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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

作者:花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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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十七章 夷山之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十七章 夷山之北

她一直跪着,直到一行人走出数十步之遥,她以为他们无视了她这个“小人物”,以为自己安全了,岂知景升突然顿住,回首大声道:“你,过来!”
果然,男儿厮杀的吼声响起,那八人冲向王勇,铠甲上的金属片摩擦声阵阵,让美仁不禁为王勇捏了把冷汗。转眼之间,八把刀全数架在王勇的头顶之上,而王勇仅以单刀顶着,眼见着瘦小的身体就要被压下时,只听锵锵锵几声,那八把刀竟然同时被震开,王勇嘶吼一声,举刀向那八人冲去。不一会儿,那八人手中的刀一一被王勇砍断。王勇的刀抵在其中一面盾牌之上,将那持盾的士兵逼得连连退后,那名士兵被逼得抵在一根石柱上,由于王勇的力道太大,锵的一声,他手中的那把刀应声而断。
只顾着盯着自己的脚尖,美仁没有意识到那赵王爷指的人就是她。
蓝希凌再见到她,更添了一分惊恐之色,能避则避。
为何这三个瓷瓶这么眼熟?对,她想起来了,她见过,在蓝家的密室里见过,当时蓝德宗说这是烘焙茶叶的秘方。
太监?鱼海浪怎么会带着几名弟子前来见一个太监?
回首之间,却见几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士兵推着几车看似肥料的东西往北面去。好奇之下,她跟着过去。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满山遍野的红色果实、绿色茎叶,其间有许多白色的面具来回穿梭,应该是正在采摘那些红色果实。
不一会儿,帐内所有人都出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时,正好一辆车子装满了粮草被推进大门。她低下头,混在车后,佯装帮着推车子进入木栏大门。此时早已失去了明经堂与鱼海浪的踪影,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突兀,美仁低着头推着车子前行。
赵王爷与鱼海浪连忙圆场。
曾少同的力气还真是大,那柄刀压下来时,她几乎快招架不住。如若再这么下去,她怕要是被曾少同砍死,当下便运起内力,将他猛地震开。
“王大川,药发完了该回哪儿就回哪儿。”景升对着她朗声道。
等一下!可为何又与方才领她进来时说话的声音有所不同?
“明景升,身为辅国军师,你最近做事很有失分寸。当真仗着你是我的弟弟,我就不敢罚你吗?”这厉声斥责出自“明景轩”之口。
这声令下,薛德光退了下去,王勇站在了场上,而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刀。这时,传来一阵铁器摩擦的声音,又是八人,这八人同样身形高大,且均身着铠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刀。
美仁的目光落在那三个瓷瓶之上,奥妙就出在这里。那瓶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锵的一声,只见曾少同手中的刀被震飞出去数尺开外。
曾少同一脸无辜地望了望几位大人,僵着一张脸,行了军礼,终于退下了。守在练兵场上的其他士兵也全部退下,而美仁躺在地上却是一动不动,偏着头望着景升。
药鬼捻了捻胡须,道:“是的,待龙,他昨日才服过,此药不可连续服用,需隔三日,否则将会暴血而亡。”
美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垂着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所到之处,但凡士兵都行以单膝礼。美仁的心跳得更激烈了。
之后美仁又听见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却听得不是很清晰,她将身体往前倾,耳朵再附上,孰知,一不小心踩到脚下的一个木棍,发出声响。
很奇怪,那晚见着的这些戴白色面具的护卫,所穿的衣衫绝非是白色的,为何今日见着却是这么诡异?
