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知道你已经毕业了，马上要参加工作。我会把珠宝行搬到北京来，让你管理，我已经让徐助理在北三环买下一套房产，二百平方米的精装独栋，让你居住。以后我的财产全部归你所有，让你支配。我已经老了，除了小恩你，别无儿女，所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父亲真诚地说。
这天傍晚下班后，难得不加班，小恩走出办公楼，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却见康杰举着一大捧花站在车前。是红得发紫的怒放的玫瑰。
“我爸？我爸找你了？”
她身体里的两个自我又在交战中，有些头疼。她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头，这时她的顶头上司程经理正好进来，见小恩捶头便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恩笑了，心情好了不少：“好吧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去找他，和他一起去参加你的大婚还不行吗？不过，找不到的话我可没办法，此人失踪已多日了，都不知是不是还在地球上呢！”
他说，这些年来，他心里一直想着小恩母女，苦苦思念，只是前些年一直不顺，自身难保，没脸也没心情与他们母女联络。后来，境况好转，他的新加坡妻子又不许他回来，也不许他与国内任何亲友联络，以死相逼，他无可奈何。两年前，妻子患了子宫癌，他又一直忙于治疗照顾，不久前妻子去世，他才得以解脱。这一蹉跎竟是十年。办完丧事后，他即刻回国，赶到X市，辗转找到小恩舅舅，打听小恩母女的情况，又即刻赶来北京，与女儿相见。其实一个月前已经抵京，得知小恩马上要毕业，事务繁忙，不敢打扰，等到今天毕业典礼完毕，才让助理小徐开车接小恩来见面。
“你的资产有多少？”小恩问。
康杰抱住她双肩说：“小恩，你冷静一下，你爸他有那么坏吗？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他呢？”
小恩差一点眼泪涌出，要写借条给他，康杰说：“不用写那个，我还信不过你吗？”
“见一个人，什么人？”
“嗯，她的实习单位离我们公司不远，我们可以一起上下班。”小恩说。
你是要它活活饿死吗？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这张照片使她相信了面前的黑衣男子。她随他出了校门，上了一辆黑色宝马。
“不用。”小恩说，“很近，地铁三站地就到，我自己去。”
小恩笑着安抚舅妈，嘱咐她以后千万别再没日没夜地打麻将。
原来是方一晴邀请她去天津参加婚礼。
小恩就这样在哭泣和孤寂中度过除夕。
“小恩，你太执迷了，为什么不能放下呢？生命本来就是个新陈代谢的过程，为什么不接受现实，珍惜眼前人呢？”
“有没有他的消息？”
“不，我还是等吧。”小恩摇摇头。
小恩去那家企业报到，没想到工作的事陡生变故。人力资源部小王告诉她说：“领导并没有交代要与她签合同，那个岗位已经有人选了。”
康杰见小恩来店里，感觉意外。听了小恩的解释便说：“我就知道那帮腐败分子不会这么顺利就用一个没背景的人。没关系，你要实在找不到工作，就来店里当老板算了，这家店都归你管，我正准备开一个分店，忙不过来呢！”
“康杰，你怎么来啦？”小恩惊讶地说。
“没有就好，一会儿到会议室开个会。小恩，你的试用期满了，有重大的人事调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正常休息过一天，双休日经常加班。小恩并不想变成一个超级工作狂，她喜欢过一种张弛有度富有情趣的生活。她想，等过一段时间工作娴熟了，状态自然会恢复正常。
一周之后，有两家单位通知小恩去面试。离她的住处都很远。一个在北五环外，一个在南二环，上班都需要坐公交车坐地铁倒三四次。小恩想，这个不怕，大不了再换房住，在北京上班就这样，搬家是常事，她听有个学姐说过，上班一年，工作换了三次，搬家搬了五回。她去面试过，两家公司都同意要她，只是公司规模都很小，都是在居民楼里，总共不过三四个人，小打小闹，工资也给得很低，一个月的薪水用来租房还不够。
小恩心中动摇了，思忖了一会儿，说：“好吧，我打电话给他。”
她很快发现，与方一晴和阿旭住在一起，也是个弱智的决定。
“可我仍相信心中有者终须有，心中无者何必求。”小恩说。
小恩点头：“您找我什么事？”
可是没用，情感的事非理智所能控制，那是潜意识里的骚动不安，控制不了的兵荒马乱。
“小恩，就这么走了吗？再坐会儿好不好？”父亲恳求。
她猜他接下来会为她讲一个故事，一个曲折艰辛传奇得像鲁滨孙漂流记那样的故事，果然，父亲开口款款讲起了他的南洋漂流记——
“方一晴，你那个舍友吗？”方一晴和她男朋友曾去书语咖啡店喝过咖啡，小恩向康杰介绍过她，所以康杰对她有印象。
听完这个故事，小恩冷冷一笑，说：“好吧，你的故事讲完了，我们也见过了，你有你的苦衷，我都理解，也原谅。我该走了。”说完，起身便要走。
“将近三百亿。”父亲说。
“是，前些天突然有位老先生到咖啡店找我，说是你父亲，还说是你舅舅告诉他我是你男朋友。他和我说你对他有成见，他想帮你，可你拒绝，就想通过我送你一套房子。我想这是挺好的一件事，就答应了。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就骗你说是我买的。”
崔璨又哭了，抱住小恩，千恩万谢。
小恩听后大吃一惊，简直是目瞪口呆！许多领导和员工也被这一惊天人事变动震惊了，纷纷扭头来看小恩。仿佛她是个潜伏在地球多日刚刚暴露身份的外星异类。不怪他们，这消息让谁都会惊爆的！一个小小的新毕业的小女子，刚刚结束了试用期，居然升为了部门经理，这真是火箭式升职啊！许多老员工苦干多年也没有得到的美事，凭什么会落到她头上？这还有天理吗？连小恩自己也觉得大为不妥，更别说是别人了！
小恩心里对康杰又多了几分愧疚。
康杰便载着她去了附近的伏尔加西餐厅。
这情况小恩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以前无论受什么磨难委屈，她都会咬紧牙关忍耐过去，可现在遇到的却是貌似天上掉馅儿饼的事，这该怎么办呢？直觉告诉她，天上掉馅儿饼是不可能的，其中必有蹊跷。
“他在医院里躺着，右腿粉碎性骨折。因为感染太严重，只能选择截止。”婷婷沉着脸盯着小恩面前的咖啡说。
