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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殇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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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前世幕幕

番外之前世幕幕

她的绝望,他为她撷取希望与阳光。
然而,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神君的倾慕,似水流浩渺的江中一片孤叶,思而不见,求而不得。
他笑,并不惊奇。
琉璃宫中,霎时间弥漫着醉人的甜香。
湮兰当时已有了三分醉意,口中笑道:“神君苏慕水,我听说过你!”
神兽的杀意忽然间暗了暗,仅一瞬,却立刻暴涨如虹,苏慕水轻声道:“晚了,湮兰石君,我们回不去了。”
一连许久,他终于轻声道:“如果天谶台上遭遇天劫的是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拔剑吗?”细密的雨珠悠悠飘落,湮兰颔首,握紧了手中的寒光剑。
“……”一个干瘦的老妇尖叫一声,忽然一跃而起,尖叫着冲出了村子。在她身边,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木然地盯着天上的白日,压根没有理会又一个疯狂的老人,无声无息的瘟疫让她失去了怜悯的能力。
“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她眼眸灿亮如寒星,眸中闪烁的光芒,似了然一切,又似懵懵懂懂,一时让他微微发怔。就见湮兰抿唇一笑,淡淡道:“神君,您那么厉害……若是有一日,魔君攻上天界,而您又是历劫之时,您说,谁会来救您?”
仙气袅袅,草木灵秀。
三思何用?
“也许您以为我区区一介石君,横竖敌不过魔君,更不可能救您。但是,只要我看见了,就不会袖手旁观。哪怕以卵击石,只要能救任何一条性善的生灵——我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是魔,还是这些明里暗里要看我笑话的仙君们,我都会救!”
说这话时,苏慕水觉着自己心中升起被揪痛的感觉。
她一直知道天帝不容她,可是她从没想过,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苏慕水,接近她原来只是为了这样杀掉自己,他利用她,他一直在利用她!
他从群仙宴上悄然离去,仙气袅袅的后花园,桃园抽枝,他想起刚才湮兰所唱,心中不知怎么,对湮兰仙君的厌恶,褪去不少。
湮兰悲戚的声音,穿云裂石,她蓦然震出长剑,捂着胸口汩汩流血的伤处,终于化作一道流光,却在南天门处,力有不支,化作了大石拦在南天门。
凡间动乱,妖魔肆虐。
如果湮兰的心再细一点,就会听出苏慕水声音中淡淡的哀伤。
一路而去的村镇,尸横遍野。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主上息怒,湮兰仙君兴起则来,兴败则去。她从来是天界最不受拘束的主儿,我们法力微薄,实在无法窥知她的行踪。”
湮兰对凡情,永远少了一根筋。
他当时真有一瞬的恍惚,连东海龙宫最灿烂的夜明珠,也没她的眼眸灿亮夺目。
他选择了化作辟邪!
苏慕水眉目间戾色骤现,寒声斥道:“连她何时离去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湮兰的感情,竟超出了自己所能想象的全部。
那一瞬,苏慕水有一种窒息至死的感觉。
她晚了,每次总比苏慕水晚上一步。
然而,他们不知湮兰是不是知情识趣儿,却发现她真真是个缺根弦的主儿。
苏慕水信她!
就在这时,宫外忽然飘来一朵祥云,很快祥云在琉璃殿中停下。随着一个清越的女声,从祥云上跃下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她五官寻常,貌不惊人,然而眼角流转着几分傲气,竟让她显得清秀爽利。
分明那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湮兰在群仙宴上说的话:“……只要我看见了,就不会袖手旁观。哪怕以卵击石,只要能救任何一条性善的生灵——我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是魔……我都会救!”
