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越来越像我的他
见马克不愿意提及自己的感情经历，我只好终结了这个话题。
“嗯。”沈泊舟回答。
“沈泊舟演得真好。”我由衷地感叹。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淮远不好意思地说：“人生第一次，难免紧张。”说着又对沈泊舟说：“以后到你的时候，可以试试深呼吸。”
“那人家怎么知道？男人啊，最难懂了，真是想想就烦死了。”马克用手轻轻拍打脸颊。
“我下午也没有安排，你带小孩儿去玩吧。”我说。
马克摇摇头：“不，我刚帮你安排了工作。”
马克没有推辞，接过了我的信用卡：“那……”
可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爱到自己想爱的人的运气，既然我拥有了，就要好好抓紧。
我想了想，问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那……是男生还是女生？”
“什么？！带小孩？！”考虑到场合，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行，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小孩。要不，让沈修哲帮忙吧。”
导演点点头，大喊一句：“卡！”回过头来问我：“还有呢？”
我会心一笑，那些艰难的时刻，就让它被掩藏在所有的快乐里，再也别被提起吧。
“沈泊舟，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越来越是一路人了。”我逗他。
“你也给钱了？”我的重点完全放错，没有为沈泊舟使用“我们”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感到开心，而是放在了真正的物质之上。
“我隐约有这种感觉。”沈泊舟居然开始回应我！
那种在深夜哭到不能自已的是爱情，那种走在路上都忍不住笑出声的也是爱情，那种随时间流淌仍然历久弥新的也是爱情。
“当然。荣幸之至。”清琳从口袋的名片夹里拿出四张名片，分别递给我们。
我认真地说：“即使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在一起，我的脑海里啊，就全部都会是快乐的词汇。”
“那你看到他以后失魂落魄，还找我拿两百万，又为了他的一条宣传片鞍前马后的？”我半信半疑。
“我觉得这样真好。”我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保持着抬头看沈泊舟的姿势。
“两百万的小孩？”我问。
这就是站在光亮之处的代价。对于此，我早已经全盘接受。
我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那两百万呢？”
如果说每一对恋人的感情都必须经过家人的“审核”，那么对于从事演艺相关职业的我和沈泊舟来说，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所有的观众都会是我们的“家人”。出于这个立场，马克开始未雨绸缪，认真地梳理我手里的广告合约与接下来的安排，以防未来恋情被曝光时引起负面的波动。
沈泊舟浅笑，顾及瞳瞳在睡觉，便压低了声音说：“看来，我们为马克可是投入了不少资金。”
“车后座有一床小毯子，可以给瞳瞳盖一下肚子。”沈泊舟提醒我。
马克抢先我一步，对我说：“给我一点时间。”
马克向沈泊舟和沈修哲求助无果，只好“束手就擒”，跟着我们回到了我的房间。
原本闭着眼睛准备小憩的我听到马克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我有时候做梦，会梦到自己还在舞台上。”
沈泊舟问：“感冒了？”
我叹了口气：“沈泊舟，你要抓紧时间对我好一点。”
“灵子，借我点钱吧。”马克开了口，却并未看我。
“当然不是。我觉得我处理得最好的事情，应该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马克突然自信满满。
“我？我没有啊……”抱着墩墩的沈修哲吓住。
“喏，你眼前这位。”马克的目光落在瞳瞳身上。
导演想了想：“也对。”
“马克哥，你接着说，我不唱了。”沈修哲乖乖地说。
“沈泊舟和我对你也很好。”我强调着。
马克惊讶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干吗？”
