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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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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秋雨恼人

第十一章 秋雨恼人

有江自然有望江亭,东江旁的望江亭很大,几乎顶上一座小楼那般,平日晴好之时,多有文人来此相聚,饮酒作诗赏江景。此时大雨倾盆,亭里只有一人,头戴了黑风帽,身上也是件同色的避水大氅,全不在意狂风吹打,身子笔直面对着一江烟雨独自嗟叹,满身清冷之意。
“清秋,是我托孔兄这么做的,我思来想去,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到了北齐,我必不会委曲你。”看到清秋的第一眼,他的心便隐隐发痛,一想到她屈居人下,过着艰辛的日子,他就自责,都是他的错!
“要不要我叫大夫来?”
“那你说,何等才算好?”
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时候,她的身份没有那二位尊贵,得跟她们见礼,还未行下礼,雪芷已托住她,亲亲热热地道:“清秋姐姐,何必见外呢,你我姐妹这么多年,今日就免了这些虚礼吧。”
宁思平清瘦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他的清秋,终是从自己已改变多处的脸上看出一些深藏的东西,实在不愧是他的清秋。他静静地不动,深深注视着身前的女子,那双澄澈双目饱含着太多的感慨,如同要将这满天风雨连同清秋全部吸进眼中,突然大力喘息起来,连带着重重地咳嗽,咳得站不起来。孔良年忙越过清秋扶他在亭中石凳坐下,抬头对疑惑的清秋道:“清秋,你不认得他了嘛?”
“谬赞了,此琴不过随我日久,只是凡品,算不得好。”况灵玉想到清秋的琴,有些羞惭,自己用的连清秋那绿绮都比不过,更别提雪芷用的琴了。
清秋进亭收伞,等着背对着他们的那人转过身来,孔良年开口道:“宁宗主,清秋来了。”
况灵玉有些意外:“你认识她?”
清秋啪啪地鼓掌:“孔翰林,我好生佩服你!这几年你对我的关心,清秋一直铭感于心,如今更是肯娶了我,以照顾我一世为名,把我送到你认为好的男人身边,此等仁义非常人所能及,果然够朋友。”
清秋想到这里,勾起嘴角无限嘲讽道:“宁宗主,我还是习惯于你这个身份,至于你如何死而复生做了天府主人,那是你家的事,今日孔翰林要我来,说要告诉我他为何非要娶我为妻,不想竟与宗主在此故人相遇,孔翰林,天已不早,清秋如今身不自由,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有话你就说吧。”
昨天打着传话的旗号,今天又有啥理由?
这比郡王妃来了还要糟糕,清秋翻了个白眼。可又不能不去,只得跟了小怜去赏秋苑,门外两名亲随今天又换了两个,照样跟了来。清秋一路尽量地拖,挑避雨的长廊慢慢走,边走边想,为何要叫赏秋苑呢,秋景多凄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应该叫赏春赏夏才是。心思飘远,雪芷不知又要作什么,还不死心想与她接近,真是麻烦。不由想起那个天府主人,心中一颤,总觉此人有些熟悉,有些古怪,随即摇摇头,和雪芷有关的事,都很古怪。
“无妨,老毛病了,我回去歇息一下便好,只是扫了你的兴,改日必登门致歉。”
“别让了,过两日我再来。”她看了看在一旁不出声的清秋,又道:“可否请清秋送我一送。”
“怎么可能,是雪芷大家,就是弹琴的那个!”
风雨太大,披戴着雨蓑的马夫也不敢快行,扬着鞭缓缓驾着马车出了越都城的南门,不远处便是奔腾不息的东江水,透过迷蒙地雨雾,只看到一片汪洋。这里只有水,清秋暗自猜测,孔良年带她来这东江边上做什么?
