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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喵,都很想你

作者:烟波人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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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十一 我和猫,都很想你

故事十一 我和猫,都很想你

“你可以给我发短信。”优优说。
她按掉通话,歪着头看我。“我又赢了。”她说。
“你有空还是来看看优优吧,”我仔细斟酌着字句,“她一个人挺辛苦的。”
下个周周一,一大清早,我乐呵呵地带着海带出门,吹着口哨把这小混蛋送到了大东家。大东早收拾好了屋子等我。我帮他放好海带的饭碗、水碗、猫砂盆,打开笼子把海带放出来。
海带看我一眼,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大东看看我,说:“好,就这么定了。”
不过你到了就知道了,我心想,以后估计还得念念不忘,强行给周围的人推销。
我抬头看他,他眼眶有点儿泛红。
“我现在很羡慕我那个同事。”她说,“虽然一样是异地恋,但他和他女朋友可以经常见面。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也很快能赶过去。”
不过没敢说。

“……还有枕头。”我继续胡编。
电话响了两声,大东接了。
“现在?”我看一眼手机,说,“都快九点了。”
“奶油小方!”我又喊。
“要给它做手术吗?”优优问。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起身走人。打车回酒店的路上,越想心里越憋闷,干脆让司机停在嘉里中心附近,下车走路回去。
大东喝完,数数桌上的空瓶子,又叫了半打。
“也有尿床的,比如海带。”我平静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优优冲着沙发底下喊,眼角涌出泪花,“就不能让我踏实一下吗?”
“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好好通一次电话?为什么不能和她说明白我怎么想的?”大东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她和我说,她有点儿孤单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无理取闹?”
我刚想问“管不住”是什么意思,她就挂了电话。
优优笑了,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对着手机说:“好,那我挂了,你记得吃饭。”
“我不管,”大东说,“就这周吧,你给我找只猫来养。”
大东本来已经打算去了,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公司的两个女同事在茶水间聊天。
我一下明白了。“尿了?”我盯着葫芦。这小混蛋比去年长大了不少,站在那里昂首挺胸的。
“告诉她干什么?”大东皱起眉头,“都已经分手了,还是她提出来的。说来说去,就是什么我太忙啊、她很累啊、没有安全感啊,我就去他妈的了,什么是安全感?你说,什么是安全感?”
我伸手扶住他,胸腔里都笑得风起云涌了。“别紧张,”我说,“大不了磕两个头呗。”
我反倒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大东要去上海了。”我心一横,说。
然后是当天晚上,大东说:“我把猫屎沾手上了!我要截肢吗?”
“你说,”她说,“说了分手再反悔,丢人吗?”
“她辛苦的不是一个人,”我说,“辛苦的是等你。”
“没事儿,赶紧滚!”我上前两步,一脚把他踹进检票口。
啊?我笑了吗?我赶紧调整表情。我靠,我什么时候笑出来的?
优优叹了口气。“我把它赶走,把沙发套又拿到阳台去晒,晒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进卧室一看,葫芦正在尿我的枕头。”
“你打吧。”我说。
优优呆呆地看着葫芦。葫芦好像看出屋里的气氛平和了许多,壮着胆子跳上了沙发,在我右侧一边转圈,一边低着头闻来闻去。
优优看我一眼。“距离就是距离,”她说,“和近不近没有关系。”
优优轻轻笑了一声。
我把大东代养海带那几天的事迹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讲他怎么和一只猫抢鱼吃,怎么被海带折腾得草木皆兵。我声情并茂地学“我要截肢吗”这句话的时候,优优笑出了声。
大东笑笑。“我要去上海。”他说。
优优不等他说完,猛地把手机按掉。
“你赶紧回来吧……”他央求我。
你这样较劲有意思么?