风,徐徐拂过他额角垂落的发丝。
当青衣姑娘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时,苏慕水眼神倏然https://www.hetushu•com•com如熄灭的火焰,暗淡无光。紧接着,就听着一声惊天的长啸。
那袭白衣,纤尘不染。
当日,琉璃宫中,君颜大怒——
墓流仙境,微雨朦朦。
他气,气她不知自己心事。
白衣似雪的苏慕水捏碎了宝座上的琉璃扶手,灿亮的琉璃破碎一地,在金碧辉煌的宫灯下闪闪发亮。
否则,就算天帝不治主上一个思慕凡情的罪名,天上那些倾慕主上许久的女仙们也该哭倒南天门,泪淹琉璃宫了。
婴儿大哭着,那声音是从……不远处,那个村子里传来的。
长剑还埋在胸腔,湮兰狂笑着,蓦然仰天长啸,口中喷出好大一口鲜血,凄声道:“苏慕水,你要杀我,远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却发现这一切全是假的?苏慕水,我恨你!”
琉璃宫,众仙侍背后嚼着舌根,说他是从群仙宴对湮兰生出了欢喜。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可是,被血腥的死亡冲昏头脑的湮兰没有察觉到,她怒道:“苏慕水,你要杀就杀我,不要为难别人!”
可是,湮兰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打入无底深渊,她说:“天下间的百姓怎么办?”湮兰的心里,排第一位的是天下,第二位的才是自己。
两人的观念背道而驰,摩擦越来越大。
苏慕水不知其中弯弯道道,面色已然沉下:“你既是怕,何必要来。”
那时,他不讨厌湮兰,却也绝称不上喜欢——那么一个平淡无奇的石君。他不信什么“肝脑涂地”的话,什么人会为了别人,肝脑涂地?
他常常看着湮兰出神,分明平淡无奇的容颜,他却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苏慕水当时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中挑衅的笑容,他恐怕自己再没见过比她更明亮的笑容,比她更晶亮的眼眸。
可是越是相处,越是迷茫。
天上的日子素来无趣。
苏慕水知道自己酒量很好,他根本没把这个小石仙放在眼里。即便湮兰拼酒赢了,在他眼中,这也不过是一个酒量颇好的小仙罢了。
“……”
来晚了,就只剩下荒芜一片废墟,黑烟袅袅,她心中一阵阵抽痛,眼泪一滴滴淌下:“苏慕水,你不要再作孽了!你出来呀!”声嘶力竭地仰天大吼。
“呜哇——”
不过跟他这么久的少年仙侍们却知道,自家的主上不回答,不是因为听进了他们的话,而是在想“执子之手”的另一人。
诸仙君灌她的酒,势必要灌醉她,可她浑然不在意,只是一盅接着一盅大口干去。他好笑地把玩着手中琉璃盏,斜眼看她,不屑一顾。
白衣男子脾气颇好,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笑,不应不答。
湮兰道:“你……就是那个被天界诸君啧啧称赞的辟邪神君呀……他们说你心性甚稳,来日成就,必然非同小可。可依我看,未必!”
“什么心性甚稳,分明是薄情寡义的主儿,偏要装点得辉煌。来日成就不凡又有何用?还抵不过我手中美酒一盅!”
再也,来不及了。
众仙侍无奈叹息,一时间琉璃宫静寂如冬水,波澜无惊。
天界谁不知天谶台破,天下大劫。所有仙君纷纷逃命,只有她一人一剑,势单力薄地阻着魔君。有仙君劝她离开,她虽力微,却咬牙扛下那些伤害,固执地不愿离开。他在暗处,看见她浑身浴血的模样。
的确,这偌大天宫,没有人了解湮兰仙君。
随手扯过一片祥云,湮兰握着手中的寒光宝剑,赶赴下界。
琉璃宫丹楹刻桷,万顷琉璃,俊秀文气的白衣男子在大殿中手执一卷诗经。在他身侧,两排秀气的黑衣少年手执象牙笏,各自含首敛声。
他喜欢湮兰看着自己,看见她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总会让他心生一种www.hetushu.com.com说不出的欢喜与满足,只觉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她泪流满面,没人发现,苏慕水垂下手时,抓住刀刃的手掌深深刻入骨肉,鲜血不停地流淌,他眼中滑落一滴晶莹。
“主上!”
