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风雨欲来
给小如欢乐粉的人一定知道解药的方法，就算不知道，皇宫里也肯定有人知道。
他起身走向外，回转身时又问：“为什么要选他呢？”
他拿过了白瓶，在我手背上倒出润滑膏，细细的为我一点点涂上，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呵护着一样极为保贵的珍品般。
“娘娘，这水是温的。”
做不到，做不到漠视不理。
大夫又上下打量着我，爠耀目光沉淀着岁月的智慧，沉吟了下：“这药是医家的禁药，老夫行医60年，也看到过几个吃了欢乐粉的人，它是没有解药的。”
“什么？”在我的诧鄂中，就见小伶伸出双手，嘴角噙着发狠的笑意，用力朝我推来。
还是，该做些什么？
那背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
情不自禁的，我望向棠煜。
“是。”不管再怎么痛，我还是缓缓的退出了内殿。
“皇，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皇后一声冷笑。
此时，房门‘吱卡——’一声被推开。
那又如何呢？
棠煜走了进来，寒眸望着我浸在水中的双手，不显任何思绪，将手中的葫芦白瓶放在桌上，淡淡说：“这是专涂烫伤的润滑膏，一天三次，几天就会好转。”
走出偏房时，他脚步一钝，目光望在我烫伤未好尽的双手上：“我对你说过，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不要去试图阻止皇后，皇后现在给你的只是皮肉的伤痛，还没对你真正下手，若让她用上了心计，你会很危险。”
“小伶，”时间不多，我直接说明来意：“皇后已知道了安妃娘娘即将临盆的事，你要告诉……”
身子越发下沉。
可若是不这么做……
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拔我的心，痒痒的，又不是太痒。
“棠煜。”在他要走出偏房时，我轻声问：“你方才说得好严重，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伶？”我一喜。
笨吗？蠢吗？
不明白大夫为何出来给我讲这一个故事，我点点头：“真是很幸运呢。”
在心里一直讨厌这样的人，深沉的人，不负责任的人，不善待妻小的人，还有冷情的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堂堂帝王，竟都占了。
小伶冷哼一声，凑近我面脸，眯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意：“你以为我和我家娘娘会信你吗？上次有皇上救了你，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安妃娘娘交待我务必做得干净些。”
“手给我。”
急喘着气睁开眼，慌张的目光对上了一双阗黑薄凉的眸子。
本是怒气腾腾的皇后www.hetushu.com.com一见到我，眼中的怒火更炽，手指刚一碰到汗巾，就说：“太凉了，来人，取热水来。”
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伸出。
“你方才差点就没命了，不该是第一时间向朕哭诉吗？”他挑着眉毛问。
“就不怕皇后对付你吗？”
过于沉深的视线让我极度不自在，仿佛他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窥探我似的。就听得他说：
一尸二命？我骇然：“难道皇后要对安妃娘娘下毒手吗？”
“朕的女人必须有能承受以及周旋宫斗的能力，若不然朕不会去怜惜她。”他冷冷瞥一眼：“朕不会帮她们其中一个，安妃的事只是恰巧撞上了而已。”
他的眸子有些变化，极微小的变化，说出来的话却更为嘲讽：“一个连自保能力都不足的人，还妄想去帮助别人？可笑至极。”
大夫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经自回了屋。
“奴婢马上去换。”端着盆子出了内殿，就见棠煜正站在外殿，冰冷漆黑的目光扫过我进了内殿。
皇后惊呼一声：“瞧我这指甲，竟然在你脸上留下了这么一道伤口，都流血了，幸好不深，不会留下疤痕，快下去敷药吧。”
我瞪大了眼，这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皇后怎么会知道了？
‘碰——’水花飞溅。
这个时候本该是恐惧的我，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破屋中老大夫所说的故事，青年被蛇咬了，吃了蛇窝旁的野果后反而解了毒。
微风从远处吹来，吹过耳际，撩起青丝飞舞。
一个时辰之后。
方才明明还掉在池边的，这会身子却已在了离池边二米远的地方。
“怕。”点头，怎么不怕呢？心里一直忐忑着，一直不安着，可是，我坚定的望着他：“虽然怕，可我不会退缩，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他。”
正好赶上皇后起床。
失落的走出了破屋，天空亮得很快，太阳已挤出脸了。
棠煜的话蓦然印上心头‘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缝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我呆呆的望着他，水滴从发上落下，流过双眼时，也没眨眼。
我就心有余悸。
这就是我要走下去的路，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置身事外，不想冷眼旁观，不想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明哲保身，那是懦弱的行为，是抹黑良知的行为。
咬牙忍着，绞尽汗巾递给皇后。
“这几天，皇后会叫尚书大人进宫一趟。”他轻握过我的另一只手，细细的擦着。