“走，跟我回房间，老实交代。”我转过身去。
“我来找爸爸。”小朋友稚嫩的童音简直要快把我融化，却没有令我丧失理智，我第一反应是看向沈修哲：“你有女儿？”
“好什么？”沈泊舟问。
“我知道，可是……侄女婿……这有点不合适吧？”我为难地说。
我看着马克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担心。”
我坐在车里，看着沈泊舟抱起瞳瞳，让她坐在儿童座椅上。沈泊舟帮瞳瞳系好安全带并且确认座椅调整至最舒服的位置后，询问瞳瞳：“你的小弹力球可以先放下吗？找爸爸需要一点时间，瞳瞳睡一会儿好吗？”
“我觉得他很认真，认真到会把别的部门的工作记得很清楚。他能够指导其他部门的工作。道具放错了，哪里的台词说错了，下面的穿戴不接戏，一些情节他都可以参与去探讨，这造成了我对他的极度信任，我会很愿意和他一起合作。”导演满意地点评着沈泊舟，说完还锲而不舍地问我：“灵子，你觉得呢？”
马克回过头来：“两百万。”
施罗嘉笑出声来：“如你所见，身居高位，忙碌之至。”
在那个定格画面里，沈泊舟看向我。而那四个字，我记了很久很久。
我将重点放在郑楚望的态度上：“郑楚望同意了？郑楚望怎么会同意？”
“沈修哲，我怎么觉得你对马克格外好。”我对沈修哲说。
我多希望幸福这件事情是可以互相感染的。当我感到幸福时，我也理所应当地希望周围的人也幸福起来。只是当时我没有想到，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有的人需要通过他人的爱来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而有的人只需https://m.hetushu.com.com要全力以赴去爱另一个人，就足以相信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然不客气。我是想说，沈修哲，那我们不用坐地铁了。来，你马克哥哥带你打车去。”马克轻松地笑。
我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走到门口，打量马克身旁的中年男人。
“很开心。”沈修哲小声地说：“灵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泊舟走过来：“导演，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怎么了？”沈泊舟把平板电脑放到一边。
我笑出声来：“遵命，这就睡。反正你说的，我都听。”
沈修哲向我说马克的好话：“嫂子，马克哥也是做好事。毕竟也是帮了医院，对吧？”
马克现在的圆滑和乐观，是咽下了多少眼泪换来的呢？我曾经不止一次非常讨厌娱乐圈，讨厌它的趋利避害和奇形怪状。但是在此刻，我又非常感谢娱乐圈，它用它特有的包容性，接纳了所有人，让大家可以在能力的基础之上，展现自己的个性。
我摇头：“我和瞳瞳两个人在房间里，多不安全啊。”
“所以我在拍摄LM的时候，你去和淮远叙旧了吗？”我问。
我专注地看着，导演抬起头问我：“你觉得沈泊舟怎么样？”
沈泊舟愣住，随即蹦出了一句话，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呆滞了。
“玩得开心吗？”我问。
在短暂的几秒大脑空白后，我雀跃着，却被导演误解：“不是聊戴天恩。”
“好。”沈泊舟虽然没有听明白，但还是留下了。
“发家致富……”我故作认真地对沈泊舟说：“沈泊舟，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为了拍摄LM的宣传照，马克代我向剧组告了假。
马克将手提包在我面前晃了晃：“合同签了，今天下午我要请假。”
“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沈泊说。
沈修哲愣了一秒，接着说：“不是啊，是马克有帮你拿了一个公益代言。”
马克直接否定了：“你问沈修哲，我和淮远根本就不熟。读大学的时候，他是临床医学专业的，我读的是编导系，怎么可能熟悉。”
“在聊你未来老婆呢。”我没好气地回答沈泊舟。
“哼，结婚了又怎么样。”马克不以为意。
沈泊舟扮演的王洛野的情绪很连贯，目光凶狠，一把匕首利落地插入了陆明琛替身的脊背。他在镜头里，旁若无人地擦干净手上的鲜血，再嫌弃地丢入抽水马桶。一阵水流声后，沈泊舟扮演的王洛野用戴着手套的手扭开了门柄，只留给观众一个背影。
马克不解地摇摇头：“爱情这事情，我是理解不了了。我还是比较适合和沈修哲在一起，做一对‘好姐妹’。”