宁宗主?清秋立刻想到那张苍白的面孔,果然,那人微微颤抖着转过身子,面色苍白,带着些急切与情怯,象是想和她说话,又不敢https://www.hetushu.com.com说话的样子。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经的胡乱猜测,脱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是越都女子口中的传奇,或者说,雪芷是天下女子眼中的传奇,十五出道,以琴技服众,成名成利伸手得来,更有天府主人前来迎娶,比那些守在闺中等着嫁人的无知女子强了不知多少倍,且貌美如花,灵性十足,这样的传奇女子,此刻却来拜访她,这是何等的荣幸。
可她没有这个福气,未婚夫婿突然决定去边关参战保家卫国,并且告诉她,不要等他。
“清秋姐姐,快去吧,今儿个府里来了贵客,正在赏秋苑等你呢。”
雨势突然变大,清秋在台阶上驻足,回头看到孔良年打了伞跳下马车奔过来,狂风吹来,差点把他的伞打翻,只这么短短一小段路,他身上已被淋得半湿,别提有多狼狈。他顾不得袍子下摆还在滴水,刚一站定就道:“清秋,我有事找你。”
“你,不是那个天府主人吗?”那晚在世子府鉴天阁前,明明听世子这般说过。
雪芷年纪也过了二十,却保养得当,面庞一如十七岁时那般娇嫩,轻轻一笑媚色生,道:“似你这般学琴之人,怕是舍不得放过如此好琴吧?”
清秋往门里站了站,也请他进来:“好,你说。”
说到绿绮,清秋难免心中一惊,从来没往雪芷身上想过,如果谁知道绿绮的下落,而又想要得到的,雪芷便算一个,是不是她呢?她微笑应道:“不巧得很,前几日府里遭贼,虽未被偷去,却被世子给收了过去,眼下我也见不到。”
“我和她……同门学艺,自然是认得的。”这句话说得一字一顿,仿佛有无尽的感慨,她从前便渴望拥有那把绿绮,却一直未能得到。
见她怔怔地只是看着不动,孔良年叹道:“莫说你不信,我初时也未能认出,他是弘平,高弘平啊!”
雪芷脸色不太好,低低地问:“我突然觉得不舒服,可否先行告辞?”
小怜撑了伞走到鉴天阁时,清秋还在发呆,听得又是灵玉小姐叫她,微微一愣,她以为昨日见过便算了,难道灵玉小姐打算天天看着她不成?当下心情更是糟糕:“小怜,你家小姐有事吗?”
况灵玉一口答应,打发小怜去叫人。她成日呆在自己的住处不出门,自也不知那二人早在郡王府便已见过。
她根本没听进去小丫头在说什么,瞪着窗外的大雨失神。这种心里没着没落的滋味,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秋雨滂沱之晶,父亲终是撒手离开人世,她的哭声和着雨声,撕心裂肺。从此她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太冷了,没有依靠,只有自己。便是在那时起,她才真正长大,独立操持了父亲的丧事后,她用不多的银两打发大半家仆散去,跟着又守孝三年,日子越过越艰难,只得锁了家宅拎着包袱去郡王府当厨娘。三年,够她想通一切命运不公之事,做人若不自己想开,下场就是死路一条。她总算有一技之长饿不死的,拿着锅铲发威好像也挺过瘾,比抚琴奏曲还来得容易,便稳稳当当地活下来,或许还能找到个好相公快快活活地过下半辈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道:“自然不是,前面亭里细说,可好?”
小怜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悄声议论:“小姐,她们两个不象是好姐妹,雪芷大家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模样,清秋姐姐似乎也不大高兴。”
回到越都不过三四个月,可雪芷一直极度不安,无意中与清秋重逢后,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两次邀请清秋搬去与她同住,都被拒绝。是知道那人回来后,定会去找清秋,所以想早早地拉拢清m.hetushu.com.com秋?不,她做不到平心静气地面对清秋,每一刻与她相对都是种煎熬。抑或是更疯狂的想法,接近她好有机会让她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上消失……若这世上没有清秋,该有多好啊。
宁思平忍下嗓子里那股痛痒之意,哑声道:“是我,秋秋,我回来了。”
一旁的鹦鹉跟着学起舌来“慧质兰心”叫个不停,逗得雪芷更笑不可抑,点着芙蓉妆的精致面庞艳光大盛,小怜低了头想:“这位大家真是好容貌。”
“古有名琴鸣玉、大雅等多不胜数,灵玉从未能拥有一个。倒是见过绿绮,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实不负千古之名。”
她已瞧见那边亭子里还站着一人,大冷的天,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来这种地方,应该是在等他们的到来,孔良年拦着跟自己来的人,应是不想让别人看到那个人,搞得这么神秘,倒让她有些好奇。