“别在这里假装好人，早知道这样，那时就该和-图-书蒙死你才是。”
“小，小伶……”水开始淹没了嘴巴。
我掉入了水中，小伶她竟然……要杀我。
“我会阻止他进宫。”我说，“不管是不是不自量力，说了要努力的试一试，我一定会阻止他进宫的。”
今天没有收获，下一次出宫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谢谢。”轻声道谢，擦干双手，就要涂药膏，只是这手怎么也无法灵活的拿起白瓶。
他竟能这般冷情，近乎于残酷。
不能直接去安妃宫，被看到会引起别人怀疑。
忡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抚上了自己的心，怎么了？心的地方怎么痛痛的？方才的棠煜给人好孤独，好落寞的感觉。
一咬牙，双手放进了盆里，裂般痛的感觉从指尖蔓延了全身。
“朕一直都在。”
双手很痛，火辣辣的痛，哪怕是浸在凉水之中，这痛还是得让我惊着身子。
重新打了水回来，就见皇后望着棠煜的目光尽是怒火：“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有发觉？”
后面是鱼池。
而他，未正眼看我，只漠然站着，似在说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小伶漠然的站在树下，防备的望着我。
他目光里的冰层波动很大，像是只要轻点一下，就能碎似的，听得他喃喃：“那天在洗衣局，她若不朝我笑，我会注意到她吗？”
“不是，我没有，我是来告诉你让安妃娘娘小心些。”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想到？
“为什么？”
“什么意思？”
此时，水已没过了我鼻子，眼晴，耳朵，很快平了头面。
“我真的是来告诉你要安妃娘娘小心点，没有其它恶意。”面对她的逼近，我后退了几步。
“虽然痛能感觉到，至少比算计让人心安。”他说。
我一怔，“那方才奴婢们说的那些话，皇上都听到了？”
“安妃若是诞下龙子，势必引来太子之争，皇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会下手为强。”棠煜说得清冷。
“怎，怎么个下手为强？”皇宫的冷酷早已体会到，可还是会觉得心寒。
做出决定的刹那，脑海里想到的不是那时安妃要置我于死地的恐惧，也不是这个冷冰冰的皇宫带给我的沉重。
皇后针般目光望向我：“还愣着做什么？”
棠煜静静的说着：“这关系到皇后的地位，太子的储君之位，他无法坐视不理。”说完，他望着我，望着我苍白的脸，一针见血的说：“你无法阻止他，因为你在他心里还没有这个份量。”
“朕不会介入其中。”
我一惊，若把这汗巾放到入倒了热水的盆里，双手非被烫伤不
和-图-书可。
恐惧与害怕像是二条蛇缠住了我。
皇后拍案，握紧拳头：“本宫不会饶了她。”
强克制住后退的冲动，只觉冷汗更多了。
御花园静悄悄的，和着银凉的明月，静得冷。
话很伤人，却是实话。
我找到了针线房的小宫女，给了她些碎银，让她去向小伶传个话，说我在御花园的鱼池那等她。
难道在这种地方还有别人吗？
身子渐浮渐沉，双脚越是动，就觉身子越沉。
“你向来心思细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看出吗？”
此时，我递上汗巾：“娘娘，擦擦脸吧。”
“奴婢不敢。”
大红灯笼一个个向后退去，我跑得飞快。
如果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一定会忍下的，皮肉的痛毕竟是暂时的。
我所站的位置是鱼池最为角落的地方，巨大的香樟树叶子将此处遮盖的严实，就是在对面仔细看了也看不出有人在的。
抱紧自己缩在床角，脑海一片混乱。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娘娘，洗脸吧。”我将微湿的汗巾递至皇后面前。
棠煜望着我的眼神变了，那层冰冷渐渐的在融化，声音还是冷得能让人掉牙：“是吗？”
身子好难受，已憋不住了。
就在我无比沮丧之时，大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姑娘，有一次老夫上山采药，手指不小心被一株有毒的树给刺伤，脑海里突然想起民间的一则故事，说是有个抓蛇的青年被毒蛇咬了，他想着要死也该是吃饱了死啊，就摘采了蛇窝周围的野果吃了个饱，奇怪的是，这个野果吃下去后，他非旦没死，也解了蛇毒。于是，老夫也就依着样，那毒树底下没有野果，倒长满了紫色的小草，便采了这些紫草来吃，结果，还真把毒给解了。”
是啊，以前一直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
心里松了口气，皇上知道了，安妃应该不会危险了吧。
张嘴时，进来的不是水，而是空气。
下了床，穿上绣鞋，我冲出了偏房。
“什么？”望向他时，他别过了脸，望着窗前的盆竹，冷冷一句：“没什么。”
“娘娘都被她瞒过了，不是吗？”
下一刻，脸上吃痛。
“是我弟弟。”
这不是渔池吗？为什么会这么深，踩不到底。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愣了愣：“为什么？皇上不是一直在帮衬着安妃娘娘吗？”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说的，如果是我告诉了皇后，又何必连夜找你来这里呢？”
“不，皇后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二条人命啊。”
“这一次他一定会来。”
使尽挣扎。
天亮了，街上m.ｈetushu•coｍ•cｏm行人也多了起来。
小伶在岸上冷笑，看着我挣扎在水中，没有半丝怜悯，还说了句：“活该，既然你不会游泳，我也就能省事了。”说完，转身就走。
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吗？
