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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情

作者: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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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召召

第十四章 召召

不知云澜在里头做什么,里头传出来的古怪声音象只猫在抓阮梦华的心。她要见云澜一回就问上一回,对那个所谓的病人充满了好奇心,恨不得冲进房里看个究竟。云澜笑吟吟地逗她,一时说那人生的麻疯病,一时又说沉疴多年,人已半入土,尽说些恐怖至极的形状来吓她。
柳君彦含笑道:“真是巧了,我去请他过来。”
“是什么?”她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竟是位女子的小像,她穿着时兴的宽袖宫裙,立在一片如火的石楠花前侧首凝思。
“上些招牌菜,再来两道清淡的时蔬,记着别上海味。”
东明城离港口本不远,红烟冒起之处恰在城门外一片小小树林,待众人赶到时,树林中一点动静也无,但可见多数树身上有刀剑痕迹,树枝折断,地上还有点点血迹,分明是有过一场恶斗。
说完他便转身回到酒楼,阮梦华站在花铺前默默想了会儿心思,将画卷收起,定了定神跟着走回酒楼。
他不说还好,话中似有的维护之意让阮梦华眼眶一热,心中泛起无限委曲,口中却道:“云大哥护住召召姑娘便可,小弟不用人操心。”
“不是我会猜,你如蜜蜂见了蜜糖般不肯轻易离去,所以我才敢断定,有病之人是位女子,且是位国色天香的女子。”她微微一叹:“倒也委曲了这女子,一连几日都未曾在大城镇靠岸,连婆子们用的东西也得将就,真真比我还惨。”
她何曾见过这种情形,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死人二字,顾不了许多将头脸埋入云澜胸前,不住默念所有能想得起来的经文,想要赶快忘记所看到的一切。
“那我只好帮你冷静一下!”他手指疾点在香眉山睡穴上,登时收效,他扛着瘫软的香眉山,站在岸上看着火势由大变小,最后一点点地沉入水中,如果不是还有许多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船上物品飘浮在水面上,几乎无人敢信这里曾经停过一艘大船。
海边凉爽,她尚未如东明城海边少女一船换上薄衫,只是南华为她准备的这件袍服却稍大了些,一阵风拂过,衣裳全数贴在身上,只衬得倩影娉婷,哪里还有半分男子模样。云澜突然道:“船头风大,仔细着凉,回房去吧。”
柳君彦摇摇头,叹好友在阮梦华面前无半分主见。酒楼的窗子极大,支起来正好瞧见一片街景,他坐在最靠窗子边,此时眼光一瞟,恰恰瞧见一个人,愣了愣道:“那不是云公子?”
满船的货物尚未全数搬下来,只等着定好海船出行日子,再换乘出发,谁知道被大火付之一炬。
好容易等到中午用饭的时候,忙提议到就近的酒楼祭祭五脏庙,阮梦华笑吟吟地道:“也好,上次在松城是二位请我,今日我请二位,权当给二位送行了。”
“不如多留几日,好叫你同那位女子再相处几日?”
香眉山只得苦笑,他不会天真得以为能和阮梦华一路出海再回京,她不过是在极偶然的情形下才上了香家的船,一番相遇,十几日结交,缘浅至此,有能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吃饭要细嚼慢咽,你看看你……”云澜啧啧两声,摇头道:“上次我见你时,便跟几天没吃饱一样,今日怎地还是这副模样?”