她想起大一时的春节，他从北京跑到X市去找她，他们俩来到银杏树下，玉树琼枝的银杏树美极了，那年的焰火美极了。他陪她看焰火，将她推至银杏树下，热烈地拥抱亲吻她。还对她说，以后每个除夕都陪她过。还把她带到家里，一起拥吻着过夜，许下滚烫诺言，一起吃早餐，对她百般关爱留恋。可是今天，不过是三年，竟是如此冷淡，给她一句让她等候的命令，就将她关入冷宫，再也不闻不问，任她心中思念自生自灭。啊，为何对我这样狠心，这样残忍！她哭起来，无法控制自己。
“你的房子啊！”康杰乐呵呵地说，“不相信的话给你看房本，上面可是写着你的名字。”
又要放寒假了，这是小恩大学期间最后一个假期。放假期间，学校宿舍是要锁大门的，小恩不想回舅舅家，再说还要在公司里实习，于是再次面临假期去哪里住的问题。
“不结了！我去公司辞职。你把那套房子退给他，立刻，马上！让他消失，消失，别再来干涉我的生活！”小恩气咻咻地命令道。
小恩觉得事情不对，便去找部门负责人刘经理。小恩实习的时候一直在他手下工作，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久前也是他拍板让她留下的。可是现在刘经理却对她说：“很抱歉小恩，那个岗位的ｗww.ｈetusｈu.cｏm•ｃoｍ确已经有人选了，人是总经理直接安排下来的，我也没办法。你是名校毕业生，不愁没出路，是吧？”
然而，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也不是戏剧，是活生生的现实。
杜进悲痛欲绝，对林英凡恨之入骨，办完母亲的丧事，便饮下半瓶白酒，一时冲动，开车去找林英凡寻仇，正赶上林英凡在公司附近驾车出现，杜进一怒之下开车向林的车撞去。结果双方各自受了重伤。林英凡头部受伤，鲜血淋漓，一只手臂骨折，另一只手也被碾碎；杜进多处受伤，主要伤到腿部，右腿粉碎性骨折。还好，两个人都保住性命，没有惊动警方，现在各自在医院治疗。
小恩心里哗啦一下，有一层硬硬的壳状的东西突然间崩溃了，她的眼泪哗哗流下。
这天，她正在上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唱起歌来。她想肯定又是康杰的，她懒得接听。
杜进母亲一直希望婷婷的叔父林英凡娶她，可是林英凡已对她厌倦，虽然杜氏公司已弄到手，却仍旧拖着不与杜进母亲办结婚手续，还以工作忙为由不与她见面，杜夫人伤心至极。杜进与婷婷关系恶化后，林英凡更是将杜夫人打入冷宫，而且另有新欢，迷上20多岁貌美如花的女助理，并与其举行婚礼。杜夫人得知后大受刺|激，婚礼那天，她大闹一场，痛骂林英凡不仁不义，当场吐血昏倒，被送到医院，竟不治身亡。
终于毕业了，同学们各自准备启程。有的依旧在备考，准备考研，考托福；有的联系工作，准备进入社会打拼；有的准备结婚，进入安乐小窝，先成家后立业。
康杰取出钥匙，将白色的金属大门打开，让小恩进去。水银色的门灯自动打开。又打开一道白色木门，橘色的灯光哗地闪出。
“不用不用，真不用。”
施东方眨眨眼睛，讪笑一下，收回伸出的双臂，指指旁边的沙发椅，说：“小恩，坐吧。”
“住客厅？这怎么行呢？会很不方便的！”
“可是你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别人无法代替。”康杰说，一边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真的，这个星期五就去领证，可以吗？”
父亲，她的父亲，已经苍老了的父亲，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对着她含着两汪热泪伸出双手，声音颤抖地叫她的名字：“小恩。”
她叹口气，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啊，还是服从吧！
说罢，转身离去。态度决绝，不容父亲挽留恳求。
宝马在三里屯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黑衣男子彬彬有礼地请小恩下车，将她带至酒店客房……
“我开车送你去上班，从今天起做你的专职司机！”康杰笑着说。
“啊，干吗啊你？你以为自己是亿万富少啊？你不会是中大奖了吧？跟你说康杰，第一，我不需要专职司机，坐公车上下班挺好的，虽然辛苦点，但是锻炼身体！我这么年轻还怕这点辛苦吗？第二，我不会去学车，我喜欢绿色出行，这样能为环保做点贡献。我是认真的。好啦，前面是地铁站，停车，我要下去！”小恩口气十二分认真地说。
康杰说：“小恩，这段时间是不是很累？”
是一张老照片。小恩接过来仔细看，天哪，那竟然是一张自己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照的全家福！老照片已经泛黄了，可画面仍旧温馨。上面的她是十岁，扎着马尾辫，羞涩地笑着。父母都还年轻，母亲穿着那件洋红色的旗袍裙，清秀温婉；父亲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闲装，儒雅温和。这张照片洗了两张，一张被父亲带走，一张至今还在她老家的相册里收藏着。
这天早上6点，小恩起床去上班。为了躲开地铁和公交车的那段令人恐怖的上班高峰，她总是早早起床早早出发。刚下楼走了一段路，还未到公交车站，便发觉一辆黑色的轿车跟着自己，还起劲地鸣笛，侧头一看，原来是康杰正坐在车里冲着她笑，笑容温暖美好。
“已经做了截肢手术，情况还可以，雇了护工24小时照顾，还要住院一段时间，等装了假肢就可以出院。”婷婷说。
婷婷见了小恩，第一句话便是：“我现在是他的前妻，我们已经离婚了。”
“后悔了是吗？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就好！”康杰说，他真是个特别的男子，他的大度和好心态都是超越常人的。
“小恩，其实我内心里是想留下你的，只是……”刘经理无奈地摇摇头，说，“有些事情很复杂，国有企业就是这样，充满了人际关系因素，你不妨去外企或者民企找找看，网上应该有不少机会。”
她思忖了一下，说：“再说吧，我想先上班，工作的事稳定下来再谈别的吧。”
那年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到广州做生意，第一笔生意就赔得精光，女人离开了他，跟另一个有钱的生意人跑了。他只身一人、身无分文，还欠了债，就去给债主打工，拼命苦干三年，攒下一点本钱，就去做赌玉石生意。又赔了数次，积累了经验，终于赌赢一次，赚了五百万。然后用这第一桶金做起了珠宝生意。后来他结识了一个新加坡独身女人，那女人很有商业头脑，帮他赚了许多钱，与他结婚，又帮他办了移民手续，二人定居新加坡，一起经营珠宝。