“琴已有了主人呢。”她想到清秋的琴技,一时多了句话:“她弹得也是极好,我学琴几年,原以为略有小成,却原来天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还不明白吗,我全是为了你们,才向你求亲,我说过,北齐使团归国,我便也跟着出发,去北齐讲学,三五年内是回不来的,到时携你同去,你可与宁宗主重续前缘。”孔良年微微叹了口气,只盼着早日解决这件事,他深觉自己充当的角色不甚光彩,可又不忍心见好友难过,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宁思平几月前着人与他接触时,他也是无法相信,以他的性格,与北齐人私会,且还准备为了不能说的理由与一名女子假成亲,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叫来小丫头一问已是近午,她果然懒到了极致。见她落落寡欢的样子,小丫头只当她是为了世子昨晚没来才如此,便告知她世子大清早出门,打了几个喷嚏,怕是受了凉等等。
也许她该好奇地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年他是否在边关诈死,高家举家搬迁是否与此事有关,他为何身为宁家人要从小在南齐养大,可这些,与她已没有多大关系。
他着急地道:“你听我说,早前在丞相府,我便说过向你求亲内有缘故,今日找你是想全说于你听。”
清秋的心乱成一团麻,今日之事有些麻烦,孔良年自以为办了件好事,让二人相见,定是等着看她是如何泪盈满眶,惊喜万状地扑上去叫着“平哥哥”吧?可他若是高弘平,如何去了北齐做什么天府主人?他若是高弘平,那多年前战死之事又是怎样的情形?这些话清秋没有问,男人们行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女人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接受。
清秋是个女人,这天下女子,哪一个不想要个疼爱自己的夫郎,和睦相处,恩爱一生。及笄之前她确实以为,当披上红嫁衣,嫁给那个一直宠她,给她温暖笑容的那个男子之晶,那些幸福便会接踵而来,然后一生顺遂至至终老。
不管他以前是谁,如今的他是天府主人,随北齐使团南下,携着盛大的迎亲队伍,来接他万众瞩目的新娘,雪芷。清秋总算明白为何雪芷面对着她,如临大敌,原来是怕她会坏了他们之间的好事。
清秋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撑起自己的伞道:“我出来的太久,是该回去了。”
“雪芷,雪芷大家?”况灵玉早已收起自己的心事,想请雪芷弹一支曲子,最好是自己弹一支后,雪芷来指点,可是她突然脸上布满冰霜,冷冷的眸子盯着琴台一语不发,这,又是怎么回事?
清秋不着痕迹地退到一边,果然,雪芷今日便是冲着她来的,一反常态地亲和,看来麻烦不小。但又不能当着灵玉小姐的面说什么,淡淡和*图*书地谈了几句。雪芷几句便将话题扯到琴上,又问:“姐姐那把绿绮呢,多时不见,可否用它弹上几曲,以解我心中 。”
“平哥哥……”
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无力反对,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呑,努力忘记这个人。初时还想,他回来如何解除婚约?后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不禁猜想难道他早已预知会死去?这也太说不通,可他已经死了,尸骨也没能回到故土,她问也无处问,这件事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只是雨天的日子里,她难免想起往日艰辛,心事郁结。以前在郡王府,她可以拿整个膳房的人来出个小气,或做道菜来转移一下心情,如今在世子府连厨间都难以接近,何来开心,弹琴只会让心情更低落,发呆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况灵玉没有多想,她只是喃喃道:“啊,能跟五柳先生学琴,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想想那个月中天的苏妙,也是弹得一手好琴,我只恨晚生几年,不然定要拜五柳先生为师。”
马车不大,坐不下这么多人,但也不能让那两人淋雨,好在门房机灵,找人备了辆世子府的马车,清秋三人上了车跟着孔良年那辆车顶着风雨往南郊行去。
雪芷身边也没丫鬟,车马停在府外,那个长脸的护卫紧紧跟随,寸步不离,进了赏秋苑才自发自动地站在檐下等候,浑不怕冷雨凄风。
雨又下大了些,即使走在青石路上也难免打湿罗裙,清秋掂起一点点裙角,默默跟在雪芷身后,她二人身后是雪芷的护卫和卫铭支过来的两名亲随。雪芷出了门面色便恢复正常,可也不说话,心中思量着刚刚瞧出来的那一点苗头,若清秋真能与世子有些什么,倒未尝不是好事。
