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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吟

作者:飞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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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哀绝凤栖梧

第十三章 哀绝凤栖梧

萧统赞许地轻轻点头,竟然接着我的话语朗诵了下去,目光漫望着远处,有些出神。
然而很快地,这一切都将不再专属于我一人了。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我大为讶异,一时间不明白萧统忽出此言,是何用意,只得漫应道:“穆凤栖?倒是个好名字。这出生前的梦境,倒也是上佳吉兆。”
数月之前的厌祷之祸,若非皇上早已心存芥蒂,又怎会演变至此?那种种厌斥究责,处处都显岀皇上对太子的凉薄。将萧绎与江东孙策相提并论,只不过是打击太子的又一层手段罢了。
然而我也自顾不暇。萧统方才告诉我的那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给我带来的震撼仍在。直接贬斥我不成,皇上便要改用逐渐蚕食我地位的方法,送进一位吉兆当顶的穆凤栖来做侧妃,来侵蚀萧绎当初选择我时的决断,来和我争夺萧绎的心——
但是萧绎仍旧很少回到“文思殿”。眼看皇上正式的旨意已下,迎娶穆凤栖的日期一天天临近,佛却从来不肯听从我的祈求,不曾给我一丝希望。
“你所说的……我岂会不知呵?可是,这些话也是随便混说得的吗?”他仿佛余悸未定,无可奈何地凝视着我,叹息似地轻声说道:“你说得没有错,宫中黑暗,长久下来,可以将一个人年少时的种种棱角都消磨净尽……而现在,我即使心中有任何怨怼,我也……无话可说!父皇是这天下之主,他愿意怎样裁断我们,我们……又怎有置喙的余地?”
萧统很快地瞥了我一眼,终于开口了,他撇开了脸,语调漫远而悠长,仿佛在讲一个故事。
可是我有什么错?我为何必须承受这样的命运?一场狂风暴雪,从此我就不再是我自己,而只能忍受一次比一次更不公正的待遇,一次比一次更可怖的冷眼、厌恶和排挤?
那眼神说明了一切。我的心骤然紧缩,刺骨的疼痛一霎那刺入内心,刺出了血。我惊异、恼怒而晕眩,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样遥远而不真实,仿佛飘在很远很远的天际;茫茫然地问着:“那么,湘东王他……答应了吗?”
我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萧统那种复杂而不忍的注视里。我从那眼神中看出了某种难过与怜悯,那仿佛与我切身相关的忧郁,使我蓦然一凛,彻骨冰凉。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点颤抖。
然而我却笑不出来。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只觉心寒;寒彻骨髓。
忽然,我停下了脚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随风传来一声幽幽的轻叹,钻入我耳中。
“昭佩,你可曾读过陶潜的诗文么?”
雪地上有一行零乱的脚印,萧统大步沿着那脚印追去。我跟在他身后,跑得有点气喘吁吁。但那人甚为警觉,不但脚下逃得飞快,而且东一脚、西一脚迂回地逃离,最后我们沿着那行脚印,冲出了hetushu.com.com御花园的大门,到了门外方砖铺地的天街上。这些宫中主要的大路因为很多人来来往往,不仅有人将雪都已扫开,而且那层泥泞里也有太多脚印、马蹄印和车辙混杂在一起,再也辨认不出先前那人的去向。
是谁?谁在漫声长叹?
萧统注视我片刻,不忍地撇开了头,轻声道:“陛下这一回圣意已决,不容他有婉言谢绝的余地;为免湘东王推辞,陛下要他在两样之间择其一:陛下直接下旨废你而立穆家小姐为正妃,或者仍保留你的正妃头衔,但要他迎立穆家小姐为侧妃……”
……难道,那只凤凰即将栖息之地,不是东宫,而是……文思殿?难道,恶兆缠身的我,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湘东王妃的名位,即将被这吉兆佳女取代了?
“太子殿下?”我大吃一惊。
他两岁时就成为太子,已经在这个高而危悬的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他永远是那么斯文、谦逊而温厚体贴,他在文学方面的才华毋庸置疑;即使是才名在外的萧绎,也注定抢不过他的风采。
于是,萧绎仍旧在宫里留了下来。所不同的是,他愈来愈少回到“文思殿”的寝殿。宫中纷纷传说着湘东王与王妃陷入冷战、相见两厌的消息,“文思殿”中弥漫的低气压与日俱增。
萧统淡笑着摇了摇头,无声地打断了我的话。他有一瞬的沉默,最后向我轻轻颔首。“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这些话是没有用的……”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也许我应该专注于把我的《文选》编纂完毕。这样即使将来我什么也不是,至少后人会从《文选》里,看到我的心血,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我大惊失色,拉紧了身上大氅,也随后急急跟去。
“……是的。‘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这才是我所希望的生活,隐逸山林,寄情山水……即使平淡一些,总是惬意高洁,好过在这宫中互相倾轧,终日惶惶!”
“昭佩,你不要难过。世诚他……其实并没有其它选择!”
凤凰栖梧,既然身为太子的萧统提起此女,必定是皇上听说此一吉兆,起意要为皇子延聘;既然是凤凰,那么最有可能指配的人选,就是未来的皇上、今日的太子萧统。然而为何萧统却面无喜色?这命里注定,生来的凤凰,难道……竟然不是皇上为太子选择的佳配么?为何萧统那样回避着我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要隐瞒着我?
吉兆,吉兆?这命带吉祥的女子与我相比,是多么鲜明的对照!
霎时间,我看到萧统眼中掠过的一抹怜悯和黯然。
“告诉我!太子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什么……我竟然不能知晓的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片虚空中回荡,带着一丝尖厉和破碎。