可后来,诸仙君纷纷醉去。
从她背离的那时起,他就只叫她湮兰石君。
“呜——”
天帝令牌被毁的事,到底纸包不住火,很快传入天帝耳中。
真是胡说八道!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就在这时,琉璃宫金光大盛,一列金甲神人凭空降临,见到苏慕水,众神人齐齐上前,高声道:“辟邪神君苏慕水,天帝有旨,湮兰不顾因果轮回,有违天规,特令你下界捉拿石君湮兰……”
声音渐远,两位小仙侍端着花果飘然离去。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看见她的笑容,苏慕水可以忍受这一切的背离。
苏慕水手中提着的酒缸,掌心倏然一个使力,酒缸竟生生被他捏碎,酒汁飞溅而出。
她太相信苏慕水了,相信他是一个心思澄澈的男子,她不信他真会化身邪魔。可是,这一次,她错得彻底。
那日群仙小聚,他原本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眉目张扬的小石仙。
那样,就等于背叛了天帝,背叛了自己从来的信仰。
他只是不甘,不甘湮兰与碧水毫不避嫌,竟看不见自己的存在。他肆意妄为,只想下界,无拘无束地,与湮兰好好地相处一段时日。
“主上……”
想到这儿,苏慕水心中骤然一痛。
……生灵,涂炭。
三思?
他对她下杀手,真对她下了杀手……
“呜哇,哇——哇——”
幽暗的竹林,苏慕水孤凄的身影映衬一弯残月。
终于有一天,神君的嫉意与怒意爆发了。
湮兰倏地站起,御剑而行,匆忙追逐着神兽的踪迹,那是苏慕水!除了苏慕水,没有任何神兽有那样的气势。追逐着,神兽的怒吼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大地隐约摇晃,震得废旧的房屋再次抖落无数的瓦砾。
她的愤怒,他伴她抚平伤痛不平。
苏慕水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湮兰。
欢喜的湮兰,悲伤的湮兰,愤怒的湮兰,绝望的湮兰。
这日,苏慕水在绝望之中,阴暗的魔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
湮兰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苏慕水的胸,口中笑道:“就知道你最够兄弟了!”随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千万不要被碧水知道我找你来讨酒喝……”
后来,他从其他仙君口中辗转得知了湮兰的身世,这才知她曾经有一个妹妹被妖魔所害,当时分明有人可以救她,可是大家都惧怕妖魔,却不知那个害命的妖魔,早已命脉恹恹。他心中一切的疑惑在一瞬解开了,他笑,难怪了。
尺戈等诸仙侍以为神君会抗命,谁知苏慕水只是淡淡点头,神情漠然地接下天帝谕旨:“本君知道了,诸位请回吧。”
苏慕水从不是乐善者,辟邪的血在脉搏中暴戾地流动。
苏慕水袖底的拳,不知不觉握紧了,他心中暗道:天谶台自有护命守神,怎么会这么容易被魔君攻破呢?护命守神的秘密除了极少数的上仙与神君,并无人知。
他说:“湮兰石君,只要你离开,我便毁了你守护的一切。”声音从齿间一字字蹦出,似决然的誓言,带着说不出的阴郁与冷戾。
……
不配,不配!
