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懂事女孩不好当
林伟森挂断了电话后，看向我：“憋得很难受？”
“哎，算了，没有人懂我的痛苦。”我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沈泊舟。
我把头偏过去，看向窗外。大概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到不远处的林伟森踩灭了烟头，想了想，又蹲下身来，将烟头捡起来四处望望，最终向一个垃圾桶走去。
“你大白天演保镖呢？”我毫不客气地回击：“你来这里干吗？”
“嗯……有没有别的报答方式？”马克为难地问。
于是，在沈泊舟全家人的注视下，我一鼓作气把碗里的食物全部都吃完了，并且，非常响亮地打了三个饱嗝。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抢先问。
“我喜欢沈泊舟，沈泊舟喜欢我，我们就是相配的。”我坚持。
林伟森递给我一支烟，我不解：“我不抽烟。”
马克则紧张起来：“哎哟，你们声音小点……”
“啊？什么表示？”我大脑瞬间失忆。
孔令宇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担心他？”
“灵子，恭喜你杀青喔！”老周率先开了口。
“可能听起来是寻常的一件事情，我也不是在夸大职业的辛苦，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不开心就会喊累的人，突然碰到一个为了不麻烦别人，只麻烦自己的人，就让我记了很久。”我笑着解释。
沈泊舟将门轻轻地关上，坐到我身边，把原本放在一旁的姜汤端起来，递给了我：“姜汤听了你的话，可是会伤心的。”
“叔叔喜欢喝茶吗？我也可以……”因为紧张，我完全抓错重点。
沈泊舟的妈妈笑出声来：“你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
“肯定又是马克在你面前碎碎念了。”我嘟囔着嘴，动作上却顺从地接过，在沈泊舟的注视下喝完了姜汤。
我感动地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只觉清香扑鼻，询问道：“这是什么茶？”
按照剧本，得知师兄唐风澈死讯的女主角唐芷妍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之际，决定在她自小与师兄一同练剑的寒冰湖结束生命。幸得贺衷寒及时赶到，才将已然投湖的唐芷妍救起。
“你放心，我爸妈第一次见到饭桶，可能没办法准确分辨出什么是饭桶。”沈泊舟一本正经地说。
“对他的评价啊。在我喜欢的人里面，他是第一名。”我笑着说，同一时间，我看到马克的脸部完全僵住。
我瞪了一眼马克，马克立刻松手，委屈巴巴地说：“我也想听嘛。”
沈泊舟把姜汤碗拿走一阵子后，我还坐在椅子上回想刚刚他抱我时的动作，手里的剧本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照片内是两个人，沈泊舟与夏淑儿。画质模糊，很明显，是从高处的建筑物往下偷|拍的。他们站在窗户旁边拥抱，地点是酒店。
沈泊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你的奖励。”
“嗯，你是放心了，我一点都不放心。”我刚要向老周告状，老周似乎是对着其他人高喊了一句：“什么？又打孩子了？”
“喜欢的，超级无敌巨好吃！”我立刻反应过来。
沈泊舟没有接话，我忍不住笑。沈泊舟的父母十分亲切，茶几上放满了我喜欢的零食，充满了孩子气的零食与这个古色古香装修风格的家格格不入。很明显，这是他们在我来之前特意购买的。
“我这个最讲道理了。你觉得你劝不住我，是因为你没有道理。”我理直气壮地说。
“男女通吃。”我双手叉腰：“如果这样，那我告诉你，沈泊舟是我的，你想当我情敌，那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我是什么？”伍乐橙回问我。
“谭韵妮，你前妻？若风娱乐最有名的影后耶！确定不是同名同姓？”我长大了嘴巴。
马克想了想：“周小姐，是不是不太对？应该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人会端着锅吃饭的吧……”
“怕什么？我要打的又不是你！”我用力地拉开了车门。
