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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子的脚伤已好了许多，但仍要慢慢走才行，灏几次俯身要背她，她都严词拒绝了，灏气呼呼地数落她：“少女，你可以坚强，但可别逞强啊！”

“嗯？”灏一愣。

“我也不想啊！你怎么不拦住他。不就是一点儿买菜钱吗？值得吗？”

龙美有点儿急了：“不不不，那天不算，我已经猜出来了。我唱给你听。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小……林，林稚子？”她忽然结巴起来，朝林稚子挤了挤眼睛，林稚子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

两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大白天活生生地看到一个人在眼前凭空消失不见，想想那副吓尿了见鬼了的表情，林稚子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捶打着灏的肩，道：“蔫儿坏！”

林稚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指着一棵花菜，问：“这个多少钱？”

说罢，那两个男人转身匆匆离开了。龙美唉声叹气，回头骂林稚子道：“笨死了。”

只见有两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站在了菜摊前，一个站在林稚子的身旁，另一个站在她的身后，灏见状，将她朝自己怀中拉了拉。

灏一脸淡然，自信地说：“那我帮你拿回来好了。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林稚子以此为乐，每次都能笑很久。

林稚子无心挑菜了，龙美也无心卖菜了，两个人开始互相埋怨：

灏目光灼灼，似有所思。

这样的嬉闹时刻，又带着一种寂静，缓缓地被收入时光的香水瓶里。后来，在遥远的法国，林稚子每每想起这段时光，就打开一瓶香水，那种寂静的、带着欢愉的香氛便很快弥漫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天气晴好，为避免发生上次的状况，林稚子再也没有带灏出过门。她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对灏吆五喝六、颐指气使，过着女王般尊贵的生活www.hetushu.com.com；吃饱喝足后，她就钻进自己的实验室里去捣鼓那些瓶瓶罐罐，这时灏便在客厅里看电视，如果他胆敢来叨扰她，她会拿出自制的香水对着他，一下、两下、三下……灏就会像杀虫剂下的虫子那样，蜷缩了、不动了、晕了。

“什么？”

这时，忽然有人轻佻地笑起来，声调夸张：“哈哈！冤家路窄！”

望着那些枯枝败叶，想起夏天时院林稚子的目光投向院中，望着那些枯枝败叶，想起夏天时院子里花开时热闹的场景，说：“我给这款香水取名‘无尽之夏’，名字就来源于院子里种的那些绣球花，它们是绣球中的王者。无尽夏，其实它是绣球的一个变种，花期是6月到9月，比普通绣球平均要长10到12周，整个夏天都在开花，绽放、凋谢无穷尽也，就仿佛夏天永远不会结束，就像和夏天在热恋，要拼命留住这爱人一般。这就是‘无尽之夏’的由来。我想留住那种花开一夏的味道，所以调制了这款香水。”

就在林稚子和龙美互相埋怨、心急如焚得正打算抄家伙冲出去的时候，灏竟然回来了。他毫发无伤，一身落拓，走在人群中，是那样醒目，其他人都成了大光圈拍摄下的虚化背景。远远地，他扬了扬手，挥了挥手里的钱包。他竟然真的拿回了钱包。

林厚朴和唐细辛好像约好似的，一同回过家一次，仿佛是为了弥补上一次晚餐的不愉快，两人卖力地在女儿面前表演着恩爱，唐细辛亲自下厨做饭，吃饭时夫妻俩互相夹菜，言笑晏晏；吃完饭林厚朴亲自洗碗，也没再离开，一家人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剧，聊了聊林稚子的学习、高考志愿，然后便互道晚安，林厚朴与唐细辛一起回屋休息去了。他们https://ｍ.hｅｔｕsｈu•ｃom•ｃｏｍ用实际行动证明，上一次只是夫妻间一场普通的吵架，他们依然是一对情比金坚的爱人，他们的婚姻坚如磐石。

“都怪你，这事是在你的地盘发生的，他要是出点儿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别胡说啊！我从来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龙美辩解道。

灏躲闪着，陶醉在沁人的香氛里，赞道：“这种香味还真的很特别，清淡得似乎没有，但每个细胞都能感觉到它是真实存在的。你是用什么调制的？”

灏神秘莫测地笑笑，俯身对她附耳道：“我给他们出了一道比较难的脑筋急转弯，估计他们现在脑筋还没转过弯呢。”

说者明明心里怀着一丝悲悯，可听者却感到了歧视和恶意，龙美脸色一讪，半是自嘲半是讽刺地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生活不是游乐场，不是你家的后花园，对有些人来说，生活就是战场。打仗，你懂吗？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跟打仗似的，哈哈哈！”最后，龙美有些愤懑和自嘲地笑起来。

灏轻轻抽开她的手，淡淡一笑：“我不会再给他出脑筋急转弯的，放心吧！”

林稚子紧张地拉住他，上下打量，左右端详，小声问：“精灵被人类打了，会流血吗？”

说罢，灏转身朝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寻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街上年味渐浓，唯独林稚子的家里冷冷清清，一点儿过年的气氛也没有。她每天在家坐吃冰箱空，到了大年二十九，别人家里已经杀鸡炖肉、发面蒸馒头，而林家的冰箱里却一片菜叶也没有了。林稚子决定担起小主人的责任来，出门采办年货。

一旁的菜贩是个中年妇女，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低声帮腔道：“那几个人，手里有刀，是惯偷，谁敢惹？我们只能给顾客使个和*图*书眼色提个醒。”

林稚子撇撇嘴，拉着灏离开了。出了菜市场，她仍不忘追问：“你到底怎么拿回钱包的？听说那两个人很会打架。”