说什么三生三世,情缘早定。
她以此回答了自己的提问,他听着她酒醉后的歌声,悄悄离席。
按说,他声音低沉而悦耳,分外清雅。
他说:“湮兰,我时常在想,做个散仙无甚不好。你愿观海,我陪你观海。你喜音律,我为你控琴。你若要饮酒,我与你对酌。不管是茶韵禅风,抑对着那一江风月,也不嫌无趣。纵是地老天荒,我们在一起,难道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仰和-图-书头喝光最后一滴酒汁,胡乱一抹。
就见这青衣姑娘笑颜粲然,涎着脸道:“当然怕,岂能不怕。”
湮兰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等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如果就这么一直下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是,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却让苏慕水渐渐注意起这个貌不惊人的小石仙。
酒劲上来,湮兰醉得厉害。
“湮兰石君,你守护的,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苏慕水的声音冰冷传入耳中,湮兰陡然间失去了一切的力气,苏慕水冷峻的瞳眸中掠过一分不屑,淡淡道,“你既执迷,便让千万生灵殉葬吧!”
她愧苏慕水的太多,她找到了害死妹妹的妖魔,那个妖魔是不周山最强大的妖魔。这一次,不是骗他,真的,她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苏慕水面色惨白一片,他想去追,可已来不及了。
竹林风徐,绿映白衣。
破旧的村落,婴儿的哭声破开了周遭的闷热与窒息感,湮兰赶到的时候,却看见周围的景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倒退开来。
眼眸灿亮的湮兰,浑身浴血的湮兰,善良坚忍的湮兰……小石君。
也不知那湮兰仙君到底有怎样的好处,貌不惊人,豪情却不输男子。她不过与主上喝过一回酒,痛饮三千觞,主上竟对她从此倾心。
花丛后,湮兰掏了掏耳朵,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压根没想到两位小仙侍说的是自己,她心中好笑:原来苏慕水最近动了凡心,难怪整日阴阳怪气。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
她湮兰仙君从来是豪情恣意的性子,若是被碧水君知道她和天宫其他女仙一般,也贪着果儿酒的芬芳甜蜜,一定会被笑死。
如今她做的,不正是以卵击石的事儿。
百姓们在哀号,在呻|吟:“又去了一个,这日子没法儿活了!”
修身养性又有何用,在天界,循规蹈矩的神君多得是,却只有她张扬肆意,让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动了凡心。
只有湮兰还抱着酒缸,笑眯眯地喝着。
那天,他手中控一张琴,对一壶酒,一溪云。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傻瓜!”
脑海中,忽然浮现天帝的谕旨。
可两排文秀少年听到句子,面色皆是惨白一片。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夕。
这事儿,好在除了琉璃宫,没被其他女仙们知晓。
他嫉,嫉她与碧水君相交甚密。
被唤为苏慕水的白衣男子听见声音,温润的眼眸掠过一分欣喜的光芒,当即起身迎去:“湮兰,是你来找我吗?”
他隐约地察觉出自己红鸾星动,但是不愿理会。
神君的报复,在进行……
远古的神兽离着下一个村子越来越近,死亡的窒息在逼近。
其他仙君纷纷保命为大,这个湮兰,真的不要命了吗?
直到有一天,湮兰酒醉的话儿竟不幸应验。
苏慕水拢着眉,任由尖锐的棱刺破自己的掌心,鲜血肆流,却似乎感觉不到一分的疼痛,只是抿唇看着地上流淌的酒汁,唇角扯出一抹淡笑。
她哭着大喊:“苏慕水,我跟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凄厉的哭声,在风中支离破碎。
苏慕水最终与湮兰成双成对,虽然湮兰好管闲事,但苏慕水也能耐着性子随她。
再然后的事,似乎毫无悬念。
众仙侍齐齐惊呼:“神君,您的手。”
母亲抱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连安抚的能力都没有。大地轰然大动,地上龟裂出无数的黑缝。
苏慕水几次劝告湮兰离去未果。
湮兰离去,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泼墨般的黑暗。
“可不是嘛,那位仙君又没脸蛋又没身材的,一天砍砍杀杀的,不求修身养性,哪有个上位仙君的模样。真不知主上到底看中了她哪一点!”