我自然知道伍乐橙的好意，但是也没有多加在意。在那时候的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夏淑儿而已。可是我忽略的确实最致命的哪一点，我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夏淑儿而已。
“秦阿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苦着一张脸。
“不去找夏淑儿打架了？”林伟森问我。
沈泊舟，你完蛋了。
“不会的。灵子之后会将重心放在她的歌唱事业。”林伟森帮我回答：“至于沈泊舟先生，下一部电视剧已经安排上了。”
沈泊舟立刻配合地咬紧嘴唇。
沈泊舟的爸爸笑着宽慰我：“灵子，没事，叔叔喜欢你的礼物！”
“还算有良心。”沈泊舟露出笑容，向我伸出手。
沈泊舟搬着一箱鱼食从我们面前走过，无奈地对我说：“我家也不是养鲨鱼啊。”
我的心里，也飘过一句惊叹。
马克死死拽住车门，林伟森则拉住我：“你认真看看，这是真的。”
我将烟扔进垃圾桶：“林伟森，你真没种。闻别人的二手烟还要心怀感恩，不是有毛病是什么？什么代言不代言，夏淑儿和沈泊舟的恋情？我和沈泊舟都没有来得及告诉大家我们有恋情，他俩凭什么有恋情？呸，第三者？我第二者都没出现呢，什么第三者？”
沈泊舟再次抱着一箱鱼食从我们面前走过：“不用找了，剩下的三大包茶叶我都放在灵子家壁柜里了。”
我疯狂摇头：“不打了。打架哪有听八卦有意思啊。”
我回过头，看着林伟森：“你真这么认为？在你眼里，我战斗力这么差？你也不看看我长什么和-图-书样子？我是谁？歌坛小天后呀！”
“吹什么牛？你？和谭韵妮？做梦吧。谭韵妮不是证明自己单身了吗？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我完全不相信。
“我给你开通了一个微博账号，密码是你和我的生日。”我激动地说：“并且！我给你买了十万个粉丝！你现在就是有十万个粉丝的人了！”
“沈泊舟先生下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是夏淑儿。”林伟森说完，媒体一阵惊呼。
也许是因为夏淑儿刻意避开我，又或是确实是凑巧她们三人对戏时我正好在拍摄和孔令宇的片段，我没有与夏淑儿打上照面。同样，伍乐橙在拍摄完与沈泊舟的戏份后，也匆匆离开了剧组。
“你看她这样，谁敢和她说？”林伟森对沈泊舟说：“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这个小祖宗。你自己处理吧，我爱莫能助。”
我自知沈泊舟是在顾及我当红偶像的身份，只好在旁人面前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我没有不理你。我的眼睛刚刚眨了几次，你没有看见。”沈泊舟开着车，郑重其事地解释着。
“王八蛋！谁在造我男朋友的谣！修图修到我男朋友身上来了！”我将照片一摔，就要拉开车门。
记者接着问：“这件事情有什么特别吗？”
导演喊“开始”，话音刚落，我就一步步向湖中走去，我的眼泪不停地落下，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寒冷导致眼泪不受控制。刺骨的寒风与冰冷的湖水将我吞噬。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撕扯在一起，而我的呼吸早已难以自制，在停滞与急促之间瞬间变换。
“你拦着她干吗？让她问。”林伟森将门关上：“现在没人，想和谁打架都随便你。”
林伟森叹了口气：“行吧，反正谁也劝不住你。”
我彻底崩溃：“我还要多读书，其实我的高考成绩很好的，可是我今天完全丧失语言能力，呜呜呜。”
林伟森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和她离婚，她怎么单身？”
毋庸置疑，沈泊舟太过于了解我。沈泊舟曾经和马克说过，想让我含笑饮砒霜的方法特别简单，告诉我这瓶水喝下去会变美，我绝对连它是否有标签都不管，立刻一饮而尽。
我没好气地说：“他？谁知道他在哪里。”
沈泊舟的爸爸妈妈紧张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看一只饿了许久的一只炸毛的猫。
我长叹一声：“我唯一的弱点，短板也就是这个了，可能就是爱情，遇到爱情就不行了，就是所有的智商啊所谓的智慧，理性就都没有了。”
