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婚
皇后转过头笑着对我寒暄说：“他们俩真是郎才女貌。”
她没有介意我沾湿了她的衣裳，宽慰着我，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奴兮，我在，我在这呢……”
花溅泪这时追了上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手足无措起来，“小姐，您这是……”
这几日福祉宫忙乱起来，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皎婕妤趁机转移话题对殊贤妃说：“听说那个新娘子是十二皇子的表妹？那可真是亲上加亲了。”
夜更深了，迷糊之间却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然后带来一股浓郁的酒气。
“你不该答应我母妃的要求的……”他的声音传来，是那样的低沉，让我感觉到陌生。
只是走了几步，衣裙就被淋透了，湿腻腻地粘在身上。
我就那么瞬间的恍惚，手便松了下来，洁白的百合掉落了一地。
那天我在媚夏媛正打算采些玫瑰花回去制茶，突然有人从花丛中钻了出来，一把把我拉到花丛中隐秘的地方。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转头看了看，手臂上划破了一道血红，估计是他刚才抓玫瑰时不小心划到我的吧……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他知道她不是在贪慕富贵，那么为什么还……
第二天早上我吃了些小点，花溅泪笑着说：“小姐的胃口好了些呢。”
我一惊，慌忙起身，却看见十二皇子站在床边，月光背着他流泻进来，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隐约看清他袍子上刺眼的红色。
原来是巫朗哈穆。
李大人躬身回答说：“娘娘气血不顺，体质虚寒，导致食欲不振，消化不畅……”
我的心有些发痛，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痛恨我？又不是我想当这个贵妃的……
殊贤妃回道：“谁说不是呢。他们俩个小时候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还请钦天监卜算了吉日，说下个月月初正是好日子。”
她是知道的，得罪了我，不用我亲自下手，自然有巴结我的妃嫔们冷落排挤她。
他的手臂比我印象中的粗壮了好多，胸膛也要宽广许多，这是十二皇子吗……
这时花溅泪拿着伞出现了，看见我们愣在原地。
我苦笑起来，那么我刚才说的那番话该是怎样的多此一举。
云奴
这时有一女子惊诧的声音传来，“奴兮，你这是怎么了……”
多么怪异啊，我问的是她是否像我，而不是我是否像她。
他低着头略略躬着身，应该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我却那样的紧张。我屏住呼吸，只是怕他知晓我内心的恐慌。我的脚步也因为离他越来越近而越发沉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走过他的身边……
“我是。”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看着她，心想她还有选择的权利，然而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宫人们很紧张地问：“小姐不舒服吗？”
“这和十二皇子无关吧。”
我在心中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但脸上却挂着笑将那酒一饮而尽，祝福道：“祝你们幸福美满。”
我背着他默默流泪，最终还是擦干了眼泪，与其让他这么痛苦，我宁愿说出来……
花溅泪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多么替我着想的贵妃娘娘啊……哈，你两个多月没来，我还多管闲事地为你担心过……娘娘的权势好大啊，那些侍卫受你之命口风紧得很，害得我越加着急，今日冒着险来找你，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哈哈，好一个贵妃娘娘……”
我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回道：“小时候总算一起读过一阵子书，我有了好姻缘，自然也希望他能家庭美满。”
他脱了鞋袜，背对着我躺了下去，低低地说：“睡吧。”
我扫了一眼满满一桌做得精致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挥挥手说：“拿下去吧。”
婷仪这时端来漱口的清香水，我接过喝了一口，再吐出到绿吹端着的牡丹铜盆里。
我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回道：“全凭君上做主。”
他的酒气让我心中有些异样，我的手若有若无地抚着他的背。若是为了我而来，请转过身看看我，抱抱我……
她拉我起来，看着浑身湿透的我，怜惜地说：“唉，你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不过……”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奴兮你今天这样的失态，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也幸好今儿个雨大，也幸好看见的是我……但是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吧，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我起身，对李太医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知道吗？”
