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雇佣
徐菁回忆起张一杨宿舍里唯一不会被尘土侵染的那个区域，惊讶道：“那些小人竟然那么贵！”
张一杨捧着手回到宿舍时活动还没结束，但他的手受伤了，也没心情去看了，赵阳他们估计还没回来，张一杨一个人站在冷清安静的走廊上，正要艰难地掏钥匙，门内却响起几声动静。
美好的事物能让人心情美好，这对徐菁也不例外，尤其她其实十分喜欢甜食。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张一杨呆坐在宿舍，在手机免提的背景音中哀号。
“怎么没关系，他能痊愈有你的功劳。”
“点这么多吗？两个人吃不了吧？”徐菁很少来咖啡厅，听张一杨点的菜觉得样式很多。
“还有啊，虽然我是你的雇员，但你没必要每天都盯着我吧。”
“既然是收藏品，难道不可以转卖？应该会有爱好者接手吧。”
和大多习惯不劳而获的人一样，张一杨第一个念头就是借钱。此刻他发疯完毕，首先想到的就是曾经的同居人李崞，可怜的李崞同志，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有幸地第一个接到了他的电话。
不过此刻提起的那个病人，他还是毫不关心，这只是完成徐菁的安排而已，又和他没关系，他要真能去当医生，那才是天方夜谭。
徐菁跑去和医生们沟通，他只能站在一边无聊地看担架上刚被抬进来的中年男子。结果等徐菁再度回来，张一杨的身份突然就变了。
可怜的李崞，幸福但并不自由，只有偶尔参与女朋友不感兴趣的活动时才能放放风。
“绝不是意外，我半辈子都在厂里，从来很小心，就没出过这种事。而且我最近发现，但凡是用过这超能力，过不久就会莫名其妙遇到倒霉事儿。”邹和平骂了一句，又道，“你记不记得那天纹纹比赛完，咱们在咖啡馆？我当时身上被咖啡溅了很多点子，那是因为大赛的时候我用超能力截断了机器人的电流。因为作用比较小，也就溅了几个点子。如果是大动作，估计就和今天一样了。”
“哦，那弄完这个你俩一起下班吧。”
因为出了钱，徐菁说得非常有底气。
“最近生活费够不够啊？”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崞动作十分夸张，显然好久不见张一杨很是想念，又带着莫名的开心，“你去机器人大赛没有？赵阳那小子竟然也伤了腿，还是被板栗砸的，太逗了，哈哈哈。这大赛真是好啊，可惜女朋友不愿意和我一起来。”
张一杨愣住：“啊？那个，不是……忘了我刚才说的，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能承担得起这个开销。”
“那是你的观念，我们班上的女孩儿们都羡慕得很，当时好几个人效仿，不过都没坚持下来。”
晚上徐菁回到家，拿出日记本，一页页看用过超能力的日子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
李崞答应一声，欢快地去擦了。擦手办顺带欣赏它们，这活儿他一直是非常爱干的。
“还有啊，你看李崞都有女朋友了，你每天在学校到底在干吗呢，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给你买的护肤品用了没有？现在男孩儿们都护肤的，你不要太糙了，以致让人比下去了，给我丢人。”
唉，有个不符合大众预期的爱好真是艰难啊。
他不鄙视和排斥那种观念，但却不确定自己该怎样选择。是随波逐流呢？还是随心所欲呢？毕竟他不缺钱，何苦委屈着过不喜欢的生活呢？
这样的观念张一杨很能理解，但到了自己这儿，他却觉得不是一回事儿。
徐菁最近总莫名黏着张一杨，每天晚上都要找理由跟他一起回学校，似是担忧他出什么事儿，专门送他。
“有钱没，借我点儿。”张一杨开门见山。
一是吃惊张一杨竟然会串门，二是吃惊他是来借钱的。
徐菁没有说话，纤长的手钩起了桌上的空咖啡杯，无意识地顺着瓷釉纹路将它转动了几下。
徐菁是在晚上下班后才看到这条消息的，她不像现在大多数人一样有看手机的习惯，只对来电话比较敏感。
李崞一向是他眼中的乞丐级，张一杨倒也不意外，于是他又跑去一零六问赵阳他们。
张一杨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工钱能预支吗？”