“你看那是谁？”林伟森突然指了指前方。
“你啊。”我脱口而出，不等沈泊舟回应，我认认真真地琢磨起来：“沈泊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以后呢，和其他人说话之前先傻笑一下，第一时间向对方表示我脑子不是很好，对方那个心理准备可能就做起来了。这样，对方可能会觉得‘嗯，这个小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态度不错，也还是有优点的嘛’！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沈泊舟重重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我接过信封，从里面将照片拿出来，震惊到差点忘了呼吸。
“我的咖位难道不比夏淑儿高吗？凭什么我不可以是锅，她做个碗怎么了？我没让她做勺子已经很给她面子了。”我暴跳如雷。
“沈泊舟去哪里了？”我问。
在众人簇拥与欢呼声中，我四下张望，唯独不见沈泊舟。我心里一阵慌乱，他本该在的。
临下车时，我正准备挥手向沈泊舟告别，沈泊舟直直地看着我：“没什么表示？”
记者们原本还想深挖，忽然出现的林伟森挡在我前面，在一侧的马克则赔着笑脸和记者们道歉称我接下来还有行程，强行将我拉离了采访现场。我回头看孔令宇，他给我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居然兴冲冲地询问记者：“大家难道不想了解一下我作为男主角的心路历程吗？我对人物的见解也非常深入哦！”
“当然不是。”林伟森把我拽到了化妆镜前：“想知道，就先补妆。”
沈泊舟回答：“怕不丢脸，不承认才丢脸。”
“嗯……那可能是在他拍了两个大夜戏之后，不愿意影响进度，一个人蹲在角落疲惫的神情吧。”我说。
“我说小周，不想看剧本，也不用把剧本扔在地上呀。”伍乐橙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站在我的门口。
“不是要来，是已经来了。”伍乐橙把我的剧本拿过去，翻了翻：“小周，想不到你看剧本还挺认真的，勾勾画画，这么多笔记。”
我拍了一下沈泊舟的手，自信满满地说：“不是实体，但是你一定会喜欢的！”
跟在沈泊舟后面的沈泊舟的爸爸立刻帮我说话：“你当时帮灵子投票的时候，每个手机只可以投一票，你不是弄了几百部手机，一个个给她投票吗？你也不是投票机啊。”
和沈泊舟母亲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彼此尴尬地笑的那一刻，我宁愿自己在帮沈泊舟和沈泊舟的父亲搬鱼食。
我的心里直喊冤枉，却也只能笑着说：“沈泊舟先生本来就非常优秀，我相信他的未来一定会更好。”
“我反正没什么坏心眼，只觉得沈泊舟厉害，想和他交个朋友罢了。夏淑儿那边，你可得防着点。”伍乐橙提醒我。
看着导演和制片人讨好的神情，我的内心一阵唏嘘。大家不过是出来讨个生活，若是知道了谁最欺负不得，便也不讲究什么尊严、立www.hetushu.com.com场，只管点头哈腰就是了。
我得意地笑：“我最擅长丢脸。”
沈泊舟走到了林伟森身旁：“你没和她说？”
“还不是！你还说不是！沈泊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我就告诉你爸妈！”我气极了。
我不喜欢沈泊舟故弄玄虚的样子，拉住他的衣角：“我现在就要知道。”
沈泊舟忍不住笑：“小丫头，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我的杀青戏是“我”的梦境。梦境里，掀开“我”的红盖头的是孔令宇扮演的唐风澈，而不是满怀歉意与期待的贺衷寒。唐风澈走近唐芷妍，轻轻掀开了唐芷妍的红盖头，微风拂过二人的长发。唐风澈与唐芷妍相对一笑，静止的那一秒，仿佛空气也停滞。这便是唐芷妍的“无人像你”。
三秒后，他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赵主编，人都安排好了吧？多谢了，知道的，放心，不会忘记的。”
“没有就算了。”沈泊舟难掩失望，正准备上车，我追上去：“喔！生日礼物！”
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周。老周不抽烟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下象棋。小区里的叔叔伯伯们都爱找老周下象棋，读书时候的我也常背着书包在树荫下看他运筹帷幄。
