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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

作者: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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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她攥紧了拳,嘴角浮起一星冷笑,“倘若当年不沾也就罢了,这可是他先惹上我。如今,再想丢开,没那么容易!不管他在哪里,刘盈一旦认定,绝不更改。”
昆奴有些惊骇,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刘盈让他自己来,他只能尴尬费力地包扎起腿上的伤口。
屋中燃着炭炉,耀得一片通红,看上去都有一股暖意。
“王爷,刘盈又有什么好的?”
“由着她。”
这个印象,真是分外的深刻。
曾经是摄政王,如今是胡荼,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远处,是贵气逼人的马车。
刘盈痛得几乎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最后还是昆奴打破了沉默,思索着道:“摄政王来天封,恐怕……与慎阳王有些干系。”
“顾小姐,我知道了,你走吧。”
胡荼一言不发,任由她带着自己出去,然后木木地回来。
刚才那个,是刘盈对二少的求亲?
顾倩兮惊惶起来,大声叫着,狠狠剜了鱼微一眼,知道二少的身子不好,为什么要说这些惹二少心里不痛快的事。
宁王的目光忽然间变得温柔起来,仿佛有水波在黑曜石似的眼眸中闪动,秀美得让人心动。
她正待回身,心中警兆大起,猛地攥紧了拳,雪地中的消瘦女子,忽然间似有了一丝微弱的不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出招。
在当初掌权者的眼里,这样分开部署这群人,才是最安全的。
刘盈被他堵了一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重新帮他擦下身。
刘盈笑骂了一声,“那你不知道叫我!”
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雪,天越来越冷了。
在胡家二少口中,那样的厉害人物却如草芥。
还不等目光扫过整个柴房,耳边,传来顾倩兮冰冷的嗓音,“小刘夫子,好久不见。”
刘盈有些窘,忙道:“你到底要不要出恭?”说着她捡起包在手指的纱布,迅速把那里包了起来。
“如果影杀另谋其主了呢?”
他还是不敢相信,颤抖着苍老的嗓音再次问了一遍。
只是,胡荼没有多少众人的兴奋,他望着窗外,良久不语。然后才叵测地笑了笑,笑容中似有什么流溢出来,终究变作低低一声叹息,“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当初可费了我不少心力,宫中影杀的统领,如今的一等侍卫方远华昔年受过我娘大恩,不然焉能听我号令。可惜,我如今能控制的,也不过是皇宫中影杀,守在摄政王身后的那些影杀,第一,那才是精锐中的精锐;第二,根本插不进去,不可小觑。”
刘盈还没发现自己的手套掉了,奇怪地看着小狮子。
刘盈的手指猛地缩了起来。
然而在场众人,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模样。
“小刘夫子,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不离不弃?”
“二少当真控制了那群杀手?”
顾倩兮被她的话震得不由倒退两步,双手忍不住扶在柴房里的柴草堆上,好半天,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子,惊得满脸通红。
对于胡荼来说,这世上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而一个死人,纵是造成了一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抹掉的。
从这以后,小狮子变得越来越沉默。
“顾倩兮?”
冬日的天,那么冷。
那时候,胡荼赤着足站在窗前,面容清美宛如月下的精灵,瘦骨伶仃,却美得令人怜惜。他轻描淡写,和声道,“昆奴,休动夫子的主意,你要做的事,可多着呢。”
“二少能够得到皇宫那支力量,已属不易。”顾倩兮见气氛太过沉闷,随即终于出言想活泛下众人。
在刘盈伸出手的时候,手上包着的布套忽然掉落在地。
“保重。”
另一队,变成了胡荼握在掌心的一支铁血之军,连皇族都不知道这支影卫的存在。
她失声惊呼,下意识去寻找小狮子的影子。
何况这么用力地掐住。
抬头看了看天上还在飘的大雪,刘盈从怀中静静掏出一本书,丢到昆奴的怀中,静静道:“你回去告诉胡荼,刘盈好歹从十四hetushu.com.com岁起,便是他名义上的夫子。他在想什么,刘盈开始也许不知,但是如今也大约明白一些。他……是卯着劲把我往外推。”
北风在柴房外呼啸着,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卷着门窗,狠狠拍打着柴房,似乎要将这她最后的容身之地一并拔地卷走。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了起来。
她怀中抱着一本书,只是……想把《六壬捷录》交到他手上罢了。
如今,昆奴从暖阁中退出来的时候,猛地看见了一个人。
诸人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得分明一室的温暖,却有一种刮着头皮的寒风呼啸而过,让他们忍不住低下头。
柔软的心脏仿佛孤叶在海中漂泊,狂风巨浪,翻卷而来,那样的痛,是一点一滴地刺着,然后再扑天匝地席卷而来,蔓延到全身。
那个女子,从来是二少心头的一根刺。
他死死看着她的手,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是为了救我,为了把那该死的石头挖开是不是?你傻了吗?用剑也可以把石头霹开,为什么偏偏用了这么蠢的方法?”
