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端倪
在他X光一样的视线里，赵阳左右两边小腿的骨头有着细微的差异，仔细对比的话，左边腿骨上好像多了一条缝儿。
因为老手机的操作不便，徐菁还没养成把电话全存在通讯录上的习惯，能背下来的号码就没有存。她现在的手机通讯录里，只孤零零躺着张一杨一个人的名字。
两人打着嘴仗，赵阳终于还是露出了绑在腿上的板栗。那板栗被几圈宽胶带紧紧绑在小腿肚上，直接凹进了肉里，和腿部浑然一体。
“用的，不过我一直用的非智能手机，有事儿的话班长都直接电话通知我的。”
“徐菁？”
几人看起来都安然无恙，也没有哪儿不舒服。宿管大爷松了口气，着急担心的情绪一下去，火气随后就上来了。
张一杨扔了垃圾回来，疑惑道：“怎么不进去？”
厚厚的大部头专业书摊了一桌，徐菁埋头看着，心无旁鹜。等她感觉到饿时，时间已经过去四小时十四分。现在是中午一点。
张一杨转脸问徐菁：“骨头上有裂缝是不会疼的吗？”
几次打交道，两人熟悉了许多，张一杨甚至把徐菁当成了李崞：人家在一边给他打扫，他自个儿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打得那叫一个坦然。而后，张一杨在询问了徐菁的意见后，打开了语音，与队友展开“加个Buff（游戏中增益系的各种魔法）”之类的交流，正式进入旁若无人的状态。
然而在这一片废墟中，有一样不合时宜的东西显得十分可笑。
有人愤愤不平：“我让我女朋友帮我洗一下袜子，她都要和我闹分手。”
“你这左右腿好像不太一样啊。”张一杨道。
张一杨越想越乐，完全停不下来。
不过她本人倒对此不以为意，这样的生活她早就过了很多年。
因为一直用“老年机”的缘故，徐菁和身边的同学简直差了一个世纪。各种社交软件都没有，她是唯一一个有事需要班长单独电话通知的异类。
“我在也是添乱啊。”张一杨边打游戏边留意着边上的手机。
张一杨还在笑，宿舍门突然响了两声，而后一人推门而入。徐菁一看，正是刚才一零六的一位受害者。
一进一零三的大门，徐菁就震惊了。她退出去又看了一下门号，确定没走错，但却失去了再次推开门的勇气，在门口一阵踟蹰。
徐菁回答：“之前那个手机坏了，大家的电话号码都没了。”
“他左小腿的骨头有裂缝。”张一杨低声道。
赵阳莫名其妙，但此时气氛明显不对，他也就没再戏谑，只得一一作答。
大家也都知道徐菁的情况，倒也没什么微词，只是在这个即便面对面都要用社交软件沟通的时代，徐菁和同学们的交流就少了很多。后来徐菁获得了很好的实习机会，匆匆忙忙搬离学校，和同学们的交流降到几近于无。
赵阳借了工具，一扭头，冲张一杨道：“赌打水，敢不敢？”
“你之前为什么要去医院看眼睛？”
徐菁盯着张一杨的侧脸看，尤其那双曾经也溢出过光芒的眼睛，此刻，它们没有任何异常。
趁着休息，徐菁周六大早起床收拾了下房间，然后便用手机计好时间，开始看专业书籍。
“等一下。”徐菁赶紧喊住他。
眼瞧时间不早了，徐菁给他倒了杯水，准备等张一杨不忙了就跟他告辞。
“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徐菁道。
徐菁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就如楼道里缺失的阳光，消失得又快又令人心痛。
她这周节衣缩食，本想着这次一定要自己请客，结果去了一看，张一杨锅都支好了，而且，一周过去，宿舍又变回了上次来时的脏乱模样，犹如被施展了恢复魔法。
徐菁声音柔美，话语也十分有礼貌，男女谈恋爱串宿舍是常有的事，女生宿舍一般不会让男生进，男生宿舍这边倒是放得很宽，只要不过夜，进一下门没有关系。
“大爷您好，我想找一下一零三宿舍的张一杨，可以进去吗？”宿管大爷一扭头，一个清秀的姑娘正弯腰跟他说话。
“我在洗手间呢，锅怎么炸了？”这位不在“案发现场”，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有吗？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没意思。”
不光是不差钱的工商学院，就连一些普通院校都时常出现外卖员的身影，学子们的口腹之欲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身体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毕竟“生命在于静止”嘛。