“来人,将他拉下去杖责二十军棍!”明景轩怒吼一声。
若是她一开口,便会露馅。她抬起头,以手摸向自己的颈前,嘶哑地啊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嗓子坏了。她想到明经堂与鱼海浪上山之后,那些白色面具所行的单膝礼,她立即单膝跪地颔首,余光瞥了一眼,这人腰间所别的令牌之上刻的名字是“高远”。
一个匪夷所思的推断在美仁的脑中形成。
陈某?汝生兄?陈汝生?陈汝生不是天下闻名的药王老前辈的爱徒吗?传闻药王已仙逝,由其徒陈汝生承接衣钵。陈汝生号称药鬼,为人心胸豪迈,虽善于用毒,但绝不滥害无辜。此人生性孤傲,独来独往,他们能请动这药鬼必定下了一番苦功。
分药?那是什么?
收留蓝希凌一事,像是得到默许一样,她知道,那日景升嘴上虽未应她,但私下里一定是费了不少神。
若不是戴着面具,美仁相信自己定会瞠目结舌。来回巡逻的白色面具护卫也越来越多,眼前所有布置就像是驻军兵营一样。
她从身上掏出方巾,将这面具里里外外仔细擦拭了一通,才戴在脸上。在那人的腰上,她还发现了一块刻有“楚”字的令牌,令牌之上刻着个姓名,以朱砂着色:王大川,下面有两个绿色小字:待龙。王大川应该就是名字,那“待龙”是什么意思?虽然她不明白这令牌所代表的意思,但她仍是小心翼翼地学着那人,别在腰间。脱了那人身上的白衣套在身上,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恶心。
光天化日之下,白色的面具、白色的衣衫,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美仁连忙正身,回到原本守着的帐帘旁,刚站立好便见着一名年纪与明经堂相仿、身着绛纱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https://www.hetushu.com•com前。
上山的路上,一路上守卫的护卫比那晚见到的还要多。他们依旧一个个面戴白色面具,身着白色衣衫,看起来像一个个将死的囚犯。
美仁连连点了几个头,待见着脚步离开,她方掐了下大腿,轻呼了一口气。
这时,帐帘再度掀起,又出来两名男子,这两人都戴着黄金面具,而且身形、衣着都差不多,美仁无法分清之前领她前来的究竟是谁。面具背后,她额上已开始微微渗汗,就连手心都开始微湿,她偷偷瞟了一眼手心,看见只是普通汗水,紧绷的心弦稍稍缓和,唯一能做的还是乖乖地跪着。
沉寂半晌,听见另一人的声音响起:“陈某自打出道以来,从未受过此等羞辱,道不相同不相为谋。哼!众位告辞。”
美仁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粮草之上,她悄悄撤离,快步往士兵较少的地方走去。
“谁先来?”又是她的“大哥”明景轩开口。
“起来吧,随我来。”那人的声调微转,迈着沉稳的步调往主帐的方向步去。
从那瓶中倒出的是一粒艳红的药丸,那颜色就好像是她先前看到的龙奇果。那三人一口将药吞下,接着相互之间对笑几声,双拳紧握,一会儿屈臂出拳,一会儿弯腿扎马步,三人轮流武弄一番,弄得她莫名其妙。
那些人除了穿着与普通的士兵有异,所有行径看上去与真正的士兵并无区别,可是为何会在这里设军营?