毕业典礼那天，小恩如释重负，感觉格外轻松。
小恩说：“是我。”
“那她那个男朋友呢？不和她一起住吗？”
“保证，下不为例！”康杰只好说。出来得早，没有堵车，一路畅通，仅用四十分钟便到了公司写字楼下。康杰陪小恩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了早点才开车离去。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员工，有个性！”总经理看着她笑着说，“不过你不能辞职，你走了公司的损失就大了！这样吧，这个部门经理你先干着，如果三个月不出成绩的话，我再做安排，你看如何？”
“你和一对情侣在一起住，方便吗？”
星期五上午９点，小恩准时来到民政局门口，这里离她的住处比较近，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康杰却姗姗来迟，磨磨蹭蹭开着车将近十点钟才到。小恩想可能是因为堵车吧。可他到了民政局门口却不肯进去，面露犹豫之色。
“我陪你去。”
“我想找一下杜进，有个大学同学请我和他一起去天津参加婚礼，他手机一直关着，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联系，你能告诉我吗？”小恩小心翼翼地说。
小恩傻在那里。我的天，这是在拍电视剧吗？父亲？她的人生字典里早已经没有了这个词汇。她的父亲是在她十二岁那年走的，从此音信皆无，她的母亲因此患了抑郁症，自杀身亡，从此父亲这个词汇在她的脑海里就不复存在了。她只当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舅妈康复出院欲回Ｘ市，康杰开车将舅妈一家送到北京站。
“你悠着点吧，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和国宝差不多啦！”
“只是什么啊？说啊？”小恩急切地看着他说。
无论多累多苦，她仍是每日每夜思念他，他是否会思念我呢？他是否已经将我忘记？
康杰要了份黑椒牛排和蔬菜汤，小恩要了份意面和水果沙拉。二人静静地吃着。
她一直没有杜进的任何消息。她没有一天不想他，但是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络过。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来解脱和证实自己，她会给他时间。爱一个人，就给他时间吧。对于爱情来说，时间很重要。
“应该没问题，是方一晴主动邀请我去的，她租了套一居室，客厅里加了张单人床，她和她男朋友住里间，我住外面，我们各住各的互不干扰，分担房租，她说这样可以省钱。”
第二天，是新年，她决定让自己快快乐乐地度过。她冲过澡，穿上最漂亮的卡其底色蓝格子的连身羊绒裙，先将长发梳成马尾，然后高高盘起，插上漂亮的水晶发饰，化淡妆，在镜子里对焕然一新的自己微笑。她又打开电脑听欢快的凤凰https://m.hetushu.com.com传奇的歌曲，随着音乐节奏蹦蹦跳跳。
“去见施东方，您的父亲。”男子声音清晰地重复说。
小恩去附近的超市里买来馒头和青菜，动手做了一餐晚饭，二人静静地吃过。
实习期间没有收入，还要拼命表现，因为要争取毕业后被留下，这样就不用再煞费苦心找工作了。北京是这样人才济济，硕士生、博士生如同深海里的鱼四处游来游去，现在稍稍像样的单位招聘员工动不动就要求硕士以上学历，本科生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条低能量的小鱼小虾，根本不予考虑。所以即使是北大这样的名校毕业生，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也不是容易的。
二人进到房间里。小恩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是古典而优雅的欧式装修风格。灰白色橡木地板，白色的罗马窗、罗马柱，背部呈波浪形的白底带有热带花朵图案的布艺沙发，通往二楼的旋转黄檀木楼梯。墙壁上是带有洛可可风格的精美图案壁纸，以及绘有巴黎都市风情的大幅油画。天花板上垂有英式宫廷风格的吊灯。
康杰笑，放开她的手，说：“没问题，小恩，我妈对我的要求是最晚四十岁结婚，我才三十岁，还可以等你十年，够吗？”
小恩坚持写了一张借条给他：“康杰，感谢的话就不再说了。等我毕业挣了钱，马上还给你！”
“你是担心杜进吗？我想过了，他既然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证明我们没缘分，我又不是皇家公主也不是王公贵族，没那么难求，不用你等到四十岁，你对我的好足以证明你对我的爱，我想珍惜！”小恩坦白地说。
好在一切顺利，毕业考试成绩不错，每科成绩都是一流，论文答辩也顺利通过。那家国企负责人也决定等她一毕业就正式录用她。
舅妈、舅舅还有崔璨都认定康杰是小恩的男朋友，不停地夸赞他，还邀请他有空去Ｘ市的家里玩。
各个房间都清理过。厨房里最脏，灶上地上都是厚厚的油垢。小恩和康杰一起清理了两个小时，厨房才变得像个样子。一试抽油烟机是坏的。卫生间里的抽水马桶也淅淅沥沥地漏水。康杰又马上动手维修。
“没有。”小恩声音闷闷地说。
小恩说：“康杰你到底是怎么啦？是犯婚前恐惧症了吗？我可听说现在不少男人都这样。”
康杰收起笑容，凝视着小恩的眼睛，说：“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好好和他谈一次，这样你才会甘心，否则你心里不会安宁。”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深渊，要渡过去，动用理智渡过去，不能被吞噬。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她去公司干脆利落地辞掉工作。尽管总经理苦苦劝说挽留，她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婷婷开口说：“小恩，你真的不知道杜进的事吗？”
有时候阿旭不在，方一晴会没完没了地和小恩聊天。曾多次问起她和杜进的事。小恩并不避讳，把自己和杜进的故事一五一十讲给方一晴听。她知道自己心中迷惑，需要一个闺中密友为自己指点迷津。
“呵呵，没办法啊，实属被逼无奈，弱女子硬充女强人，老板突然间给我升职加薪，不拼命干，别人怎么会服你？”