她累得筋疲力尽,快到晚上的时候,才拧着些野菜回来了。
此时,他抿紧了线条流利的两片薄唇。
说这话时,她狠狠咬着一口银牙。
当初,十六岁的胡荼有胆子做了那样的事。
刷地一下,昆奴一条胳膊血淋淋地掉了下来。
不,没可能!
当日,小狮子初到天封的时候,他就猜到那个慎阳王要误大事,一个自家封地待得好好的慎阳王,往天封跑什么。
人家都说,十指连心。
那个伤处,原本连碰到都是说不出的痛。
篝火跳动了一下,发出“哔剥”一声炸裂的响动,屋子一瞬间,狠狠亮了一亮。
刘盈对她的印象,一直在生墓中的那个猜测中。
原来放弃这么简单,十数年的时光敌不过短短一瞬。
母亲说得果然不错,有些东西,执念过了,才会发现追求的不过是虚空泡沫——譬如,她为之舍生忘死的西丘文。
胡荼眼神锐利宛如刀锋,伸手制止了鱼微的动作,淡漠道:“没什么,说说吧。对他而言,这该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不在皇城待着,到天封做什么?”
竟然被胡荼随口说了出来。
眼见着那个苍白消瘦的女影一点点消失在诸人的视线中,大家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样一来,慎阳王死得就不大光彩了。
刘盈低着头,手中握着剑,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清冷。
这个佝偻的老人,在他看着一个人时,目光中的阴冷得宛如蛇蝎,狠狠扎了扎雪地中的刘盈,让刘盈禁不住抬头寻找那抹极不舒服的危险感觉。
手背上,全是一道道新伤旧痕,狠狠撞入眼帘,让人忍不住呼吸一窒。
车驾远远而去,带走的不但有一腔未尽的情,还有一个落寞王者放弃的逐鹿雄心。
慎阳王薨了,这个消息,曾经引起了一阵动乱。
胡荼眼前一片血红,死死盯着她手上的伤,声音仿佛从牙缝中蹦出,再次问了一句。
但听刘盈的嗓音在风雪中,显得那么轻松,“二少不是想得到六壬捷录?书在你的手上,告诉二少,倘若想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娶我吧。”
顾倩兮就是叶紫。
一双清冷明澈的眼,似要穿过风雪,看到藏得最深的那人。
当年,这些人都是党林挑选出最具天赋的孩子,没有亲人与朋友。经历过血腥残酷的淘汰,活下来的沉默悍杀,都是只知服从命令的血徒。
虽然胳膊依然能够自如的活动,可是手上却被震伤了经脉,根本无法自如的活动。
这个事实,让她心里似埋着一根针。
可胡荼经年累月积累下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
“那你去吧。”刘盈出来,忽然又反应过来他现在手脚都伤着,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扶你去吧。”
正想着,但见顾家小姐的笑容,如涟漪层层叠叠地舒展开来,透着明媚的https://www•hetushu•com•com烟霞之意,她天真无邪地朝刘盈笑了起来。
“胡荼呢?”
“小刘夫子……你若真不愿随本王而去,也由得你,只是……倘若胡荼有一天负你,你记住,宁王府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倏地一下,小狮子心口仿佛有什么被狠狠揪了揪,他美得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眸光带着凛冽的锐意,仿佛要把她的手穿出个窟窿。
在东夏,倘若拥有这方势力的加入,夺得天下便成了易如反掌的事。
“二少,小刘夫子在院门外。”
就这样,两人在这个地方一连挨了七天。
只是昆奴的眉毛,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二少,此法恐怕不妥。除开摄政王在宫中密密麻麻的眼线,单是那些影杀,就不大好对付……”
“你喜欢胡荼,是吗?”这个苍白而文弱的年轻女子,歪着脑袋,忽然说出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昆奴,你忘了么?我……也是东夏皇族的血脉!”