“使用，观察，记录，像是做试验一样。我叫你的时候你来医院就好，不过工钱每个月只有一千块。”
“我听李崞说，你们学校今天搞机器人大赛了？那你参加得怎么样？热闹吗？”
李崞说：“没有，你要真想租房，找个女朋友不是最快的方法吗。我和阿姨说我在机器人大赛，她也没多说就挂了。”
唉，真是苦啊。
张一杨摆手：“不至于，我妈肯定不会下个月还不给我打钱，我完了哄哄她就好了。”
于是张一杨拿人手短，被逼成为一名光荣的志愿者。然后，上岗第一天，他在门口懒洋洋地给患者指路的时候，徐菁又来了电话召唤他，不由分说竟然拉m.hｅtushu.ｃom.ｃｏm着他跑去急诊。
他今天出门有两件事，第一是查一下银行卡上的余额，第二是查一下餐卡余额。之后的动作要由这两张卡的余额决定。
徐菁想起张一杨，他被咖啡泼了个正着，而那天他用过好几次超能力。
徐菁却是点了点头：“有个收藏爱好挺好的。”
徐菁说：“所以你爸妈对你挺好的了，我记得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有时候给我五块钱就算是很多的。”
护士大姐风风火火地走了。
“可是你现在没有钱补尾款，收藏是有余力才做的事，如果连生活都保障不了，那还谈什么收藏？”
她还记得自己一直欠着张一杨一顿饭没机会请。
张一杨妈妈说的是手办。买豪车有面子还能开，实用性、观赏性兼顾，买那些小娃娃能干吗？
张一杨给徐菁发了条消息，说这个月没法吃火锅，让她不用来了，然后一拉窗帘蒙头就睡。
他过得这么惨，天气却这么好，真是太讨厌了。
“好吧，挂了。”
这途中几个患者跟他问路，张一杨一一作答，有气无力却仍在坚持的样子，换来了很多声感激的“谢谢”。
徐菁苦笑，摇了摇头：“他早就不在了，至于那些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怎么还可以吐舌头？”徐菁对着摄像头里变身小狗的自己笑出声来，把张一杨也拉到了镜头里，“你也快来试试，这真的太有意思了。”
张一杨一惊：“你和她说机器人大赛的事儿了？”
徐菁不知道工伤是怎么界定的，但这个女白领明显是一个人摸索着走来的，还在担心请了假会影响工作。
此刻徐菁用余光瞟着周围，漫不经心道：“我怕你偷懒嘛。对了，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这种事情是意外，您别这么说。”
赵阳几人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张一杨如梦初醒，大叫：“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正在做别的事……喂？我是你儿子不是你员工啊！妈！妈！”对面已经响起挂断电话后的“嘟”声了。
现在的张一杨，常常收到那些好事无聊的男同学们的，暧昧又鄙夷的目光。
“呃，是有，可是转卖了我怎么办……”他要的是东西，不是倒卖赚差价。
对面再说什么他也没仔细听了，开始给自己上药。因为一个手操作不便，弄出叮呤哐啷的声音。张一杨妈妈在免提中听了个一清二楚，慢慢停止了说话。张一杨犹自不觉，还在那儿哆嗦着肩膀，忍着药物带来的清凉刺|激。
张一杨护着伤手把他扒开。
“资助是上了大学以后的事儿，主要还是靠奖学金和打工，在那之前是我奶奶一个人照顾我的，我们一起赚钱。钱很难赚，现在也是，医院里的医生从早忙到晚，为了职称还要不停花精力学习，赚的钱也只是能过上平常的生活而已。”
“骨科那个病人今天出院了，你没去看一下？”徐菁整理着资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徐菁道：“其实几百块够生活的了，我现在连房租，一个月就是在一千块上下。”
恰到好处的昏黄灯光让氛围特别美好，舒缓慵懒的英文歌犹如溪水，沁入疲惫的人心。徐菁的笑容也很美，张一杨不知不觉投入进去，给她拍了很多照片，还指点着她加了滤镜和特效。
一零六其余几人也借机附和着，跟着给了否定的答案。
“哎呀，要多锻炼啊。”护士大姐拍了拍空出来的手，又问，“小徐呢？”
自从被发配——实际上是他自己逃到H市以来，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定时定量，比不得从前，能通过这次提高一下生活费的档次就好了。