m.heｔｕsｈu•ｃom.ｃom不一会儿，殊贤妃带着素儿等几个宫娥走了进来，我见她压下身段给我行礼，心想自从我被册封为帝贵妃后我们互相都尽量避免见面，而她今日特意到雎鸠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继而我明白了什么，也许殊贤妃不是真的生病吧，而是回来让他大婚的……之所以找我主持婚事无非是想断了十二皇子的念想，向世人撇清我们的关系罢了。
花溅泪突然叫道：“啊，小姐，您的手臂……”
于是众人又纷纷点头，交口称赞这桩好姻缘。
皇上的眼中深情更浓，将我抱紧了些，叹道：“朕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以前，时常会感到疲倦……在这宫中住得也有些腻烦，不如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南郊的行宫轻松几日如何？”
这时婷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说：“小姐，您说不定是有身孕了……”
“不……”我低声回答，“奴兮最近都没有来看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轻轻冷笑，心想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命在宫中不是命罢……
我一惊，马上抽出藏在腰间的小匕首，直抵那人的脖颈。
我放下了雕凤玉筷，拿绣帕点了点嘴，淡淡地说：“听说昨日就因为我没吃什么东西，负责雎鸠宫膳食的御厨们被斥责仗打，今日再不吃些他们说不定就没命了。”
她喝了口茶，然后寒暄道：“早就想过来拜访贵妃娘娘，只是见娘娘侍奉圣上辛劳，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我哼了一声，“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我的心从刚刚的震惊中苏醒并隐隐地刺痛，他这么做是在默认我是他父亲的妃子吗……
她打起精神，“不说这些让你我烦恼的话题了。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合奏了，今日我弹古筝，你弹琵琶，如何？”
多么可笑呵。
原来是十二皇子。
那一刻，突然又感觉自己离他好遥远。
也许这样说很绝情，但是，保住了我自己，就是保住了他。背叛从来不是一个人在独思相守，而是两个人心意相通。
那是一个不眠夜，我在床上不知叹息了多少次。
然后我笑了，终于笑出来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脸色越加发白，“这么说……这么说是你自愿的？”
殊贤妃接话说：“正是，蔓玉小时候常被带进宫来看我，与颛闵也玩得投气，长大了自然就情投意合了。”
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湿湿地贴在脸颊，顺着滴下水来。裙角已经被溅得满是泥水，然而我依然跑着，直到后来毫无力气变成了走……走着走着，泪水不知怎么就顺着雨水滴落下来。
他说：“那么，我心中那束纯洁的百合花呢？”仿佛在问我，更像是在讯问自己。
早上和宫人们去媚夏媛摘些新鲜的花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许多。
“所以贤妃娘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有什么事娘娘尽可直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他吃惊地盯着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玫瑰虽然很美，但它的刺真伤人呀。
怒火渐渐变成了委屈，我再也说不下去，只想逃离这里，再也不顾外面瓢泼的大雨，冲了出去。
花溅泪低眉回答说：“是。奴婢记下了。”
说完我推开他跑了出去，全然不顾花溅泪在后面追喊着我。
但是我不责怪她，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个深爱儿子的母亲。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李大人很肯定地回答：“消化不畅也可导致呕吐……而且害喜脉象快而滑，娘娘之脉象缓而平，老臣行医四十多年，应该不会诊错……”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她冷冷地看着我，没有叫我起身，而是拂袖而去。
我心中微微一惊，为十二皇子主持婚事？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自不自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是谁。王子不要再像今天这样猛撞了，你这样的身份，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闭上了眼睛，语调维持平静地说：“以前再美再纯洁的花儿一旦落了被弄脏了，就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就不再讨人喜爱……所以……它不值得要了……”