“要去哪里?”她有些无力,才送走一个难缠的,怎地又来了个糊涂的。
半夜时分,竟下起了大雨,这场秋雨带来的寒意颇重,早晨卫铭出门的时候,尚未停歇,他这一阵较忙累,身子疲乏,被冷风一吹竟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发沉的眉心,还是冒雨出门去了礼部,那些礼官们遇了麻烦一个也不顶事,真不知如何做了官。
“高弘平是我,宁思平也是我。”宁思平缓过那阵喘息,坐起身说话,自从做了一府宗主,没有人直呼他的新名字,在他心里,高弘平才是他的名字。
清秋一路送她到了府门外,透过雨帘看着接她的马车,北齐使团的马车,气派豪华,如今雪芷也算出头了,如若真与她是好姐妹便好了,可这种好事轮不到她。至始至终,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清秋等她一上车,便要回去,岂知一辆马车穿透了层层雨幕,急速驶到正门前,车上一人叫道:“清秋姑娘,请等一等。”
孔良年一抹额上的冷汗,他不傻,听得出清秋话里的冷意:“哪里,哪里。”
孔良年沉声道:“你见了便知,我说过,你不会后悔。”
这样的天气,也没挡住某些人要见她的心意。多日不见的雪芷突然到世子府,说是来拜访府上的灵玉小姐,世子府宴请北齐使团之时,雪芷确实见过一回况灵玉,可只是匆匆一面,今日这亲近的态度让况灵玉惊喜莫名,她对雪芷慕名已久,只是苦无机会多多相处,看来今日有缘能一饱耳福,甚至蒙这位大家指点自己的琴技一二,那便终生享用不尽。
“想必表哥也是为你好。”况灵玉说到这里有些落寞,小怜忙递上帕子。她不会隐藏心事,虽觉羞人不肯说这些,却仍是很容易被雪芷看出不对来,她心中隐约觉察到清秋与世子定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早先并未有这个消息,可见她功课未曾做足。
“平哥哥,师傅夸我弹得最好。”
清秋的反应却是回头看了看那https://m.hetushu.com.com两个候在马车旁的亲随,仿佛高弘平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雨还在下着,那两名亲随忠心地打着伞站在车外,看到这些,她有些安心。
孔良年急切道:“孔某自问品行端良,难道你怕我要害你?”
说到贼字时她加重了语气,盯着雪芷想要看出些什么,可雪芷只是带了些狐疑:“世子?”
“是啊,这琴放我这里成了祸害,我正打算同世子商量,卖给他,落得清静。”
“平哥哥,你今日有没有给我带九连环?”
雨势渐渐收住,清秋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天府主人一眼,她实在无法接受宁思平便是高弘平这个事实,可却也知这是事实,只得一路在心里琢磨不已。
她在车里看不到亭里里的情形,幸好这会儿雨下得也小了些,只是风有些冷,她便打着伞下车,往望江亭行去,听得孔良年在身后道:“还请两位留步,在这里等上片刻。”
“你说的是清秋吗?”
幼时的清秋,长得出奇的标致,小嘴也甜,一口一个平哥哥,叫得他身心舒坦,但觉一辈子也听不够。只是后来多了个小丫头跟着她叫“平哥哥”,那便是雪芷了。
赏秋苑里平时连只鸟都不想进去,啥时候有贵客上门?她突然打了个冷战,抱了手臂道:“王妃过来了?”
孔良年赫然道:“清秋,你说的对,是我们思虑不周,没有想过这些,倒让你为难了,宁宗主,此事还需听从清秋的意思。”
一定是这样,郡王妃见灵玉小姐奈何不了她,便亲自来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弹的那般好。”况灵玉不曾多想,她只是觉得这事真是巧到了极点,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加上一句:“雪芷大家自然是最好的。”
他想说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切只待到了北齐自然会好起来,他自会妥善安置她。可看到清秋冷诮的眼神,他只得在心中微叹,不知说什么才好。到底分开了六年,她变了许多,不再象从前那般娇憨可爱,自然,他变得更多。
“是灵玉的错,不该打开横窗,是我应该上门致歉才是。”
“便在这里?”他看了看那两个紧跟着的亲随,还有世子府的门房,有些说不出口,含糊着道:“若要说得清,必须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就全明白了。”
她扭过脸不看那双深情的眸子:“孔翰林,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嫁给你然后跟你到北齐去生活?宁宗主,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嫁给一个男人后,不顾廉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可内心到底安静不下来,高弘平,这个名字许久未听人说起,她也早已抛置脑后,只在心里偶尔带了怨气唤他高家小子。一个死了五六年的人,怎么可能是北齐天府主人,无论如何她不是信的。何况那张脸,即使生得有些象,那也不会是他。这之前她不过隐隐有这样的念头,只觉荒谬,如今孔良年一语道出,她下意识重复道:“弘平,高弘平……”