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起初你想要一个承诺,将来一定在一起的承诺,”优优接着说,“后来你最大的愿望,变成了他能陪着你,坐在你对面,笑着吃一顿饭。”
“……他工作辞了,行李收拾好了,房子也退了。”我一口气往下说,“明天的火车,下午到上海。他决定到了才给你打电话,他说他这几年一直都在做准备,后来发现,准备是永远做不完的,想出发的时候就要出发,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要去做,想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去见。”
大东听得瞪大了眼睛。“葫芦这么坏?”他不敢相信。
“快两年了吧。”优优说,“吵过好几回了。他们俩都是南京人,女朋友想让他回南京工作,他想在上海多打拼一阵子,之前差一点儿就分手。”
“你给我松开!”我一声大喊。
她冲我眨眨眼,快步走出餐厅。
“别喝了。”我劝他。
“他买了票和_图_书了。”我说。
“不行来不及了,我得走了。”他说。
“哦,就为了那点儿手续费?”优优冷笑。
游戏规则是这样的,这通电话头十分钟里,只要大东说“我要开会,一会儿再说”,我就输给她一顿饭。
三天后,我去帮大东收拾行李,整理出两个大箱子。
“你知道异地恋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优优突然又问。
然后我把海带装进笼子,带它回家。海带一路上都没出声。到家已经快半夜了,海带估计这几天也是精神紧张,吃了几口饭,就蜷在我旁边睡了过去。
这样又过一年,我还是同一时间出差去上海。本来和优优约好了吃饭,但我刚准备去餐厅,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那你帮我给他转达一句话吧。”她说。
奶油小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没见过。
“但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他说。
他朋友不认识优优,因为优优是被拉去凑数的。
然后?然后那一年房价飙升。
优优已经掏出了手机。
这个人,太单纯了!
“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做这个决定的吗?”她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大东又问。
“它吃了两根!”大东表示震惊,“它还和我抢饭!”
我拎起门口的行李箱,下楼,心里还想,希望他那盆菊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一看他那张丧子之痛的脸,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又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明白,同事女朋友在南京,他每周末去看她一次,每次回去之前都会买两块奶油小方。据说这种蛋糕外表简陋,但特别好吃,而且要趁新鲜,从冰柜里拿出来三个小时,奶油就会化。所以同事都是上车前一个小时买好,打车去车站,一路跑着赶火车,到了南京,先冲回家里把奶油小方放进冰箱,再叫他女朋友来拿。那时奶油小方依然很新鲜。
结果那顿饭又是我付的钱。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我试图给他解释。
“哦哦,”大东反应过来,“忘了……那什么优优,我一会儿还有个会,回头再和你说吧。”
第三天上午,大东又给我发微信:“为什么海带早晨五点就开始叫了?”
我呵呵两声,微信里还不动声色。“那就好,”我写,“祝你们相处愉快。”
优优斜了我一眼。
我一愣,这才六点,离火车发车还有三个小时啊。
“没有啊。”我猛摇头。
大东一直没去过上海。他们公司节假日值班给三薪,他不想休息。
也是那一年,我第一次出差去上海。优优突发奇想,玩儿了那个“给大东打电话”的游戏。
“不行。”优优扬起眉毛,冲我晃晃她的手机,“不想试试你的运气吗?万一这次你赢了呢。”
大东没说话。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带都在地上睡着了,大东突然开口说:“过两天你要是有空,能不能过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还有,她家怎么这么暗?
优优轻轻一笑。“这种话,他说过很多次了。”她说。
大东不理我,过了一阵子突然说:“我想养只猫。”
“哎哟你有完没完了?”大东还不耐烦,“放心吧,我保证把海带给你养得好好的。”
“我没有牙刷。”优优说。
我心里一惊。“大东说他一定会来找你……”我吭吭哧哧说。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海带头也不回。
出租车绕着酒店转了两圈,我才等到优优回我信息,告诉我详细地址。等我赶到的时候,优优一脸疲倦,给我开了门就坐在沙发上发愣。葫芦半个身子躲在卧室门后,紧张地看着我。
“应该是发|情。”我说,“它都一岁多了,也该发|情了。”
“什么东西?”大东没听懂。
我很想为这两个人做些什么,可话说回来,我他妈的能做什么?
