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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庭，若见着什么稀奇的玩意，记得带回来给咱们开开眼界！”

在众妖的“想念”中，我挥泪离去。

我还记得上次，他在温华殿闹出的动静。

临行前，群情激昂，一双双乌溜溜、亮晶晶的黑眸纯洁淡定地瞅着我，眼睛都变成了蟠桃的形状，都盼着我回来，最好是带上一扁担蟠桃，大伙儿当零嘴吃上几天，修炼的工夫都省了，吃成个神仙！

苏慕水深深凝视我一眼，那一眼，讥诮、厌恶与许多我不知的感情交错着，在他眸底浮动，如暗夜中的旋涡，激流喷涌，深得仿佛要把我吸入其中。我正愣着，他陡然振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不就是勾栏院嘛，遮遮掩掩地做甚？苏慕水，别告诉我你连那地儿都没去过！这个小妖……嗯，原来是你呀，月老的线牵得果然管用。”碧光湛湛一道仙影闪过，俊秀的眉眼，跋扈的气势，满意地上下打量过我，再打量一遍苏慕水，眼底笼上得意的笑意。

我再一个寒战，心道：甭说您不爱嚼舌头，就算您真有那嗜好，小妖我发誓，也没石头愿意被您搁嘴里嚼那么一下，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

碧水君身形一闪，一眼把我从人群中剔出。

我神色莫测，看着他们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们见我不走，面面相觑，思索片刻，互相交换了眼神和图书，异口同声道：“快走吧！大伙会想你的……”

递帖的工夫，一个天将忽然看着我，诧异道：“这不是……北天门的湮兰仙君！”闻言，另一个天将立刻转了头，看见我，他面色忽地一片煞白，结结巴巴和我打了声招呼：“湮，湮兰仙君别来无恙？”

听到他的话，那个耳大的天将拼命朝他使眼色。

仙鹤从他身后飞过，鹤唳凤鸣，何等庄严肃穆。

风过莲池，远远见宝殿粼粼碧瓦，仙君各司其职。偶尔有总角短衫的小仙童神色肃穆，端着自家仙君吩咐的事物，来去匆匆，好奇瞥来一眼，我挑挑眉，势必将壁花精神发扬光大，不言不语，将自己当做空气。

苏慕水双眉倏地一挑，笑容带了几分冷峻。

“燕非，咱们的将来，就靠你了！”

碧水君笑得很满意，咧出一口白牙，道：“这话倒是不错，本君的确不爱嚼石头！”

话音未落，千里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甭说是为湮兰仙君引路，便是抛头颅、洒热血、只要湮兰仙君您一句话，小将万死不辞！”

“唉，不好说哪，你见着没，湮兰仙君居然又和辟邪神君在一起了，月老的线，三万年前牵的就是不靠谱，如今依然不靠谱，真是可惜了咱们仙君呀……”

不管是上仙还是大妖，都有不入流的破习惯！

我www.hetushu.com.com问苏慕水：“你知道他们说的湮兰仙君吗？”

菩提树枝叶茂密，在地上晕出一波波青影。

众小妖一言一语，欢欣鬿雀跃，恨不得我立时上天庭。

有和他们相熟，且好事的仙君，忍不住凑上前，打趣一句，道：“看多了签文，你们莫不是眼花了，区区石妖都能唤做仙君，莫让多嘴的夜游神瞧见，小心告你们个玩忽职守，让天帝撤了你们的职！”

我跟着苏慕水一路小跑，正要离开，身后，淡淡传来碧水君懒洋洋的嗓音，穿过水波复桥，带着分说不出的慵懒，道：“小妖怪，他去天帝那儿，你跟着做甚，到这儿来坐坐，陪我说会儿话吧！”

苏慕水眯眼，若有若无横在我与碧水君之中，淡淡道：“你又来做什么？”他的语气不大客气。

直到我和苏慕水走了老远，还听着两位天将在那吵闹不休——

我连忙闭嘴。

耳大的那位天将不甘寂寞，挤了上来，拼命点头，一脸正色地附和道：“没错，小将也死！”我与苏慕水静默片刻，千里眼忽然瘪着嘴极力忍笑，苏慕水一双点漆似的凤眸，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偏头看向苏慕水，他笑着回望我，道：“燕非的面子真大，千里眼可从来不为旁人引路，数万年来，这可是头一遭。”