沈泊舟走后，我进了浴室洗澡。水流冲击在我的身上，我回想马克今天说起自己的过往的神情，他用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尽力掩藏着他当时的艰难。
马克和沈修哲离开后，沈泊舟让我先上车。
马克想了想，说了句：“人家的终身幸福，都靠你了”。
“你和那个什么淮远，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问。
“姑奶奶，你说吧，到底想知道什么。”马克说。
电话很快被接通，沈泊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今天拍摄得顺利吗？”
“沈泊舟。”我叫沈泊舟的名字。
沈修哲开着车，口中哼着我的出道歌曲《我最爱你的七件事》，墩墩在旁边乖巧地趴着。马克本坐在车里，正和我解释拍宣传照的注意事项，也许是被沈修哲的声音所影响，只好停下来对我说：“这首歌的传唱程度之高，会让人家觉得郑楚望真的是最了解你的人。他帮你规划的巡演路线，真的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宣传。你看，所有的票，都是一分钟之内售罄的。”
一直到我们再次坐上沈修哲的车，马克都没有向我解释在我拍摄宣传照的时候他的去向。既然他不说，我也就不问，闭上眼睛在车的摇晃中睡了过去。
“不行，我要打电话给这个没良心的！这家伙，知不知道他每感受一分钟的甜蜜，沈修哲就在经历一分钟的折磨啊。”我正要打电话给马克，沈泊舟并没有要阻止我的意思。
在此时，门铃响起。沈泊舟注意到我睡醒了，对我说：“我去开门就好了。”
导演长叹了口气：“我有个侄女，自小被我老婆带大的。今年也二十六岁了，在银行工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男朋友。我老婆天天和我念叨着要给我侄女介绍一个男朋友，我这不就想到了沈泊舟嘛。”
不同于沈泊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地演戏，作为靠人气证明自己的偶像歌手或是现在的偶像演员我，在被所有人瞩目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根据他人对我的期待修正自己。我会说体面的公关回应，我会在镜头面前表现出娇俏可人的模样，我也会在综艺节目的要求下，配合台本故作笨拙。
“谢谢。”
“啊？还有什么啊？”我如小学生做错了事情般，心虚地等待着老师的宣判。
“我会尽快还给你。”马克的语气有些激动。
以往这种情况下，马克都会立刻出面用极其圆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舒心。而此时，他却是愣住了，什么话也没说。
沈修哲疑惑地我：“啊？为什么开车？”
“那我也走了。”沈泊舟说。
“你今天不是去帮我谈广告代言去了吗？”我接过马克手上的玩具书包，拉开拉链，给瞳瞳拿了一个小弹力球玩。
“我？”马克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人生的黄金时代早就过去了。我现在啊，只和_图_书想好好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也许，不仅仅是在我们这一行，所有人，都渴望着一个可以百分之百宣泄和表达的窗口。
“我们去医院了。”沈泊舟回答。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我问。
沈泊舟发动车子，车子平缓地向前行驶。
沈泊舟出乎意料地笑了：“做最真实的你就好了。”
马克当着沈泊舟的父亲的面向我比了一个爱心，娇嗔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宝贝，爱你哟。”
“好的。”施罗嘉回应。
“你这个讨厌鬼，说的什么话嘛。”马克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八卦到此为止，小丫头片子，居然打探起我的隐私来。”
“沈泊舟……”
“还有呢？”导演看着镜头，口中却还是在追问。
打完了这行字，想了想，我又将它全部删除了，转而快速输入了一行字，发送了出去：“LM的照片，一定要漂亮喔！”
“我们之间……”沈泊舟的老一套又要来了，我赶忙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让我专心工作了。”