“又是她。”说话这男生上周在门外议论过徐菁的长相。
徐菁说：“找他一起吃饭。不过他可能还没起床，我估计得先在这儿等等他。”
赵阳张大嘴，彻底懵了。
一局结束，开箱环节到来，徐菁又一次坐到了张一杨旁边。
“噢，这样啊……”张一杨低着眼，状似不经意道，“其实我好久没吃火锅了。我和之前那个室友每周都会吃这家的火锅，ｈttps://www•ｈeｔusｈｕ.com•ｃom可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很久都没吃了。”
看张一杨神情立刻变得有些严肃，徐菁插口问：“怎么了？”
“你前几天不还生活在垃圾里，有资格说我脏。”赵阳本能反击，忽然发现不对，“你瞎蒙的吧？哪条腿？”
“您好，您点的火锅到了。”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谁让你们用高压锅煮板栗的？怎么也不知道看着点儿？”宿管大爷的狮吼声响彻楼道。
“闺女从国外给买的。瓶子好看，就是太贵。还有两三块的？”
“你是游戏公司派来的社会观察员吧？”
徐菁凑过去一看，一零六宿舍里犹如经历了爆炸，惨不忍睹：东西四散乱飞，其中一口锅尤其显眼，它首尾分离地跌在地上，锅盖还在打晃。
张一杨略显惊讶：“用短信界面？”
张一杨抬头：“你是说，你被飞出来的板栗砸到左腿了？”
当然，外部看起来还是一样的，但内里乾坤可是大不同。
“找他干什么呀？”
“好，谢谢大爷。”
“张一杨这小子行啊，你说我们要是跟宿管说，他管吗？”
“你别说，其实这女孩儿还挺漂亮的。”
张一杨大手一挥：“不用，吃得开心就好。”
“这个绿的。”张一杨扭着头，视线错开屏幕上的反光。
两人并排坐着，就着阳光探讨起健康话题来。
“呃，你也在啊，你好。”对方以为就张一杨在，因此推门就进，冷不防见到徐菁，有些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收拾什么的太麻烦了！还不如走几步出去吃，毕竟点了外卖都是要出门扔垃圾的。
左边那人头型纤细，发丝漆黑，在阳光下闪着绸缎一样的光泽，而右边那颗毛寸大脑袋上布满银色的尖刺，阳光一照十分扎眼。
“张一杨的女朋友啊。为了她，张一杨可是得罪了商务英语系系花呢。”
“快了，再半小时吧。”徐菁边擦手边看他摆菜品，“这些都是送来的？还有锅？”
“我先去扔垃圾，右手边，门没锁。”张一杨抓抓头发，交代完就走了。
张一杨看到他进来，乐得更厉害了：“赵阳，你家乡特产的板栗果然不同凡响啊，哈哈哈。”
这姑娘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奇奇怪怪的了？
“那怎么行，毕竟是在我宿舍，还是我请吧。”张一杨不露痕迹地推辞着，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张一杨面无表情走过去，议论之人也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宿管大爷此时也跑了过来，看到此景，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左小腿上吗？”张一杨走过去，指着他的左小腿，“快提起裤脚来，让我看看你怎么绑的。”
“这么贤惠？”有人震惊道。
科技改变生活，如此想来倒是一桩美事。
“天啦，这一定是同名吧。”
“哦，我们队里就我用了外挂。外挂你应该不太懂吧？那是一种代码程序，专门和游戏制作方对着干的。”张一杨说着打开了网页，搜了“外挂”的词条给徐菁科普。
张一杨听着对面认真的语气，推拒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起床了给你打电话吧，然后在我宿舍里吃火锅，你看怎么样？”
“柜子都帮我挡了，我没事儿。”还有一个幸运儿。
数量不少的板栗遍布了这间宿舍，床铺上，书桌上，就连天花板上都黏着一些碎屑。整个宿舍仿佛被板栗攻占了一样。
“看电脑久了，眼睛有些干涩，怕有什么毛病而已。”
“怎么了？”