墨色淋漓,似乎比生墓第八层的画卷仿佛更加阴沉可怕。
“走啊。”
话音落下,就见顾倩兮再次笑了起来。
什么师徒禁恋,什么女大男小。
谁也没想过,分明不同道的两群人,竟能联合起来。
就在顾倩兮喋喋不休的时候,刘盈忽然大声说了一句。顾倩兮被她吓了一吓,不再说话,惊讶地看着她。但见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子,分明绝望到极点,却笑着说:“不管他是不是想见到我,只要他现下安好,这样就够了。”
他们就像是锐不可摧的兵刃,却被分解成支离破碎的铁片,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发挥出来。
小狮子轻轻咳了几声,淡然笑道:“天机谶诚不欺我,刘盈叶紫,帝师王谋。”
鱼微慌忙闭上嘴巴,匆匆忙忙又跑了出去。
皇族子弟的身后,都有两到三个影杀。
昆奴忽然想起,如今的二少,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心了。
胡荼那么聪明,哪里会猜不出。
那一剑,似风吹飞雪,又似晚照临风。
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个地方,这么偏僻,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天封人,都未必能找到,何况是养在深闺的顾家小姐……
那张清美更胜女子的秀容上,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如盛放的曼陀罗花,美得让人窒息。
她苍白着脸,还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门外,顾倩兮拍着门板,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刘盈已不想去料理,她看着猎猎燃烧的篝火,笑着煮了一锅野菜,饱饱地吃了一顿。就这样吧,其实,并不是只有山鸡炖冬笋能够解饿,野菜一样管饱,虽然味道那么涩……
“你想如何?”
她又岂会没有承担的魄力。
他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
宁王说完这句话,回身上车,再未向刘盈看一眼,这个方才还深情款款的男子,一瞬时又恢复了王者的气度。
纵是纵横天下几十年,对寻常事早已波澜不惊的昆奴,只是想到这种可能,都忍不住心情激荡。
顾倩兮愣了愣,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羞涩。
宁王目光凝然,看了她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终于忍不住含了一分针尖似的锐意,尖利地刺下来,凛然道。
风卷着细小的雪花,从门外吹进来,钻进刘盈的衣襟中,那冰凉透骨的感觉,让刘盈冷不丁一个机灵,眼中的阴霾依然藏在眼底,可神志好歹清楚了。
一句话,从容不迫地丢下来。
这样的习惯,常常被刘盈强硬地纠正。
到第八天的时候——
胡荼倚着软榻,苍白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狭长犀利的眼眸都是闭着的,薄如刀削的唇,淡淡开合间,自有一种无限风流慵懒的气质。
“小刘夫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二少既然把我引了过来,自然想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他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
他们的二少,乃是大长公主嫡亲的血脉!
一言既出,宛如晴天忽有霹雳和-图-书,划开明亮的闪电,照亮了一张张眸光熠熠的脸。
从她二十一岁开始,凡世的礼教纷纷如一张白纸,捅破了,便什么都不剩。
然而,毕竟是慎阳王有错在先。东夏律例,没有云皇的手谕,诸王不得擅离封地。
看似说不出的轻柔,但谁也没有料到就在那一刹那,刘盈不但避过必杀的偷袭,还不可思议地抢过对手的剑,然后发出刺破苍穹的一击,那种无比凛冽的杀意与斗气,在一瞬间冲破层层叠叠的人群,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斜刺到那人眼前。
然而,这样两类人,被曾经马背刀枪中夺来天下的东夏皇帝分别分割成无数块,各自守护着王、后、妃、侯、皇子,或是有功朝臣。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美了,太媚了,压根不亚于含烟楼的牡丹姑娘。
“顾小姐……”刘盈大声又喊了一句,截断了她的话。
听这语气,压根随意得很。
在场诸人,却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
在医理而言,咳嗽等于是身体对健康发出了警告,如果硬性地克制,长久以往等于是慢性自杀。
过了好一会儿,胡荼抬起头,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征求屋内诸人的意见,“慎阳王之死倒在其次,只是如今山雨欲来,已不容我等从长计议,莫如干脆让容相进兵逼宫,借幼皇之手,联合当今太后,废掉摄政王。”
刘盈出去采草药的时候,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头去看,但见小狮子似是睡着了,眉眼安静,看着他的脸,她心中一暖,仿佛一切不如意的往事都纷纷沉淀下来,说不出的安心。
刘盈不答。
顾倩兮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愣了一会儿,她试图开解刘盈,和声道:“小刘夫子,你可以去行馆找宁王,他一直在等你。只要你去,他会立刻带你离开天封了。宁王为你做了许多事,他原本压根不想在这待着,却为你一直停留。包括你去含烟楼,若不是宁王暗中相助,遣散了影杀,你根本连含烟楼的后院都进不去……”
“王爷?”