在我愣住的那十几秒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而我的身后，是沈泊舟想触碰又缩回去的手。沈泊舟扮演的王洛野，此时已经独自穿越回去一次了，看着怅然若失的戴天恩，陷入了对自己的道德谴责。看着沈泊舟的神情，观众很容易接收到王洛野内心的挣扎。王洛野是那么喜欢戴天恩，可是他也那么清楚，戴天恩一直在找的人不是他。
在这个世界上，爱情确实是有很多种模样的。
“知道啦，你和马克好好帮人家拍摄。到了时间，准时来接瞳瞳噢。”我叮嘱一番后，挂断了电话。
他的妻子站在她身旁，笑容满面地向我和沈泊舟道谢：“真是麻烦你和你男朋友照顾瞳瞳了，我们的家人都不在这里，我和淮远平时工作忙，瞳瞳就只能在医院里自己玩。”
我很快回复马克：“支撑着你度过糟糕的时间的，可能不是淮远，而是你自己。在黑暗里，即使不停地被打击，也没有被黑暗吞噬。可能说明了，你自己就是那道可以照亮你自己的光。”
我叹了口气：“那今天让沈泊舟去做免费演员呢？为了面子？”
我点点头：“好。”
马克跟随我进入化妆室后，我立刻看向马克。
我只好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后，放在床头柜上。关掉灯，在黑暗里，我等待着睡意。此时的我并不知道，没有入睡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在我的房间的左侧，沈泊舟还在背次日的台词。至于马克，做了一次“夜行人”，将两百万打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某个人的银行卡上。跟在他身后的，是沈修哲。
“在摄影棚里也很辛苦。在象山影视基地，摄影棚里40多度的高温，他身穿十几斤重的皮质盔甲，吊在威亚上完成了近五个小时的打戏。酷暑高温中，每拍一场戏，沈泊舟都要停下擦汗。他的盔甲从里到外至少有四层，有毛巾垫在最里面。通常那个毛巾都是湿的，一天要换很多条。七八月份的摄影棚里四十多度的高温，通常毛巾都会馊。”我尽可能将事件描述详细。
“来，我给你看看你们今天和邻家奶奶的那场戏最后停滞的十几秒，沈泊舟的临场反应。”导演将画面转到之前我和沈泊舟去看望邻家奶奶的那个画面。
我一时语塞，只觉得头脑里嗡嗡直响。
马克轻哼了一声：“乱讲，人家明明是叔叔。”
沈修哲开着车，对我和马克之间的谈话未加以言语。夜逐渐深了，车里的暖风将我的脸吹得有些红，马克递来一瓶喷雾：“及时补水，我还要靠你挣钱呢。”
我心中猜到了七八分，看了一眼马克：“干得漂亮。”
“啊？LM那边吗？”我问。
我对沈泊舟发射的粉红色泡泡，于无人之处自由自在地肆意飘荡。我享受着只属于我们彼此的“心照不宣”，在每日的收工间隙里和对方交换一刹那的眼神，就已经是最满足的事情。
听完沈泊舟的话，我决定闭上眼睛放心地休息一会儿。可刚闭上眼睛不久，睡梦中的瞳瞳的小腿踢了一下，把小毯子踢开了，我只好帮瞳瞳把小毯子重新盖好。
“你有没有想过改密码？从你入行起，所有的钱都放在我这里，你不担心吗？”马克问。
“郑总叮嘱的，说不允许你的恋情影响他的股票。”马克给自己又补上一层防晒霜：“哎哟喂，这春天也得防晒，你看，人家都晒黑了。”
“是啊，你看，瞳瞳已经睡着了，我也很困。你看，我们一个美少女，一个小孩，如果都睡着了。你不在身边，多么危险。”我胡诌一通。
我在沙发上坐着，看着沈泊舟贴心地帮瞳瞳在背后垫好小枕头，用投影功能给瞳瞳播放《小美人鱼》这部动画电影。
沈泊舟顺手将小弹力球递给我，我便将它放进了瞳瞳的玩具书包里。
“周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施罗嘉对我笑。
“怎么了？”沈泊舟回应。
沈泊舟笑：“你啊，把我影响得也八卦了起来，连我都想知道，马克到底在做些什么。”
马克被我扯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对施罗嘉说：“施总，那我们家宝贝先去准备了。”
“我也要谢谢瞳瞳，我们今天玩得也很开心。”沈泊舟礼貌地回应。
我开心地笑：“那你继续努力感觉！”
沈泊舟正想解释，我立马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们的祝福：“我比较希望小朋友的性格像我，像瞳瞳也好，乖巧又贴心。反正不能像沈泊舟，太闷了https://m.hetushu.com.com。”