“回王爷,是晚辈让他守在这儿的。”
之前,陈汝生离开了一会儿,等他再出现,手中多了一个盘子,盘子之上有三个瓷瓶。
明家的下人也被遣散了大部分,只留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春香和秋香也离开了,如今留在竹芙园里的,只有她、叶声泉、如妈、蓝希凌、侍书与奉剑六人。在外人看来,明家可能是经营不善,出现危机,但她知道,不是明家经营不善,而是明家的银子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场上一片寂静。
二话没说,美仁恭敬地下脆行礼,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咿咿呀呀地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又指了指帐内,意指是帐内之人命她守在帐外。
接着便听到鱼海浪开始劝解,还有两名不曾听过的声音同时劝解,大意都是药出了问题,那责任也不能全数推在陈汝生的身上,或许有其他什么环节未曾配合好。总之几个人的轮流劝解总算是安抚住了药鬼陈汝生。
不一会儿,众人忙着将那些粮草卸下。
一阵掌声响起,美仁抬首,方见除了“明景轩”,还有身旁的景升、赵王爷,他们齐齐鼓掌。
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座箭楼,每座箭楼之上都有一名戴着面具的护卫守在上面,周围以木围栏和铁丝网成约莫一人高的围墙,每隔十余步,就有一根粗大的木桩被钉入地下,一根根铁丝缠绕而过,铁丝与铁丝之间间隔绝不会超过一尺,就算是小孩子也未必能通过。
明景轩缓缓起身,尚未开口,便被那赵王爷截断,指着美仁道:“你,去和他比试。”
她打听到如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根据推算,如妈的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可是如今这张脸却是饱经风霜,看上去比叶声泉还要苍老一些。而叶声泉能将如妈从西域带回,两人确实也有那么一份情。可是为何叶声泉却独身了二十多年一直未曾娶妻,而如妈也是云英未嫁?
听到这个声音,她惊愕地望向那人,这人的声音与之前领她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但是她可以十分确定,是明景升。这个家伙,好好的不以自己的声音说话,非得要装腔作势,一定是猜到是她,所以故意戏弄她。
这再一次让美仁惊诧,王勇像发了疯似的,扔了手中的断刀,一把扯住那士兵身上的铠甲,片片铠鳞抖动,只听他大喝一声,那人身上的铠甲竟被硬生生地给扯了开来,而王勇的双手早已血流一片,他居然还不知道痛。他正欲举起那人,这时被冲上来的另几个士兵团团围住,双方手中都没了兵器,撕扭成一团,几个人影交错,一会儿铠甲一会儿白衣,甚至可以看到血肉飞溅。
就剩下曾少同了,他早已在场中央候着多时。
她在心中大呼一声“糟糕”,他一定看出来是她了。
似乎嗅出一丝异样气息,美仁悄悄地跟着他们离开。
原本闲着无事,美仁在武场与鱼海浪的弟子们切磋。可突然有人前来,与鱼海浪耳语几句,鱼海浪脸色大变。他一声令下,让所有弟子停止习武,整齐列队,他从中挑了五名身体健壮的弟子,对着另外两位教武师父匆忙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地领着那五人随来人一同离开。
似乎早已料到,躺在地上的美仁微微偏首,看到是景升,击飞那把刀的正是他射出的一个茶盅盖。
美仁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这王勇不是要凭一把单刀与那武备齐全的八名士兵比试吧?
索性装到底,她连忙单膝下脆,将手中的地图高高奉上,变了声道:“见过大人,这是大人吩咐的东西,小的正要送去。”
“你,就在帐外好好地守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把药分下去。”
明经堂他们在https://www.hetushu.com.com这里种这么多不知名的果子做什么?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一串串红红的果子究竟有何奥妙。若是单纯的生意上的事,这与蓝家又有何干系?为何还会动用军队来种植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何这些东西她总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高远口中那几个什么大人之中肯定有明经堂与鱼海浪,这身后密密麻麻的一排排军帐,中间一个最大的,应是主帐营。
