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册
番外四 莫断肠
从今而后，他只能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他总是在远处看着她不敢走近，在远处看着她淡然的身影从面前缓缓消失，然后站在原地发愣。她明明就是他的小兔儿，为何她不肯承认？她总是冷淡地叫他“姚少将军”，声音清冷不带任何的感情。终于等到有一天，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小兔儿，可是她却要嫁给皇太孙了。
共眠一舸听秋雨，
如果说，这段感情中，他最怨、最恨的人是谁，那个人无疑是凤歌。
她不是一个恋栈权力的人，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她难道就不懂得好好地珍惜自己吗？
但是，她会幸福，不是吗？
忘记一个人很难。他也曾努力过，可是他做不到。久了，只能在一边看着他。
父亲临死前，要他发誓，这一辈子不会伤害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保护她。父亲说，这是我们姚家欠她的。后来，在姚家的祠堂里，多了一块新https://www.hetushu.com.com放上的牌位。
那时候的他，为他和她编织了许多幻想。然后有一天，他的幻想忽然破灭了。她离开了周家，从此没有任何音信。早已经远嫁去南方的姐姐曾经嘲笑他说，两个小小的孩子哪懂得什么叫爱？
那是属于凤歌的。
“主子，奴婢来伺候您起身了。”
的确，她有权利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许小时候，他与她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往事，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
清晨有丫鬟来敲他的房门。
李律劝他死心，他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出去肯定也已经死了。他的话碰触到他心中最恐惧的一个缺口，愤怒中的他给了李律一拳。不，他的小兔儿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她一定会活着回来嫁给他的。
所以，才会把那件原本一直留着想送给那个人的貂皮大衣给了她。
他入朝为官，为的是她。她身在人吃人的后宫，虽然身居后位，可是谁知道暗地和*图*书里有多少只眼睛在看着她？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守在她身边，远远地看着她。能这么远远地看着她，对他来说，居然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了。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他看着她妩媚动人眸光中流露出艳丽，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姚哥哥，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你的新娘。”
他不回答。这是因为姐姐还不够了解他。谁说小小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叫爱情？他的一颗心里就此只住这么大的一个小孩，从此无任何女子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我自己的命运自己选择。”她的话总是刺伤他的心。
小时候，姚家和周家是邻居，家中男主人都在朝为官，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交情。那时候的小兔儿最喜欢黏在他的身边，赶都赶不走。所以两家便为他们定下了亲事。
小簟轻衾各自寒。
她说，这是你们姚家欠凤歌的。
青蛾低映越山看。和-图-书
他很喜欢周家的那个二小姐，可那不是爱。会任由她黏着自己，不过是在怀念从前的那个属于他的小兔儿。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找她的念头，可是他走遍大江南北，却从来都未曾遇到过她。
他说小兔儿，那你要快点长大哦。
姚莫还记得那年的夏天他送了小兔儿一大把的花后，她奶声奶气地对他这么说。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的心疼到麻木。他知道，这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最爱教她念李白的《长干行》，听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念。
有一种惊喜来得很突然。当他见到那个女子的时候，那种怀念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安静地站在凤歌的身边，她却不敢贸然相认。从那张熟悉的面容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小时候的样子，性格却冷得不像从前的她。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澎湃，努力地保持住在人前一贯的表情。
她对他说放手吧，可是要放手哪里有那么容易？如果能够做到如此容易的话ｈｅtｕsｈu•ｃom.coｍ，这十几年下来，他就不会将她记得那么牢了。如果可以放手的话，那么此时的她就不会成为他的情殇。
他愤怒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思往事，渡江干。
偶尔从梦中惊醒，惊出一身的冷汗。他站在永乐的年头，怀念着那场属于建文的梦。梦中有小兔儿的巧笑倩兮，有凤歌的狡黠聪慧，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朱允炆和李律。
他很喜欢凤歌，只是喜欢。因为她抬眼望着他笑开花的样子让他想起许多年前的小兔儿，精致的眉眼，没有倾国之貌，却静谧人心。他最喜欢的是凤歌叫他“姚哥哥”的时候。每次听到那叫声，他仿佛就听到了当年的小兔儿唤他的声音。
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再后来，他的小兔儿带着她爱的人走了。他送他们离开，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消失不见。
走的时候，她回头，笑看着她。
“这是你们姚家欠凤ｈｅtｕshu•cｏｍ•ｃｏｍ歌的。”
拉开房门，看着外面明媚的天空，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他，则将这话记到了自己的脑海中。还记得，当初他的回答。
她虽然没介入他和她的爱情中，却硬生生地将她推入了那场属于皇家的斗争。如果没有她的话，也许，也许，他和她就可以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了。
她总是那样任性，总是把握住别人的命运。明明是属于别人的命运啊，她为什么要借着她的优势来一手掌握？差那么一点，他的剑就可以刺进她的喉咙。他问她为什么。她笑得娇媚动人。
她说姚哥哥，谢谢你。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她居然，是他的亲妹妹。
父亲死的时候，嘱咐过他，退出朝廷，到别的地方去过平淡的生活。他终究没能做到。
那声音甜美得让他沉醉，只是再后来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她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波，那眸中的冷漠与淡然狠狠地刺伤了他。他才知道，原来在她走失的这几年，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再是几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