小恩低头不语。
父亲叹口气说：“小恩，我知道我现在请求你真心原谅是不可能的，但是，请给我机会让我弥补好吗？”
“行啦，别再可是啦！”小恩笑了，“没那么多可是，如果你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吧，后天去领证，明天我就去公司请假。”
“那你去我那里住吗？”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憔悴，眼睛水肿，黑眼圈日益明显。
第二天，小恩从学校宿舍搬到了租住处。
“放心吧，咖啡店新聘了执行经理，我当甩手掌柜，每天晚上十点睡，早上五点起，做你的专职司机不会不称职的！”康杰稳稳地开着车说。
“不急，真的不急。我就是结婚也找个可以裸婚的。钱你就放心用吧，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还也没关系，就当捐助了。对了，医院联系好了吗？要不要帮忙？”
“网上联系好了，我下午再去一趟安贞医院。”
小恩说：“随便吧，你定。”
轮到程经理发言了，小恩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只听程经理汇报完上个月的工作情况，然后说：“我们部门的施小恩试用期已结束，经领导同意转为正式员工，请人事部门与她签订劳动合同。另外，因为施小恩工作成绩优异，总经理特批，任其为对外贸易部经理，特此宣告。”
“开什么玩笑？快说怎么回事？”
总经理说：“你看，今天开会已经宣布的通告，不好马上作废对不对？小恩，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名校毕业的高才生，前两个月的工作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你很有潜质，只要努力做，一定没问题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小恩也不便再推辞，只好下定决心苦干一番，干出些成绩来证明自己。
07
小恩心里忽地又是一阵感动：康杰，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样好？
小恩看得呆住了，惊奇地问：“这是谁的房子，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原来，崔璨的丈夫这些年一直在做不法经营，前段时间，警方在其经营场所查出大量毒品，遂进行彻查，证实这家夜总会长期进行黄赌毒活动，其丈夫被刑拘后被判重刑，财产全部没收。崔璨因为在家照顾孩子没有参与经营而逃得一劫。然而已无力生存，只好将孩子交给公婆抚养，自己回了母亲家。祸不单行，不久前，小恩的舅妈因为连续两天两夜打麻将疲劳过度突然间晕倒，送到医院抢救，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大脑神经出现问题而瘫痪，目前急需做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小恩用心苦干几个月，对外经贸部果然成绩斐然，效益较以往翻了数倍，别人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心服口服起来。
“不是不是，你要嫁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康杰说，“可是，可是……”
小恩也笑了：“用不了那么久。”
小恩愣愣地看着他，向后退了半步。
“啊，他出了什么事？”小恩心中一紧，忙问。
小恩心里一阵发堵，本想为自己争取几句，心下又想，恐怕争也没用，社会的残酷性已向她露出冰山一角。她努力维持着平静，说：“那好吧，谢谢你。”转身欲走。
“康杰，谢谢你。”小恩说，“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
“不，还是不去了。我和方一晴一起租房住。”
02
这段时间，小恩和康杰不时来医院照顾舅妈。舅妈做完手术看到小恩就哭了，然后拉着小恩的手口齿不清地忏悔了半日，说是自己当初对小恩太狠毒，痛骂自己不是人，希望小恩原谅自己。
康杰说：“是我买给你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小恩用叉子叉起半颗草莓，说：“还可以。”
“可是……可是……”康杰仍在那里像个出故障的机器人，重复着一个词汇。
“我去看他，他在哪家医院？”小恩说。
小恩说：“谢谢你康杰，你总是在替我考虑。可是，我害怕会让你失望，那天说的话太冲动，我……”
刘经理叫住她：“小恩，等一下。”
思念是一只兽，伏在心里的兽，需要喂养，见面或者给予它爱的信息。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喂养，它会要么发狂，要么饿死。
挂了电话，小恩愣怔了半天，手指颤抖地点开手机上的通讯录，找到杜进的号码，犹豫了半天，终于拨出，得到的回音仍然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不会的，我没那么重要！没有我，别人也会帮你，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小恩说。
“你啊，为了自尊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值吗？是自尊重要还是爱情重要？你应该向我学习一下，你看我，如果不是主动出击，紧紧抓住阿旭不放，那阿旭不是早就成了别的女人的盘和-图-书中餐了吗？早就告诉过你，这是一个女人主动出击的年代，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来的，不是等来的！”方一晴自信地握着小拳头说。
很快，二人在一家星巴克见面。
“别客气小恩，我们是朋友嘛！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的咖啡店恐怕早就关门歇菜啦！”
“他出事了。发生了很多事。”
“那去找他啊，你不是有他家的地址吗？本新娘劝你别在那儿被动等待啦，幸福是等来的吗？男人就是条鱼，你得主动撒网去捞才能到手！你瞧我那位新郎官，要不是我厚着脸皮死死缠住他不放，我不早成他前女友了吗，哪能有今天的花好月圆？”方一晴又开始对小恩现身说教。