还没等沈泊舟回答，我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出感人肺腑的苦情戏。提到“医院”就会想到不太好的意外，似乎是所有人的本能。
“施总，照片麻烦您让摄影师发到我邮箱了。”马克迎面向我们走来。
“马克，你对我何沈泊舟这么有信心？”我问。
“清琳姐，您是妇产科医生，之后如果灵子有需要，我们可以联系你们吗？”沈修哲居然在此刻发挥了马克平日教导她的“见缝插针”的技能。
我想也不想地说：“沈泊舟，我一想到马克拿着我的钱在打车，我就睡不着。”
“休息一下吧。今天拍戏辛苦了。”沈泊舟并不接我的话茬。
“《全球通史》。”沈泊舟回答。
“想我就直说，让我打喷嚏算什么本事。”我厚着脸皮说。
我披上外套：“你并没有看我的拍照过程，不是吗？”我直言不讳，并不怕惹恼她。
“那位心上人向马克表白，马克接受了？”我期待着。
沈修哲将房间门关上的同时，马克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给他的信用卡塞到了我的手里：“两百万和信用卡，一分钱没花。”
“可能因为我比我想象中，还要更重视你能为LM带来的商业利益。”施罗嘉也丝毫不遮掩：“何况，郑总看重的人，我总是格外照顾一些。”
“那是马克哥对我好。”沈修哲说。
沈泊舟拿起《全球通史》继续看着，我只好爬回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待一切都拍摄结束后，施罗嘉走上前来对我说：“你确实天生就该在镜头前。”
待我醒来，我的身上盖上了一床小被子。我寻找沈泊舟的身影，发现他还在一旁看书，便感到心安。瞳瞳比我先醒来，正在沈泊舟旁边安静地玩着玩具。
“什么？医院？”我条件反射般叫出来。
我接着问：“那你们今天上午去忙什么了？”
我快乐地点头：“好。”
“我们当时三四个专业一起春游。我因为性格比较……不够有男子气概，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朋友，比较边缘化。返程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一直在注意走在最后面的我有没有跟上。”马克回忆着：“可能不是当事人的话，很难去理解，当时负能量到极致的我得到了他人的关心有多么感动。所以当我再次见到淮远的时候，我想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宝贝，你这是吃醋了还是怎么了？”一向精明的马克，此时却完全没有听出我的话外之音，反倒故作娇羞地说：“人家向来粉丝众多，你也不要随意欺负我的粉丝了嘛。”
“不会。”沈泊舟回答。
到了酒店，沈泊舟在我的要求下，留在了我的房间。沈泊舟把瞳瞳的鞋子轻轻脱掉，让他在床上坐着。为了保护瞳瞳的视力，沈泊舟让瞳瞳必须和电视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与施罗嘉握手。身材并不高挑的她，胜在极瘦，一身墨绿色的西装配着高马尾，显得格外精神。
“马克居然喜欢医生？我以为他会喜欢模特……”我小声地自我思索，又接着问：“那他下午叫上沈修哲做什么？”
我待沈泊舟打开门，瞳瞳便冲向了一个中年男人，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我担忧小朋友摔跤，放下剧本，伸出双手接住她。
导演在与其他演员讲着戏，一个很可爱的大眼睛女孩忽然跑向站在一旁正准备离开片场的我。
“好。”奶声奶气的瞳瞳乖乖地把小弹力球递给沈泊舟。
“多少钱？”我问。
我思索着，淮远，清琳，连名字都这么雅致，都是再知书达理不过的人，二人着实相配。
隔着一堵墙壁，我无法看到沈泊舟的神情，只能通过电话那头一长段沉默判断沈泊舟的反应，忍不住大笑起来：“笨蛋，好啦，我不逗你啦。早些休息。”
“你分析得还挺透彻的嘛。我不知道机会是不是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但是通过你，我知道了，机会，都是留给不要命的人。”我挥挥手：“你和沈修哲撤退吧，该捏脚捏脚，该做免费劳工做免费老公去吧。”
这部拍摄于1989年的迪士尼动画电影，虽源于安徒生笔下的《海的女儿》，却不是悲伤的结局。在安徒生的叙述当中，小美人鱼最终为了爱情甘心变成了泡沫，可是在电影里，女主角小美人鱼艾莉尔不再是一个柔弱的公主。她独立自主，有着叛逆精神，热烈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在电影末尾，在红蟹赛巴斯丁、比目鱼小胖这些朋友的帮助之下，艾莉尔勇敢地冲出了海底世界，战胜了魔咒，终于追寻到自己想拥有的感情。