林伟森急了：“你这个性格能不能改改，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
我惊讶：“要宣布我和你的恋情？”
我乖巧地点头：“哇，真的很棒！”我的言语在沈泊舟的妈妈面前显得如此贫瘠，只好在心里懊悔平日里应该多读点书。
沈泊舟的妈妈开心地一个劲地给我夹菜：“都是苏北人，口味都差不太多的。我们平日里做菜也少，沈泊舟能吃到这些，还都是托你的福呢。”
简单的补妆后，我和沈泊舟一同坐在了新闻发布会的座位上。我没有想到的是，沈泊舟才是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主角。
我甩开马克的手，质问沈泊舟：“说吧，你和夏淑儿怎么了？她是不是勾引你？”
囿于剧组拍摄进度，我只好在剧组现场打点滴。到我的戏份时，我便拔下针头，拜托化妆师用腮红掩饰我的虚弱，进入镜头之中，化身唐芷妍。沈泊舟自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察觉到他偶有咳嗽，我便让马克帮我熬姜汤之时，也给他送去一碗。
这一切想法，在我打电话告知老周时，得到了长叹一口气的反应后得到证实。老周痛心疾首地在电话那头对我说：“灵子，这送礼物吧……哎，算了，反正沈泊舟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马克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夸张表情，没多久，却坐在我的身后感慨起来：“哎，男人啊，真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伟森带我和马克先行进入了贵宾室，沈泊舟已然在贵宾室里等着。
沈泊舟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我，他的脸向我靠近，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你干吗？”
“知道怕了，就不要这么多要求。”沈泊舟轻轻地将我放开。
伍乐橙居然露出哀伤的神色：“哎，谁能看不出他对你的情意呢？可怜我，芳心错付……小周，你一定要好好对我的小宝贝。”
“周灵子，你的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沈泊舟这才开了口。
“给你一个拥抱啊！”马克充满真诚地对我说：“周小姐，现在就是我马克报答你的时候了。在你脆弱的时候，我也想帮你做一些事情。”
我狐疑地看着伍乐橙：“伍乐橙，你是不是……”
马克连忙对林伟森说：“伟森哥，你快劝劝灵子，她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好害怕。”
我有些疑惑：“老爸，你怎么知道我杀青啦？”
我哀号着，沈泊舟却没有任何动静。
“你可以不抽烟，但是你要接受烟味。周灵子，你不能活在真空之中。这一组照片已经上了热门版块的头条，大家都纷纷在讨论夏淑儿和沈泊舟的恋情，你今天杀青的时候表达的对沈泊舟的欣赏，非常容易让你变成一个所谓的‘第三者’。周灵子，我需要你自保，你只有保住了自己，之后你才可以保住你和沈泊舟这段感情。当然了，也可以保住我们接下来所有的代言。”林伟森把烟塞在我的手里。
“放心吧，那家伙为了你的杀青日花费了不少心思呢，不可能不出现的。”孔令宇接过我手中的花：“走吧，记者们还等着你。”
制片人也配合着：“灵子，谢谢你愿意回来继续拍这部戏。”
沈泊舟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到从今天开始，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每一天都在掉粉，就忍不住地难过。”
林伟森为了让我和沈泊舟不被媒体过度报道，要求我和沈泊舟一前一后回到剧组。我本来是一千万个不愿意，沈泊舟一句话就令我迅速放弃挣扎。
即使因为坠崖事件，演员们在剧组的安全问题得到了重视，我也必须承担起演员的职责。而演员这一行，最怕的并非是昼夜颠倒，而是夏天拍冬天的戏，冬天拍夏天的戏。非常不幸运的是，《无人像你》剧组在十月赴哈尔滨拍摄下水戏的那天，恰值我的生理期。