清秋是被冷雨敲窗声唤醒的,支起窗子,扒在窗沿上看了半天雨景,但觉天地一片苍茫,阴沉的天气分不清晨昏,这种日子里她最是心慌,象是有什么东西要被无情的天给夺走。忽地想起老管家这几天没有一点音信,也不知道有没有替她说情,成不成连句话也没有。想到这里,心情跟着低落,加之下雨,困在房里气闷之极。
她一番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宁思平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分,他低低地叫了声:“秋秋……”
况灵玉亲自捧了琴来,羞道:“不敢,雪芷大家才是位绝的美人。”
那两名亲随躬身道:“不敢,清秋姑娘去哪里,我们便跟去哪里。”
“你我一见如故,都极爱弹琴,何必见外叫什么大家hetushu•com.com,直呼名字便可。”雪芷细细看了看琴,笑着道:“这琴,是好琴。”
赏秋苑恰种了一片竹林,小怜卷起了横窗的竹帘,入目尽是青翠的竹子,一股子清洌之气透入胸肺,雪芷赞了声:“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灵玉姑娘此处甚好,这样的景致才配住着你这样慧质兰心的女子。”
况灵玉立马去看清秋的意思,她微微点头,跟着送出去。
那两名亲随并不理会孔良年,全凭清秋示下,清秋想了想道:“二位大哥便在这里候着,我呆会儿便回来,反正离得也不远,瞧得见我。”
绿绮是她今日来世子府的主要目的。来赴宴那晚,确是她派了身边人潜进世子府,进了清秋与红玉的房里偷琴,却没有得手。她等不及要拿回来琴,其实内心并不知拿回来有什么用。或者说,她有些绝望的认为,琴在哪里,那个人的心就会在哪里。这,是不可能的,人的心怎么会为了一个死物而动,让那个人真正动心的,是琴的主人。
孔良年的车离望江亭还有一二十丈的时候停下,他过来请清秋下车,说是到了地头。她微微撩起车帘打量一下周围,不确定地问:“这便是我一来就明白的地方?”
看他的样子,仿佛有多么重要,清秋不由一笑,既然这个读圣贤书的孔翰林不觉得让她见陌生男子失礼,她就权当消遣了,这个无聊的下雨天,总算有件事能转移她不适的心情。
望江亭里三人俱是无声,清秋细细打量着宁思平,他真的是高弘平吗?一个已死去六年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站在自己面前?那晚在世子府初初见到他时,便觉得此人有些古怪,眉眼依稀是有从前高弘平的模样,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有相同之处,可他究竟如何从边关去了北齐?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几年虽然总在心里埋怨此人,左一个高家小子,右一个高家小子,把他当成万事不如意的根源,但也知恨一个死人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倒没当真。
孔翰林找她只为一件事,清秋想都不用想便知。瞧他那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紧事非要见她,昨日已让况灵玉回绝了宋珙,今日他为何还要寻来?但见他狼狈,又不忍,只得柔声道:“雨下的这么大,何事非得今日跑来,有事明日再说不晚。”
或许真的是他,再没有人会这样叫她,他不过大她三岁,从半大小子那会儿便跟她订了亲,从那时起,便自做主张叫她“秋秋”。高家富足,只这么一个独子,长得也好,故万般宠爱,好在他争气,诗文学问样样不落,最好的玩伴就是才定下亲事的小媳妇。那几年两人年纪尚小,清秋去学琴,他便日日守在她归家的路上陪她回家,有时带着吃食,说会话也是好的。
“我回来后也与旧日知交见过,有些日子没见清秋了,烦劳也将她请过来,借你的地方聚一聚。”
虽说瞧得见人,可毕竟有段距离,清秋只看到一个人,隐约是个男人,是谁就不能肯定了,应该不是宋珙,那位公子的可能性不大。孔良年这人极重情,该不会又叫来了跟他的故友有关的人来劝她吧?真是费劲,他怎么就不明白,她真不需要人家为她操那份心!
这样也好,她心里就是这个打算。
这个念头,她足足在心底埋藏了十年之久。
往亭子走去的时候,她轻声同孔良年说话:“你要我来是见那个人?他是谁?”
他的人品当然有保证,这么大的雨还找上门来,难道真的十分要紧?清秋想起这几年,除了老管家夫妇,也只有此人常常记挂她,总想帮她,只得摇头叹息,罢罢罢,便随他去看看也好。她扭头问道:“我要出门一趟,两位大哥可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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