“我觉得成功的反义词不是失败，而是不够拼。”马克足够拼，所以我们一起走到了今天。在我被公司要求去整容时，马克曾对我说：“别人可能会对你说谎，但是我不会对你说谎。继续保持你原本的样子，你一定会红，但是前提是你也要把自己的事情当真，如果你都不当真，就真的没人当真了。”
“你自己耽搁自己就算了，沈修哲肯定要谈恋爱的，你呀，也快看看周围有什么好姑娘。”我特意提醒马克。
我走出休息室，走到了片场，站在导演旁边看着镜头里的沈泊舟。
我有些发愁，不知道导演是不是在试探着我和沈泊舟的关系，只好顺应着导演的话说：“我也觉得沈泊舟很好。那时候我们拍《无人像你》，正值酷暑，他穿着厚厚的戏服，戴着头套，吊威亚拍摄打戏、马戏。一个在剧中很快一闪而过的帅气的马上动作需要几十次的尝试，他也从不喊苦、喊累。”
https://ｗｗw.ｈｅｔｕshu•cｏｍ•ｃｏm我用力地推了一把马克。没有加以防备的马克瞬间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你觉得，沈泊舟这样的男孩子，做侄女婿好不好？”导演关掉画面，期待地看着我。
对话框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是过了很久，我才等到“快睡”这两个字。
“我的经纪人不仅仅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把我男朋友也安排得妥妥贴贴。哦对，还有我的助理，也是毫不犹豫地惟命是从。”我从我的包里拿出信用卡：“你们先处理事情吧，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好好在剧组拍摄的。”
“还有呢？”我坐在床沿，沈泊舟和沈修哲站在我旁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是吧。”我赶忙附和。
其实不管是逃避还是选择一束光，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不管有多少人期盼我身边挚爱的人们在困难面前做一个英雄，轰轰烈烈去死，我都只希望他们跟随自己的内心。如果真的觉得艰难，稍微休息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
“哎呀，宝贝，你……”话刚到嘴边，马克立刻又把话咽下了：“你今天真漂亮！”
“下午还有其他人的镜头需要拍，所以请沈修哲去帮忙做做造型。”沈泊舟的八卦天线不如我敏锐。我叹了口气，只觉得未来的人生都无法与沈泊舟共享八卦的快乐。
待我醒来，我们此时距离《日近长安远》的片场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马克偏着头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本来想让你去的，不过如果让你去，属于让你接私活，回头公司知道了，会扣我奖金的。但是沈泊舟就不一样了，没有公司的家属，就配合一下，挺好。你看，以后你们生孩子的医生我都给你找好了！”马克说着，疯狂向沈泊舟使眼色。
“你知道我的密码。”我直接回答：“自己取就好了。”
平心而论，他的外表算不上出众，戴着一副眼镜的他，浑身散发着的是知性的魅力。只是有些人到中年难免显现的啤酒肚。我不禁思考，也许我是真的不理解马克，万万没想到令他长年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这个类型。
马克闻言，立刻拉着沈修哲一溜烟跑了。只留下我与沈泊舟在房间里。
我还是拨打了电话给马克，接电话的却是沈修哲。
“找他叙旧？没有啊。我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了部电影。施罗嘉的气场太强了，被她盯着拍宣传照，我有点害怕。而且你也答应了啊，给我一些时间……”马克说。
马克将手搭上沈修哲的肩膀：“那可不行，沈修哲要和我一起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在马克之前，我有过三个经纪人。他们被换掉，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努力，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努力。而马克，则是拼命。我的合同的每一个字眼，我需要出席的每一个活动，我要发表的每一句话，他都一定会仔仔细细地研究。