“净想着工作了，我看你这是要变成职场御姐呀！”
“你是太累了，严重缺乏睡眠，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小恩不说话，低头不语，思忖一下，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爱我？”
“哎呀呀，这是哪辈子的老掉牙观念啦，现代爱情根本不适用，心中再有你不求谁给你啊！你遇到的每一个喜欢的人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你自己的心呼唤来的！一句电影台词，可曾听说过？”
这一年，小恩大部分时间在一家国有企业实习，少部分时间在学校准备毕业考试和毕业论文，偶尔会去咖啡店帮帮忙。康杰知道她忙，不再让她干活，但是工资照付。小恩心里过意不去，康杰说，就算是朋友之间帮忙吧，以后她有了钱再还他。小恩心里对他无限感激。但也只能是感激。
她迅速上车，问：“怎么回事？”
小恩吃了一惊：“那，他呢，现在哪里呢？”
“他爱你，一直很爱很爱你。”婷婷肯定地说，“和我结婚他是在和你赌气，他根本就没碰过我，以前也从来没有对我动过真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吗，你上高中时一直是他在默默资助你。”
吃完饭，康杰抢着把碗盘洗涮干净。
“哇塞！你们俩的爱情真够传奇的！他居然和别的女人结了婚，还放下话要你等他，你还真就这么死心眼儿地默默等他。”方一晴说。
返回时，小恩坐在康杰身边，一路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说：“康杰，我决定了，等我毕业那天，如果他还不来找我，我就嫁给你！”
为什么，还用问吗？他离不了婚，争取不到自由，他不能给你想要的，所以他没法来找你。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用得着如此纠结吗？
03
“原来那套房子不是挺好吗，你卖了干吗？”
“弥补？怎么弥补？你能让我母亲复活吗？能让时光倒流给我一个幸福美好的青春期吗？能吗？能吗？能吗？”小恩在心里激愤地呼喊，但她仍拼命控制着自己，保持沉默。
心底里一直在企盼着能收到他的短信，哪怕只有几个字的祝福和问候，可是没有。她也没有勇气给他发。她怕给他发了短信，而他不予回复，那么她会心如刀绞，滴血滴泪。天啊，自己竟然还是如此在乎他！如果不在乎，怎会将自己搞得这样苦？
小恩把草莓放进嘴里，摇摇头：“哪里顾得上，净想着工作了。”
小恩，你是在做梦吧？还是看电视太着迷而入戏了呢？她一遍遍问着自己。
方一晴走后，小恩痛哭了一场。这个未打通的电话使她伤痕累累的心裂开一道新的口子，滴泪滴血痛不可当。
“凑合吧，反正也就个把月，开了学我再搬回学校住。”小恩说。
本科毕业后考研，小恩不是没有考虑过，也不是没有实力，凭她的成绩考一个北大研究生并非难事，但是谁来为她提供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呢？杜进吗？他只是个杳无消息的梦中人；康杰吗？她欠他的太多了，不能再欠他的。所以，思量再三她还是放弃了马上考研的念头，先找一份工作挣到生活费再说别的吧。
“啊？这…….不行不行。”小恩摇头。她知道康杰每天要在咖啡店里待到半夜，直到打烊才能回家，睡得很晚，早上要补觉，怎么可以天天起这么早送她上班呢？
小恩在沙发椅上坐下，父亲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哦，小恩，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婷婷说，口气听起来还算友好。
小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省悟过来，脸色陡变：“原来如此。我说呢，你怎么会有钱买那么贵的房子。哈，这下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被升职加薪，一定也是他给我们老板投了资，为我花钱买的官儿。天哪，他真是疯啦，疯啦！真是有病，有病！你居然也跟着他合伙来骗我！”小恩气咻咻地指着康杰说。
“那套房子，不是我买的，是你爸为你买的。”
“OK！”康杰擦擦手，坐到沙发上。
一场又一场自我与自我的战争又开始了，或者是从未停止过。如此激烈，如此纠结，一轮又一轮，把她折磨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一颗心快被击成碎片，整个人也要被拧成两半！
小恩上大四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战战兢兢地拨打他的手机，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这样还能怎么着？”小恩叹口气说。
那女生笑笑说：“是个帅哥，在宿舍门口等你呢！”说完退出去走了。
手机一阵又一阵地响起，连响了五次，她才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机屏，是方一晴的号码，忙接听。
吃完饭，康杰带着小恩来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居民区，在一栋单独的白色二层小洋楼前停车。这是一栋欧式风格的精致建筑，楼前有小面积的草坪花园和带罗马柱的幽长走廊，墙壁上还刻有巴洛克式的精美图案。
她窝在租住的房子里上网，重新找工作。
“见面聊吧，其实我也想找你谈谈。”婷婷说。
总经理乐呵呵地说：“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能胜任，就这么简单。”
宿舍门口立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但她并不认识。
“一起住。她帮他联系的实习单位，他们一起租房住。”
“施东方，您的父亲！”
她在等杜进，而康杰在等她。爱情总是这样纠结、拧巴。也许，这就是爱情，纠结、拧巴才是爱情的常态。
康杰没有停车，以恳求的口吻说：“就送你这一次还不行吗？”
啊，他终于出现了吗？在我大学毕业的这一天，终于出现了！他一定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唤，一定是的！