我一愣，摇摇头：“他不会来的。”他说过要结束与皇后的关系，也说过‘给我这个机会吗？恩恩’‘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错过，错过了我会悔恨的’。
解药在蛇窝旁。
正当我不安等待时，小伶冷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找我来什么事？”
“不会。”
脑海像有灵光闪过，是啊小如为什么会有欢乐粉？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创的，也就是说是有人给小如的。
“奴婢若哭诉了，皇上会为奴婢治安妃娘娘和小伶的罪吗？”
“一尸二命的做法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轻咬下唇，无法反驳这话。
“温？难道本宫是在冤枉你吗？”
匆匆的换回衣服，匆匆的回宫。
小伶是压根不相信，目光里的痛恨更浓郁，甚至隐约中透着杀意，一步步逼进我：“你有这么善良吗？哼，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在骗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这话时这般冷清？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你怎么看得下去？”几个大步，我扯上了棠煜的袖子，这些话听着叫人从头凉到脚，想抓住一点温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只好抓住眼前的棠煜，一直信任的人，希望从他那里得到许些的暖意。
“可真是热呀，瞧你，额上都有汗了。”皇后眉目一挑，倏然笑了，从袖中拿出绢巾就要给我擦试汗水。
蛇毒？
预料中的回答。
烫伤的手已经不痛了，那润滑膏很有效，仅仅一个时辰，手指已能伸缩自如，虽然红肿没那么快就退去，可看着已不若方才那般唬人。
“若换成别的妃子，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唯独安妃，皇后杀她的决心没人能改变。当年，安妃娘娘也对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下了毒手，八个月大的孩子胎死腹中。”
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心一直沉一直沉。
我沉默着，说不上来的失落。
有一种冲动，想去拥抱他，想跟他说说话，想抹去他眼底的冰冷，想温暖他孤独的背影。
皇后冰冷的视线划过我，葱指拿过汗巾时猛的砸向我，厉声道：“这么热的汗巾，你想烫伤本宫的脸吗？”
恐惧遍满了全身，我不会游泳啊。
望着皇帝眼中的凉讽，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我挺起胸膛，坚定的回视他：“皇上，奴婢不想成为目光里只有冰冷的人，那样的冰冷让人看着心https://m.hetushu.com.com也好冷。奴婢喜欢笑，温和的对人笑，和和气气的与别人相处，帮得上忙的事奴婢会尽全力去帮他。”
难道这个人不是皇上吗？
我的担忧，感觉很可笑。
从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
话未说完，小伶漠然的视线变得怒恨交加，逼视着我：“你果然告诉皇后娘娘了？”
不知换了几度凉水，这手还是红得肿肿的，一碰，极痛，无法勾起，也无法尽量去伸平，看来得去内务府拿点擦抹的药膏才行。
不管如何，必须去提醒她一下。
我害怕过，犹豫过，彷徨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勇敢面对，依然有害怕，有恐惧，但我会努力去克服。
“奴婢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告退了。”起身，施完礼就要走。
“不认得朕了？”他全身湿透，却依然昂然的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一名宫女迅速的从外拿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倒进盆中，本还算清凉的殿内因这热水陡觉升了些温度。
鼻子酸酸的，可还没到想哭的程度。
所谓的宫斗，斗的是他的枕边人，是他的骨血啊。
有人来救我了？是谁？
这么轻易的就被推下了池中，差点小命不保。
“皇宫就是恶性循环的地方，不过，最让皇后提心的是，安妃一个人是不会瞒得这般天衣无缝的，有人在帮她，而这个人才是皇后最大的敌人。”
“安妃怀孕了，且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
能坐视不理吗？
就在我要张开嘴巴呼吸之时，只听见哗啦一声，下一刻，一双结实的大手拽拉住了我的头发，使劲往上拉。
他看着我，高深莫测。
挥去脑海里的疑惑，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寒颤不已。
焦急的踱步于诺大的香樟树下，朝池对面的亮处望去，没有人过来。
棠煜点了下头。
棠煜冰冷的表情未变，淡淡道：“娘娘，内务府的人是不能颤自进入后妃宫中的。”
幸好脸上的划伤并不深，抹去了那点点血丝，并不看得出来，只有近看之下才能见到浅浅的红痕。
“苏恩，朕该说你笨呢还是蠢，安妃上次就想杀了你，你竟然还如此关心她？”
“想要帮助别人，就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离开时，他在我肩旁凉睨了眼：“要不然，就是自不量力，再发生这种事，是自找的，下次没人会救你。”
没有注意到，在我离开皇后宫时，从角落里走出一人，竟然是棠煜。
可失望了，他低头望着我，寒星眸子点点的悲凉，说：“我早已失去了自我，为什么你的热情，你的执着，不是对我？”说完，轻轻推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