两位天将的尴和*图*书尬不安，让旁边好几个路过的仙君纷纷侧目。

我一个哆嗦，心头涌上一分恶心感，不敢与碧水君硬碰硬，连忙舒展眉宇，强打起精神，对着他好声笑道：“您都说了是清蒸石头，不好吃不算，崩坏了牙，多不好呀！”

两仙对峙，哎，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

我回头看看他俩，他俩立刻闭嘴。

我捂着耳朵，头都大了，慌忙提醒：“神君，让天帝久等不大妥当吧。”

这么坚固的石呀，落了个扇痕，真杀风景。

他屈指狠狠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声音从牙缝里阴沉地蹦出，威胁道：“小妖怪，你皱什么眉？见着本君，莫非不高兴？上界哪个仙子不眼巴巴地跟着我后面，你这是什么表情！再皱着个眉头，小心我把你炖成清蒸石头！”

“我说的是万死不辞！万死不辞！你自个儿说错了，怨我做甚！”

顺风耳一头雾水。

从南天门到蟠桃会，路过莲花池的时候，有许多貌美的仙子偷窥着苏慕水，鬼使神差，我脱口打趣道：“啧，仰慕神君的仙子真多哪！桥上的那个，明眸皓齿，身段如柳。树后那还有一个呢，面如芙蓉，胸如波涛……”

定睛望去，小仙子还在看呢！她穿着一袭浅白色的衣裙，羞怯的小脸如堪堪绽放的花骨朵，鲜嫩嫩的，这般绝色，倒配得上苏慕水从容超然。而且呀而和*图*书且，她的胸可真算得上饱满圆润……

我仔细一瞧……竟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碧水君，忍不住，头开始抽痛。

“都是这些小仙君惹的事儿，他们飞升不久，一个个口无遮拦。人湮兰仙君是什么人哪，三万年前，在天庭随处一打听，谁不知道！”

苏慕水长袖一挡，恰如其份遮住漫天石灰，厉眸掠去，气势并不见弱：“碧水君，请自重。”他咬字清晰，气势如虹。

月老的红线、仙缘线有那么好牵吗？除了他，谁敢拿上神的修行、姻缘做儿戏？那玩意搞不好，就是牵连遭贬的罪过，这位仙君果然与麻烦是一对孪生兄弟。

跟着苏慕水上天庭这天，小妖们十里相送。

我慌忙敛袖退到一边，谦恭眉眼。

不知从哪儿，忽然传来个跋扈嚣张的熟嗓——

“去吧，不要担心，咱们在辟邪宫守着，等你回来！”

可这位天将搓着双手，一脸谄媚笑容，实在让我有些无语。

什么红烧清蒸，真是残忍至极！

其实，距离正式赴蟠桃会的日子还早，但是据说仙君们有个习惯，会提前一段日子赶到天庭，相聚一堂。

“就是你，说什么‘死’！”

名气这般响亮的仙君，不仅是仙，连妖都知道。他会不知？这“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我翘起嘴角，有些嘲讽地看着他，他狼狈地避过我hｔｔps://wｗw•hetｕsｈu.cｏｍ•ｃｏｍ的目光，我低头微笑，不再追问。

“连这个都不知道，枉费您做了那么多年的上神。不过没关系，您若真的想知道，赶明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神魂颠倒，欲|仙|欲|死……”

我两眼发光地盯着，苏慕水伸手狠狠揉乱我的头发，清眸掠来，不悦道：“好的不学，坏的学了不少，你见天上哪个仙子和你一样，口无遮拦的！什么叫胸如波涛？”

碧水君鼻腔中透出一声冷哼，折扇一拢，晶亮的瞳人中淬出星星点点的寒光，厉声道：“你当我愿来找你，若不是天帝召你入殿……”指节太过用力，那折扇敲到石桥，“沙沙”的石粉落下，呛得人一鼻子的灰。

三眼的守门天将小声骂道：“什么人都敢拿来打趣，到底飞升得晚，没见过当年北天门这位仙君的厉害，小将我大度，不与你一般见识！”一转脸，对我赔笑道：“仙君莫和这般俗物计较，您是来赴蟠桃会的吧，要不要小将为您引路？”

好半天，琢磨出自己说了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霞蔚云蒸，天光灿灿，一睁眼，仙气缭绕中，南天门近在咫尺。

千万道流光飞过，一个个金光灿灿，瑞气千条，在南天门交了拜帖，疾掠而过。只有苏慕水带着我，优哉游哉地慢吞吞步上南天门。金光普照，雏凤清啼，散落珠玉似的铿锵鸣声，守门的天将见到苏慕水，纷纷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