林伟森打了个呵欠：“沈泊舟的这组照片，是夏淑儿寄给我的。她看上了沈泊舟，你要是和她抢，你就是自寻死路。”
林伟森也不回应，他跳下了车，监督我戴上帽子和口罩。
“那你告诉我，你去酒店做什么？”我问。
我和马克不约而同地疯狂点头。
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变红www.hetushu.com.com，嘴上却不肯认输：“我才不怕，怕的人是你。”
“什么蒸的煮的，我现在就去找沈泊舟，当面说清楚！”我还是要下车。
坐在一旁的我，只能配合着微笑着鼓掌。记者将话筒转向我：“灵子，沈泊舟先生将和你签署同一个经纪人同一家经纪公司，这件事情是你在中间联系的吗？”
沈泊舟平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看我表演脱口秀。
我凑上去：“你不觉得幸福吗？林伟森说成为明星，拥有十万粉丝是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我花了不少钱呢，买的都是超级至尊粉丝！”
我想了想：“要不，我每个月定期再给你买个一千个？要不两千个？”
“那对于沈泊舟先生呢？你如何评价他？”记者接着问。
沈泊舟自觉地先行进入了酒店大堂，我在马克和林伟森的陪伴下走了进去。
谭韵妮，当下最受人尊敬的影坛常青树，各大电影节的重要评委之一。原本风头正盛的她，因为被曝光结婚，事业一落千丈。若非她迅速证明本人为单身状态，只怕低谷便是长久之事。据说，谭韵妮的老板郑楚望在风口浪尖一掷千金为谭韵妮删去所有的负面讨论，着实帮了谭韵妮不少。众人都将这个故事归结于金主老板的重情重义，却没有人为那个主动退出的丈夫感到惋惜。
伍乐橙一听剧本和沈泊舟有关，迅速提起了兴趣，仔细地翻看着：“又不和你对戏。我是让我的经纪人主动找了导演，希望可以客串，至于夏淑儿嘛，我想也差不多吧。反正和我们对戏的是沈泊舟，又不是你，所以可能大家就没和你说吧。”
我难以忘记沈泊舟那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我想，如果当时他手上有放大镜，一定会立刻看清楚我的每一个毛孔，确认进入我身体的都不是有害物体。
“……太恶心了，请你停止。就你这种演技，也只能演个路人了。”我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我与沈泊舟的情侣身份没有曝光，可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看出些端倪。平日里对台词也好，吃饭时我总端着盒饭去找沈泊舟也好，无不体现出我对沈泊舟的特别。孔令宇看戏看得自在，偶尔也拿我们之间的关系打趣，只是全数都被沈泊舟“教育”了一顿。
马克拿手假装在擦眼泪：“哎，人家也不知道呢，伟森哥也不告诉人家。”
沈泊舟一时语塞，只好投降认输，立刻闭嘴接着搬运鱼食。
记者并不打算放过我：“那你还会考虑和沈泊舟先生一起共同出演下一部电视剧吗？”
“你那是蛮干，算什么战斗力？或者我换一种说法。”林伟森静静地说：“你如果和夏淑儿抢沈泊舟，沈泊舟的演员道路基本就彻底堵死了。你们并不相配。”
“不出去就不出去嘛，那么凶干吗？”我不服气地说。
我偏转过头看他：“沈泊舟，你不理我？”
“小沈说的呀。小沈心心念念你杀青的日子，说是你第一部电视剧，一定要好好帮你庆祝一下。怎么样？他在你旁边吗？”老周的背景音突然嘈杂起来。
“女主角曾经和沈泊舟扮演的那个角色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这是给贺衷寒留一个美丽的假象空间，幻想女主角最终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们还会拍另一个结局，是女主角早就死在了湖水之中。”我把剧本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回想了伍乐橙的话，立刻机警地问：“夏淑儿也要来？”
那场戏一次便通过，沈泊舟与我的表演获得了导演的高度评价，而我则毫无意外地因此大病了一场。
“沈泊舟，你们到底要干吗？”我的耐心已经完全消耗光。
“我现在忽然不想说了，你呆这里静一静，等下和我去个地方。”林伟森说完，再次叮嘱我：“呆在里面，不准出去。”