张一杨熟练地下着菜，徐菁对这设备完全不熟，只能在边上等着他弄，此刻一听便道：“你想吃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医院要是不忙，我一定奉陪。这顿算我欠着的，下次我请。”
“我也没事儿，就有个栗子砸了我一下而已。”
张一杨给她拌小料：“锅有押金，等吃完再让店家来取。”
“啊，不用，商家会直接送过来，到时候点就好了。”
徐菁闻言没什么反应，而那边队友开始催促张一杨，他便戴上耳机又去战斗了。
徐菁其实是进过男生宿舍的，但是医学生大多爱干净，即便乱一些也不会脏，如眼前这样的宿舍着实难有。
徐菁一头黑线地看着他，她领悟不到笑点，只觉得对方的形象在逐渐崩塌。
太了不起了，打倒该死的人类！人间杀器！板栗威武！
徐菁点头，补充道：“晒太阳钙才能吸收，年纪大一些的人再吃些钙片可以预防骨质疏松问题，年轻人光是晒太阳就足够了。”
“在写什么？”张一杨瞥了她一眼，看到是个短信界面。
张一杨定定神，嫌弃道：“你脏不脏啊，把板栗绑腿上？”
“发生什么事了？”随着徐菁在楼道里的大声询问，另外几间宿舍的门也匆匆打开了。只有一零六宿舍里稀稀拉拉和图书跑出几个神色仓皇的男孩子。
“没有。”
徐菁打扫半天早累坏了，便坐到李崞的床铺上，挨个把那些软件点开来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张一杨按捺着心里的得意，他就知道这姑娘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嘿……其实我觉得不用了吧，中午我未必起得来，晚上的话我又要打游戏……”张一杨如今有些后悔，那天稀里糊涂答应后他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徐菁郑重其事地提前一天打来电话，让他瞬间感到些压力。
“便签？”徐菁疑惑地看着他。
大爷喜笑颜开地挥挥手：“去吧。”这小姑娘讨人喜欢，知识还很丰富，能聊到一起。
怎么忘了，这姑娘不久前还是个在用“老年机”的原始人来着。
徐菁摇摇头，示意没关系，起身去找宿管大爷借橡胶手套了。
徐菁倒没在意，她现在忙着与灰尘做斗争，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况且这个大扫除实在是动静太大，不由得人不关注。
如果是从前，张一杨倒不会这么嚣张，可如今他有了超能力，这种小把戏根本不在话下。非自然的或者做了伪装、有心要掩饰的东西，张一杨不费劲就能看到，加密代码和人工假体都在这个范畴。但他也发现了，他聚精会神的时候，一些正常物体也能被他看穿。像是被徐菁检查眼睛时，他凝神盯着机器里的光，就直接穿透看到了徐菁的眼睛。
火锅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张一杨尽显大少派头，点的菜品十分丰富。两人掩在蒸腾的热气中，吃得十分尽兴。
徐菁按照张一杨之前的教授，点开微信输入了班长的手机号码，验证消息里填上“我是徐菁”，点击发送后，验证界面都还没退出，手机已经“嘀嘀嘀”响了好几声。
“不可能！这怎么看出来的？应该天衣无缝才对啊！喂喂，张一杨，我警告你别动手啊，这儿可有女生。”
张一杨指着李崞的床铺道：“坐吧。”
张一杨说完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徐菁跟在后面。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半小时后，窗明几净的一零三宿舍里，徐菁终于摘下橡胶手套。张一杨也递还给了徐菁一个不一样的手机。
倒不是说这些地方有多好，但至少花样繁多。可惜即便如此，大学几年下来，学生们也早就吃腻了。好在随着市场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外卖行业兴起了，它在短短两年内蓬勃发展，并覆盖了大部分年轻人的饮食阵地。
“就你那袜子，是个人都受不了，赶紧扔了吧，你女朋友让你滚已经够客气了。”
时间飞快，午后那段最好的阳光总是短暂的。随着它的消逝，张一杨一天的活动也要开始了。
徐菁还保持着笑容，冲大爷道：“他醒了，我先进去了。”
“难说，现在又不是晚上。我看就这样吧，让系花死了心，咱们才有机会。”