我的心颤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责怪我不知道吗？
我叹了口气，“王子应该庆幸，今日我得了势，定会顾虑以前的交情，对王子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
她看着我，却没有问我为什么哭，而是笑着说：“妹妹几日不见，长得越发标致了。”
我心底一惊，脸和*图*书上依然平静着说：“君上春秋正盛，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那臣妾就先代颛闵谢过贵妃娘娘了。”
我举起笔，一边画画，一边看似很随意地问：“花溅泪，今天你看见什么了？”
然而他抓住了我游离的手，只是握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我累了。”
我默然不语，这时花溅泪插话说：“她自然是哪都比不上小姐的，但是流盼之间眼神却偶尔有几分相似……”
宫人们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急切地问道：“李大人，娘娘的病情怎么样？”
我环视四周，发现虽布置得雅致大方，但是却未免简陋了些。
我在他炽热的怀中，却渐渐有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声音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难听，是许久不曾表现的脆弱无助。
这时有一名身着淡蓝色锦缎华服的男子也跑进来躲雨。
他就在对面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我，目光是那样深沉而深邃，就在时间快要冻结的时刻，他缓缓，缓缓地退到一旁给我让路。
善善笑着宽慰我说：“小小姐还年轻，早晚都会孕有龙子的……”
然后他搂着我，只是静静的，良久感叹道：“年轻真让人羡慕。”
“小姐，伞！小姐……”
安婕妤听了这话浑身一颤，抱住我的腿，求道：“臣妾下次不敢了，娘娘你就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他埋在我的脖颈中，声音低低，“是我可耻……我嫉妒了……”
这时吉祥进屋禀告说：“殊贤妃娘娘来了。”
她又想辩解什么，我又冷笑着说：“婕妤前几天是不是还曾抱怨过本宫独占龙床了？”
我浑身轻颤，眼泪簇簇地抖落下来，原来终究……
我挥了挥手，说：“下去领赏吧。”
我起身看他，只见他闭着双眼，也许他刚才已经睡着。
十二皇子要大婚了，新娘是他舅家的表妹。谁都说这是一门好亲事。
我收回匕首，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冷淡地说：“王子不应该来这儿……我也有事，先走了。”
我叹了口气，吩咐侍候我的宫娥说：“都下去睡吧。”
这样的突然相遇让我们都措手不及，我尴尬的像受冷般环紧了身体，他则不自在地咳了咳。
“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巫朗哈穆即便如此田地，也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殊贤妃脸色突然一变，在场的人也都很诧异地看着我们。
“十二皇子，你！不可理喻！真讨厌，我讨厌你那副样子……”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回来时浑身湿透，我吃了一惊，却并未多问，只是很心疼地服侍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我看着他，语调平静地问：“你想问什么？”
“那倒真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可怜了那个叫云奴的女子……
我冷冷地推开她，转身走开。
他的心情很放松的样子，说：“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殊贤妃高兴起来，回答说：“是颛闵的表妹，叫蔓玉，是个温顺伶俐的孩子。”
我脸上微笑着，淡淡地回答：“会的。”
她们低眉退去，我和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宫人们有些意外，劝道：“小姐多少吃些吧。”
我站在亭中看着外面的雨渐渐由针细变成了豆大，由稀疏变得浓密，心中感慨花溅泪说秋雨寒人，那么她自己就不怕被冻到吗？只是因为我是主子，她是奴才。
我看着他离开，顿时瘫软在地上，泪水再也止不住倾泻下来……
待他到了亭子直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雨珠儿，我才看清了他的面貌。
“姐姐受委屈了。”
我一直屈膝跪着。
我强颜欢笑，扯出一个笑容说：“我没事。”
他仿佛感到极受辱的样子，攥紧了拳头，但是又慢慢地松开了，爆发出笑来。
他背对着良久没有说话。
我的身体一颤，终于转过了头看着他，满腔怒火地看着他。
他先后敬了太后，皇上，皇后，殊贤妃，然后来到我的面前。
我摇了摇头，坐到她对面，端起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慢慢平静下来。
安婕妤跟在后面哭求道：“娘娘，饶了臣妾吧，臣妾是无心说那番话的……”
我叹了口气，说：“行啦，就说本宫今日对他们的膳食很满意，打赏。”