马克已经提前和记者们确认过一遍问题。我笑着和孔令宇走到采访区，不少话筒便已经全部递了过来。我本来准备了许多对唐芷妍这个角色的理解，对于唐芷妍和唐风澈这一段有缘无分的感情的梳理，对于杀青当天的感受等等说辞，没有想到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却是我对沈泊舟饰演的角色贺衷寒的看法。
沈泊舟端起我的姜汤碗便起身要走：“到了那天，你就会知道。”
“我来做彩蛋啊。”伍乐橙大大方方地找了张椅子，坐在我的旁边，摘下了墨镜：“你最后一场戏，就是你离开了终南山，沈泊舟去终南山寻找你的路上会遇见我，哦对，还有夏淑儿。我俩会告诉他‘确实见过一位红衣姑娘，可惜头发全白，往北边去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为什么你要往北边去？南边不行吗？”
沈泊舟的妈妈爸爸送我出门时，一直叮嘱沈泊舟搀着我，生怕我因为吃得太饱而丧失行动能力。我努力不让自己再打饱嗝，只能尽可能将笑得如一只只会招手的招财猫挥挥手和沈泊舟的爸爸妈妈说再见。
“嗯……小丫头，你知道吗？只要一个人吃得足够多，就算她在认真地看书，其他人也会觉得她在看菜单。”沈泊舟清了清嗓子，每一个字我都听得真切。
“灵子，你一路休息得还好吗？”近日被媒体围追堵截的导演，脸上写满了疲惫。
“我不仅燃，我还会爆炸呢，我是炮仗界的骄傲！我今天杀青，沈泊舟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就算去酒店了，也不该和那个女的去呀！”我刚说完https://m.hetushu.com.com，立刻修正自己：“不对！就不该去酒店。”
女主角回到剧组，《无人像你》的拍摄进度迅速加快。为了追赶进度，又不敢再开罪我，剧组将所有的夜戏都排给了其他演员，尤其是沈泊舟。我本以为是导演故意为难沈泊舟，正想为沈泊舟鸣不平。可是在马克的打听下，我才知道，确实是沈泊舟主动提出承担夜戏的要求。
沈泊舟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开又合上，几秒后才慢慢地说：“吃，吃吧，管够。”
电话没有挂断，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诉声，男人的谩骂声充斥我的耳膜。我将电话挂断，只觉得话没说完，有些不爽。
我偏转头看林伟森，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话，我整个人都呆住了。那一刻，我承认，我是介意的。
我冷哼一声：“真想帮我做事情，就帮我打死那个京城格格，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酒店的照片我一看就知道是剪辑合成的，就算不是，那就是夏淑儿特地找了狗仔在某个机会抓拍，故意让我误会。你放心吧，我周灵子可聪明了，不会被夏淑儿利用的。”我越说越生气：“但是！沈泊舟！你说你也这么大的人了，酒店那个地方哪能随便去呢？这要是别人想欺负你，或者是垂涎你的美色，我又不在你身边，那可多危险啊！”
“你就是不理我！”我自知胡搅蛮缠。
“是碧螺春。”沈泊舟的妈妈笑着说：“清朝乾隆皇帝以前，它的名字是‘香煞人’。据说是曾有采茶女被它的香气熏晕。乾隆华帝觉得名字不够雅致，又因为茶颗颗似螺，颜色碧绿，就赐名碧螺春了。”
我抬头一看，沈泊舟一身运动装站在白鹭洲酒店门口。他没有戴口罩和帽子，至少这时，沈泊舟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沈泊舟看着前方：“你不用再见其他人，你已经见过我爸妈了。”
我立刻缩了回来：“伟森哥，万事好商量，别冲动。您说，我听还不行吗？”
“让他看到我让你拿这么一大束花，只怕我又少不了挨骂，我还是自觉一点。”孔令宇耸耸肩。
因此，在林伟森的安排下，沈泊舟先行回到了剧组。等我到达剧组的时候，沈泊舟已然拍完了三个动作镜头。不同于沈泊舟回到剧组时的故作寻常，在林伟森的要求下，导演、制片人纷纷在路边等我。孔令宇和沈泊舟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沈泊舟依旧一张冰块脸，孔令宇倒是伸出手向我挥了挥。
“有一点点不好闻。”我见沈泊舟来了，立刻撒起娇来。
“诶，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解释一下呀？”我有些不满：“难不成，是你色|诱她？”
林伟森走进保姆车，关上了车门，看了看马克，马克会意下车后绕到了驾驶座位，坐上了驾驶座。