我一拍地板:“只能选一个!”
优优说是,然后问大东吃饭了么。
两个月之后,大东和优优开始谈恋爱。三年后,他们研究生毕业,都留在北京工作。
不用他说我也该回去了。出差结束,我直奔大东家,大东坐在沙发上,满脸欲哭无泪。海带很神气地躺在客厅中央,正在咬他的桌布玩儿。
“这点儿距离算什么。”我说。
对它来说,也许正常猫粮和零食一样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它知道,如果饭碗空了,会有一个人给它把饭添满。
大哥,提醒过你了,你不听啊。
在场的还有她的一个同事,很年轻的一个男的,寸头,一直没怎么说话,埋头在手机上和谁聊天。优优似乎也没想打扰他。据她说,这大哥一会儿要赶九点的火车,行李箱都带着,吃完饭直接走。
我心里一沉。
“还没,”大东说。我听到手机里一连串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过一会儿大东忽然问:“你自己吃饭吗优优?”
屋里再次陷入和_图_书寂静,过了几分钟,优优才重新开口。
“就是,”另一个说,“买不起房子的男人,还算男人吗?”
“你看,多有活力。”大东还打字,“猫真有意思。”
光谢有什么用!好歹给点儿表示啊!累死我了!
毕竟,两个人一起吃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
结果……结果你们都知道了。
“我没带钱。”我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
优优很快接了。

海带愣了。它又想了想,坚定地站在了零食那一边。
……大哥,重点不在这儿吧?!
海带在两堆食物前盘桓了足足十分钟,趁我不注意,偷偷把猫零食往猫粮那边儿推。
然后她迅速站起来。“公司让我去见个客户,我得先走了。”她带着歉意说。
“优优啊,”我说,“和你说个好消息。”
海带一哆嗦,快速爬起来,老老实实走到一边坐下。
“哦,”我依然不动声色,“忘了和你说了,肉类的零食,要放冰箱里。”
……当然不丢人啊!这有什么丢人的?
优优没说话。
“长住,他让你给他准备好牙刷、拖鞋……”我随口胡编。
嗯,听上去的确很美好。
然后就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把我给急的,大哥,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哪怕我们会分手。”她最后说。
我看着她一脸狡黠的笑,心一横,妈的,豁出去了!
“最后你就会问自己,我真的有男朋友吗?”她说。
接下来的时间很煎熬。优优没再说什么话,我看着葫芦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半个身子藏在书柜底下,露出个屁股,一下下抓书柜的木板。那个烦人的架势,倒是和海带很像。
葫芦不敢出声。我也不敢说话。
我看他拖着箱子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一时有点儿转不过来。
大东吸吸鼻子,问我:“你说,优优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辛苦?”