我突然抬起头，很肯定地说：“你什么都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收了笔，“画好了。”
“我是一直无宠的妃子，能有此般光景我已经很知足了。而且我怎不知妹妹虽然没来看过我，确是暗中嘱咐那些下人，吃穿用度从没短过我，否则我又怎能守得现在和图书的一份安宁。”
我微微笑着算是回应。
新娘子穿着喜气的大红色曳地长裙，头戴耀眼的珠钗凤冠，美若天仙，与十二皇子站在一起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璧人。
我宁愿你亲口告诉我。
我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啊，那是大喜事啊，本宫没有推辞的道理。是哪家的小姐啊？”
我叹了口气，复又躺下，这时他低沉的话传来。
过了一会儿，他移开了手，沉吟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那么看来本宫也要早些准备了，得给十二皇子备一份大礼才行。”
早上婷仪将饭菜摆好放在我面前，恭敬地说：“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种种的繁冗礼节过后，新娘子被宫娥搀着送入洞房，十二皇子则留下为每人敬酒。
“只因一首《长干行》。”
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花溅泪看见我高兴着说：“小姐，您去哪了？奴婢正担心您呢……”
这时花溅泪来找我了，见我不在，四处唤道：“小姐，小姐……”
他看到我也明显的一愣。
我尴尬地笑了笑，问：“今晚您想吃点什么？我叫厨子做。”
安婕妤悲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娘娘，臣妾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您就这么待臣妾吗……连以往的情义都不顾了吗……”
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殊贤妃略有尴尬地笑了笑，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娘娘可否屈尊为颛闵主持婚事……”
奴兮，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我抬头一看，竟是茗婕妤。
晚上吃过饭后，我走到书案，花溅泪很机灵地随上去为我磨墨。
画上画的是一名赏花的美貌女子，本也没什么稀奇，只是那女子手中拿有一支沾有水珠的花儿掩住了嘴。
突然又觉得自己失言，慌忙掩住了嘴，忙，忙什么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让我生生的忍住了。
“所以？即便我要有了皇弟也不和我说吗？”
我低头去闻了闻怀中百合的香味，却意外地感觉有些恶心，连忙拿绣帕掩了嘴微微干呕起来。
我撑起一份镇定，目不斜视地庄重地一步一步向前迈着步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低头看着沉入杯底的几片茶叶出神，小声地说：“善，为什么叹息？他不是我的，我就不该把他绑在身边，是不是？我应该祝他幸福，是不是？”
瞬间的恍惚。我……
他终于又去给别人敬酒了，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我惊醒过来，转身，只听见“啪”的一声，我的手就打在他的脸上。
我紧紧地攥住胸口，但是慢慢地又松开了，“不……君上对臣妾恩宠无比，臣妾很幸福……”
我们背对着对方，看着外面的蒙蒙一片。
十二皇子大婚之后，便可以封王，有自己的封地，正式的建功立业了。
可是后来什么发生变化了呢……变的不只是我由小雅斋搬到雎鸠宫，还有那样两小无猜，相依相偎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她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奴兮，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了解你的苦处。帝贵妃表面尊贵，实际上多少辛酸只有自己知道。我在宫中一无是处，帮不了妹妹，只能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就好了，怎么还会责备你呢……”
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谁不知道妹妹宠冠后宫，即便受妹妹照顾，有幸获得皇上一两夜的宠爱，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初也曾自顾自怜过，想我身世好容貌好，偏偏摊上了这不中用的身子……可是后来也渐渐想通了，像我现在这样过着清闲无争的日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就倒在水洼中没有起来，半晌的沉默，突然哇的爆发痛哭出来……
那时我的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好想笑。
原来我不是怀孕……心中有些失落，但也隐隐有些庆幸，真是复杂的感觉啊。
我慌忙拉起她笑着说：“贤妃娘娘何必行此大礼？快请坐罢。”
他斟满了酒递给我，我接过去时我们的手却无意中碰触到了，他的手轻颤了一下，我紧紧地抓住了酒杯才不至于使它落地。