这个季节里，中午的阳光不烈不燥，正值舒服。男生宿舍楼门口，门房大爷品着茶，端坐在椅子上晒太阳，门前来来往往走过的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看着就觉得有精神头。
片刻后，张一杨窝在宿管大爷的屋里打着掌机。宿管大爷进来续水，没有好脸色地道：“真没出息！让个女孩子忙上忙下帮你打扫卫生！”刚才徐菁来问他借了橡胶手套。
张一杨咳了一声，别过视线，拿过她的手机，下定论：“忙你的去吧，你手机就交给我了。”
那边班长的消息接踵而来，每个字里都带着喜气：“太好了！你终于有微信了！这下我不用再单独操心你了，哈哈哈哈。”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我每次有多害怕忘记给你打电话吗？不过你怎么想到换智能手机了”
“是吧，我也觉得还可以。上周她还帮张一杨打扫宿舍来着。”
张一杨诧异：“你们班通知事情都不用微信群的吗？”
徐菁决定不再去想身负的超能力，它来得莫名，亦没带来什么好结果，便索性别去想它，就当没有好了。
“有人受伤没有？”宿管大爷吼道。
几人闹哄哄地走了。徐菁对工商学院的风气完全不了解，是以对此全无所觉。不过如果这些男生知道徐菁给张一杨打扫宿舍，除了出于请客的交换，还抱着接近对方以便打探其超能力的目的，估计他们就不会这么羡慕了。
张一杨扶住了额头。
“你们班长可真是个伟人。”张一杨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个幸灾乐祸的，快闭嘴。”赵阳同学一点都不想在女生面前被打趣。
“只是这样吗？”
赵阳一拍身上，十分自信地说道：“简单得很，我身上藏了一枚板栗，给你三次机会，能看出来在哪儿算我输。”
她知道只有聚精会神看着一个活物时，超能力才会起作用，她也知道此超能力可以作用在局部上——自己的指甲，门口的树枝。和-图-书但那棵死去的仙人掌和陈老太太的眼睛却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得她眩晕至极，无力还手。
徐菁指着电脑里的游戏画面：“如果是用外挂，那界面上肯定会有数据显示，也会有外挂的程序界面，可你这儿什么都没有，你是怎么知道箱子里的内容的？”
“那下午呢？你什么时候睡醒我去找你？”
“以后不要这么玩儿了，时间久了血流不畅的。”徐菁看赵阳拆胶带，在边上说道。
“点吃的是哪个？”徐菁问。
“屋里有椅子，进去坐着等吧。”
“你这个外挂是怎么运行的？”徐菁问。
“你的眼睛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去检查呢？你当时说是想看下眼睛有没有毛病，可你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徐菁一口气追问下去。
另一方面，李崞在的时候经常以和一零六宿舍的人打赌为乐，输的人要给对方宿舍打水。如今一零六的人都去打扫了，便派出赵阳，希望和一零三重拾优良传统，让张一杨把打水一事代劳了。
“人什么呀，早走了。你还有多久能收拾完？”张一杨给火锅插上电源，问。
“你们多久没收拾宿舍了？”
他懒散惯了，这样的程序让他感到十分麻烦。
“饭来了，先歇歇吧。”张一杨放了掌机招呼徐菁。
他和李崞是好朋友，因此和张一杨也比较熟。赵阳家乡盛产板栗，前几天他家里刚寄了一箱来，正准备煮了大吃一顿，谁知锅竟然因为年久失修爆炸了。
“好了没有啊，看不出来可要说啊。”
周六游戏里的活动非常多，也是上线高峰，从下午开始就有各种副本、对抗的活动，排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徐菁还在自顾自地鼓捣手机，张一杨已经开了电脑，随即耳机一戴，与世隔绝。
“可以，你喜欢吃什么，我提前买些菜带过去。”徐菁理所当然地以为张一杨的宿舍里有电热火锅设备。
张一杨把把红不是没人怀疑，不过他直接用“高级外挂”的理由糊弄过去了，说这个外挂能根据代码知道宝箱里的内容。
“嘿，算计到我这儿来了，看来你们那栗子飞得很碎啊。”
两人分工明确，保持着宿舍的正常运转。而李崞走后，张一杨独自吃过一次火锅就放弃了。
一个是没时间摸索，一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就说敢不敢吧。”
