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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入非非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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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18、两个寂寞的人

Chapter 4

18、两个寂寞的人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两人好像,都是寂寞的人……”桑渝双臂抱住沈先非,然后又说,“不,不一样。我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才变得很坏,可是到了后来,我发现,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在他们的眼里,一个除了赚钱,一个除了打麻将,就再也找不到别的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只粉色的猫吗?因为那是他们两人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带着我,像一家人一样,在逛商场的时候,挑选了这个品牌的玩偶。只可惜,他们永远不懂,我喜欢的不是这只猫,而是买这只猫的那种感觉……”
门里的人没应他,他又敲了敲:“桑渝,开门。”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桑渝依在他怀中道歉,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不定。
刚烧好晚饭的沈先非,将菜一一端上桌,看到桑渝烦躁地在客厅里东飘西荡,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脚下见着什么就踢,不知那沙发怎么惹她了,只见她把沙发当沙袋一样打了起来。
最后那句“你们都讨厌我”,那个你们,除了指他,还有谁?
神情一黯,沈先非的目光转向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怒瞪了一眼他,她站起身,气冲冲地回了房间,将门狠狠地甩上。
“我没事,反正这些事都过去了,”沈先非淡淡一笑,抱紧了桑渝,脸贴着她的发丝继续说道,“当晚,妈就带着我搬了出来,临时住在了西街。你上次看到我们住的那间屋子,是西街那个院的房东大婶见我们母子两人可怜,租给我们的,可谁也没想到一住就是这么多年。我爸始终不放过我和我妈,一直追到了西街,硬住了进去,他除了没有放弃炒股之外,也没有放弃折磨我和我妈。有一天,他的心情非常好,还给我和我妈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对我妈说了很多甜言蜜语。妈心软,就在要相信他的和*图*书时候,警察局里来了人。他利用职务关系的便利,挪用了客户订货的货款去炒股。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的桑渝,内心比别人更脆弱,比别人更需要保护,他的桑渝……
“翻案?”沈先非苦涩地笑了笑,“翻了,可翻了案又能怎样?她在那三年里受到的伤害就会消失不存在了吗?难道她就不用待在精神病院里?”
她“叭”地将筷子放下,怒道:“这两件事怎么能相提并论?他们是因为要赚钱才要我去当老师,可是我追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无可救药的喜欢你,不然我发神经地吃饱了撑的。我知道我很烦,所以你们都讨厌我,现在我走开,可以了吧。”
“那你爸爸呢?”桑渝小心翼翼地问着,对此事她一直很好奇,因为上次去他家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出,对于他爸的死,沈先非和沈妈妈完全不在乎。
放下筷子,他坐在桌前,怔怔地发起了呆。
绝不只是跆拳道馆追逼她当老师这么简单,以她的性格,不喜欢做的事,任谁强逼她都没有用,逼急了一定会动拳头不问青红皂白先揍人家一顿。
妈的性格也是在那时候开始转变的,一夜之间变得特别开朗,没事就逗逗他,其实他知道,背地里妈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只不过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要他走出那里,做一个不再有沈家阴影的沈先非。
“四叔在狱中表现很好,已经减了刑,还有三年,他就可以出狱了。大伯因为年纪大了,后来在狱中患了脑癌,前年已经去了。姑妈自从那件事之后,受了打击,时常精神恍惚,有一次伤了人,被强制送去了精神病院。”
望着那张永远不服输的脸上流淌着长长的两条泪水,沈先非双手捧住她的脸,两个拇指细细地帮她擦了擦,轻道:“如果是刚才的话,伤了你的自尊和_图_书,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沈先非知道自己不善于表达,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刺|激痛了桑渝最脆弱的那根神筋。
将失声痛哭的桑渝抱在怀里,感受她身体的颤动,沈先非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轻轻地说:“想听我家的故事吗?”
沈先非讲完之后,便陷进了一阵怪异的气氛当中。
屋内一片黑暗,隐隐闻到一股子烟味。黑暗中,他看到右前方忽明忽暗的一点星火,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什么,随手便打开灯。
烦?原来他现在还是这样看她的!
“……不关你的事。”轻轻拿下他的手,桑渝将脸上的泪水胡乱的擦了擦,可是却是越来越多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冒。
沈先非只是紧紧地抱着桑渝。
因为家庭缘故,沈先非从未想过在大学里交女朋友,一心只想好好地念书。面对女生的追求,他保持冷漠,久而久之,那些女生便会知难而退,但桑渝却是个例外。曾经,他以为她这种富家子女只是抱着玩的心态以及那种小孩要糖吃就一定要得到的心态,可他错了。一直以来的排斥,只是因为心里渐渐驻进了一个她。朝夕相处,他开始了解她,她与很多的富家子女不同,当初以为的骄纵,其实是她自我的一种保护色。
正如桑渝所说,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两人,真的很像,不完美的家庭生活,不完美的性格,同样的寂寞……
爸,大伯,姑妈,四叔的事,整个沈家,在他们那个镇上,早已成了那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早已习惯了人家叫他是劳改犯的儿子,骂他全家都是劳改犯,更是习惯了人家说他将来也会是劳改犯云云。
明显感受到沈先非的怒气,桑渝轻唤了他一声:“阿非……”
“那……你姑妈的案子,难道你们后来就没想过给翻案吗?”