“你下午就在酒店房间，给她放几个小时动画片就行了，很简单的。”马克向瞳瞳伸出手：“走吧。”
看我笑得开怀，马克找准时机询问：“你和沈泊舟，准备什么时候公开？要是决定公开，我立马帮你们接下《时光恋人》的第二期，热度绝对超过伍乐橙和唐敏那对。”
“毕竟我自己家女儿也二十四了。”导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我迅速如拨浪鼓般疯狂摇头。
我打探起马克的感情经历：“马克，说真的，你谈过恋爱吗？”
“你如果让我不要打这个电话，我会听你的。”我赶忙表达立场。
瞳瞳的爸爸也附和着：“是啊，今天看起来，他和你们玩得很开心。我和清琳都很感谢你们。”
沈泊舟没有向我交代他的钱的去处，只是说：“瞳瞳的小玩具书包里有一个小弹力球，买的时候没注意。等下到你房间以后，你把小弹力球收起来吧。小孩玩小型玩具，还是有危险性。”
整个拍摄LM的宣传照的过程并无任何异常。我在镜头面前摆出不同的姿势，闪光灯闪了一次又一次。施罗嘉坐在不远处，戴着耳机进行电话会议。化妆师时不时走上前来，帮我整理头发顺带补妆。只有马克，从头到尾都不见踪影。
“不安全？”沈泊舟不知何意。
“你会不会觉得我咋咋呼呼，多管闲事？”我问。
我盯着马克：“只是校友，一点都不熟悉？”
“我本来想说的是两百，不小心说错了，加了一个‘万’字。没想到你答应的那么爽快，所以当天晚上我就去银行问，如果我把这两百万取出来，每个月能有多少利息。结果我忘记银行关门了，正好沈修哲路过，我就带沈修哲去捏了个脚。”马克想了想，立刻补充道：“捏脚的钱是我自己付的。”
到达酒店后，我们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我刚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就拨打了沈泊舟的电话。
我越想越生气：“你的意思是，马克把我的心上人和我的发型师使唤了一遍不说，还在我给他带薪休假的前提下，拿着我的钱公费‘泡汉子’？”
清琳却笑：“你们别看他自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我生瞳瞳的时候，是剖腹产。剖腹产是需要亲属签字的，按道理来说，作为丈夫，他签个字就好了。结果呢，他倒好，拿着单子哭着问他们科室的小护士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等沈泊舟回应，我挂断了电话。
马克用双手拍打脸颊：“哼，人家一直很清醒。”
沈泊舟这才回过神来：“好的。”
“当然谈过。”马克回答：“沈泊舟和伍乐橙加在一起对女生的杀伤力都比不过人家。这是ｍ•ｈｅtｕsｈu•coｍ•ｃｏm我担心普罗大众为我疯狂，这才退居幕后，给你捡了便宜。”
“不喜欢，太不勇敢了。”我坦言。
马克很快回复：“那是必须的。”
“沈泊舟。”我叫沈泊舟的名字。
我只是乐呵呵地笑着，也不解释，享受着只属于我能遐想的快乐。
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我，我可以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而这个人，恰恰是沈泊舟，我便能在一瞬间与幸福相遇。
第二天清晨，沈修哲早早地送我去了剧组，我没有见到马克的身影。
就这么想着，在吹完头发后，我用手机给沈泊舟发送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沈修哲将车停在停车场后，照惯例带着墩墩在周围自由活动。我和马克到达LM的摄影棚时，出乎意料地发现施罗嘉也在现场。以往这类宣传照的拍摄，最高级别的接待者也不过是公关部经理而已。
“放心做你的事情吧，我会好好照顾她们两个的。”沈泊舟的白衬衫有一些皱了，看来上午可能发生了一些突发事件，让马克不得不求助于他。
“聊你干吗？”
“不是。”沈泊舟缓缓地说：“我是想说，其实感冒了要早些休息。”
我瞪了一眼马克，马克连忙改口：“我错了，一切都要问沈泊舟。沈泊舟即将出演特种兵，不能被花边新闻影响。”
“所以要和你说‘晚安’。”我说。
“你也清醒一下。”我说。
我不知其缘由，出于对马克的信任，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你们的。”马克向我们走来，手上还提着小女孩的玩具书包：“瞳瞳，快叫‘阿姨’。”
“叫什么‘阿姨’？我们是姐姐！”我立刻表示不满：“你才是阿姨。”