大爷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年轻人都怕晒黑，都没有专门晒太阳的了。多晒晒才有免疫力，还能补钙。”
一礼拜倏忽而过，除了对张一杨的超能力保持着怀疑，超能力似乎也离徐菁远了很多。
“我还入了珍藏版的手办。”张一杨说着就要去拿。
徐菁反应了两秒，回头看到张一杨趿拉着拖鞋，身穿短裤T恤，一头乱发，手里还提着个黑色垃圾袋，不由得笑了出来。
班长给徐菁发了入群邀请：“班级通讯录你也不用补，现在谁还打电话啊，都是发消息。赶紧点链接进咱们班微信群。”
“不要岔开话题！我在很严肃地问你。”徐菁板着脸。
其实旁边几间的宿舍里，大家提起这件事也都觉得搞笑成分居多——那一屋子板栗呦。
徐菁有些纳闷，不过想着等见了面再出去买也不迟，问明白张一杨的宿舍地址便挂了电话去忙了。
“您吃那种属于保健品了，成分未必有药厂出的好，自己吃的话买药厂出的就可以……”
“不用了，就当感谢你帮我打扫了。”张一杨不以为意。
她再也没有动用过促进生长的能力。在给陈老太太使用前，她踌躇满志，自以为对那超能力做了充分的了解和试验。
此时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赵阳身上，不一会儿，赵阳在他眼中就只剩一具骨架了。这实在是有够惊悚的，张一杨自己都吓了一跳。
徐菁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看你好像知道宝箱里有什么东西。”
张一杨在手机上熟练地退押金，徐菁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顿饭的开销，然后在边上掏出手机打起字来。
“你是说，我被板栗砸中，有可能已经骨裂了？”
“她是谁啊？”有不知道的人问。
正在玩游戏的张一杨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一扭脸，见徐菁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旁边，正面向自己，若有所思。
路过门口时，他随便看了一眼——楼门口两个高低不用的椅子排成一排，上面露出两颗高矮颜色不一的头颅。
张一杨一直是走在科技时代前沿的，当然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李崞在的时候他动不动就点火锅在宿舍吃。
徐菁起身后把椅子搬回屋里去，然后才拐进右边。
手机一响，他就立刻接了起来。
“这个。”张一杨站到她身前，低着个脑袋给她点。
对于在外的学子来说，食堂就算变着法儿地做饭，也很难满足年轻人的胃口。于是附近的小街小巷很自然地成为提供食物的场
和*图*书所，小饭店、小公寓、小超市鳞次栉比。
徐菁不知道，因为张一杨得天独厚的“仇恨值”，她也跟着获得了过分关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医科大学生，在工商学院也开始有名了起来。
徐菁有些崩溃：“你怎么又……”
那天张一杨含含糊糊，落荒而逃，徐菁也就当他答应了，便继续忙去了，直到周五才给张一杨打电话，确定次日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你也滚，滚滚滚。”
宿管大爷勒令他们把宿舍收拾干净，可一屋子板栗太难清理了，打扫工具也不够，于是赵阳就来一零三借工具了。
老是靠火锅招人来的方法太单一，这姑娘一看就很少接触电子产品，估计连电脑都没有。要是把她拉入伙，以后喊她来打游戏可比吃饭名正言顺多了，还能找个游戏队友。
“干什么？”张一杨惊悚地摘下降噪耳机。
“得罪商务英语的系花就是因为这女孩儿？也就中等偏上吧。”有人大言不惭道。
他脑中犹如电影镜头一样，想象着高压锅爆炸时的场景，板栗如散弹般三百六十度飞出，一零六的几位见状，脸齐齐变色，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有人不幸中弹，有人不知所措，最终舍弃宿舍阵地，溃散奔逃。
“那怎么行，说好我请你的。之前你就帮了很大的忙。”
“不然呢？”张一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轰——”一声巨响，整个宿舍都震了一震。张一杨架子上的一排手办稀里哗啦栽倒，他反应奇快，即刻伸出手去接。而徐菁已经站了起来，向门外跑去。