“来人,拖下去。”明景轩再次起身,大声道,“下一列。”
“王大川,你还愣着做什么?王爷叫你去比试。”“明景轩”厉声喝道。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喝一声:“上一批药,死了那么多人,你是怎么配的药?你不是说新配方没有问题吗,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如果这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两万精兵,到时全死光了怎么办?难道还要再等一年吗?再等一年,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不一会儿,八个面戴白色面具身着白色衣衫的士兵在正对面一字排开。这时又来了三个士兵,这三个士兵未戴面具,有一个共同特征是又瘦又小,面色青肿,眼窝下陷,却炯炯有神,若是风大些,这三人有可能就要被风吹跑了。
望着手下的清风,她笑得很诡异。
置之死地而后生,美仁紧握权杖之尾,直袭向曾少同的胸部,只用了五层的功力便将曾少同逼退,这一招便是学的她的大哥“明景轩”,即便是被他认出了招式,也可以说是见过学会了。
他们一个个依序就座,美仁只得静静地立在景升身后。
她瞪大了双目,看见推开她的薛德光立在武场中央,以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正对面的那八个人,说了一番豪言壮语,那八人便大喝着一起冲向他,有的抱他的腿,有的抱他的胳膊,八人分别从他的前后左右攻击他,可他就像磐石一样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赵王爷疑惑地看了看两人,对景升道:“升儿也越来越像你哥哥了。”说着,他笑着走进帐内,大声道,“现在可以见识一下改良过后的药效吗?用来试药的人都已经找好了。”
离开座位,景升在他们面前单膝跪下。
“呀——”曾少同高嚷着举刀向她砍来。
“回禀大人,小的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美仁抱拳回道,突觉自己的双臂在颤抖,她在怕,她竟然在怕。
由于守卫森严,再往前行有些困难,美仁正思忖着该如何是好,这时,一名戴白色面具的护卫,走到离她藏身之处不远的一棵树前,松了松裤子,接着便听见一阵哗哗的水声。
出乎意料,鱼海浪领着那五名弟子去了城东的一间药铺。若是没记错,这间药铺也是明家旗下的,但店面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陈旧。若是她没记错,在明家所有的产业中,这间药铺是最不起眼也最不赚钱的。
“哼,紫玉兄莫要说好话,既然有人信不过我陈某,陈某还留在此地作何用处?另请高明吧。”陈汝生顶撞的声音毫不示弱。
景升沉声道:“精心挑选的十六名精兵全败,证明药鬼前辈这次新配的药比上次的更强。之前药鬼前辈一直有所犹豫,眼下,事实已证明这一次配出的药效是最好的一次。王大川一直都被曾少同的气势所压,方才最后一刀,若不是我出手相救,结果是可想而知。我之所以出手,是不想失去高指挥使这样的良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恳请将军及各位大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好。”坐在椅座上的几位大人声声叫好。
王勇行了一个军礼退居一旁,而他身穿的白衣上染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那八名士兵早已伏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身上的铠甲也东一片西一片地散落在旁,身上全都染了血。
接过权杖,明景轩冷扫了一眼景升,喝道:“明景升,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我滚下去!”
她以为她再不会有机会亦不可能踏上那夷山之北,可是一切来得就是那么突然。
那黄金面具从她的手中接过地图,不说话也不离开,美仁知道那人还在盯着她看。
美仁顿觉失态,急忙爬起身,回到原处,静静地立在景升身后。