“侄女婿？”我惊讶地叫出声来。
瞳瞳的父母亲对视一眼后，说：“你们以后的小朋友，一定会非常漂亮。”
“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快去吧。”我说。
电影虽然不长，只有八十三分钟，可是瞳瞳毕竟是小朋友，才看了不久便又睡着了。结果反倒是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小美人鱼》。
“我……”我说着打了一个喷嚏。
马克还想挣扎，沈泊舟挑了挑眉，装作没有看见。
我也将拖鞋脱掉，趴在瞳瞳旁边，和瞳瞳一起看电影。沈泊舟则坐在沙发上，用我的平板看电子书。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处理得特别好，堪称黄金案例啊？”我问。
我接过喷雾，对着马克用力地按下喷头。水汽在几秒钟后消散，马克在我的眼中重回清晰。
“沈泊舟，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照顾小孩。”我说：“那你照顾我吧，我也是小孩。”
“那我先去换衣服。”我只好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扯了扯马克：“走吧。”
我向四处看了看：“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这是剧组，你乱跑很危险哦。”
“你在给医生们开车吗？”我直接问。
电影播放结束时，我蹑手蹑脚地在沈泊舟旁边拿过遥控器，关掉了屏幕，蹲在沈泊舟身旁：“你在看什么书？”
沈泊舟笑：“你喜欢美人鱼？”
我在他的指引下，享受着最大限度的自由。也因此，在听到他的过往时，我感到格外心疼。谁都想去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坚强、自信又果断。但是大部分的人遇到困难和阻碍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或是在黑暗里选择一束光。
“嗯，还有呢？”我接着问。
“马克的朋友是第三医院的医生。医院要拍一支宣传片，需要一个男主角。马克把我叫过去帮忙。”沈泊舟回答。
瞳瞳乖乖地被马克牵着走，我和沈修哲在他身后跟着。向外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在车旁等待我们的沈泊舟。
我看了一眼马克，对清琳说：“你们夫妻两位都是医生，真是令人敬佩。”
沈泊舟那边有一刹那的沉默：“如果是这样，那你今天可能打了一天的喷嚏吧。”
沈泊舟点点头：“我先回我的房间了。”
“布置一个任务，睡前也要记得想我。”我说：“如果做不到，我想你就好了。”
“灵子。”沈修哲的声音里有愉悦。
见我一直没有说话，导演接着说：“灵子，你可别看这沈泊舟，在镜头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本人性格是很温和的，也是非常能吃苦的。在剧组一直是轻伤不下火线……”
“今天下午，我属于旷工，我自己会把我半天的工资扣掉。”马克哭丧着脸。
马克哀号一声：“还能有什么啊？你和沈泊舟带一下午小孩，这不是也增进了感情嘛……怎么？你还靠压榨我，发家致富啊。”
看着瞳瞳一家三口驾车驶出很远后，我看了一眼沈泊舟和沈修哲，二人纷纷向旁边退了一步。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坦言。
洗完澡，我回到房间，手机里有一条马克发来的讯息。内容很短，不过两个字，却是他从未向我说过的两个字。
“就是校友。前几天，你去拍LM的宣传照。负责拍照的摄影师也是淮远的朋友，他当天去找摄影师，我又陪你去拍宣传照，我们就在拍摄现场重逢了。”马克解释着。
施罗嘉点点头。
我帮瞳瞳把小毯子盖上，乖巧的瞳瞳此时已经睡着了。瞳瞳的睫毛很长很黑，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为什么要阻止你？”沈泊舟反问。
“啊？”我下意识地惊讶了一下。
“他结婚了？”我惊讶不已。
“这几天，马克一直不见人影。我以为他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每天都在担心他。结果，他一个人快乐似神仙，我连你都要贡献给他，还要帮他带他梦中情人的女儿？”
我满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