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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

作者: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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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万里江山一局棋 第二十九章 刹那芳华

第一卷 万里江山一局棋

第二十九章 刹那芳华

路映夕站起,走近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方才说话时的语气,客气疏离,淡然至极,仿佛并未把自己看作宫中人,更遑论是皇帝的妃子。显然,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芳华正茂,可心却早已苍老。
他站在寝居前的庭院里,长身玉立,背影寂寥。
“臣妾一时兴起,便就去拜会了姚贤妃。”路映夕如实答道。她自然知晓,皇帝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皇帝稍敛了散漫神情,正色道:“近日有众多难民涌入京都,朕要亲自去看一看。”
“朕送出的东西,不会收回。”皇帝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可瞳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冰寂如冷冬。
皇帝懒懒地挑眉:“难不成还能指望长居在外,闲云野鹤?每个人都有自己应站的位置,倘若心有旁骛,尽是羡慕别人所拥有,那无疑是自找罪受,自我煎熬。”
路映夕一怔,讶异道:“臣妾也可出宫?”
正思量着,一名小太监神色惶恐地疾步走来,仓促地朝路映夕行了礼,然后立www.hetushu.com•com即到皇帝身边,附耳小声禀告。
安静了会儿,她柔缓地反问:“皇上呢?”
皇帝低低地笑起来,侧过脸看她,语带戏谑:“皇后不是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吗?”
“为何?”路映夕疑问道。
姚贤妃亦不挽留,神色静默。
路映夕不语,只是微笑。她确实向往,但她不会饮鸩止渴。即便能出皇宫,对她来说也仅是透透气罢了。
他扬起薄唇,笑容很淡,低沉道:“这是朕亲手所刻,皇后嫌弃?”
姚贤妃沉静地望着她,眸光如水,清凉无澜。
……
她低叹一声,开口唤道:“皇上。”
她认同地颔首:“皇上见解独到。”
皇帝的脸色骤变,转眸对向她,凌厉瞪了一眼,而后宽袖一拂,大步离去。
“簪……”姚贤妃蓦地出声,却又戛然而止。
有时候,只需要窥见一角,便可拼凑出真相的全部。原来,这位姚贤妃,就是皇帝深埋心底的伤痛。
路映夕没有接话,抿紧菱唇。www.hetushu.com.com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异常矛盾。似看透红尘,又似终究抛不开。她要报仇,却不彻底。她要认罪,却明知皇帝有心庇护她。
路映夕没有接话。其实她亦知道,皇朝和龙朝开战,国界边城的百姓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但京都离边城甚远,百姓竟会一路逃难至此?其中必有蹊跷。也许,贫民中混杂着一些奸细。明日出宫之行,显而易见,定有凶险。皇帝特意带她一起,是想趁乱要她的命?还是想试试她有几分能耐?
“陈年往事,随风而逝,再提无益。”姚贤妃低眸,默念了几句佛语,才又抬眼看着她,道,“皇后要如何处置姚凌,姚凌都无怨尤。”
皇帝没有回答她的话,散淡道:“皇后如果不喜欢,扔了也无妨,朕不会责怪。”
“嗯。”皇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朕明日要微服出宫,皇后可有兴趣陪朕一起?”
“如何?”皇帝的目光眺远,越出宫墙,www•hetushu•com.com不知在遥望天边云朵,或是其它。
姚贤妃的视线掠过她的脸,然后轻飘飘地扫过她的发髻,口吻依旧轻淡:“姚凌那日刺杀南宫神医未遂,便在等待着审判来临。”
路映夕心中一凛,惊诧看她。她和师父有何仇怨,竟要杀之而后快?如今她又为什么要自首?
姚贤妃对上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闪避,淡淡道:“这几日,姚凌一直在等皇后前来。”
路映夕无声地漾开浅笑,颇觉玩味。他问得没头没尾,是在问她见过人之后的感受,抑或是问那个“她”的现况?
旋身举步时,路映夕发上的那支木簪突然掉落在地。
路映夕探望过小帝姬之后,返回凤栖宫,毫不意外地看见皇帝的身影。
路映夕弯腰拾起,回头对她微笑道:“多谢姚贤妃提醒。”语毕,便不再赘言,径直离去。
沉默良久,想起师父并没有受到严重损伤,路映夕轻轻开口道:“姚贤妃想必熟读佛经,应知何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往后若有机会,本宫https://m.hetushu.com.com会常来向姚贤妃请教佛禅。”
她静静地凝望着他,半晌,忽然抬手摘下发上簪子,递到他面前,并不言语。
路映夕浅浅一笑,也宣退小南,温和回道:“姚贤妃无需多礼,本宫只是过来串串门。”
姚贤妃慢慢移开眼光,看向壁上诗画,口中低哑道:“多年前家父宿疾缠身,南宫神医见死不救。姚凌为人子女,不得不为父报仇。这世上一切本皆是虚空,只是姚凌慧根不足,总要为亡父尽过绵力,方觉心安。”
路映夕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告辞道:“本宫还要去看望小帝姬,姚贤妃且珍重。”
姚贤妃的声线有些沙哑,像是长久没有开口与人说话。她带着伤残的面容平静无波,微抬手示意宫婢退下,才欠了身道:“皇后娘娘凤驾亲临,姚凌未及相迎,还望皇后恕罪。”
“从无例外吗?”路映夕温声问。包括付出的感情,也不会收回吗?可她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会收回,还会从此收藏得十分严密,不让人看见丝毫痛楚哀伤https://www.hetushu.com.com。并且,再也不会轻易付出同样的东西。
他缓慢地转过身,幽暗眸子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皇后刚才去了斋宫?”皇帝的语气闲适随意,负手踱步,没有注视着她。
听闻此言,路映夕只好笑了笑,重新把木簪戴回发上。
她说得迂回,但姚贤妃的回应更加晦涩:“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师父善心仁术,又怎会见死不救?”路映夕微微蹙起眉头,心里疑虑重重。师父从前每年都会外出游历,采药治人,不分贫富,为何独独不救姚贤妃的父亲?
但她也不急着跟上去,她倒想等着看皇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如果他是那种会被感情蒙眼的昏庸男子,那么他不配当她的对手。
斟酌片刻,她简单地回了两个字:“很好。”
路映夕看着他极快速的步伐,眉心轻轻皱起。她今日第一次去斋宫,这才一转眼,那边就出事了?未免太凑巧。
路映夕轻摇头,柔声回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注定要与他相斗,但她要夺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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