另外，这几天第一医院里又来了几个眼外伤的患者，其中有两个让徐菁十分不忍。
李崞惊得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太阳的位置：“大少，你又玩儿我？你会缺钱？”
张一杨却笑了：“你不懂我们这些人的心理，这种东西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是没有尽头的。”
“这种地方量很少的，放心吧，这些正够吃。”
“赚钱啊……”张一杨思考着这样做的可能性，他还没想过自己赚钱，或者说，比起早熟的徐菁，他虽然聪明，字典里却因为家庭背景而缺少这个词。
至于张一杨，他盯着那几条消息想当没看见。但时值月末，如果不理，下个月的生活费不一定会按时打来……
张一杨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应声而去，接过护士大姐手上的箱子，里面满满的A4纸。张一杨被坠得整个臂膀一沉，险些把箱子砸到地上去。
张一杨悄悄扭门把，门应声而开，李崞正撅着屁股将一撮土扫进簸箕。
“怎么研究？”张一杨有些意外。
晚上的咖啡厅更有情调，徐菁推门进去，看到张一杨在靠窗的座位上冲她挥手。徐菁拿出卡，张一杨果断点了一堆吃的。
捏着钞票，张一杨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出一hetushu.com.com声长叹。
嚯，这姑娘随便就能拿出一两万借人，竟然还把日子过成那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样子，真不是一般人啊。
泰迪十分配合地“汪”了两声，杨女士笑得更慈爱了。
“那也行，你吃了吗？”张一杨都忘了这事儿了，一听这话，看食堂的饭立刻像看垃圾。
“能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你们科的资料刚归档过算不算？”
张一杨魂不守舍地又去了ATM机前，把四百块预备尾款存入银行卡后，回到了宿舍。
张一杨拒绝了几次，但徐菁总以“担心他明天起不来，所以要亲眼看他进宿舍，避免他四处去浪”为由，反驳了回去。
“能。”
和徐菁在一起的时候大概因为对方从来不掏手机的缘故，他也很少看手机，此刻一拿出来，上面果然有几条消息。
“同学，你没事吧？”有路过的好心人担忧地拍了拍他。
张一杨一阵无语，觉得自己比邹叶纹也好不了多少，和父母没法沟通啊，没法沟通。
“快换衣服下班了。”张一杨催促徐菁，犹如即将出笼的猛兽。
“不顺利，非常非常累，病人非常非常难搞。”张一杨严肃道。
小半生没为钱发过愁，他第一次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凄凉。生存还是够的，吃没有问题，住宿舍也没开销，但他的生活可不只是生存。
“妈，我是去观战的。”张一杨终于道。
“不是，是付余款。”张一杨把预订了手办，不付尾款的话订金就要打水漂的事儿说了一遍。
“别了，去问问能不能折现吧，然后在宿舍点外卖吃。”徐菁给他计划着。
“她在诊室。”张一杨有气无力地答道。
“儿子，干吗呢？”
“好。”
“怪不得你能存下钱来，真的是厉害……”张一杨发自内心地惊讶以及赞美，“欲壑难填，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无欲则刚的人永远是少数。”
大多数人的观念里，开好车真的比打游戏有出息，能让人高看一眼。在适婚的年龄抓紧时间，赶紧确定个男女朋友亦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儿，就像李崞那样。
一个是个小男孩儿，被同学的跳绳抽到眼睛，疼得整宿整宿哭闹。还有一个是个女白领，工作的时候不慎将中性笔末端斜戳入眼睛，导致内眼皮擦伤，眼睛一直流泪，睁都睁不开，却在问什么时候能好，能不能给她先处理一下，她电脑上还有表格没做完。
所料不错，他确实被断粮了。
“瞅瞅我这人缘儿啊。”张一杨望天长叹，无数影视、动画里的悲惨主角瞬间上身，他好似在一秒内体会尽了世态炎凉。
“嗯，刚看到手机消息。”
她道：“其实，我想研究一下超能力的事儿。要是你和我一起，我可以给你工钱。”