跆拳www•hetushu•com•com道馆的事只是借口,真正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爸妈伤害了她的感情。算了,不想了,再想她会抓狂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起身,他向她的房间走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唤道:“桑渝。”
皱着眉头,微眯了眯眼,他走过去将她给捞了过来,按在餐桌前:“怎么了?”
“小的时候,我爸很疼我,他在单位里是做供销的,八几年的时候,跑供销是最吃香的,业绩一直不错,加上大伯一直照顾我们,家庭条件一直都很好。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开始学人家炒股,有一段时间股市大涨,爸赚了不少钱,而我也考上了县中重点高中,全家都非常开心。可是没多久,股市就开始大跌,好不容易炒股赚的一些钱全部都又还了回去,还赔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他不甘心那么多钱就这样没了,可家里再也掏不出钱,四叔和大伯相继接着出事,他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到我和我妈就心烦,动不动就打骂我和我妈,往日温情再也不复存在。如果哪一天,他对我和我妈要是和颜悦色,那一天一定是股市涨了,如果哪一天,他对我们不是打便是骂,那一天股市肯定是大跌。他炒股就像是吸毒一样,甚至去借高利贷,九七年香港回归,当时有这样一句流传,就是‘中国股市,逢会必跌’,那一年股市低迷,他连借高利贷的钱都赔了,家里能当的当,能赔的全赔了,最后把房子也给抵押了出去。没多久,高利贷的人就来收房子。你知道吗?为了筹钱,他甚至把歪念头动到了我妈的身上,他逼我妈去卖身陪人家,要不是那天我放学回家早,我妈可能……”沈先非顿了顿,想到妈妈差点被人强|暴,而那个身为他爸、身为屋里那个就要被人强|暴的女人的丈夫,为了炒股的一笔钱却在外面守门的情形,他就冷和*图*书笑着。
嘴角微抬,沈先非点了点头,哑着嗓音说:“我爸在沈家排行老三,我有一个大伯,一个姑妈,还有一个叔叔。我大伯是个个性粗暴的人,九十年代初的时候,那时改革开放形势正好,他学人家做生意,也的确是赚了不少钱。他很照顾家里人,我们一家,姑妈和叔叔都很受照顾,一直生活的都很好。最先出事的是四叔,那时还年轻气盛的他,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只是在利用他可以给她买吃的穿的用的,有一次他撞见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那男的跑了,四叔便和那个女人吵了起来,一时冲动,捅了那女人好多刀。就这样,四叔杀了人,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追悔莫及,割腕自杀未遂,被判有期徒刑20年。”
“……真的没事。”桑渝偏了偏头,回避着沈先非的视线,又想到了傍晚的那通电话。老爸明明知道是她打的,却让别的女人骗她。她从未想过,曾经那样宠她的爸爸,因为和妈妈吵了架,却连她也不理了,甚至骗她,心底一阵酸涩,终于眼眶里抑制不住涌出两股热流,淌过面颊,渗进口中。
桑渝睁大了双目,望着沈先非,满脸的难以置信。
“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在沈先非的认知里,以为生活在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幸福的,可自从认识了桑渝,他发现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相反他远远要比她要幸福的多,起码,他还有个爱他关心他的母亲。
沈先非随口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烦了?那你当初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一提到这事,桑渝的心情就很糟:“唉,那些人真是奇怪,干嘛老逼着人家当跆拳道老师,什么薪水多,人家又不缺钱。真的好烦哦。”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没再犹豫,他直接找到了备用钥匙,开了门。
“……嗯。”抽泣着,她抬起脸,“你们全家真和图书的都坐过牢吗?”
以前很皮的他,也是在高中的时候性格渐渐变得淡漠起来,除了学习之外,他不会理任何不相干的人。别人说什么难听的话,就好象是聋了一样,久而久之,别人觉得无趣,也就不说了。
过了许久,里面依然没有声音,眉心深锁,他紧张地叫唤开来:“桑渝,你快开门,你再不开,我就撞了。”
桑渝点了点头,双手捂着脸,哽咽着:“他们又吵架了,爸爸不接我电话,居然还在电话里叫他在外面的女人骗我,说他的手机丢在了公司……呜呜呜……”
沈先非以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净,轻勾了勾唇角,又道:“接下来是大伯,他被合伙人欺骗,那个人卷跑了他所有钱,弄得他妻离子散。到处被追债的大伯被逼无赖,干脆全都豁了出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那个合伙人,用刀将那人砍成了重伤,那人一辈子只能在医院里躺着,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大伯被判了无期徒刑。然后是姑妈,其实,姑妈是被冤枉的,她没有偷东西,个性耿直的姑妈在言语上得罪了上面的一位女领导,那位女领导后来报复她,诬陷她偷了财务刚收回来的货款,而在姑妈的包里的确发现了财务丢失的那几万块现金,最后被判了三年。”
刺目的灯光让桑渝睁不开眼,本能的用手去遮住眼睛,再睁开眼,手中的烟已经被夺了。一看到沈先非,她便斜躺在单人沙发上,别过脸不看他。
没有理会她的逐客令,他弯下身,将她从沙发里捞了起来,半跪在沙发前,以手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他:“刚才,我是无心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保证过不抽烟的。”蹙着眉,沈先非看着她。
沉默了许久,桑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他们……现在都还好吗?”
桑渝抱着抱枕将头埋在沙发里,低声说了一句:“请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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