初离上京时,阮梦华虽不是落荒而逃,却总觉得内心凄惶,窝在船舱里感叹亲情凉薄,对船上粗茶淡饭初时并未上心,没几日缓过劲来,方觉所带银钱似乎不怎么够用,她锦衣玉食惯了,正愁眉苦脸不知接下来如何,正逢云澜追上来,心安之余便暂且随他做主,他想在船上多呆几天也由着他,但出海却是不行的。此时她情绪早已不再低落,想往南华说起的沧浪国一行,去碰碰hetushu•com•com运气,或许能找到位神医对症下药解了自己的未难。
“奴家是云公子一位故人。”
柳君彦抿着嘴顺手将她推给了香眉山,自己上前查看。香眉山不敢大意,正想将阮梦华移到另一处,忽觉手上一轻,云澜已将她抱了过去,轻轻放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把了下脉后眉头渐松,看着脸色苍白眼神发直的阮梦华,气也不是怜也不是,为她揉捏了半天相应的穴位,她才恢复些神智,抖着声道:“那是……”
“好了,不如今日我来做东,请你去城中一游,上次在松城便没有尽兴,听说这儿的渔家女子热情得紧,你看她们都穿着半截薄衫,多露着玉足,别有一番风情,回到上京城可是见不着这些,多多享受眼前才是,那一位是个娇贵人儿,多想无用。”
几人察觉出不对,都扭头去看窗外,只见碧蓝天空上,一道淡淡的红色的烟线直冲云宵,这是江湖人惯常用的手法,旨在示警,只有发信人的同伙才能看得懂,柳君彦该是识得这道红烟,他跳起来冲几人一拱手:“我有些急事要办,几位请慢用。”
她环抱起双臂,不满地道:“谁要他小心了,我闷也闷死,在船上呆得腻烦。”
阮梦华忽然想起从前在宫里头的时候,有一回云澜大半夜带了饭菜去找她,只为她没有用晚饭,据说那是他自己做的。还有他曾为她去买过糖点心,哄她吃药,种种种种让她难过时心里头有点点涟漪的举动,不过是他平常习做惯了的。
港口离东明城还有段距离,这般往来一番需大半日,他的这番心意阮梦华并不知晓,云澜却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说香眉山恨不得在船上造间金屋给她,最好是藏着她一路出海去。
说得她多没见识一般,阮梦华头也不回,哼道:“你舍得出来了?”
阮梦华也疑惑不已,难道自己竟猜错了嘛?还是说那女人已被治愈,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下了船走人?真是太神秘了!
提起船上的人,旁人更加惋惜:“你回来的晚了,船上已经没有活口,都被老天收了去呢。”
“侄儿与君彦要去东明城一趟,顺便再采买些日常用的东西。”
那女子也是簇新的衣饰,所用之物皆是精品,恰恰在额头往下覆了一条白色纱巾,看不清容貌。不过能劳动云澜这般对待的女子,应该长得差不到哪儿去。
她这几日在船上无事,除了香眉山日日借口来陪她一会儿,便在船上逛逛。这船上除了厨娘就是洗衣娘,连个服侍人的丫鬟也无,她与那二位熟稔了些,听她二人讲近几日出了几件怪事,一是丢失了几件随身物品,倒不值什么钱,不过木梳、小镜之类。另外一件事便是二爷房中每到晚间必定要人送热水沐浴,之前二爷并未让人送过,船上沐浴不太方便,只阮梦华会用到热水,二公子等人都是趁着商船停靠在大些的渡头上岸打理这些事。
香眉山极有耐心地陪在一旁,并不时应付她的问话,只苦了柳君彦,他仔细打量着阮梦华瘦弱的身形,想不通香眉山怎么会喜欢这种女子。
“二公子与我口味相同,我也是受不了海腥味,这里的鱼看着稀奇,却难吃得要死。”
他并不接画,凝望着她道:“我将此画送与孟老板,只盼将来还有机会再见,出海路途遥远,不知有否意外,只当你先替我保管好了。”
东明城异常繁华,因有出云港,城中商家繁多,且有许多非子夜国民众来往,时有衣着怪异的番邦人走过。还有许多在上京城卖价极高的番邦物品,在这里却售价极廉,令阮梦华动心不已。行至半路,她已抛开云澜无故不见之事,专心致志地挑m.hetushu.com.com拣自己中意的东西。
这女子……好熟悉,阮梦华依稀记得自己也有这么一件衣裳。谁让香眉山画功太好,这明明就是她,那背景也熟悉莫名,记得有一年她在南华的怂恿下曾去过杏子坞看热闹,倒不是私自离开杏洲,而是有别院护卫跟着。那年热闹没看成,却赏到了石楠花,大片大片的红花让她炫目不已,倒不在意有人暗中注意她。
云澜看了她一眼,施施然站起身:“若是有变故,我们还是同行的好。”
她正觉气恼,不想再看云澜,便随了香眉山出了酒楼。
香眉山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云公子呢?”