如果说影守是固若金汤不可摧的城墙,那么影杀是东夏最冷酷的杀人机器。
可是,柴门刚刚被打开。忽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似化作冰渣子,狠狠扎了过来。
按理说,下了雪,野鸡应该格外好逮。
篝火的光亮,清清楚楚地照着年轻女子纤细的手指。
雪地中,那个苍白瘦削的女影不时搓着手,早就被冻得浑身发僵。
就在这时,一顶油布伞遮住了纷纷大雪。
顾倩兮静静道:“慎阳王一直为摄政王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皇室中的兄弟情向来寡淡,可慎阳王对摄政王却是由衷崇敬,摄政王对他想来也不薄。曾有人说,天下兵马六成是摄政王掌控虎符,其中慎阳王功不可没。这次慎阳王在前往天封的途中送了命,恐怕摄政王终于意识到,他的对手不是掌了四成兵马的容丞相,而是另有其人。”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散发出温暖的香味。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直到失去,才看清自己的心。
想必,他对叶紫也是这样吧。
胡荼静默的目光,不动声色移向了顾倩兮,唇角的笑意宛如春风拂原,虽一言不发,只字未提,笑容却刹那间惊艳了整个天下!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看似没啥杀伤力的女子,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夫。
他既会为那个“刘盈叶紫,帝师王谋”的传说与自己暧昧不清。
随着胡荼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出,昆奴的脸上赫然一片震惊。
鱼微匆匆忙忙地进去。
何况,胡荼又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原本被包好的地方,几乎都散开了。
刘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之间交浅言深,而与人相处,向来不是刘盈的长项。从生墓出来以后,纵是天下要变,宁王对她好得实在也有些怪异。
“你一回来,就一个人什么话都不说,我哪敢叫你。”小狮子没和_图_书好气地回道。
刘盈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联想——
暖阁中的温度,刹那间仿佛低了下来。
顾倩兮的话,就像是最锐利的尖针,一遍遍扎在刘盈的心头。
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隐隐有些颤抖,笑中似有哭音,但那双乌黑的眸子中透出的光芒却异常的明亮。
她擦了一会儿,抬头忽然看见小狮子清美的脸蛋,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下意识去看他下面的某处,没发现什么异样。
东夏皇族的影杀和胡荼身边的影卫一样,同属于黑暗冰冷的存在。
他说得漫不经心,诸人禁不住心中一寒。
“扑哧”一声,小夫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杀念。
他……
而顾倩兮和胡荼,似乎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顾倩兮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没听,根本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顾小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刘盈抬头,看见宁王俊美中透着贵气的面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她忽然有些呐呐的迟钝,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喊了一声“王爷”。
说出这些话,刘盈只觉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他笑得那么大声,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眼见着大片大片的鲜血再次浸了出来。
刘盈站在门扉外,静静地在雪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然后再划掉——就像当年在岐州,她在河滩上学写那些西丘文。
刘盈连忙爬起来,开始给胡荼盛上一碗,可是碗还没有端到胡荼手中,她忽然愣住了。
刘盈继续笑道:“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宁王的确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胡荼的确对我千万般刁难,但刘盈既是选了,便再也不会回头。我压根不在乎胡荼喜欢的到底是谁,压根不在乎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我会待在天封,一直守着他。只要在他身边看着,都是好的。任何人,就连是他,也不能把我撵得远远的。”
她忽然好像明白什么,抬头静静看着宁王,“王爷今天就走?”
可是,刘盈几乎逛遍了整个后山,都没有寻见一只野鸡。
那里,是延宕连绵的黑,仿佛一眼都看不到底。
刘盈的思绪混混沌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
鱼微还想再说些什么,就换来胡荼剧烈的咳声。
她哼了一会儿,抬起头,又看向窗户外面。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到最后竟分不出到底是心痛还是绝望。
纵是病成这样,他身上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傲气,依然让人禁不住一个寒颤。
“你怎么会在这?”