张一杨也笑了，两人凑在一起傻乎乎地吐着“狗舌头”合影。拍完照，冰激凌也变软了，用面包蘸着吃正好，张一杨示意她试一试，徐菁一试，果然特别合胃口，又是一笑。
在把病人摸得痛苦地嗷嗷叫后，张一杨把透视看到的内容说了出来。医生们点点头，竟然没有说什么，继续去处理病人了。
“邹叔叔，您别生气了，现在知道总比一直没发现的要好。多亏了您……”
徐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她攒钱的能力是从小培养的，自己都觉得厉害。也亏得张一杨屡次帮忙，给她留了好印象，又同样拥有超能力，才被徐菁看成了自己人，露了这个富。
张一杨问了一圈，唯独没有问徐菁借钱，结果真正能借钱给他的却是唯一没被问到的徐菁。
张一杨瘫坐着，依旧有气无力地道：“有什么好看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咖啡厅的饭菜上来了，摆盘十分漂亮，还有一个面包冰激凌，徐菁眼中露出好奇和惊叹的神色，她还不知道冰激凌和面包还可以这样组合。
这一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就连学校的路上也多了很多行人。
“一千……”张一杨喃喃，“我小学每个月的零花钱，大概就这么多……”
大家都清楚，张一杨从来不差钱，现在突然缺钱，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儿，能不借当然是不借的好。张一杨把学校里有些来往的人问了一遍后，一分钱都没借着。
张一杨正疼着，骂道：“滚滚滚，扫你的地去。”
“好。”
张一杨把脖子上挂的牌子塞进箱子里，慢腾腾地往办公室走。
听完他的话，对面声音又冷了下来：“要钱没有。又要买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小娃娃还是游戏？”
徐菁又是不解：“为什么？买了一个不就够用了吗？”
对面回得很快：“儿子，你说得很对，但我们要养育家庭新成员，暂时顾不上你了。”
把箱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张一杨又休息了会儿，终于等到医院下班。他立刻脱了马甲，跑去诊室。
他身上穿着个很不合体的红马甲，脖子上的牌子上写着“志愿hｔtps://m•ｈｅｔｕsｈu•ｃｏｍ.ｃom者”三个大红字，马甲背面还印有“奉献你我他，服务千万家”这句口号。
“你可以慢慢想，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不用和我客气，有什么你都可以和我说。”
张一杨妈妈说上了瘾，又八卦兮兮地道：“唉，咱们邻居前几天给他儿子买了个限量款的兰博基尼，跟你爸这儿炫耀来着，给你爸气坏了，说也要给你买一台。你什么时候回来，买了开出去带你爸威风威风。”
张一杨转转眼睛，道：“妈，我最近其实有特别想买的东西，兰博基尼那么贵，不用破费了，给我打点儿钱就行。那家儿子玩得游戏和我在一个服务器，我等会儿在游戏里使劲削他，给你们出口气。”
徐菁点点头，看来邹和平的超能力和电有关，听起来是可以产生电流。
他从志愿者变成了热爱医学但没有申请到实习名额的徐菁的师兄，身上还被打上了一个“中医摸骨达人”的标签。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你不要这副表情。”徐菁道。
“所以我要跟你借啊。”张一杨快哭了。
这几日，徐菁一直思考着张一杨的话，她与邹和平通了几次电话，推心置腹，十分真诚，她也讨喜，两人慢慢熟络了。得知邹叶纹最近心情很好，两人也没再生龃龉，徐菁很是开心。
徐菁瞟了他一眼，完了又环顾四周。
徐菁点点头，问道：“你怎么突然没钱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人不如狗？”徐菁没听懂，不过还是道，“那你这个月生活费有吗？”
“张一杨，来搬一下箱子。”忙碌的H市第一医院里，护士大姐高喊着张一杨的名字。
李崞愣愣地道：“哦，倒也是。”
李崞虽然也爱游戏和手办，但女朋友仍然是第一位。而每天专注一样东西总该有一些目的，喜欢机械就该去参加比赛，该想着用这个赚钱，只是为了爱好的话，是理想家干的事儿吧？
一个小视频发了过来，毛发修剪得十分可爱的泰迪犬在摇头摆尾，杨女士过去抱住它，笑得很是慈爱，对着泰迪道：“来，对面是你哥哥，叫声哥哥来听。”