阮梦华并不多说,点了点头,实在是心里正上着火。因今晨用饭时同云澜说好今日进城一趟,谁知要走的时候,他不见了人影。船就这么大,能去的地方不多,她甚至还扒着被香文盛锁上的舱房看了半天也没找到。
这算是哪回事,她曾问起云澜有无察觉香家商船上有种怪怪的气氛,云澜打着哈哈让她别管闲事。
可阮梦华却不出海,她要同自己的兄长回家乡去。
对二叔这些天反常的行为,香眉山有说不出的别扭,心中会时不时怀疑香家是真的靠二叔才得以发达的吗?出海经商是何等的大事,为何二叔的心思竟完全不在正事上,究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杏子坞阮梦华只去过一次,一想便知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是谁,那么也定是知道她的身份了?阮梦华内心的一些些喜悦突然消失,将画轴卷好递还给他:“二公子雅情厚意,自当收好才是。”
“二公子请讲。”
谁也没有注意召召,她似乎习惯被人遗忘,扶着一株树木,悄悄地看着那边的惨状,明明她是最该尖叫最该晕倒的人,可偏偏没有,她正在忍耐着,心中有一股嗜血的念头无法遏止,放在树干的上的细指加倍用力,若细心看便可发现指印处稍稍内陷,像是再用些力便要将树木折断。
从第二日起,除了给阮梦华熬药,云澜便整日整日地呆在香文盛房中,人影也不见,就如同之前的香文盛一样,怎么叫也不出来,所有吃食都是送到房门口,里头的人自然会吃。
柳君彦忍住笑招呼二人下船,雇了辆车进城。
出云港是子夜国极东之地,这里已是边境,据说过了这片海峡便是沧浪国的智真州地,与东明遥遥隔海相望。子夜与沧浪的交界共有两处,一处是这出云港,一向有重兵把守,五年前一直闭关锁国,不许商人来往,怕的便是有沧浪细作由此潜入。另一处便是东南方两国土壤相交之地,赤龙坡。这些年子夜沧浪友好相处,从未起过干戈,故而仁帝也将海岸关口适当开放,肥了一些胆大的商人。
医者父母心?她顿时说不出话来,将云澜看了又看,缓缓地道:“今日船到了东明城,他们择日便要出海,也该到头了吧?”
她一口菜噎在嗓眼里差点咽不下去,怒道:“食不言寑不语,云大哥何时这么多话了,莫要在召召姑娘前失了体面!”
柳君彦连忙拱手道:“二爷,我是东门柳家的,此次是想跟着出海长些见识,我与二公子是好友,也是您的晚辈,直接叫我君彦便成。”
香文盛一想,香宝斋之前确实开在东门,似乎有柳姓人家在做贡用的物件,算是官商了。商人之间也有互通情谊地,不然也不会让那些小商家跟了香家出海,更不在乎多这一个熟人,当下道:“柳公子客气,请便。”
柳君彦接着问:“召召姑娘与云公子是……”
都死了?二叔呢!乍闻此事,香眉山再无法承受,只恨此身没有蛮力,欲向火海冲去,但被人死死拉着,乱作一团,柳君彦沉着脸对他叫www.hetushu.com•com道:“眉山,你冷静些!”
“我也不知,大抵是被海里的妖精捉了去。”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云澜长得比女人还好,妖精看了也要动心吧。
奴家?阮梦华起了身鸡皮疙瘩,只觉她声量不高,听不出来年纪,只觉细细软软,名字又是叠音,看她头上那朵海棠颤危危似动非动,未见其容已可让人想入非非。
“这个……香二爷那儿还没好彻底,我总不能治了一半就跑,你也知道,我能从追着你跑到这儿,便是本着治病救人到底的意思,故不能就此放下,反正香家商队是择日出海,又没到出海的时候,咱们就再多留几日。你看这东明城临海而建,水色风光不同于上京内陆,是个极好的去处,不如……”
说完觉得心里怪怪地说不上滋味,疾走两步,冲在了最前,刚走出十几步,突然迎面一株树干上直直地钉着一个人,浑身鲜血,显是已经死了的,阮梦华被吓得大叫一声,身子发软,被身后柳君彦接个正着。
那女子似是瞟了云澜一眼,白纱后不知是何表情,只听她大大方方地道:“奴家名叫……召召。”
岸边正原本停着的香宝斋号,此时正燃起一片大火,周围停靠着的船只离得远远的,无一人上前相救,全都部在那里看着船着着火慢慢下沉。
香眉山高叫一声“不——”,便要往下跳,却人岸上的人拉住,纷纷劝道:“这船不成了,你别再把命搭上。”
她带的钱不多,但应该够好好吃上一顿,没了有云澜呢。说到这儿又想起云澜的好处,起码有他在不必担心银钱的事。
情是什么?母亲与陛下有私情,故而明明她该尊贵无比的身份,却不得不避居在外。阿姊与邵之思动了真情,她便得靠边站,任世人暗中取笑。还有那个疯狂的女人,她亦是为了情才会对年幼的她下手……他们的情似乎都没让她有好日子过,情之一字,甚是可怖!