川儿?舅舅?原来被她打劫的人是这指挥使的亲侄子。
自本朝开国以来,但凡驻扎在汴京的军营便不能建城墙,只能以木围栏等建成防护层,可这里除了木围栏之外,还有一层铁丝网。汴京附近都不太可能出现敌军的踪影,以这样的防护墙再配上箭楼,足够防御窃贼、奸细或是别有用心的人了。
景升未看向他大哥,也起了身,对着美仁和曾少同大声道:“今日点到即止,王大川败了。曾少同退下,全部都退下。”
自上次离开夷山,未做好周详的准备,她不敢再贸然前来。这几日忙着查探明家、蓝家与艳门之间有何联系,虽有些眉目,但不曾料着今日会遇上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
四下张望,她便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将耳朵贴在那军帐之上,隐约听见帐内有七八个人的声音。
未久,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鱼海浪不知对那五名弟子说了什么,那五人行了礼后,便匆匆离开。与此同时,明经堂从那间药铺里走了出来,仅一个眼色,鱼海浪便www.hetushu.com•com会意,与他分别跨上马匹,往城北的方向驰去。
隔着面具,美仁看不透景升。
她连忙退向身后两个营帐之间的隐蔽之处,将手中的羊皮卷展开。令她惊讶的是,这是两张地图,她本以为会是对辽的行军图,却没料着第一张是汴京城的概貌,虽几处红点标记再简单不过,但结合第二张王钦若府上的地图再理解,这用意就大不同了。
美仁正想着要不要去探探是否有后门,这时从药铺里走出来一个人,肤色极白,东张西望不知在看什么,手中捏着一方帕子,时不时掩着口鼻。不一会儿,一顶轿子落在其跟前,只见他一扭一捏地迈进轿子。此人行为举止扭捏怪异,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不男不女,这个想法让她立刻想到皇宫里的太监。
鱼海浪与另一位不知身份的人,对冲过来领命的两名士兵挥了挥手,两人领命又退了下去。
她收到消息,艳门的杀手“素”的确就是怡素,这让美仁感到心寒。悦姨和她辛苦地找寻了近两年,却不想怡素入了艳门。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如今宋境屡遭辽军侵犯,但也不至于弄到民不聊生的地步,难怪景升告诫她不要插手此事,还有向昕这个傻子,为了救别人却落入这般境地。
“好,我随后到。”高远应了声,转首又对美仁道,“川儿,你小子给我机灵点,就算你是我外甥,但再这么偷懒下去,到时出了什么乱子,做舅舅的我也保不了你。好了,快点把地图送过去,我还要再去下面看看。这几天,什么事都有点乱糟糟的,老子宁可还像以往一样上战场。”
心中一凉,他又搞什么鬼?他们几个都不当她是一回事,他怎么还不放过她?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曾少同一个踉跄,往后大退了好几步。很快地,他就站稳身子,一声嘶吼,再度向美仁扑了过来。
她定了定神,待抬首望见那具熟悉的黄金面具,急忙垂下头,整颗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心里一阵恶心,美仁趁其不备,一掌击晕了他。真是天助她也!此人的身形与她相似,摘下他的面具,她方看清那张脸,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好似生了什么怪病似的。她不由得想到景升,他戴着黄金面具时,容貌可比眼前这副罗刹一样的相貌要好上千倍百倍。
躲在隐蔽之处,她看到沿途这些守山的护卫在见到明经堂与鱼海浪时,全部单膝跪地,行了大礼。
“明景轩”的面具一直面向景升的方向,而后又望向跪在前头的美仁,半晌,方听他一声冷哼:“无碍,既然服过药,那药效尚未过。高指挥使曾骁战沙场,其外甥也定当英勇过人。王大川听命,与曾少同比试,要竭尽所能。这是本将的金权杖,你就拿着它同他比试,记住,要尽全力。”说罢,他将手中的黄金权杖抛向美仁。
美仁咬着牙,撑起身,捡起黄金权杖冲到明景轩的面前,跪在景升旁边,将权杖高高举起,无声地阻止了他的命令。
抛了银子,她从一路人手中抢了一匹马,疾驰追去。
凭那块令牌,她顺利地到达那处禁地。
美仁下意识地紧咬了咬唇,随着他们来到练兵场,东南西北角各立着一个石柱,场上左侧摆放着一排桌椅,正中铺了好些软垫。
“王大川,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当去守山吗?”