我摇摇头。
“路由器也收好啊!”出门前,我在楼道里大声嘱咐。
优优和大东在我刚毕业的那年认识。
大东傻在原地。
看看时间还早,给大东发微信:大东啊……
“我错了,”优优说,“你是对的。距离远不远,还是有关系。”
“你明天就走了吧?”她问我,“那明年见啦。到时候你再试试你的运气。”
海带表示它听不懂。

我看着它不太雅观的睡姿,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给我站住!”我喊。
“我一直以为,钱能解决一切,我只要拼命赚钱就够了。”他又说,“我也习惯了,”
“算了吧……”我说。
“你不走晚上我们就开罐头!”我又喊。
我也点点头,站起身。“到时候给我微信吧。”我说。
优优说她不介意。
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很简单,我也在。不过我不是被拉去凑数的。我是听说有饭吃,死皮赖脸跟朋友去的。
……嗯,你是挺胖。
“不是坏,”我纠正他,“就是比较……纯天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奶油小方是什么?”我问优优。
我目瞪口呆。

“什么话?”我问。
我心里一乐,脸上还装作很担心。
“上海特产呀。”优优说,“蛋糕,奶油蛋糕。”
大东听着我絮絮叨叨,一开始还发愣,后来笑了,整个人好像卸下了什么重负。
“做吧,明天就做。”我说,“晚上断食断水一晚上,明天送宠物医院去。”
优优来自一个南方城市,来北京读研,大东是我隔壁学校的朋友。读研的第一年,大东被朋友拉着去参加一个联谊,有研究生也有本科生。朋友有意给他牵线,安排他坐在一个女生旁边,让他给那个女生递饮料,女生对他说谢谢,露出好看的笑容。
大东想了很久,说:“要不你去吧。去上海。”
优优指指我的包,拉链开着,能看到钱包一角。
过一个月,大东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吃饭。
优优点点头。“昨天晚上就尿了沙发,”她说,“我还以为是嫌猫砂不干净,给它换了新的。中午沙发套晾干了,我又铺上,结果走开五分钟,回来就发现它又尿了。”
高潮发生在第四天晚上,大东下班的时间,他发来一串痛哭的表情。
接着是第四天早晨,大东说:“海带把路由器线咬破了!”
我坐起来和他对视。“海带啊,”我说,“如果有一个人,抛下现有的一切去找另一个人,是不是很傻?”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出你的差去吧。”大东往门口推我。
“想好了。”大东语气坚决,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不能。”优优一口回绝。
优优给手机解锁,打开通讯录,调出和*图*书大东的电话拨过去,随手按开免提。我紧张得腿肚子打鼓。
“什么方?”大东还问。
本来我以为换到陌生环境,海带至少能老实两天,没想到,我刚到酒店,大东就给我传来一张图,海带站在他家电视上,耀武扬威地看着他。
我想了想,慢慢和他说:“猫呢,一时半会儿是找不着,不过你要真想养,简单啊,我下周出差,五天,我把海带放你那儿,你先练练手。”
我想了想,坐到沙发上,给大东讲了一个月前,那个优优给他打、但他没接的电话,是因为什么。
“做完这个项目,我就去。”大东语气很坚决。
“票可以退。”优优说。
这段时间里,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放松。
这混蛋,我决定一会儿让他付钱。
我本来以为这俩人就这样扎根、定居,一起走一辈子了,没想到一年之后,优优的公司撤消了北京分部,所有员工都要回上海总部上班。
但真的是这样吗?
“是‘习惯了’。”优优说,“一开始你会怀疑,他说出去玩儿,会不会是要和别人约会,他不接电话,会不会是在做对不起你的事。后来你会害怕,害怕他忙,害怕他冷漠,害怕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再后来,突然发现自己习惯了。习惯每天不疼不痒地聊天,习惯他不在。一个人逛街,没关系,一个人看电影,无所谓。所有的问题都要一个人解决,反正最后也能解决。觉得无聊,还可以养个宠物。”
我懒得理它,收拾好它的杂物,堆放到门口,又走回来,掏出一个信封给大东。
“你觉得北京到上海,很远吗?”她又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扔下手机,瘫坐在床上。
大东用余光看看我,突然问:“你笑什么?”
“现在我连这种愿望都没有了。”她继续说。“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他吃饱穿暖,工作没有压力,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和你说过,你听进去了吗?”我反问他。
死寂中,我好像听到什么在震动,接着就看到优优从一旁翻出手机。不知道谁打来的。她飞快擦了一下眼泪,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手机一直在震,停了几秒,又继续开始震。优优终于按了通话键。
“那床单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优优?”大东的声音。
“优优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听到大东的声音,“我去对一个项目,没接到,你——”
但一激灵,想到一件事。
“赚大钱了?”优优问。
优优笑笑。“好吃啊,不过他自己不吃,”她冲门口方向努努嘴,说,“买给他女朋友的。”
没办法,按大东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事先给优优说,万一优优不同意,这傻逼不是要露宿街头?