尺戈刚要说些什么,却惊讶地看见,主上手中的御赐令牌,竟然被他扬手和*图*书化作一堆碎末,流沙似的粉末风扬在空中,众人只觉喉间狠狠一窒——
“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可湮兰大着舌头说出下一句话,却让他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
苏慕水阴郁地抬头,轻轻道:“你说过多少个最后一次,湮兰石君,我不信你了。”他称她为湮兰石君,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唇角扯开一抹浅笑,对湮兰笑道:“还能喝吗?”
苏慕水喃喃念着这两句,乌润的眸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悲哀,他的掌心倏然握紧了一坛酒,那是他没来得及拿给湮兰的果儿酒。
“喂,苏慕水!”
他眸中倏地挑过一点亮光,纤长的五指陡然按弦。余音不绝中,一个青衣姑娘按着胸口的伤,从一旁的竹林中握剑而出。
天下最不般配的一对,不遑于这二位了!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风声和婴儿的哭声。
湮兰笑而不答,随手取了发髻间的银钗,击节长歌——
她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地上,北风呼啸着刮过她身上的长衫:“神君,你在哪里,不要!不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都是骗人的!
这些年来征战八方,她与碧水的关系是挚交好友,也是竞争的对手。碧水向来瞧不起女子,认为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即便是铲妖除魔也不起作用。湮兰好面子,自然不愿被碧水知道。
仙侍们战战兢兢,敛声闭气,不敢多说一句。
少年仙侍们看着主上面色,当即心中如秋风扫过,打着一阵哆嗦,多希望眼下这位湮兰仙君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儿,也省得主上心下不悦。
她抱剑,道:“多谢神君救命之恩。”
湮兰回头四顾一下,似怕被人发现一般,见四下除了苏慕水的黑衣仙侍,并无旁人,这才神秘兮兮凑过半边脑袋,小声道:“对呀,你宫里酿的果儿酒,最好喝了。我自打上回喝过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你现在还有吗?”
以区区石君的法力,竟妄想抵御魔君的进攻,苏慕水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
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犹在深思,湮兰却自问自答,高声笑道:“没有仙君会来的,神君!上界讲究着因果循环,那些仙君——”她手指地上歪歪倒倒醉成一圈的仙君们,嘴角扯出个笑,“他们是不会救您的!”
他对她,就这么无足轻重吗?
她的悲伤,他给她肩膀依靠。
如今天界,与修罗征战不休。
即便是天规如此,禁着仙君们倾慕凡情,可如今此一时也彼一时。主上若是不快活,连带着他们也要遭殃。仙侍们心中如意算盘拨拉得噼里啪啦。
即便是伤,青衣姑娘的眉眼中依然透出明亮的笑意。
他倏然起身,身后传来贴身仙童尺戈焦急的声音:“神君不可,打开散星锁,乃是私自下凡,还望神君三思!”
无数的苍蝇从腐烂流脓的尸体上飞出,惊惶地飞离村子。
……
湮兰抹干眼泪,慌忙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他越来越讨厌碧水君,越来越厌恶占据湮兰注意力的那些人。
黑衣少年们齐齐下拜,一个看来沉稳些的高声道:“主上,这凡间思慕春情的句子,有违天规。若是被日夜游神听去,上报天帝,与主上十分不利。”
“要我说,咱们主上真可怜!”
他淡声道:“不过一介小小碧水君,你还怕他知道?”
他们曾约好生死不离,曾约好携手共老。
众仙侍大惊,刚要开口,苏慕水冷眸掠去,大家纷纷闭嘴。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不管是怎样的湮兰,他都要,一个人拥有,一个人分享。
宫中气氛沉寂如死,天光似收敛成一点寒芒,分分寸寸逼仄在苏慕水原本清润的瞳眸里,折射出犀利雪亮的光华。
后者豪气万千地举起了酒坛,笑容粲然道:“试试看呀!”