现在大家都在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张一杨也不多说，直接把左中右三个箱子里的物品名称依次发了出来。
“嘿，有意思，小姑娘也来晒太阳呀。”
赵阳犹自不觉：“是啊，有个板栗砸到了我的小腿，就当时疼了一下，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菁把书收拾好，吃了个苹果又喝了杯水，然后出门。
“饭店的人呢？多少钱？”徐菁问。
“那……”随着徐菁越来越多的问题，张一杨低着脑袋的姿势终于开始累了，索性坐到她身边，拿过了手机给她演示，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着那个小小的屏幕。
徐菁左右看了一下，收拾了个可以吃饭的地方，打扫了半天她都忘了饿了。
“后台运行的。”张一杨随口答道，然后点开游戏中的人物形象演示起外观，等给游戏角色换完所有服装后，他又找了个风格唯美的宣传片让徐菁看。
“说得太对了，我就吃着钙片呢，身体可硬朗了。”
徐菁进了群，班长一介绍，又引起一阵惊异。徐菁带着微笑和同学们聊了半天，等抬起头一看，张一杨正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在竞技场里战斗。
门外，几个探头探脑路过的青年看到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
“哪个徐菁？”
徐菁盯着他。
“哦，倒是挺好看的，和系花是不同风格。”
原本没什么人的楼道此时渐生人气，不少男生有意无意路过探看一零三宿舍，窃窃议论这姑娘是谁。
右边是布满肉眼可见灰尘的阳台，左边是一摞蒙尘的杂物，徐菁咬着下唇，终究没有忍住。
“骨裂？”徐菁一怔，随后也严肃起来，视线转到赵阳的小腿上，问道，“你现在左小腿有什么感觉，板栗砸的位置是哪里？”
不过张一杨不知道的是，徐菁回去后立刻就用他刚教会的手机搜索起了外挂的相关信息，还通过微信联系了好几个平时打游戏的同学，问使用外挂的具体细节。再三确定外挂会在屏幕上有显示后，徐菁把这件事记录在手机便签里，志得意满地进入了梦乡。
“为什么问这个？”张一杨的热情消了一半。
张一杨现在心情好，倒不介意玩儿一下这个低端的小游戏：“说吧，怎么赌？”
“生活辅助在第一排，社交软件在第二排，都是常用软件，能注册的我都帮你注册了。”
“多好的姑娘，真便宜了张一杨那小子。”大爷注视着这一幕，发出鲜花插牛粪的叹息。
省下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饭的路程，他们可以多看看书，多干些有意义的事。
之前愉悦舒适的气氛荡然无存，两人一个寻思着怎么蒙混过关，一个紧盯对方反应誓要逼出真相。
张一杨盯着聚集了一零六全宿舍智慧的杰作，嘲笑了几句后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好，我马上出来拿。”张一杨挂了电话，拿着掌机回到宿舍。
对方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想必对游戏也不会熟悉到哪里去，这样应该能蒙混过去。
徐菁一笑，活动了下肩颈，道：“现在的阳光正好呢，我好久没晒太阳了，正好补充一下能量。”
张一杨检查完手办，正重新摆放它们，徐菁将一零六宿舍高压锅爆炸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怎么用？”徐菁一m.hetushu.com.com点开就看到满屏的图标。
这一天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张一杨重新有了一个干净的生活环境，租房一事暂时抛到了脑后，而徐菁也正式迈入了现代人行列，和同学们恢复了联系，还接受了手机打车、手机点餐、手机支付等一系列新生活方式。
徐菁哭笑不得，回了一句：“班长你好。”
徐菁和宿管大爷聊了几句，拿着手套出来，迎面碰上一群刚吃饭回来的男生。他们几个看到徐菁，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就和同伴挤眉弄眼起来。