张一杨叹气：“当然没有了，就几百块钱，一个手办的尾款都不够，这个月只能吃食堂了。”
邹和平抬了抬缠着纱布的手，道：“昨天厂子里停电，我没等他们接备用电源，自己偷偷弄了些电出来，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被机器割伤了。”
“是不是忙，不忙了给妈回个电话。”
面对他们，徐菁几次想用超能力帮他们止痛，可一想到之前的事，又屡屡退却。
张一杨颇有些赞许地把这事儿说了，然后道：“你看，这不也挺好的嘛。”
“没事。能借我些钱吗？”
“你滚，我妈都知道给你打电话，难道不会直接打给我？”
“对了，阿姨今天给我打电话来着，问我怎么不住宿舍了，让我没事儿回来看看你。”
这几天他不是没有服软求饶过，然而电话似乎被拉黑了，每次打过去都是忙音。发微信，不管说什么，对面都会回过来一个佛祖慈爱劝解众生的表情图，十分讽刺。
张一杨略意外，她还以为以徐菁的刻板和节俭，至多也是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
“那是哪样？你平时玩那些高科技的东西不就是为这个吗？你说让你出国你不乐意，让你学管理你也不专心学，连个奖学金都拿不到。每天鼓捣这些东西也行，我们不指着你怎样，但有这比赛你倒是上啊，我还以为你偷偷报了名的，结果还是自己一个人瞎胡闹。”张一杨妈妈很是不忿，语气中全是恨铁不成钢。
张一杨认真道：“我不能让你借钱给我，你的钱应该是寄给你奶奶的。”
“几百块怎么也不够吧。”张一杨靠着椅背，“手办嘛，是一种工艺品，我宿舍架子上那些都是。”
“小徐，你来啦。”邹和平打量了下，看没什么人，才道，“你之前说过不要用那超能力，我没听，这下是遭报应了。”
“我看医生们也没听我的嘛，最后还是要拍片子，不然以后我就别来了。”那骨头什么的恶心得他想吐，每天还这么累，他急切地想摆脱现在的环境。
说了半天还有点儿把自己绕进去的意思，失策。
徐菁说：“没呢，刚下班，我现在过去吧。”
“再见！”路人像躲避瘟疫一样跑了。
张一杨翻着白眼，心想那些护肤品早送给李崞了。你儿子当然也不丑，简直英俊多金。系花套近乎不成都对我因爱生恨了，只是她们是蜘蛛精，就不说给你听了。
“好吧。但你要买手办的话，这个钱我不会借给你的。”
天哪！张一杨很想反抗一下，然而周围的医生都在忙碌，徐菁又信任且期待地看着他，他终于还是走了上去。
换好衣服下了班，她边走边给张一杨回了个电话。听张一杨说自己经济拮据，这一个月只能吃食堂，徐菁很是高兴地道：ｍ•ｈetｕsｈｕ•cｏm.ｃｏｍ“那不是正好嘛，我请你吃饭。”
徐菁笑笑：“一两万总是能的。”
“今天一直挺顺利？”
“三千！这么多！怎么可能有啊，和女朋友一起住我连之前存的钱都要花光了。”李崞小心翼翼，“要不，你问问赵阳他们？”
“别提了，惹饲主生气了呗，现在人不如狗，彻底断粮了。”
想到此，张一杨站在食堂门口，仰望着蓝天欲哭无泪。
“嗯。那后来你得到了资助？”
“少岔开话题！你不是有好多个机械键盘吗？为什么不报名？”
“我整天都要在医院工作，你要迁就我的时间，这样是最好的。”既然受雇于她，那就得听她的。
“但你现在没有钱。”徐菁认真严肃地看着他。
有一些是来学校里散步的附近居民，他们觉得这天气不出门转转太浪费，于是绿树成荫的怡人景象里更增添了一丝生气。
徐菁摇摇头：“这事儿我之前确实不知道，但您说得对，用过能力后是会倒霉。”
“唉，早发现的话我就不用了，现在手伤了，活儿都干不了了。”邹和平很是懊恼，又抱怨了几句。
不过他没邹叶纹那么大的心气，也就是在出国上反抗了一下。他爹妈之前都忙，管他其实比较少，不过现在看起来，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慢慢有了些清闲时间，迟早还是会管到自己头上的。
不过还是那句，他要是能去当医生，那才真是见鬼了。
“去了，这不刚回来吗？”张一杨指着一排手办，“我手不方便，你擦擦手办，好多天没擦了。”
“两回事，那比赛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菁听得皱眉：“这样很伤身体，尤其是胃，不值得提倡。”
李崞看到他的手吓了一跳：“手怎么了？被人给煮了？天啦，你这下真成小红手了！”