苏慕水喜欢在这里拂琴,竹林清涛,雨露从眉睫扫过。
这让和图书他对她产生了些许好奇。
长剑撕裂胸膛的时候,她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苏慕水不答,清润润的瞳眸睇向她,仿佛要看破她笑容下的一切。
话音落下,只见苏慕水化作人形,手中的宝剑直直贯穿湮兰的胸膛。
“喂喂……苏慕水,不会吧,你这样就走了,那果儿酒呢……”湮兰急得直跳脚,但见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拂袖离去,衣角一闪,再不见人影。
“苏慕水,住手呀!不要再造杀孽了!”
白衣男子温润似水的眸光停在某一页,他似乎想到些什么,乌润的瞳人泛出了清浅的笑意,轻声读出了句子。
他当日毁了天帝令牌,只因他没有理清自己对湮兰的喜欢到底到何种地步。苏慕水不是个良善之辈。哪怕看似纯良,如清澈浅水,但你永远也不知道,几可见底的水波竟有多深。
湮兰闻言回头,她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抽。
苏慕水喜欢湮兰,但绝没到背天弃地的地步。
干涸的泪,在脸颊竟有了刀锋似的锐意。
她凡尘历练,一人一剑独对着千万邪魔,可是身边为何总多出一个碧水君?只是来他的琉璃宫不足半日,又匆匆离去。
可湮兰偏是个直肠子,她可听不出苏慕水话中有话。
爱如指间沙,他抓得越紧,可是流失的沙粒却越来越多。流失得越多,他越是惶恐悲伤,越要握紧了五指,想要把自己的珍爱抓得牢牢。
这一次,没有任何缘由的。
她湮兰大人有大度,不与他计较。
话音未落,苏慕水的面色沉了沉。
可是付出了所有,付出了一切的一切,甚至阻去下界捉拿她的天兵天将,拦下天帝的杀令,而湮兰属于自己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
说什么远离尘嚣,隐退三林。
魔君攻破了白虎战将的防线,眼见即将破了天谶台。
他……无法执行天帝的命令。
她口中肆无忌惮的话,让苏慕水面色乌青一片。
比身上的疼,更疼痛的,是心中的痛。这一瞬,湮兰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心……原来是绝望似的窒息,瞬间碎裂。
废墟中,烧焦的房子,破烂的瓦砾,偌大个村子,却仅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一起。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悲苦,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当破旧的屋顶掉落松动的瓦砾与灰尘时,“轰”的一声,那些尸体上飞出无数的苍蝇。
北风带着阴凉的戾气,扑在她的面颊,激得湮兰冷不丁一个激灵。
苏慕水只觉心中一块坚冰在不知不觉中融化,尚未反应过来,指间流窜着的火星,骤然化作了一条火龙直攻魔君而去。
风声凄厉,远古神兽的吼声从风中传来,强者巨大的威压逼迫而来。
“湮兰石君,你喝多了。”他淡淡发话,暗暗捏紧了手中杯盏。他不叫湮兰的封号,偏偏叫她石君,可见他已不快。
无数个飘忽的白影穿过湮兰的身体,惊鸿一瞥中,它们的面目虽然模糊,神色却无比清晰映入眼瞳,或愤怒、或狰狞、或恐惧、或绝望,眼前偶尔掠过的迷茫模样,在她灵魂撕开了一道裂痕,惊得湮兰心口一阵阵撕裂的抽痛。
说什么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这个认知,让湮兰心底生出了不尽的怨念。
曾经风华绝代,龙章凤姿的辟邪神君,如今孤独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
诸仙君并非战将,对这些漠不关心,修身养性,固本培元,仙家们屏弃了七情六欲,竟失了救福苍生的使命。
骗人的!
纵是犯下天规又如何,只要有这样一位性情至真的小石君相伴,有何不可。
他接住昏迷的湮兰,渡了仙气给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了天谶台。
她的欢喜,他陪她分享。
“园有桃,其实之肴。
她驻足低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轻声商量:“慕水,等我好吗?等我为妹妹报完仇,我们就离开,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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