阮梦华迎着微带凉意的海风,站在船头微眯着眼朝海对面望去,只有点点帆影,看不到沧浪之地。若有机会,她倒真想畅游那些番属小国,挑个气候适宜的住下来,逍遥一生,多年后谁会想得起曾经的尴尬旧事呢。
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对面那两人不再碍眼,人家恩爱关自己何事,情呀爱的最好莫到她跟前……啊哟不对,刚刚她似乎还为了香眉山送的那帧小像砰砰动了会儿心,罪过罪过,好在他马上就会出海,今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香眉山想到这是送行宴,胃口不大好,吃了几口便停了箸,他不知将来回到上京还能否再见到她,犹豫良久鼓气勇气对阮梦华道:“孟老板,在下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猜的。”
“柳兄说笑,我哪里有舍不得了。”
香文盛越过他看向柳君彦,微眯了眼打量好半晌,道:“听说柳公子与眉山从小是好友,我常年不在家,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
“这……可否请孟老板移步,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
忽听得阮梦华在二层问道:“二公子要上岸进城,可否载我一程?”
如此过了十日,香家商船终至东明城,阮梦华受的些许风寒早已好了,船上日子甚是无趣,半途她已想离去,只是云澜困着她不放她走,只说到了东明城便不再跟着香家。
一顿饭吃下来,怕只有柳君彦最是轻松自在,他不知道刚刚香眉山对阮梦华说过些什么,但见他回座后的模样,有些不忍,刚要开口想带他先行离去,突然眼直直地望着窗外天空,脸色凝重起来。
香眉山跟着道:“我跟你走!”
船舱里只有柳君彦陪着,他饮着茶悠悠地问他:“怎么,才十几日便舍不得了?”
他虽然不再呆在舱房里不出来和*图*书,仍是不怎么下船。香眉山有心邀请二叔一同进城,但一想这里对二叔来说不算陌生,哪里会如自己一般觉得新鲜呢,便又作罢。
他竟这么闲,失了约跑去陪别的女人!阮梦华微微有些怒气,坐着没动。
顺着血迹再查,血腥未渐浓,云澜本挽着召召走在后头,突然叫住阮梦华:“你过来跟住我,别往前走。”
“我也走!”这却是阮梦华的声音,她也不愿留下来。
她讶然抬头,意带询问看着香眉山,却见他面色微红,低垂了眼眸道:“不知这画能否入得了孟老板的眼。”
若是只眼前这人被击杀,那说明香文盛发现了他此行的秘密,船上只有这人是同他一道来查探香家的秘探,杀了此人意在示警。
这会儿确实很早,还不到用晚饭的时候,香眉山怕她寂寞,日日寻她下棋论画,天知道她并不好这一口,但香眉山谈吐性情没得可挑剔,她便耐着性子结交。那位柳君彦却跟怕见人一样,成天窝在房中,香眉山几次相邀他都不来,即使无意中相遇,也少与他人目光相对。
两个男人站在花铺前是有些不妥,她等着香眉山开口,可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卷成巴掌宽的清巧画轴,双手奉过来:“我想送孟老板一样东西。”
不过也好,云澜空了下来,他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带阮梦华在出云港四处游逛,教她认识那些陌生的海鸟和海鱼,不同于上京内陆的迷人景致让她几乎忘掉了烦恼,只有一样吃不消,那便是船上的饭菜入乡随俗,顿顿都有海鱼,她觉得腥味过重,常常挑三拣四,香眉山自然看在眼中,便让厨子日日进城去多采买些新鲜的菜蔬。
“嗯,眉山要去哪里?”
他问得直接,云澜却不接招,轻笑道:“香二公子果然是我道中人,上来便问姑娘家名姓,不如让她自己告诉你,可好?”
“……你怎知里面是位女子?”
他不忍细看,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还有许多擦伤,看沿路来的迹象,该是拼死逃到这儿才被击杀。柳君彦一言不发,从死者手中拽出来一样东西,大如炮仗,该是临死前发出了信号。
“如此多谢云公子。”
他心乱如麻,香眉山又提议立刻赶回去,阮梦华身子发软,无法走快,只求闭着眼赶快走出这片林子,二人只得抛下她和云澜、召召,出林便驾车往回赶。
香眉山从来都觉得云澜有些古怪,可碍于阮梦华的缘故,二叔又极看中此人,一直不便说什么,今日他身边无故多出位姑娘,不能不让人生疑,皱眉道:“没想到半日不见,云公子身边已多了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丫头没见过海也不用站得那么靠边,小心掉下去。”
香眉山心中一喜,转头看到她从梯子上下来,一双澄目巴巴地看着他,当下应道:“当然可以,孟老板也想进城?”
“好狠。”柳君彦喃喃地道,回头看了香眉山一眼,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船上出了事,还是只有这人被击杀呢?