出了那家企业，小恩坐公车到了康杰那里，要在咖啡店用他的电脑上网找工作，她的租住处还没来得及安装电脑和网络，以前上网都是借用同学或者康杰的。
小恩低头看着地毯，无语。地毯是鲜艳的玫瑰红色，一尘不染，高档而生硬。
“别客气嘛，老朋友了，帮个忙应该的。”
“想你啦，来接你不行啊？”康杰把花递给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
况且，她本性是一个很女子气的人，并不想使自己成为一个让自己看了都了无兴趣的“灭绝师太”，而宁愿做一个平凡无奇的太太，有一份不太劳累又可以自立的职业，有一个温馨煦暖的家庭，与一个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然后陪伴着他慢慢老去。
阳光明媚，万象更新，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小恩看着他在白炽灯下忙忙碌碌，心中感觉暖洋洋的，又觉得对他充满歉意。
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说：“施小姐，我想请您去见一个人。”
可是一个人过年，无论如何也是件凄惨的事。到了晚上，外面鞭炮声声、焰火阵阵，此时万家团圆喜庆和美，独有自己孑然一身形单影只。小恩看着电视里的小品，禁不住心中酸楚。
小恩笑了：“行啊，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赖这儿不走了。”一边说一边坐到电脑前，在智联招聘网上浏览。
康杰请她去他家里住，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完全是按她喜欢的风格装的。康杰说：“你去住吧，一些小饰品正好可ｈtｔｐs://www.heｔushu•cｏｍ.coｍ以帮我布置一下，就按你喜欢的布置就好。”
崔璨又垂泪说：“做手术一是需要转院来北京，当地的医院做不了。二是需要钱，至少30万，家里没有。”
“你买的，你哪来这么多钱？这套房子至少也要五百万吧？”小恩满腹怀疑地说。
小恩眨眨眼睛，恢复了意识，对黑衣男子说：“你开什么玩笑呢？我父亲十年前就死了！你该不会是骗子人贩子什么的吧？现在拐骗女大学生的事可屡见不鲜，趁着我还没报警，你还是快走吧。”
“呵，干什么啊你这是？”小恩笑着说，“还捧着花，要拍爱情片怎么的？”
“原来那房离你公司太远，这不是想着换一套离你公司近的，让你上下班方便吗？”
“杜进呗！上学那阵，我可没少替他给你传话，怎么也算个朋友吧，让他来给我送个红包，沾点喜气，也给你们俩创造个复合的机会，我一直觉得你们俩特般配，应该在一起。怎么个情况，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放假了，小恩搬到了婷婷和她男朋友租住的房子里。
“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小恩听得脸都白了，轻声问：“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黑衣男子笑了笑，从衬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小恩面前，说：“施总已经料定你不会相信，特意让我给你看这个。”
“快上来吧！”康杰将车在她身边停下。
她敲开总经理的门，开门见山地问总经理为什么会突然间给她升职。
小恩涨红了脸，更加激动起来：“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是他逼死了我妈，小时候他把我抛弃不管我，我长大了他又来干涉我！想用钱来收买我！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这年冬天，崔璨突然来北京找小恩。崔璨与小恩久不联络了，小恩猜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果然，崔璨一见小恩就哭了起来，小恩忙劝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从她十二岁小学在读到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整整十年，她都是个没有父亲的孤女。十年后，她的父亲会突然间现身？真的吗？怎么可能？难道死去的人会复活吗？
房子狭小而破旧，简装的墙壁多处龟裂，地板砖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几样很简陋的家具，沙发带着破洞，掉了柜门的旧衣柜，电视机看着看着经常突然出现一片雪花，厨房狭窄而油腻，不时会有蟑螂现身。就是这样的房子，还要每月三千元。
小恩在网上搜查了医院，又思虑了半天，决定向康杰求助。
小恩晃了晃头，泪水模糊了双眼，抬眼看去，天空蔚蓝，很罕见的那种水汪汪的蓝，阳光也异常明亮，钻石般闪着光，刺得眼睛微微疼痛……
所以所以，还是不要再去碰触这些伤口了，除了带来新的伤和痛，还能得到什么呢？
“啊一位啊？”
小恩到了公司办公室，还差半小时上班。刚才同康杰吃下的是紫菜海米馄饨，胃里暖暖的，鼻孔里却有些酸涩。
“去哪儿啊？”小恩好奇地问。
康杰欲抱紧她、劝慰她，可是小恩却一把将他推开，扭头便走。
康杰在后面追：“小恩，你去哪儿啊？这婚还结不结了？”
“我把原来那套房子卖了，加上这些年攒的银两买下的，是朋友的房，他要出国定居，就把房子降价卖给我了。”康杰说。
小恩听后大惊，忙说：“那就赶快做手术啊！还等什么呢？”
康杰说：“不是，小恩，我做梦都盼着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有什么恐惧症？我只是，只是……”
04
“不会吧？有那么忙吗？是在星期天办婚礼哎，再说北京离天津多近啊，坐高铁半小时就到啦。哎，你是不是失恋啦！”方一晴是个敏感的人，听得出小恩情绪不对。
一个真正内心强大的人，无论经历何种遭遇，都会以智慧安然面对，不改心的寂静和欢乐。她记起在书中读过的这句话，觉得很好，应该努力实践。
“哈！真是天上掉下个富爸爸！想不到我竟从贫困生摇身变成了传说中的富家女！”小恩在心中苦笑着自嘲。
“说起来话长，是个很悲催的故事，我这就讲给你听……”婷婷呷了口咖啡说。
“啊？”小恩惊呆了，“怎么弄的啊？”
小恩瞪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间哭起来。