我听着,默不作声。
电话那边明显迟疑了一下。“出差?”优优问。
我也跑过去晒。一会儿躺成一个“大”字,一会儿趴成一个……一个“大”字。
“晚不晚,你得问她。”我说,“你想好了?”
于是我没说话,大东也没说话,我忙着吃饭,大东忙着喝酒,半打啤酒,我只喝了一杯,剩下的都让他一个人喝了。
女孩不都要安全感吗?大东振振有词,这就是安全感啊!
算了算了,不管了!先睡觉。
“我辞职了。”大东说,“换了个工作,钱赚得差不多了,想休息休息。”
“不晚吧?”他问我。
大东有点儿尴尬地收回手。“还挺认生,”他说,“过两天估计就好了。”
“谢谢。”他拍拍我肩膀,说。
优优很熟悉这些。她等了一会儿,轻声问:“今天很忙吗?”
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一下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狠狠地咬着吸管,默默看优优一眼,她轻声哼着歌,正在把手机装到包里,手机来了条信息,她点开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我也不说话。
……怎么和爸爸说话呢?!
靠,气死我了!
“我和猫,都很想你。”
因为我已经连续输了三年了。
我没回答,暗自在心里盘算着。啤酒上来,大东一口气喝了半瓶,又说:“她还说什么一个人很辛苦,有我没我没有区别,说什么,养猫虽然也累,但至少一直在身边。妈的,养猫有什么累的?我还偏要养一只看看,给她证明一下,养猫一点儿都不累!”
笑完她就陷入了沉默。
大东去上海的前一天晚上,我给优优打了电话。
大东看着海带在屋里踱步,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不适合养猫,挺累的。”
201X年夏天,工作关系,例行出差去上海。去上海就要和优优吃饭。地方是她选的,啊,太好吃了!烤肋排!炖牛肉!炸虾!虾肉QQ弹弹的,肋排有半个胳膊那么长。我埋头啃肋排,优优一边和我说着工作上的事儿,一边慢条斯理地夹一块牛肉。https://www.hetushu.com.com
“当然大东是不值那么多,”我又说,“不过算五十块还是可以的。”
我咽了一下口水。“好吃么?”我又问。
“你还记得上次你说距离的事吗?”她问我。
我连输了三年,大东和优优也就这样异地了三年。
大东又不好意思了。“我、我要是睡不着,能给你打电话吗?”他问。
“你出门逛街,掉了一百块钱在地上,走出去两步才发现,”我慢条斯理地说,“你捡不捡?”
“我知道他很忙,”她说,“我可以等。”
饭桌上气氛有些尴尬,我假装米饭很硬,一粒一粒地嚼,优优拿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一块海鲜饼,突然说:“我们再来玩儿那个游戏吧。”
我点点头。爱要不要。
他指的方向,优优坐在那里,正自得其乐地给自己剥小龙虾。
我大怒。靠,我就那么讨厌吗?
第二天出去开会,开完就看到大东在微信里哀嚎:“你家猫怎么偷吃火腿肠啊!”
优优又点点头。“好累啊。”她说,“刚才我真的是有点儿绝望了,不知道它——”
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形单影只、等着被爱,有的人想要的都在身边、还有架可以吵,而有的人已经对结局不抱希望,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一顿饭。
临检票的时候,这厮突然开始紧张,颤抖着问我:“要是优优不答应和我复合,怎么办?”
我去拿了一堆东西过来。左边放一堆鸭脯、肉干一类的猫零食,堆成小山那么高,右边放一碗正常的猫粮。
他开始更拼命地工作,想在去上海之前,攒出一栋房子的钱,让优优不再租房子住。
“是不是很伟大?”优优问我。
……所以呢?
