟们正名,惹得众女生不约而同地将惊讶而崇敬的目光投向郑能谅。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噢。”谷二臻冷不丁的阴阳怪气差点让众人把晚饭都吐出来。
“哈哈,我们几个在下面都快笑抽了。”
女生们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啊,也是他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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