“记清楚了?”那人嗓音低沉。
在美仁就要跟上之时,景升突然开口道:“待会儿由你分药,好好地跟在后面。”
八月初五,是王钦若的生辰。这两张地图……若是要灭了王钦若,何须动用这么多的士兵?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美仁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怔怔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算了,办正事要紧,待回去以后,她一定会以艾蒿煮水洗净全身。
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两张地图送到“那些大人”的手中,或许可以“探听”一些消息。美仁遗传了娘可以过目不忘的本领,有时是件好事,有时就是悲哀,比如说那《天一圣经》,她想不记得都难。将这两张地图的标识一一详记于脑中,未久,她将两张地图重新卷好,挺直身体,回转身正打算去寻那主帐,却不想撞上了一个人。
意料之外,明经堂与鱼海浪去的地方竟是夷山之北,但他们上山的道路与那晚她追着向昕前去的并不是同一条。
“属下先来。”说话的是离美仁最近的薛德光,嫌美仁挡着他的去路,他粗鲁地一把将她推开。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是会非常微妙。
侍书与奉剑也察觉到这位少公子心中有所不快,更加小心地侍奉着,但偶尔也能听见她开几句玩笑。
花了些碎银,美仁找了一位路人,让他代为进去买几包最普通的药,那人拎了一包药出来后,美仁几经询问,得知那店铺里只有掌柜和一名伙计,还有两位前去买药的人。
京城内明家名下好些不起眼的铺子,无声无息地都关了门,只留下一些老字号的经营规模较大的酒楼、客栈、药铺、丝绸庄等,分布在大江南北的这些分店似乎也在秘密的整顿之中。
她抬首偷偷望了望景升的方向,却见他一直低着头不看她。她咬了咬牙,将三瓶药送到那三名又瘦又小的士兵跟前,瞟了一眼那三人身上的令牌,一个叫王勇,一和图书个薛德光,一个叫曾少同。这三个士兵一见着那药,情绪异常激动,连忙从她的手中夺过去,拔开塞子。
这时,有人从座位上呼一下立起,是“明景轩”。
美仁细想整件事,顿时恍然大悟。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说着景升颔首起身,面对其他人一一行了礼,沉声对美仁道了一句“跟我走”,便大步离开。
二十军棍?美仁咬了咬唇,手尖一阵莫名的疼痛,那种痛直袭心口。景升的伤尚未痊愈,若是再受这二十军棍,就可以直接去见阎王了。亏他方才还叫他一声二弟,到底有没有人性?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身受重伤,何况那伤还是被他打出来的,竟然还这么无情地要置他于死地。
“是何人这么大胆?”那赵王爷的声音再度响起。
景升句句在理,字字铿锵有力。
她不能确定说话之人是否就是她无缘得见的“大哥”明景轩,恭敬地上前端过那个盘子。
庆幸,有了脸上的面具,美仁才能掩饰住内心的惊恐。
月影风清听泉声……
美仁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明经堂。这又是太监,又是官员的,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她缓缓起身,慢慢走向场中,面对一脸兴奋提着陌刀的曾少同,想到之前薛德光大力推倒她的情形,还有之前的两场肉搏,她的头皮开始发麻。那到底是什么药,弄得他们一个个如此神力?王大川会不会武功、实力如何,她一概不知,若是她贸然以自己所学相对,必定会露出破绽。
思忖之间,只听薛德光狂吼一声,将缚束着他双臂的四人震开,而抱着他腿和身体的另四个士兵也不例外,全数躺在地上呻|吟。还有最后一人在死撑着,薛德光忽地将那人高高举起,再次大吼一声,转个身猛地将那人摔向一旁的软垫之上。
庄飞、庄杰在一夜之间突然失踪,或许被派去守他们应该守的地方了。
日子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对美仁来说,却是心如火燎。
试药?美仁惊诧地抬起头直视景升,这个浑蛋拉她过来是要试什么药?
这人没有戴面具,美仁只是略扫了一眼,便觉这人满脸煞气,想来就是那位什么赵王爷。
那赵王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高兴,矛头突然又指向了另一人:“轩儿,不知你手下是如何办事的,几个月前,那次明明是一个大好时机,你手下却让赵恒跑了。这事未完,前几日本王又听说,有人擅闯禁地,居然又让人跑了,真不知你手下都是些什么人,楚王如今下落不明,你的手下都是怎么做事的,都是酒囊饭袋吗?还有那个蓝德宗,若不是他坏了我们的大事,何以招来这些乱子?真是气死本王了!”