“有，就是闭嘴，我要静静。”我看着马克。
沈泊舟的母亲有一张极美丽的脸。不施粉黛，却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优雅。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旗袍，头发挽成一个髻，插上了一根玉钗。她没有宽慰我，给我递了一杯茶：“好在泊舟没和你说他爸爸喜欢喝茶，不然，只怕你要送我们十箱茶叶。”
林伟森点点头：“当然不是。我说的就是你想到的那个谭韵妮。”
我倒也不顾及。某种程度上，其实沈泊舟关心我的前途比我关心我自己的前途还多。演员也好，歌手也好，都不过是一份职业。我的终极目标，是做一个好人。更准确得说，我想做一个坦坦荡荡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容许人自由选择的事情太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率性而为逐渐成为一种奢求。
我看了一眼马克，马克面露不满，想来，这绝不是马克确认过的问题。采访女主角，问的不是她与男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关心的却是现实生活中我与沈泊舟的关系，剧组里必然有人暗暗联络了媒体，求取噱头。
“你看孔令宇，还挺能说……”我本是开心地和马克打趣，不料撞上了林伟森凌厉的目光，立刻闭上了嘴。林伟森从未对我如此严厉过，我的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我们回到保姆车后，林伟森一把拉上了保姆车的车门，严肃地看着我。
我瘪瘪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找夏淑儿打架去了啊。”
“你确定不需要多几天等你额头的痘痘消掉吗？”沈泊舟淡淡地说。
我直截了当地接了他的话：“是坦率。我最讨厌扭扭捏捏。”
我偷偷问马克：“你们到底要干吗？”
“不是，那你那些叔叔伯伯啊大姨二姨三姨四姨表哥表弟堂哥堂弟……”我正在洗数着沈泊舟的亲戚关系，沈泊舟的笑声干扰了我。
“是什么？”沈泊舟疑惑地问，期待令他的眼睛发着光。
林伟森一把把我拉了回去，呵斥我：“周灵子，你给我听着！你身上背了六个代言，你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给我上热搜，我就安排你每天都拍夜戏，所有人都睡觉，就你一个人去拍戏！拍到黑眼圈，拍到浮肿，拍到你哭都没人理你！”
沈泊舟怔住：“微博账号……”
“你看看这些照片吧。”林伟森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色信封。
不出所料，中午吃饭时，端上来的菜也都是我喜欢的。老周因为工作忙，鲜少认真做菜，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背着书包和他一起吃警察局的食堂。之后参加《少女时代》的选秀，签约做艺人，吃的便是剧组和-图-书的盒饭。冲破马克和林伟森的严格把控制，即使我依然毫不自觉地吃光本就分量有限的盒饭，味道也不可能和“美味”二字沾边。久而久之，我都快忘了家常菜的味道，以至于在沈泊舟的爸爸询问我饭菜是否合胃口时，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还想追问，只见沈泊舟和林伟森走了出去，在拐角处低声谈论着事情。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老周的号码。铃声响了几下后，老周才接听了电话。
沈泊舟想了想：“嗯，我也是，我的弱点，可能是你。”
“白鹭洲酒店。”林伟森坐在我旁边，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
沈泊舟的爸爸哈哈大笑：“三包茶叶换十箱子鱼食和一个大鱼缸，怎么看，还是灵子吃亏。”
“我的天，看来八卦娱乐也不全是假的呀。那你给我说说，你和谭韵妮……”我说到这里，马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你安静点！让伟森哥好好说！不要打断他！”
我偏过头去：“别笑，我很严肃！”
“周灵子，你啊，总有一天把沈泊舟吓走。我还从没看过哪个女孩子像你一样，这么……”孔令宇打趣我，一时间又想不到合适的词汇。