昆奴紧紧握住那个薄子,沙哑的嗓子,略微带喘,自己的武功在什么水平,昆奴岂会不知!二少的功夫便是他教的!可如今,月前还是蝼蚁般弱小的刘盈,今日竟然一剑就削去自己的手臂,这一月来,她的武功长进实在太过惊人。
“夫子,你的指甲怎么了?你的手,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其实,她画来画去,也的确是那些,哪怕放弃了,有些东西还是埋入骨血中,在不经意间就会浮上心头,无意识地划出来。
大约是好日子过多了,让慎阳王失了警惕,忘了这一路可不是在自家封地上作威作福,怎么可能什么危险都没有。是故,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命昆奴在途中就取了慎阳王的首级。
除了这一句,似乎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
直到如今,天下要乱了,摄政王终于想起了这兄弟死得有些蹊跷,于是,这才决心彻查此事——眼线,悄无声息地盯到了天封。
这女子,将会是二少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胡荼原本想发火,可是看见她笑的时候,似有春花在不知不觉中绽放,刹那间惊艳了整个寒冬。他吞下喉中的诅咒,忍不住撇过头,低低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的手受伤了。”
指腹处,到处是刮伤的痕迹。
窗外,是一眼往不到底的黑。
昆奴还记hetushu.com.com得刚刚前往天封的时候,自己动过一次杀念。
在那森森黑暗中,似有吞人的饕餮,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所以,少有人愿意沾上这事。
慎阳王生前何等意气风发,尊荣不尽!
影杀就算再厉害,却也是誓死效忠东夏皇族——
痛到最后,浑身都麻木了。
这句话,他说得似是而非,清浅淡然,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令昆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二少找到叶紫了?”
“刘盈,你忘了吗?他是你的学生,你比他大了五岁!这世上,这世上哪有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
暖阁里,除了顾倩兮和鱼微,还有昆奴。
“那个死人?”
轻描淡写间,却是大逆不道的话。
第二日,刘盈终于出了后山,到得天封城中,直接在胡荼住宿的地头儿寻了个地,就这么安顿下来。
说完刘盈上前将顾倩兮一把推出房门,回身一把将柴门关上,世界似乎清净下来。她软软地靠在门上,神思不知飞向何方。
门咯吱一声开了,又咯吱一声关上。
宁王点头,“嗯”了一声。
冬天的晚上,冷风一遍遍拍打着门窗,发出“砰砰”的响声。
他眼底掠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一个死了的人,居然隔这么久,做了一次乱。
血徒其中一队,成为了影杀,誓死效忠东夏皇族。
“已经三天了,雪下得很大啊。”
苍白消瘦的年轻女子,闻听此言猛然抬起头,眼里似喜似悲,良久,她轻轻低头,嘴角勾着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意。
众人听罢都不说话,各自在心里思谋着。当年大长公主在宫中是何等的威望,不用想都知道。
刘盈心里一紧,压根一点都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慌忙问到最关心的问题。
只知道这的确是东夏皇族最秘密的武器……
她的山鸡冬笋汤熬好了。
“我不杀你,并非是看在胡荼的份面,而是我已无意手染血腥。这一剑不过是为了告诉你,刘盈没那么好杀……出手之前,请看清了。”
“就为了这个?咳咳……”
该不会是胡荼把她引来的吧。
那句话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刺耳地响起,深入脑海。
这双原本写字、握笔的手上,粉红的指甲纷纷剥落,露出鲜红的息肉。
胡荼的手指轻轻敲着茶盏,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屏住呼吸。因为痼疾引发咳嗽的时候,往往会让思绪变得混乱起来。而屏住呼吸的时候,胸腔传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一直冲到脑海,会让他的思绪越发清醒。
柴房里,被篝火照得一片明黄色的温暖光芒,也不知刘盈忽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忽然哼起了一首旋律古怪的歌。那歌声,根本不是东夏话,胡荼一句也没听懂,但是听着听着,却听出了一股奇怪的哀伤。
小狮子一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小声道:“夫子,我需要方便一下。”
光秃秃的,没有指甲的手指掐在掌心,从伤口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让影杀另谋其主,何等难题。
刘盈微微笑了笑,根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没有人知道影杀到底在藏在哪里。
“小刘夫子以为我是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
他一连深吸了无数口气,却依然掩不住眼中痴狂的喜色,“二少,您是说,您是说……影杀和影卫一样,通通为我所用?”
她根本不知道,他受伤的右手,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被他箍得无法动弹。
“夫子,你的伤,到底从哪儿来的?”
遁着那寒意望去,刘盈竟然在草垛上,看见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暖阁中有袅袅的静香,暖意融融。宛如春日。
“大夫!快唤大夫过来!”
胡荼笑,又咳了起来,眼底却有一抹针尖似的锐意一闪而过。
胡荼怎么会引顾倩兮来?
不仅是野鸡,连只鸟都没看见。
就……这样吗?
裤子也在一半,药洒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分外狼狈。
“宁王……是个聪明人!”刘盈在心里暗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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