美仁被他这么一推,猛地往后跌去,跌坐在地上。被推倒后,她并不急于起来,而是怔怔地望着薛德光发呆,这人看上去瘦弱无力,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看似无意的一推,便将她推倒在地?
美仁继续守着。
听至此,美仁怔住了,这个赵王爷所说的赵恒不就是当今天子的名讳吗?看来她真的没猜错,韩襄当真就是赵恒。当日,景升与她救了赵恒,难怪景升执意要收走那块玉佩。若赵王爷说的赵恒就是当今天子,那么楚王不就是他的哥哥赵元佐?
茶余饭后的琐事,能引起她兴趣的对象只有如妈与叶声泉,因为她只要一弹奏清风,这两人的身影总会在无声无息中出现。如妈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怨毒,叶声泉的眼中或多或少会闪出一丝光彩,偶尔不经意间还能见着他在对她笑。
再出来的便是鱼海浪与那五名弟子,他们立在药铺之外,并未即刻离去,似在等人。
明经堂启口:“轩儿,正事要紧。让他们都退下吧。”
没人性的明家人。
原来“待龙”指的便是已服过药的意思,美仁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挑错人,否则她要被迫吃那药,就犯难了。
“算了,起来吧,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偷懒。把脑袋给我悬着点,谁让你到这儿来的?今日几位大人都到了,去,将这份地图送去大人的军帐之内,几位大人都在候着呢。”
艳门,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她斜睨了一眼她的大哥“明景轩”,会不会是他看出什么破绽,明摆着就是让她来送死的。看来这场比试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她真的会提前见阎王。
“汝生兄且慢,赵王爷的话绝无恶意,我等都十分敬佩汝生兄。”这谦和的声调正是明经堂。
美仁终于看清了,那车上装的不是东西,而是人,是死人,不是一个死人,而是好些个死人。
本来她并不想去打探别人的隐私,但是日子久了实在太无聊,她也寂寞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明明见着七人前后进去,怎么只有四人?
“且慢。”这时,一直不曾出声的景升忽然开口道,“将军,若是我没记错,‘他’已经服过药了。”他转身,开口又谦和地问药鬼陈汝生,“前辈,‘他’是服过药的吧?”
经过平日里的观察,鱼海浪很少出现这种慌张且手足无措的神色。
“将军,我们还有更多事要办,如今时间紧迫,结果已出,不必再浪费精力在这种事上,看在我与驸马爷的面子上,今日此事作罢。不是还有将军让人新打制的兵器要看吗?”说话的这位是曾任宰执后被贬为兵部尚和_图_书书的卢多逊之子卢雍。当年他父亲受牵连,弄得家破人亡,最终客死异乡,若非楚王搭救,或许他卢雍还不知在何处漂泊,或许最终也与他父亲一样,沦落到无人收尸的地步。
未久,只听一个一直未曾响起的男音道:“将军,辅国军师说得有理,不如今日就此作罢,还有更多的事有待操劳。”说话的正是当今郑国公主的夫君,驸马都尉王贻永,也是先太子太傅王溥之孙。
那人进去了,她守在帐外安静地立了许久,忽然间意识到这帐外没有来回走动的士兵,能望见的都离着好远,他们似乎都不大敢靠近这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偷听了?
“二弟,走快点吧。”这个声音,美仁忆起来了,这才是那个要她命的黄金面具。他为何唤景升为二弟?明家的长子明景轩不是早就死了吗?若是之前她没听错,那个赵王爷可是叫他轩儿,而她那个无缘见面早已去世的大哥,名字不刚好就是明景轩?
这药是分给那三个人,还是分给那八个人?