可是，这个心爱的男人在哪里呢？
康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来到门口，寻找他，但她很快失望了，不是他，没有他。
“也好。”康杰站起身来，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对了，明天要不要我接你去上班。”
康杰听后二话没说，将一张银行卡交到小恩手里：“这是40万，本来是准备结婚用的，可我到现在还单着呢，连个女朋友也没混上，所以不急着用，还是给你救命用吧！”
舅妈的手术做得很顺利，也挺成功。除了说话不利落之外，一个月后基本康复了。
“不是，没有恋爱，哪来的失恋啊！”小恩否认说。
“就是跑到火星上也把他给抓回来！”方一晴说，“小恩，记着这句话，做最好的自己，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才能得到终极安慰。”
她走上前去，问：“请问是您找施小恩吗？”
“不对，你肯定是有事儿。求你啦，就来参加我婚礼吧，我这儿缺伴娘哪，你必须来，而且要带着那一位来！”方一晴以命令的口吻说。
“积水潭医院。”婷婷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小恩，你还爱他吗？”
这天晚上，小恩正在宿舍里和其他女生一起收拾行李，忽然有一个低年级的女生敲门探头进来，说：“有叫施小恩的吗？门口有人找！”
“唉，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想再骗你！”康杰下定决心说。
婷婷讲完，喟叹一声：“上周我和他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不是我狠心，我是绝望了，他本来就不爱我，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我们俩在一起更是没有一点可能性。所以只能还给他自由，他把所有财产都给了我，当然我会出钱为他治疗。”
“去主动出击啊！催他离婚，给你一个结果！”方一晴眨眨眼睛说。
“真的？”小恩仍旧半信半疑。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是觉得不妥，就抽空去学车，车我来买，奔驰宝马越野商务随便挑！”
忙了一整天，房间里总算像个样子，比方一晴住的时候整洁完善了许多。
“您还有什么事？”
06
她听到了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啊，无论如何他的出现都是个惊喜，无论他情况如何，我都要抓住他，再不放手。她一边下楼一边下决心。
接下来的半年，小恩一直很忙碌，在公司里没日没夜地工作加班，准备毕业考试和论文，还要抽时间到咖啡店打工。康杰一直每月按时给她发工资，虽然一再说她忙的话就不必来，但她实在不想欠他太多，仍旧坚持每个双休日抽些时间来店里帮忙。
终于有一家中型商贸公司同意聘用她。小恩觉得各方面还可以，便去那里上班。在西四环。小恩每天早上要花两个小时在路上，先坐五站公交车，再坐地铁，然后再坐两站公交车才到。晚上又要花两个小时返回。工作很累，经常要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有时候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双休日很少能休息，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务要处理。在北京这很正常。年轻人都要变成工作机器才能适应这个大都市的生存规则。
“你骗我？你骗我什么？”小恩莫名其妙地说。
散了会，小恩便听到有人在卫生间里小声嘀咕：“真没看出来，平时不吭不哈的，装得那么低调，原来不是凡人啊！”“切，我看八成是老总的小蜜或者是小蜜的闺密什么的吧！哈哈，谁知道呢！反正关系肯定是不一般喽。”
小恩没什么心情参加婚礼，便推说工作太忙，实在脱不开身。
上了车，康杰说：“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故事的大致情节是这样的：
“你和*图*书好，婷婷，我是小恩。”她声音怯怯地说。
“是，没用，一亿个对不起也没用！唯一有用的是使我母亲复活，可是你能吗？能吗？”小恩在心中愠怒地说，可她忍住，保持沉默。
小恩在网上选了几家应聘单位，将简历传过去，等待消息。闲暇时光便在咖啡店里帮忙。
康杰帮她搬家，又帮她收拾了半天房间。他是个细心而热忱的人，提前帮她买好了洁具、洗漱用品、新的窗帘、床单和沙发罩，连蟑螂药都买了。
她没有一天不想他，但是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络过。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来解脱和证实自己，她会给他时间。爱一个人，就 给他时间吧。对于爱情来说，时间很重要。
方一晴属于第三类人，手里拿着一叠洋红色的结婚请柬，喜气洋洋，见人便发。许多同学笑她二，小恩却从心底里羡慕她。不得不承认，在爱情方面，方一晴比她强得多。
小恩也在沙发上坐下，与他保持半米远的距离。
对方是一对初入爱巢的情侣，每日出双入对甜蜜恩爱，反衬得她的形单影只格外凄凉。两个人晚上经常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或是玩电脑，小恩知趣地躲在自己的小床里看书或上网，小床四周围着布帘，经常是小恩在里面屏声敛气，外面那对情侣在沙发上缠绵拥吻。小恩不敢出去，即使上个厕所也心有顾忌。晚饭通常是小恩和方一晴两个女生一起做，三个人在一张桌上吃，不免有些别扭，小恩想把饭菜端进里面房间自己吃，方一晴又不允许，她是个喜欢热闹的女生，喜欢吃饭的时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需要身边有听众不停地应和她。于是，每天晚上的晚餐时间，对于小恩来说真是难熬得如同受刑一般，感觉自己就像个大灯泡，照亮了别人，难堪了自己。
于是她接着在网上寻找工作机会，发布简历和求职信息。不停地有小公司让她前去面试，但是都存在问题，有的地方太偏僻，有的待遇低得可怜，有的领导谈吐粗鄙让她无法忍受。转眼两个月过去，工作仍没确定下来，小恩有点急，康杰劝她说：“找工作的事急不得，得慢慢寻找机会。”