“去你的。”林稚子拿着香水又对他喷了几下，骂道：“骂谁是小狗？你才是小狗，你才是小狗。”

被人一语道破，龙美恬不知耻地“嘿嘿”笑了，一边称菜，一边调侃地唱道：“大叔欧巴小鲜肉，光是这样还不够。路见帅哥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林稚子心里微微一颤，仿佛有一只手在那里轻轻拂动了一下，她停下脚步，迟疑地开腔：“贩菜，起那么早？怪不得你整天迟到。”

雪渐渐大了，雪花如小飞侠一样四处冲撞，落在脖子里凉凉的，林稚子笑过之后，心里也凉凉的。她想起龙美，虽然心里知道职业没有贵贱，但看到平日不可一世的龙美居然“屈尊降贵”帮妈妈卖菜，她心里无法不感怀。她第一次发现，从前对龙美的认识就像一张平面图，在龙美头脑简单、强悍粗暴的外表下，也有坚强和脆弱，也有清醒和自知；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同样是荆棘青春，不同的成长轨迹，就像是时光对生命的塑形，有人被打磨成蚌里的一颗珍珠，有人却长成田里的一株秕谷。林稚子有些心疼龙美，她在不健康的家庭环境里长成了秕谷，同时也为自己难过，她也并不是那颗珍珠。

林稚子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龙美。她只听说龙美的父母早已离婚，她妈妈是个卖菜的，可她没有想到，在学校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龙美，会像个懂事的乖乖女一样，来帮妈妈卖菜。林稚子扫了龙美一眼，不想与她有太多纠缠，心想惹不起躲得起，拉了灏就欲走开。

林稚子马上拒绝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省省吧！你不是m•ｈｅｔｕsｈｕ.cｏm.ｃoｍ在校外有男朋友吗？还惦记着齐林，现在又打我哥的主意？”

龙美不依不饶地道：“哎哎哎！别走啊！你竟然对我的菜不感兴趣，这简直是对我专业技能的全盘否定，对我职业生涯的严重侮辱，这些菜可是我一大清早四点就去批发市场挑选的，你看看，多新鲜、多水灵啊！”

“小区里的那些小狗啊！撒尿占下一块地，留下自己的气息作为标记，使那块地有了家一般的安全感。你这种行为就是犬溺为记，画圈占地，宣告此处是你的势力范围。你都宣告我是你的人了，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龙美顿时“龙颜大悦”，答非所问地道：“算你便宜，算你便宜，还要点儿什么？你慢慢选。”她扯下一个塑料袋递给林稚子，然后眼神移向灏，开启搭讪模式，“喂！帅哥，你芳名啊？不对，你贵姓？你真的是林稚子的哥哥？林稚子可是独生女啊？表哥？堂哥？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其实我很喜欢猜脑筋急转弯哦！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再来一场智商碾压？”

待灏从香味中晕头转向地清醒过来，他总是一脸贱兮兮的幸福感，陶醉道：“你对我这么做，像不像犬溺为记？”

好在菜市场很近，出了社区再过一条街就到了。林稚子从没逛过菜市场，也从来都不知道这里是如此热闹鲜活，新摘的各色蔬菜整齐地码在摊位上，馒头坊氤氲在一团白气里，飘溢出小麦的香味，老太太们在猪肉摊前挑肥拣瘦，从水产摊前走过，池里的鱼会冷不丁打个挺，溅出水来，林稚子忙跳脚躲开，险些跌倒，灏适时扶住了她，她却并不领情，白了他一眼，道：“我自己会走。”

被称为“杰哥”的男人在菜堆里翻拣了一下，狡黠地看了看身后的男人，笑了笑，说：“不了，买点儿排骨去。”

龙美发出啧和*图*书啧惊叹：“大侠，请受我一拜。太帅了，没想到你是高手啊！你是用无影脚还是流星拳？收我为徒吧！”

天阴着，早晨落了些薄雪，地面湿润，空气冷冽，但对于灏而言，这是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龙美笑得很尴尬，朝来人打招呼道：“杰哥，买菜啊！”

一想到灏的“智商碾压”，低幼的脑筋急转弯，口误的“面包人”，林稚子连忙拉住了他，想想还是自认倒霉算了，龙美和那个女摊主也劝他——

林稚子对龙美这种滥情轻佻的女生很反感，她厌恶地皱皱眉，拿了菜放下钱，拉了灏欲离开，龙美却正色认真地道：“其实，我只和比我强大的男生谈恋爱，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我谈过很多次恋爱，也打过很多场架，悟出了一个道理，恋爱，就像打架一样，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那俩蹲过监狱，犯过命案，可不是善茬，算了吧！”

“什么？”

平日里唐细辛采购，都是开车去附近的一个大型超市，林稚子不会开车，又腿脚不便，就决定去附近的一家便民菜市场。

“隐身啊！”

“千万别，我都不敢惹，你就算了吧！”

林稚子回头一看，只见龙美站在一个蔬菜档口里，腰上系着一个收钱的腰包，俨然一副小老板的架势，正对着她古怪地笑。

林稚子急了，转头将一腔怒火发在灏身上：“怎么办？家里的钥匙也在钱包里。你真没用。”

女摊贩又开始为龙美帮腔：“你不能怪美美，以前有个顾客在这儿买菜被杰哥偷了，美美出头理论，后来就被杰哥打了，那眼圈青了好一阵子。”

林稚子后知后觉，忽然警醒，一摸口袋，发现钱包不见了，她恍然大悟，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小偷，顿时火冒三丈，将质疑的矛头指向龙美：“你，你跟他们同谋？”

灏得意一笑：“手下败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