他睁大了眼睛，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我不信……你骗我。”
“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那人吃了一惊，继而笑道：“你真是谨慎啊，看来想要刺杀你的人不容易……万一轻视你是个小女子，最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反而是他……”
她掩嘴而笑，“若是弹错了，可要罚酒一杯。”
这时安婕妤突然讨好似地笑着说：“臣妾听闻贵ｈttｐs://ｗww.hｅtushu.com.ｃoｍ妃娘娘小时候和十二皇子一起长大的，现在一看感情的确很好呢。”
十二皇子大婚那天天是阴沉的，但是新娘子那幸福的微笑却足以驱散天空上的乌色。
我一愣，躺着靠了过去，把自己的脸紧紧贴住他的后背。
那是个女人的痕迹，是谁，是帝贵妃那保养精致的指甲吗……无论多好的女子，只是成了你父皇的妃子，你还在想着她还为她而痛吗。
我们互相打趣着，让我想起少女时也常这样打闹玩笑，真是许久没有那样开心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关系。”
我抬头看一身喜红的他，是我不熟悉的身姿，只因他平日里极少穿着红袍。
我注意到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淡红色的印痕，是那日我长长的指甲留下的痕迹。
大婚的前几日他依然来我这边，却对婚事只字不提。
我想起了小时候每当此时他都会到小雅斋找我，我们坐在外殿相互依偎，听暴雨冲刷大地的声音，看屋檐下雨水如珠帘流泻……即便被雨点溅湿了衣袍，也不曾觉得寒冷。
我起身接过琵琶，试拨了一下，回答：“好些日子不弹了，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梳妆镜前，呆呆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问：“云奴和我长得像吗？”
后来我无意中遇见了正夫人，她冷漠地看着我，却并不是寻常富贵小姐那样不可一世的样子，反而是她身旁年长的侍女喝道：“见到正夫人还不快行礼？！”
后面良久没有了声音，我索性就此离开，但是在我走出几步后，他的声音传了来，虽然很小很轻微，但是我却依然听清了。
她笑了笑，“我说是缘分你信吗？只因一首《将进酒》……”
“乌姬说的没错。”
我只是那样瞬间的犹豫，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以往冷漠的神情继续向前走去……
我又愣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呢……皇子要忙的事很多……”
他拉住了要起身的我，将我的身体压得更低，小声说：“我到这儿是想问你一件事，乌姬说你……”
花溅泪连忙摇头回答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突然脚下被长长的裙角绊住，我整个人就扑通地倒在小水洼中。
我本是快步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恨地的说：“无心？好个无心！你的一个‘无心’却给本宫带来了大麻烦。”
我看他渐渐走远，郁郁地再次叹了口气。
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走出来时发现茗婕妤正在为我泡茶。
她见了我，回头一笑说：“不好意思让你穿我的旧衣服了，因为最近也没做什么新衣……”
我看着她，突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姐姐，我能让你受皇上的宠幸。”
但是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真是羡慕你呀。”
人的命运真是各有不同。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她应该知道我和皇上的事的……却还是叫我妹妹。我为此而觉得感激。
宫人们回应道：“小姐宅心仁厚。”
我们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开始时并不在意，没想到后来越下越大。
我的身体僵硬在那，他的体温透过湿漉漉的衣服传了过来，竟是滚烫无比。
我笑着转身说：“那么臣妾就把这发丝剪断，让它陪着君上好了。”
花溅泪接过去展开一看，神色一凛，跪拜叩头，“谨遵小姐教诲。”
“这秀发只有长在爱妃的身上才如此惹人喜爱，剪断了还有何韵味。”
我心中隐隐一动，转头笑骂道：“乱说。”
殊贤妃见自己的用意已经达到，又稍坐了会儿就借故离开了。
原来她只知道十二皇子大多时候到我房里，却不知道我也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安婕妤一惊，心虚地回道：“臣妾……没有。”
花溅泪扶我起身，说：“这才说明皇上对小姐的无比疼爱呀。”
他抚着我的发丝，缠绕在指上，放在嘴边吻了吻，“你这头秀发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我们相视而笑。
李太医弯腰连连回答说：“那是，那是，微臣谨遵娘娘吩咐。”
我别过了头，我想的……不是这些。
我继续作画，淡漠地说：“你不会忘记今天的事的，那么也记住本宫现在和你说的话。本宫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圣上的事，一切不过是某人在一厢情愿罢了。”