大东完全没看见。他盯着房间另一头看了好一会儿,指着那边问朋友:“那个女孩你认识么?”
“你要搬家?”我问。
“也是啊,”我说,“要不你好好求求她吧……不行就跪下……”
“嗨,常有的事儿。”优优拿起包,又说,“估计今天又得晚回家。”
于是大东自己跑过去,腆着脸问优优要手机号。
大东过了几分钟回复:知道你想说什么,闭嘴。
我赶紧转移话题。“他们这样,多久了?”我问。
我赶紧冲出酒店打车,坐上车我忽然意识到,靠,我忘了她家在哪儿啊!
这个添饭的人,就是安全感。
“要来干嘛?”优优狡黠地问。
优优拍照发给大东看,大东就说了句“嗯,挺好看的”。
优优很犹豫。她工作正在上升期,上海离她家乡也近。但是北京有大东。
过了许久,优优慢慢开口。
“选一个吧。”我对海带说。
不知道大东听见没。门关上了。
我心想养猫还有适合不适合?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刚想过去坐下,又发现沙发的样子有些奇怪——这沙发本来就没有沙发套吗?
“嗯,在赶一个报表,明天甲方要看。”大东说。
优优在上海工作很顺利,她告诉大东,你随时可以来,我等你。
……说点儿别的行吗?
……换个问法。
“我要去买奶油小方。”同事说,拎起箱子就走。
话是混账话,但是傻逼大东当真了。

结果做完这个项目,还有第二个,第二个做完,又来了第三个。
“他可能确实也忙……”我下意识地给大东找借口。
大家不都是在“听话,乖”和“再闹我就弄死你”中过来的吗?
我迅速把拉链关上。“我、我请客还不行么?”我说。
这次换我愣住。
“你晚上睡觉前没添饭对不对?”我语气平静。
“饭钱微信给你哈!”冲出门口前,他回头对优优说。
“帮我问问有没有小猫可以领养吧。”他又说,“我现在没那么忙了,打算养只猫试试。”
“葫芦你够了!”优优大喊一声。葫芦掉头就跑,转眼间钻到沙发底下,在我右手边留下一小团黄色的尿渍。
“刚才说了,我和长安一起吃呀。”优优说。
我一会儿要赶火车,趁着海带还没开始捣蛋,迅速给大东交代了一下,比如饭一天喂两次、水一天换一次、猫砂盆一天清一回,桌子上不要放易碎物品,平时卧室门尽量关起来,你家没有花吧?有?你一大老爷们儿养什么菊花啊……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认真的。
话音未落,葫芦突然往下一蹲,尾巴开始快速抖动。我大惊,正要把它往下推,一个靠垫擦着我的脸飞过去,重重砸在沙发背上。
“我没有枕头。”优优又说,“让他别来了。”
我一时语塞。
稀里糊涂沿着路走了一段。身边来来去去,有一个人急匆匆赶路的,有两个人手牵着手的,路边还有一对情侣在吵架,走过去,刚好听到女的大声说:“你明明在看那几个女孩的腿!你hetushu•com•com就是嫌我胖!”
……好吧,看来是瞒不住了。
我看着它试图用牙拆开零食的袋子,忽然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
“退票要收手续费。”我说。
“发|情不是尿墙角什么的?”优优问。
“我真是傻了。”她说。
……你会不会聊天!
我怎么知道?我也被抢过啊!
大东没接。“没事儿,”他愣愣地说,“我再养一盆。”
大东说:“哦,他又到上海去了?”
“它就跟疯了一样,”优优又说,“我去洗枕套,转眼它又把床单尿了,赶它下去它还冲我哈气,要咬我。是床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因为什么报复我?”
“……真是够了,连套房子都没有,开辆破车就想追我,”一个女同事说,“我那么不值钱啊?”