康杰慌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就在你公司附近。”
小恩思忖了一下，说：“这样吧，北京的医院我来联系，做手术的钱我来借。你回去和舅舅一起尽快把舅妈带到北京来做手术吧。”
小恩震惊地看着婷婷。
明天就要离校了。方一晴和阿旭在天津落实了工作，阿旭的父母为二人准备了婚房，二人马上要赶赴津门结婚，在北京租的那套房子转租给了小恩，小恩准备明天就搬过去。康杰已与她约好，明天开车过来帮她搬家。
“嗯，我们会一直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一生都是！”小恩真诚地说。
“好吧。”康杰说，然后又小声嘀咕，“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心里还真不踏实。”
小恩流着眼泪说：“向我求婚吧，我嫁给你！”
“康杰，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对我好的人为什么不是他？应该是他，应该是他啊！可偏偏不是，为什么呢？”
有几个拜年短信发过来，是中学同学和大学同学的，她一一回复，又发了一串拜年短信。
康杰的手蓦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前方开心地笑着说：“真的吗？哇噢，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女人再强也不能丢失了女人的属性和天职，她认为。
小恩心中忐忑，又说：“婷婷姐，请不要误会，我找他真的只是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并没有其他心思。”
08
“怎么，不同意吗？要我向你求婚吗？”小恩说。
小恩一怔，她没想到康杰会这样说。
她觉得父亲是罪恶的，而且并没有彻底而真诚地悔改，他太看重钱了，为了钱他可以抛妻弃女，又认为钱可以带来救赎，洗清自己的罪孽。太荒谬了！
开会了，全公司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坐在会议室里，先是总经理训话，然后是各部门负责人发言，汇报各部门的工作情况、人事变动等。
又要过春节了。除夕这天上午，方一晴同阿旭一起回老家过年去了，房子里只剩了小恩一人。康杰曾打电话给她，要过来陪她一起过年，小恩骗他说自己要回老家去，不要他来。她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年。
黑衣男子说：“是我，你是小恩？”
小恩心里一激灵：“难道是他？”
“啊？真的吗？”
“我想过了，如果你嫁给我呢，这儿就是咱们俩的婚房；如果你嫁给别人呢，我就把这套房当成嫁妆送给你，你是我妹妹嘛，送点嫁妆还不是应该的。”康杰一脸真诚地说。
05
其实这段时间，这些天，她心底里一直在期待，期待他会突然出现，期待他有一丝丝消息，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此人仿佛已不存在于这个星球上，渺渺然人间蒸发。所有的过去，仿佛不过是一场幻梦。
又怔了片刻，她给林婷婷拨了电话，这次通了。
“真的啊？”小恩放下刀叉，从包包里取出化妆盒，用里面的小镜子照自己，果然黑眼圈浓重，目光暗淡无神。
“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这个部门经理我不想做！我只想从普通员工做起，如果必须做，那么我就辞职！”小恩态度坚决地说。
小恩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是又要让我走人吧？”
一切竟和肥皂剧里的剧情一模一样：在高档酒店铺有红地毯的客房里，她见到了消失十年之久的父亲，还是一个亿万富商的父亲！
“他怕你不接受，才让我叔叔出面以林总的名义赞助你。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婷婷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除了个性比较冲动心理不太成熟之外，没有别的问题，只可惜我和他没缘分，我希望你能珍惜他。”
小恩点头：“好，谢谢您。”
小恩说：“康杰，别忙了，过来歇会儿吧。”
“小恩，你可是我的死党，无论如何也要来啊！”方一晴兴冲冲地说。
“小恩，我知道，和你说一万个对不起也是没用的。我，对你和你母亲，是罪孽太深了。”父亲开口说，又是一句肥皂剧台词。
她站起身来，平静地说：“爸，谢谢您。我已经长大了，也找到了工作，足可以自立，我不需要您的钱。不是不原谅您，是真不需要！我不认为一个年轻人有很多钱是件好事，有钱会使他成为废人，失去很多体验人生的机会。钱是买不来幸福的，没准儿还会带来灾难，您的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走了！”
小恩坐下说：“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小恩忙面带微笑说。
“那你也不能写我的名呀？你疯了吗？我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你！”小恩有点不悦地说。
“我知道。我也记得对你的承诺。”小恩躲闪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手说，“可是，康杰，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想先把工作稳定一下。”
“不知道啊，这一年多我从来没和他联系过，他怎么了？”
“那好吧，你先住过去。如果觉得不方便，就再搬到我那儿去。如果你实在不想和我一起住，我可以搬到我父母那里去，你自己住那套房子。”康杰说。
世间万象都是随缘而起的幻象，真的如此吗？
“真的。”
01
小恩，你是个弱智。女人一动情，智商便为零。果然如此！你为何不能停止用情，对一个杳无消息虚无缥缈的衰男人用什么情呢？他如此低能，如此不顾及你，他值得你这样吗？她质疑自己，质问自己。
对男友既包容又主动，所以她会赢。也许，现代女子就应该如此吧。可她小恩，的确没做到，所以才会输得一败涂地两手空空。
“不行，这怎么可以呢！”
小恩心里忽悠一下，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