“你试试，话都不让我问，难受死了。”我抱怨着。
为体现出女主角唐芷妍心意已决，我任由自己被水流左右。一直到沈泊舟出现，以贺衷寒的身份将我救回陆地，我都强忍着不适，闭着双眼。
“你的场次我全部都和马克核对过了，没有任何危险指数，你放心。”导演心有余悸地说。
“我后天就杀青了，你要送什么礼物给我？”我接过薄荷糖，问沈泊舟讨要礼物。
我想了想，回答记者的问题：“关于贺衷寒，许多人想到他，可能想到的是他的虚情假意，是他临死前咬着金钗不松口的深情。可我想到的，却是那个坐在山洞外，孤独唱歌的少年。从南边，飞来一群大雁，有的幸运成双，有的孤独飞行。成双的欢天喜地声音嘹亮，孤单的落在身后怎么也追不上。可能对于贺衷寒来说，唐芷妍就是他心中的‘无人像你’吧。”
“去见夏淑儿。”沈泊舟回答。
我有些费解，但是为了避免多说多错，索性不再追问。
我没有反应过来：“咳，弱点嘛，大家都有，没关系的。嗯？哦……你是那个意思啊……”
“挺好的。”我礼貌性地回答。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说我的故事。”林伟森卖起了关子。
老周在电话那头笑呵呵：“之前你一个人在外面拍戏，我都特别担心。现在有小沈陪着你，我就放心多了。”
水下摄像机早已准备就绪。尽管我在拍摄之前，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但是身上仅着单薄的古装外衣，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我一把护住我的碗，瞪着沈泊舟说：“为什么吃不完！我可以！我要吃！”
“开新闻发布会。”沈泊舟说。
沈泊舟将车刚发动不过三分钟，我用双手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蛋了，从此我在你爸妈看来就是一个超级能吃的饭桶了，我再也不会是荧幕上那个漂漂亮亮的周灵子了，我是个饭桶！”
“你让马克给我送姜汤，自己又不喝？”沈泊舟站在我的化妆室门口。
媒体记者们对于我的回答非常满意，接着询问我：“那可以详细说一下，你和沈泊舟先生之间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情吗？”
不等沈泊舟回答，我接着说：“我就知道是她在搞鬼！”
“这么有绅士风度？”我指了指他手里的花。
“你要干吗？”我疑惑地问。
“你可以带一些回去给你爸爸喝，说起来，我们和你爸爸是见过的。前段时间，你爸爸执勤，碰到一个小伙子被车撞伤，是你爸爸送来我们苏北医院的，医药费都是你爸爸垫付的。”沈泊舟的妈妈打开茶几下方的柜子，一边说着一边似乎是在寻找茶叶。
我白了一眼林伟森：“我就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什么谭韵妮，还不是在吹牛。”
“沈泊舟，我有话问你。”我冲上前，又被马克抓住。
沈泊舟的那场戏极为动情。他的悔恨与绝望，化作了无声的泪水。即使未睁开眼睛，亲眼看到他的神情，我也能感受到他将我抱紧时双手的力量。
“伟森哥，我们去哪？”马克问。
“对！十万个粉丝的微博账号！”我以为沈泊舟没有听清楚，特地重复一遍。
林伟森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下车抽烟。马克立刻坐到了我的身旁，向我张开了双臂。
导演喊“卡”，马克立刻拿着鲜花冲向我：“周小姐，恭喜你！”
沈泊舟的爸爸也连连给我夹菜，从鸡腿到小白菜，从鱼肉到茄子，眼看着我的碗里的食物越堆越高，沈泊舟立刻劝阻：“爸，妈，灵子吃不完的。”
林伟森看向了窗外：“想听啊？”
沈泊舟从口袋里拿出一板健胃消食片，塞到我手上后扔下了“助消化”三个字后扬长而去，剩我在原地反思自己到底送的这个礼物是不是真的有哪里不太对。
“大多数是沈泊舟做的分析，他教，我学就好了。”我接着问：“你们两个要来客串，我事先怎么不知道？”
林伟森接着说：“我前妻叫谭韵妮，她出道的那一年，和你一样大。”
听到林伟森宣布沈泊舟将成为他手下的艺人的消息，我难免感到些许震惊。林伟森是一位非常好的经纪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在这之前，沈泊舟竟然完全没有和我商量，这一点让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