大东从新公司辞了职,买了去上海的高铁票,他离优优的距离,还有五个小时。
“我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他苦笑。
我眨眨眼,心说你钱赚够了就他妈的赶紧去上海啊。
“我靠,你怎么知道?”大东反问。
大东愣住。许久,他深吸一口气,手紧紧握住膝盖。
我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明年?明年大东会让我赢一局吗?
我摇摇头。
……靠,南京到上海,很近的好吗?!
我一哆嗦,差点儿把盘子打翻了。
“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大东在公司给优优打电话,“我在这边赚钱,等你安顿好了,我去找你。”
那顿饭吃完,我回酒店,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不全是因为输了钱。
大东沉默片刻,自言自语似的问:“优优这么累,为什么之前没和我说过?”
大东腿一抖。
我们在一边闲聊,同事自己吃着一盘炒饭,勺子放在碗里,有十来分钟一动没动。
“能过来帮我一下吗?”优优语气急迫,感觉随时要哭出来,“我管不住葫芦了!”
海带摆出一张怂脸,尾巴卷着,要蹲不蹲地站在地板上。大东一副自以为亲切的表情,伸手去逗它,海带嗷一声,一溜烟躲到沙发底下去了。
我一下觉得,屋里灯都明亮了很多。
大东眯起眼睛。“我可知道你家地址。”他说。
优优没说话,随手一指阳台。我这才看到,阳台上晾了床单、毛巾被、枕套,和屏风似的,挡住了大部分光。还有一个厚厚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沙发套。
……你大爷!你哪儿那么多会!
排队的人忽然骚动起来。检票口开了,大家开始快步往前挤。大东也被后头人推着,想退出来都不行。他艰难回过头,冲我喊:“我过几天还得回来,你要带什么吗?”
优优一愣。我也一愣。
我点点头,说:“嗯,又是一个两地分居的。”
“优优知道你换工作么?”我问。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
接着优优又说了一句话,他笑了。
我本来想说带个屁,你好好跟优优过日子,最好别回来了。
第二天我回北京。进家门,海带正躺在客厅晒太阳,整只猫四肢伸开,一会儿躺成一个“大”字,一会儿躺成一个“匕”字。
早知道我就多吃一块肋排啊!
海带站住了。
看着他消失在电梯上,我才转身回去。傻逼还冲我挥手,我假装没看见。
我为什么要说“又”?
我正在给优优讲海带最近又尿了我一床被子,同事突然放下手机,猛扒两口饭,“噌”一下站起来。
我点头。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办?”优优问。
“为什么等到失去了,才突然这么想她?”他又问。
“嗯……我和长安在吃饭呢。”优优看我一眼,说。
我一个人吃了两盘小龙虾呢。
“你晚饭吃鱼了吧?”我问。
“给我带两块奶油小方吧!”我说。
“我就特别悠闲是么?”大东又回。
娘的,每次和他沟通都是一样的结果。我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趁着年轻多赚钱,等他真的来上海的时候,优优就可以过上不那么累的日子,最好,是再也不用租房。
“是啊,”优优笑笑,“那会儿正是他最忙的时候,他怎么会接呢?”
那天晚上,大东送优优回的学校。
“没呀,”优优说,“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葫芦闹起来,我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大东打电话。”她又说,“我还想,我从没在这个时间找他,他应该会意识到有问题,把电话接起来吧?”
优优一直等着,从大东的“我很快就过去”等到“我一定会过去”。她还养了一只猫,楼下捡的流浪猫,全身棕黄色,取了个名字叫葫芦。我去年去看过,才两个月大,又瘦又小的一只猫,毛有点儿乱,只要听到人的脚步声,就想往沙发底下躲。
“赔你的菊……赔你的花。”我说。
“啊?”我看看他。
“什么时候?”优优问。
“哦哦。”大东说。
“我的花!”他在语音里咆哮,“海带把我的菊花连根抛出来了!我养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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