“是啊，你不就来了吗？怎么，你女朋友终于发现你的性别，把你甩了？”
“呃，不是，我只是还想跟你吐槽一下让我人不如狗的爸妈，现在这话说不出口了。”他心里却想，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才对邹和平有那个看法，以后在她面前可要少提父母的事儿了。
“拿了名次没有？”
那个女同学为了买个LV的包，连着三个月每天只吃一顿饭，最后拎着包来上课的时候又开心又骄傲，因为不但包有了，肥也减了。
“不是的，有时候拍片子要等，急诊的每一点时间都很重要。你的说法虽然不会被采用，但可以给医生一些参考。”徐菁笑了一下，“而且你每次都说对了，那几个医生已经很信任你了，前几天骨科的程主任还问我你是从哪儿学的，有没有拜师。”
张一杨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对了，上次咖啡厅赔的那张卡还在我这儿，我给你拿过去吧，那家好像也有饭菜吃。”徐菁又道。
张一杨觉得咖啡厅也挺不错的，道：“不然下周六就来这儿吃吧，我看那卡估计还能再刷两次。”
徐菁心乱如麻地想着，日记本翻开到陈老太太出院的那一天，上面有几滴干掉的泪渍。如果坏的事都能让她徐菁来承担，那她尽可放手一试。
他当时就抗议了，道：“这不太对吧，不是试验超能力吗？”上了圈套的感觉十分明显。
这几天他算是了解了徐菁的能耐。
“同道中人啊，那他现在还留着那些表吗？藏品有多少了？”
“你这个猪，害死我了。”张一杨说着去掏手机。
张一杨看她这样，道：“要不拍个照再吃？”他也不太确定徐菁是不是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热爱自|拍。
徐菁摇摇头：“没事，她前年过世了，我现在没人可以寄。我平时开销少，还是攒了一些，你要是不够，问我借就是了，不过也别借太多。”
“你的意思是几百块钱不够生活？手办尾款又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贵？”
赵阳能和李崞成好友，还在宿舍煮板栗，自然也是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孩子，吭哧了半天，给了拒绝的答案。
“全手工的，值那个价。”
如果只是用在伤口上就有危险呢？如果用在不同人体上有不同反应呢？反应的量是多少呢？或者……划自己一刀试试？可要是作用的部分也有区别呢？
徐菁微笑了一下，道：“我爸爸就喜欢收藏，他有好多手表，没事儿就要拿出来上弦，挨个地看，和人一提起来就很高兴。”
张一杨叹口气，又向食堂走去。因为他没怎么来食堂吃过，餐卡里还有四百多块钱，张一杨果断将这钱退了出来。手头终于不是连十块都没有了。
这几句话看起来平常，张一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李崞凑过头来，毫无所觉地道：“这不很正常嘛，你太夸张了。”
张一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菁一把推了上去，徐菁还在他耳边偷偷道：“快用超能力看下他的骨折情况，记得摸几下受伤部位，装得像一点儿。”
最新的一条消息里，张一杨已经极尽谄媚：“娴雅的、美丽的杨女士啊，和_图_书敬爱的、亲爱的我的妈妈啊，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行不？您不光有财有貌有能力，还是世界上最有肚量的女性。”
“行了，我就是找你说一声，我先走了，厂里还有徒弟等着我，有空来找纹纹玩儿啊。”
“是啊，当时场地里那么嘈杂，我就提了一句。”
他叹口气，按下拨号键。
李崞不以为意，又拿起扫帚：“我走后你这卫生保持得不错啊，听说有姑娘每周来给你打扫？”
刚开始徐菁叫他去医院的时候，他火速就赶了过去，以为终于要开始试验超能力了。谁知徐菁领了一个常驻他们医院的志愿者负责人介绍给他，随后，他莫名其妙地跟着那人填了一系列表格，成功申领到了红马甲和挂牌，又被负责人填鸭式地灌输了一下医院的情况，从此开始在医院开展志愿者服务。
看他进来，李崞扔下扫帚，来了一个饿虎扑食，嘴上喊道：“大少我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这是暂时的，暂时的。而且吧，其实很多人也是省吃俭用，攒很久钱才买的。”张一杨说这句话时想到的是李崞和一个女同学。