而我如同梦呓般喃喃地说：“是啊……只是可怜她了……越像就越痛苦……”
然后绿吹很肯定地回答：“她怎么能和雍容华贵的小姐相比呢。”
花溅泪关切地说：“小姐，秋雨寒人，您先去亭子坐坐https://www.hetushu.com.com，奴婢回去取了伞就来接小姐。”说完自己先顶着雨跑了出去。
然而等我再回过头时，却看见了十二皇子就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我。
我动容，只因为那句“奴兮”，我扑进她的怀中，哭着说：“姐姐，静梳姐姐……”
“我不信……像你这么高傲的女人，怎么会投入到老头子的怀抱……”
他低头凝视着我，揣测着，突然问：“跟了朕，奴兮你觉得委屈吗？”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样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被揪着痛起来，原来他只是故意那样去说，原来他早就在心底原谅了她……原来“贪慕富贵”这四个字只不过是掩饰他无法自拔的一个借口。
“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恨她的理由……”
我的笑容就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新娘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娇羞，而十二皇子则相对低沉许多，他们在《百年好合》的喜乐中共拜天地。
“今晚你自己吃吧，我就不来了。”
百合沾地激起了扑鼻的香气，这使我清醒过来，我连百合都没来得及拾起便匆匆快步继续向前。
站在后面服侍的绿吹被我问得吃了一惊，疑问道：“小姐说得可是十二皇子带回来的那个妾？”
她还是平常那副轻松的样子，打趣说：“想当初咱们俩拜的把子，怎么妹妹现在反而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吗？”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是内心却是满满的感动。
善善追问道：“娘娘食欲不振，并伴有呕吐，不是害喜吗？”
突然后面被人抱住了，我挣扎着，可是他加重了力气，将我死死地搂在怀中。
我只是不小心划破一道便如此的疼痛，他应该更不好受吧。
“奴！”他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像是一种爆发。我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
越过了他，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开始泛起酸痛。
“放肆！”我喝道。
我略有意外，不知道殊贤妃来雎鸠宫是何用意，便说：“快请她进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赞许，她果然是历练出一副好眼力啊。若是再调|教几年，定会成为我很得力的心腹吧。
他盯着我，慢慢地喝下去另一杯，说：“也祝……娘娘……永远幸福……”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抚，他皱了一下眉，别过头去。
隔着一层梨花素白纱帐，我半倚在小榻上，手腕上覆盖着薄薄的丝帕，对面的太医正神色凝重地透过丝帕为我把着脉。
李太医又向我行个礼后被带了下去。
他听宫人叫我“小姐”明显松了一口气，没有将刚才的问题问下去，而是说：“本来我就不相信。”
他大婚那天，我因为身份低微而无法参加，听着外面热闹的吹打声，自己的屋子里反倒更显得阴暗冷清。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最后他愤恨地挥手抓倒了一片玫瑰，玫瑰枝上的刺将他的手刮出了血，他就是用这样血淋淋的手向我抱拳，“告辞。”
在我走到他面前时，他那我自小便熟悉的温暖香气传了过来。
但是他的声音却又慢慢地小了下去，“奴……娘娘，您的花儿掉了……”
“我知道你现在其实不过才十五岁的孩子……可是无论多么委屈都要憋在心里。记住，在这宫里活着才是首要的，只要活着以后就有希望……”
我将笔放回架子上，将画递给下面的花溅泪说：“赏给你了。”
善善无意中叹了一口气，有无奈有惋惜。
我坐在梳妆镜前，皇上在后面为我一枚枚摘下首饰，直到最后浓密的秀发顺着散落开来。
我点了点头。
我屈下身去，向她请安。
即便真的有了孩子，那么我对它会有几分痛恨，几分厌恶，几分利用，又会有几分真正的喜爱呢……
我鼓起勇气说：“也许她不是贪慕富贵，她只是顾虑了很多……更也许她是为了别人而舍弃了自己……”
在宴会上又热闹了许久之后，众人方才散去。
“哦，我看里面的花儿开得更好，就进去看看。”
“对我父皇也是如此吗？”
我为他扣上脖前的纽扣时，发现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划痕，仔细看，脸上似乎都微微红肿。
我不想，不想……看见你轻视我的眼神。
她说了声“谢谢娘娘”就在我对面坐下了。
善善过来在我的裙摆下绕了绕熏香，笑问：“小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一线的雨珠开始连成了串儿，仿佛白珠帘在向下流动，把外面的景色与小亭子隔绝起来。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把我拉入怀中，轻柔地吻着我的额，“对不起……”
那么我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