虽然她早有所准备，但刚才那一眼还是让她对这一顿的饭钱暗自咂舌。
徐菁收拾着残菜，十分不好意思地说：“说好今天我请客……”
张一杨张了张嘴，试探道：“用便签不是更方便吗？还可以插入图片。”
一顿吃完，徐菁接着干活儿，张一杨给火锅店打电话，让对方来取锅。
张一杨冷哼：“小儿科，这还用得着猜三次？”
“有什么不一样？是被胶带裹细了，还是被板栗砸出坑来了？”赵阳逮到机会就耻笑他。
“眼睛还不错嘛。”
过了会儿，大爷听到动静，一扭头见徐菁也搬了把椅子坐边上。
“我帮你打扫一下吧，谢谢你又一次请我吃饭。”徐菁道。
“嗯？”张一杨眼中放出了光芒。
“嗯，醒了。你和我们宿管聊什么呢。”张一杨颇为无语。
“您买的是多少钱的？这个药两三块钱的就行。”
徐菁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起头对赵阳说：“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外力造成骨裂，当时只有一瞬间的疼痛，等过一阵子骨裂加重，徐菁才会明显。同学，我建议你立刻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
搞定！
“你对游戏也感兴趣？这款游戏确实很不错，画风也好看，要不注册个账号？我还能带你打。”看她似乎对游戏很有兴趣，张一杨趁机“推销”起来。
“喂，你醒了呀。”徐菁接起了电话。
到了这周六的下午，张一杨一起床，先点了火锅店的外卖，接着又给徐菁打去了电话。徐菁还在啃着苹果看书，接到电话后带好手机就出发了。
“没事儿吧你们？”一零六的几个人互相检视着。
电脑屏幕上，是战斗胜利的画面，金光闪过，三个宝箱陈列在地上，聊天框里，队友在催促张一杨开箱子。由于徐菁在，张一杨没开语音，打字问队友：“都想要什么呀？”
“是啊，这个记录完退出去可以保存成草稿。”徐菁还给张一杨介绍呢。
“来来，先坐，吃完再说，锅都开了。”张一杨一揭锅盖，白汽蒸腾，香气四溢。一碗小料递上，正是徐菁上次吃的口味。
“啊，你说这个啊，我舍友前阵子搬走了。我刚才收拾了一下，还是有地方吃火锅的。”
徐菁看着他躲避开桌上肮脏的部分，艰难地探出身体去开电脑。
走廊尽头的那间VIP病房第二天就入住了新的病人，徐菁若无其事地去查房，尽量压抑着心里的疼痛。
张一杨在下午才醒来，他起来后随便抹了把脸，勉强收拾了一下地面，而后边拿出手机给徐菁打电话，边晃悠着去扔垃圾。
“那你们常说的微信呢？”徐菁又问。
幸好徐菁记得班长的电话号码，这次手机“失事”后她给了班长医院科室的座机号。如今有了新的手机，通讯录亟待完善。
距离上次吃火锅只过去一个礼拜，虽然张一杨的宿舍里落了很多灰尘，但对比起上周，打扫的力度还是轻松了许多。徐菁边打扫，边注意着张一杨的屏幕。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徐菁低声问张一杨。
几间宿舍开着门看热闹，徐菁着急地出来，此刻见没事了，便回了一零三。
“还可以这样啊。”徐菁啧啧称奇，“那我先给你钱，你付了多少呀？”
而且每次吃完张一杨就十分大爷地一瘫，独留勤勤恳恳的李崞收拾残余，打包垃圾。
“所以我明天去你学校找你？”徐菁在电话那头问。
这个计时功能是她设置闹铃时发现的，用来记录看书时间十分有用。手机里除了广播APP便是些自带软件，徐菁基本没点开过。
徐菁认真地点点头。
“有什么呀？”经过这一阵子对张一杨开箱小红手的见识，队友们已经十分大爷，开始挑肥拣瘦了。
一通下菜、打捞，两人又吃了一个酣畅淋漓。
“你这儿有打扫的工具吗？”
“谁要动你啊，我嫌脏。”张一杨嗤之以鼻。
徐菁不太懂游戏，只是看着聊天框里的对话有些疑惑：屏幕上明明就三个箱子，张一杨也没做什么操作，怎么就知道箱子里有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张一杨的超能力？
“她手上拿的是橡胶手套吧，张一杨命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哈，板栗的逆袭？”张一杨听完就开始抽风一样笑。
“手机给我，我帮你下点儿软件。微信注册过吧？”张一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