“我妈？她有没说给我租房？”
张一杨听得耳生茧，开了免提，边看徐菁买的喷雾说明书，边寻思怎么给自己上药。
月初第一天，是张一杨每月生活费到账的日子。
“邹叔叔，您这是怎么了？”徐菁赶到的时候，邹和平手上刚缠了纱布，上好药。
“不过……”徐菁又道，“你借钱就只是为了买手办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所以才让我少用那超能力？”邹和平问徐菁。
我为什么要报名啊？张一杨在心里望天，嘴上道：“妈，你吃了没有啊？”
手机里，几单游戏和手办的预售交易赫然在目，这个月就有几笔需要补款，合计近三千块。如果补不上，不但预售订金白交了，心心念念等了这么久的东西也将离他而去。
“哦，对呀，这么好看，应该拍下来，你帮我拍。”徐菁开心地把手机递给张一杨。弄了半天她其实还是没怎么用过照相功能，更别提自|拍了。
他在ATM机上输入密码、点击查询，冰冷的机器给他显示了个位数余额。
就几百块钱？就？徐菁觉得自己似乎没明白他的话。
“不是吧。”张一杨目瞪口呆，是该说徐菁太能忽悠，还是说她看起来太可靠呢。
张一杨此刻也破天荒地在阳光里踱步。阳光十分刺眼，照得他原本就见不得光的眼睛更睁不开。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此刻已经附和着跃跃欲试了，然而张一杨却道：“妈，你不是忘了我根本没驾照吧？”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张妈妈的声音迅速降温：“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报名？”
纠结之中，她接到了邹和平的电话，他说自己手受伤了，正在医院处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先预支三个月的！徐老板，以后多多指教了。”张一杨有些促狭地道。
只听手机里发出一声冷笑：“哼，张一杨，你翅膀长硬了，连你妈的话都不耐烦听了。”此刻张一杨妈妈的气势十分惊人，霸气外露，“因为你表现不好，不听话还对我不尊重，下个月生活费扣除，如有不满意，去找你爸。”
徐菁一惊，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赵阳说：“唉，真不是我不想借，只是我攒的钱都去鼓捣机器人了，这个月还有想买的零件……要不下个月？”
于是，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又没什么反馈的事情，在张一杨的打工日子中无数次发生，到后来他已经麻木，徐菁一来电话他就下意识准备去急诊，甚至觉得至少会比在大厅里答患者问题要有意思。
张一杨试探地道：“那……我能借多少？”
“哦，挺热闹的。”
最明显的就是那天有惊无险的车祸，徐菁的老式手机因此被车轮碾碎。然而徐菁用超能力的次数很少，一些不严重的负面事情她也不会记在日记里。她左思右想，还是下不了决心。
她闭上眼睛，缓缓合上日记本。
张一杨疲惫地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收拾下班。
“儿子，忙完啦？”张一杨的妈妈一上来就是热情洋溢的一句，听声音兴致很高的样子。
“那有什么，考一个不就完了？考完直接买，气死他们。要不是那颜色你爸实在开不出去，他就自己买了。”
话落，他的电话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面对女朋友的一日三问，李崞点头哈腰应着，对张一杨喊了句“哎呀女朋友找我了”，就火烧屁股般地跑了，跑之前还没忘把手上的抹布归位。
不过，等张一杨拿到钱，正式开始为徐菁打工后，没几天他就开始后悔了。
“拜你所赐，断粮了。只需要三千，有的话赶紧借我点儿，好让我付这个月的余款。”
徐菁还是不赞同地摇头，又道：“对于她这样买东西我也不是很赞同，但是她只买这一个包，以后好好珍惜着用，还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