一个侧身,她身手敏捷地避过那一刀。面对曾少同军人惯用的刀法,她只能采取以守为攻,手中的权杖所到之处,始终护着周身,为了防止被他们看出破绽,她不得不学着曾少同胡乱地乱挥几杖,但也奇怪。明明她使的力气已经很大了,但那权杖打在曾少同的身上,却不见他皱一下眉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又出来一个人。这人身着蓝色长襦衫,面色红润,手中提着几包药,一举一动都有位居要职的官员作风。他与先前出来的那个疑似太监的人一样,小心谨慎地四处张望之后,方举步离开。
“是,属下遵命。”美仁学着单膝跪地。
几个士兵正往外运送着几车不知什么东西,上面盖着草席。忽然,那车上滑出一样东西挂在车沿,美仁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的手臂。那个人的手臂筋脉暴突,青肿异常。推车的士兵见着,将那人的手臂随意地塞进草席之下。
前面两人的背影很熟悉,好像庄飞、庄杰那两个呆子,她方想走上前细瞧,身后一个厉声传来。
“怎么不说话?”那人又道。
望着这等肉搏的场面,美仁挑了挑眉,直觉太阳穴猛跳。她垂下头,总算明白了这些士兵都是用来试药的,一种神奇的药,可以让人莫名地力气大增。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汝生兄何必如此负气呢?轩儿也服了汝生兄的药,内力大增,也不曾出现任何异象。汝生兄,快快坐下。”明经堂又是一番好言相劝。
似乎自那日后,怡素与景承二人更是如胶似漆。而美仁在别馆负了气,便再也没去过万花楼,除了明经堂偶尔“召唤”,她多半会窝在房内潜心修炼内功,有时候也会去鱼海浪的武馆。
终于,明经堂也忍不住开了口:“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着的一干人等,目光也齐刷刷地望向景升。
美仁丝毫不敢怠慢,紧紧握住手中这根权杖,好沉。
“王爷不必如此气恼,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到义父的,其他的事都无须多虑,只等八月初五最后一战,一切便都结束了。”这声音美仁听出来了,就是那晚差点要她命的那个黄金面具。义父?原来黄金面具是楚王的义子。
自从那天她流血汗之后,景升未再来探望她。
美仁回首,看到一具白色面具,但那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衫,腰间别的令牌虽同刻着一个“楚”字,但与她腰间别的那块有所区别。
想到手中的地图,她犹豫了一下,先送去?难道不能先偷看一下?
明明是个看上去不堪一击的人,却有这么大的力量。
回过神,美仁才知道祸事临头,还好反应迅速,连忙上前,单膝下跪,以手捂着嗓子,以示听令。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的白色面具抛了出去,跌在地上摔成两半,便见他神情痛苦地瘫在软垫上,嘴角还溢出丝丝血迹。
糟糕!定是那王大川被人发现了。
想到那晚差点命丧他手,美仁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人身份不明,若是被发现,就算她扑在明经堂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承认自己就是他的女儿,他也未必能保住她这条小命。
美仁起身恭敬地接过那份羊皮卷,这时,一个白色面具走过来叫道:“报指挥使大人,西区的龙奇果已经采摘好了。”
两人纠缠了很久,曾少同的刀始终近不了美仁的身,但美仁也会表现出让他们看来她一直在强撑着防守的状态。曾少同开始变得异常狂躁,出招的劲道也越来越大。美仁并不想与他为难,但他似乎就是与她过不去。为了速战速决,这次她索性装作无力还手,手中的权杖被曾少同给挑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噌的一声响。在曾少同的刀砍下来的那一刹,她也同时顺势佯装向后栽倒。
美仁跟着告退,识趣地跟着景升离开。
除了赵王爷和陈汝生未戴面具,其他人全都戴着面具,而且全是黄金面具,美仁除了能辨别出明经堂、鱼海浪和景升,对另外三人的身份都很好奇。
美仁恭敬地行了一个跪礼,心中记下这笔账。
“明景轩”命令道:“这里还有一粒,吃了它,你下去和他比试。”
若那晚要她命的真的是明景轩,那么明经堂也知道他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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