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满城烟花照亮来时路
3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金圆圆死在她面前的场景，金圆圆像一张纸片似的，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鲜血染红了金圆圆的衣裳，也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下一刻，轿帘被掀开，隔着凤冠的珠帘，她看到司玉含笑的脸，大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面如冠玉。
穆之有些恍惚，一直到被送入洞房，司玉坐到她面前，为她递上交杯酒，她才终于回过神来，颤着手接过那杯酒，直愣愣地看着司玉，喃喃道：“这是梦吗？”
穆之抓住司玉的手，也没有再坐花轿，两人一起走入天族秘境。
她说过的，不止这一世，过去的六场时光里，她都曾对他说过，如果有人为她燃起满城烟花，她就嫁给他。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她竟也生出一抹惴惴不安来，今日这一切，会否是另一场梦？
可是金圆圆好不容易带着她逃出了妖都，最后却没能跟她一起活着回来。
她走出的那一刻，突然看到漫天苍穹被烟花点亮，五颜六色的焰火，在漆黑的苍穹中逐一升起，稍纵即逝，但又循环往复，像是九天仙子编织的绚丽云霞，永不会褪色凋零。
司玉一震，m.hetushu.com.com眼眶顿时一红，他看着她，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他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认真道：“相信我，这一次，我们不会重蹈覆辙了。”
对不起，她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见证了她的死亡，光是想想那一刻他灰败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有多痛多绝望……
她想起来了。
穆之的心跳骤然加速。
如今，竟然美梦成真。
若她之前还不清楚自己对司玉的爱有多深，那么此刻，她知道了，她爱他，爱惨了他。
那一刻，穆之知道，向来贪生怕死只想好好活着的她，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她知道她会将一身鲜血悉数献给轩辕剑，她要成为拿刀的刽子手，以生命为代价，亲手毁掉妖族的神石。
穆之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下，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仍然努力扬了扬唇，哽咽着道：“这一次，是第七次。”
对不起，她曾抛下他，孤身一人赴了黄泉；
“之之，我有一份礼物，想送给你。”司玉朝穆之伸出手，眉眼含笑，声音温柔。
彼时是一场欢喜梦，是她偷来的梦。
因为那时的金圆hetushu.com.com圆，已经身受重伤，衣裳上更是血迹斑斑。
从轩辕山庄到无相山，若靠脚程，走三天也走不到，好在司玉派了许多天族人，他们用灵力加快了速度。
他与她之间的诀别。
想起她曾六次见过这样绚烂的景致，那时她带着轩辕剑趁夜离开无相山，回头的时候，突然看到漫天烟花照亮来路。
不止一世，她已爱他七世。
那一日，她流着泪看着那满天烟花绽放又消逝，她知道，那是他给予她的，最后的回忆。
穆之精神一振，连忙睁开眼睛挺直身板。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还没有到天族秘境，尚在无相山脚下。
可是，本该饱含喜悦的烟花，真正绽放的时候，却不是为了庆贺，而是为了诀别。
耳边是烟花的燃放声，眼前是绝美的天空。
她再也不能安心入眠，再也无法苟活于世，只有献祭轩辕剑，毁掉神石，才能让她解脱。
她想起那一次她被鹰弑掳到妖族妖都，是金圆圆第一个来救她，她孤身一人潜入妖族，当穆之看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几乎立刻就流了泪。
他看着她，心底涌现万千情绪，七次光阴，六ｍ•ｈetushu•coｍ.ｃoｍ次死别，终于，在这第七次，他与她修成正果。
他们都要走上自己命定的道路，他迎娶圣女为天族延续子嗣、守护黎民，而她，则以身祭剑，完成自己身为剑魂的使命。
所以后来她不惜辜负司玉，不惜牺牲自己，只因为她的身上，除了染过洛云烟的血，除了背着大长老的命，还背负了金圆圆的血债。
穆之怔怔地看着无相山上燃起的漫天烟花，突然泪流满面。
她要整个妖族，为金圆圆陪葬。
“你曾说过，如果有人为你燃起满城烟花，你便嫁给他。”司玉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如叮咚的清泉，沁人心扉。
穆之是被轩辕宸背上花轿的，临走的时候，轩辕宸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登时让她热泪盈眶。
可即便如此，她的眸光里还是绽放出了喜悦，她说：“穆之，我来救你了。”
“不是。”司玉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穆之白皙的脸颊，声音温柔。
可即便是临死之前的那一刻，金圆圆仍然对她说：“穆之，我好没用，救不了你……”
可即便如此，他们到达无相山的时候，仍是入了夜。
虽说穆之身为新娘，本该紧张庄重，但https://m.hetushu.com.com着实架不住路途漫长，一路昏昏欲睡。
她知道，那是欢喜天里的记忆。
“嗯。”穆之狠狠地点了点头，再次一头扎进了司玉的怀里。
就在穆之再次忍不住打盹的时候，花轿停了下来。
穆之忍不住笑了，她在金圆圆身上蹭了蹭眼泪，也不解释，只是扭头看向司玉。
对不起，她曾辜负他，将他推向了他不想走的路；
她只对他一人说过，她想看他为她燃起的烟花。
司玉含笑望着她，然后朝她伸出了手：“之之，我们该去拜堂了。”
可多么幸运，这一世，她没有被鹰弑掳到妖都，金圆圆也还好好地活着。
司玉微微一怔，还未说话，就听她继续哽咽道：“对不起。”
穆之又哭又笑。
“之之，你可喜欢？”司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穆之从遥远的时光里惊醒过来。
他说：“轩辕世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穆之愣了愣，将手放到司玉宽厚的手掌上，然后走出了花轿。
穆之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离开司玉的怀抱，泪眼蒙眬地看向金圆圆，然后突然冲过去将金圆圆抱了个严实：“圆圆！”
一簇又一簇，一团又一团，在夜空中绽放，美得和_图_书惊心动魄。
否则，她哪里来的好运气，可以重来一次？
她怎么敢奢望，她还能有重来的机会？
可她哭得肝肠寸断，却连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她怕他知道她的铁石心肠都是假的，怕他知道此去一别，再无归期……
穆之再次喜极而泣。
“喜欢，我很喜欢……”穆之哽咽着说道，“司玉，我爱你。”
一旁的金圆圆看着两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纳闷地问身边的东白：“他们俩这到底是成亲还是送葬？”
金圆圆一脸茫然，嫌弃道：“穆之，不就嫁个人而已，你怎么就高兴疯了？”
穆之突然转身，扑进司玉的怀里，她紧紧地抱住他，任由流淌的泪水弄花了妆容，她哭得泣不成声。
最后她泪流满面地转身，背向着他的方向，走向了自己的结局。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拜堂的时候，穆之想起了那个梦，梦里他们曾经拜堂成亲。
司玉的眼神微微一变，他低头，捧起穆之泪眼蒙眬的脸，低声问道：“之之，告诉我，这样的烟花你看过几次？”
“呸呸呸，金姑娘，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说这么晦气的话？”东白一听，立马急了。
她怎么敢想象，有一天她竟能够嫁给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