“你叫我冷静?我二叔还在里面,我如何冷静得下来!”
“我曾偶然在杏子坞遇上这位姑娘,自此常在心中记挂她的芳踪,只盼日后有缘再见,闲瑕时便将记忆中的她画了下来,希望她不会觉得我冒犯了她。”香眉山是个怪人,明明都说了认出阮梦华,却还在口中称她为孟老板。
出海的准备已做全,只是日期一直没定下来,香眉山几次询问,香文盛只说没到时候,眼见着许多大船已扬帆出海,香眉山空在心中焦急却也无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道:“我叔父还在上头,还有我香家的伙计……”
等香眉山终于想起死了的人是船上一名搭伙的商人时,终觉不妙:“柳兄,可看出些什么?此https://m.hetushu.com.com人竟是咱们船上的客人,如何会在这里?”
香眉山自然是要推辞的,柳君彦怕这两人一罗嗦不知到什么时候,强拉了他进酒楼。三人在靠窗的位子坐定,小二上前殷勤地问道:“三位想吃点什么?”
果然是云澜,阮梦华抬头望过去,外头的光太亮,竟有些刺眼。不知云澜打哪里来,明明在船上只那么一两身衣裳,这会儿竟换了身新衣,还系着一根串金的镏花腰带,端得是华贵非凡。他手中还挽着名身形纤细的女子,正陪她驻足在路旁的花铺前,看来是想买朵花戴。
那女子似是瞟了云澜一眼,白纱后不知是何表情,只听她大大方方地道:“奴家名叫……召召。”
云澜并没有立时过来,而是认真地为那女子挑了枝三月海裳簪上,与她低语了数句才过来坐下。
她的家乡在上京,但她又怎么会回去呢?这样的说辞不过是借口,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罢了。一念及此,香眉山便有些失落,停下作画的笔,再无心情看外头的景致。细观云澜与佳人相处的情形,阮梦华涉世未深,兼之心情欠佳,对云澜的依赖显而易见,而云澜……那个出色的男子毫不掩饰对她的处处关怀。
她看到云澜正细心地替召召夹菜倒茶,只是召召面上蒙着巾帕,吃用甚是不方便,半天才吃上一口,斯文得很。
好在香文盛自搬出那间舱房后,作息便恢复了正常,出海之前有许多事都要做足准备,香宝斋不光在上京有名气,海城之中也颇有名气,自有相熟的商家前来拜会,还有现成找个精通番国话的买办。香家叔侄一同出面打理了一连串应办事项后,香眉山才知二叔并非泛泛虚名,只不过脾气古怪了些。
虽然云澜曾警告过柳君彦,但他还是忍不住挑一个晚上去探了探,舱房里没有点灯,隐约可见还是原来的摆设,大木箱子照样放着,没有任何声息。
二人才要下船,正好碰上了香文盛,他正站瞧着空阔的大海出神,香眉山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二叔。”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惶然,各花入各眼,看来她阮梦华竟被人这般看重,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竟干笑着打起哈哈来:“画功精湛,不俗之笔,二公子是位雅人……真是……”
不知为何,云澜自船到东明之后,便不日日呆在香文盛房中,似乎不必再给人治病,而香文盛也有些怪异,命人收拾了另一间舱房住进去,原先的舱房上了锁,谁也不能进去。
“是,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云澜一副又要打哈哈的模样:“此话差矣,医者父母心,我也是想快些将病人医好,早些与你上岸。”
海城已是深春,二人如云澜和召召一般走到花铺前停下,有几枝盛放的艳丽花朵探出店外,阮梦华又犯了老毛病,不自觉便想把那些花瓣揪下来,刚摸了摸便被店老板目光炯炯给看得缩了回去,心中无比遗憾。
云澜走上前与她并立,微微低头:“惨?香二公子恨不得在船上造间金屋供奉着你,日日陪着小心待你,惨在何处?”
他们亲眼看着青天白日下惨剧发生,却谁也无能为力,大家都是平凡到了极点的凡人,眼见着那些凶神恶煞,谁敢冲上去送死。他们杀了人不够,还放火烧船,告诫周围众人,谁也不得救船,否则别想有好日子过。
云澜没有反驳,低低道了句:“你倒会猜。”
与高手同行,柳君彦求之不得,他不再客套,吩咐小二将马集结成车,驾着车马往红烟冒起处赶。
若是船上出事,又是什么原因?
她只说这么一句便不做解释,既没说自己的来历,又不说为何凭空出现,阮梦华满是疑问地看着云澜,他只是装作未曾看到,此时菜已上齐,阮梦华气闷不已,埋头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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