今日,我选择了梅林中的另一条小径。我在小径上缓步而行,脚底踩上未化的积雪,虽然积雪www.hetushu.com.com不甚厚实,甚至小径边缘砌着的石籉还微微露出一点;但踏雪而过,却仍然发出轻轻的“扑簌簌”之声,仿佛惊动了这片宁静安谧。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知道陛下对我素来不喜,已经多次勉强世诚另纳侧室,这些事情的发生,也都只在早晚而已……你说得对,陛下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纵使他因着世诚的才华或残缺而纵容他,一次两次尚能忍耐,次数多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何况万人之上、从来没有人胆敢忤逆他的天子?”
完美如他,温雅如他,从容如他,和蔼如他……都还要受皇上的猜疑忌惮,那么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有丝愣怔,眼光落在我的手背上,忽然又抬起眼帘,对我淡淡一笑。
那片梅林却有些零落。虽是白雪地上、红梅梢头,美景仍令人心旷神怡;但昨夜也曾起风,将花瓣吹落许多,点点滴滴缀于地上的白雪间,透着一丝凄艳。
那日之后,又过了好多天。
我微微仰首,发现萧统已蹲下身来,与我平视。语气里虽有神伤,但更多的是诚恳。“他能怎么样呵?难道选择前者,废了你的妃位,立穆家小姐为正妃吗?陛下乃万人之上,一言九鼎,普天之下,莫敢不从……世诚也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要恼他了吧!”
将来,他会是个很好的皇上。他敬佛而不佞佛,宽容而不懦弱;他做任何事情都仿佛能把握得分寸恰好,不会抢走任何人的风光,绝不锋芒外露,却也令人无法忽视。他总是那么令人安心,无论有什么样的问题,在他那里必定会有使人无法驳斥的答案;他的声名正盛,广受爱戴。
我通体寒彻,面色惨白。我抖着唇,哀声道:“太子殿下,你告诉我,是不是陛下立意要剥夺我的头衔,为湘东王……另聘此女?”
眼前那人的面貌,赫然便是太子萧统。然而当他也看清楚了我的容颜时,他的脸上骤然拂过一丝狼狈而黯然的情绪,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忽然很想很想安慰他,可是任何话语在他深重的悲哀面前,竟然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能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安慰似地轻轻一握。
萧统默然无言。我心头忽然袭上来一股强烈的悲痛,撕扯着我的心神;我感觉自己的体内仿佛已经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我微躬身躯,藏在那一树花开之后,想悄悄接近那人。然而小径边缘爬着经年累月的青苔,再加上未融的积雪,直是滑不留足,我一个不慎,居然险险滑倒。幸好我及时抓住路旁花树伸向我面前的一根树枝,才站稳脚步。然而这一趔趄,那棵树的树冠簌簌而响,花瓣纷纷飘落我脚边,惊动了那人,他猝然回首。
我这么想着,忽然对面前的人油然而生无限怜悯同情。我尽量放柔了神情和语气,撇开那些宫中的礼仪客套,若无其事地向太子萧统笑问道:“太子殿下从哪儿来?今日和_图_书庭园中梅花开得正好,殿下是来赏花的吗?这样也好,殿下终日忙于编纂文选,但工程浩大,怎可急于一时?暂且放松一下,也许会更神清气爽,思路明晰——”
萧统闻言脸色大变,焦急之下冲口低喝道:“昭佩!不得无礼!”说着慌忙回身,环视四周,似是要确定无人在我们近旁,将我大逆不道的言辞都听了去。待得他扫视周围,并没有看见其它人影,才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转向我,脸色却仍然苍白如雪。
萧统闻言,身躯惊震,慌乱中低声叫道:“昭佩!你不要胡思乱想,这……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和陛下……无关!你这样乱说话,宫中人多口杂,倘若被有心人听了去……”
我陷入惶恐无措里了。我陷溺在深深的绝望和无助中,我想不到这世上究竟还有谁能够帮助我或拯救我。一切可能的方法我都已经用尽,但结果却只是将萧绎推离我更远更远,远得望不到边际,远得仿佛天各一方。
我茫然点头,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哽在喉间,还透着一丝沙哑。
我忽然朦胧中若有所悟。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静静地重复这句话,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忽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迸断,我蓦地一扬头,喉间迸发出凄厉的哭泣。
萧统站定脚步,四周望了望,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他叹了口气,转向我道:“之前我看到梅林中有人在窥探我们讲话的情景,不知是何居心。但现下也无从找起,抱歉让你受惊了。不过,以后你更要万事小心为上,谨防隔墙有耳,何况现在乃是宫中多事之秋,世诚又刚获封荆州刺史、西中郎将,眼红想找他错处的人是很多的……你还是多加留意一些比较好!”
虽然圣旨已下,但时近年底,冬日天气寒冷,要旅行也多有不便。皇上毕竟出于对萧绎的关爱,竟然特许萧绎暂留京城,待得明年开春再行出京赴任。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忽然非常非常地怜悯他。我跨前一步,刚想安慰他,就见他陡然变了面色,疾步冲向梅林深处的某个地方,厉声吼道:“是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地窥探于我?”
“可是,我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这般的难堪,被轻视、被孤立……我的确是受了诅咒了!我做错了什么呵?要受到这般漫长的折磨,无情的惩罚?只因为陛下忌惮我吗?只因为他一个人不喜爱我,我便活该得到这样的结局吗?!”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殿下你……要这样看着我?”
他代皇上省录朝政,辨析诈谬,秋毫必睹;但宽和容众,见到错漏也只是徐令改正,并不加罚。仁慈才高,天下归心。我毫不怀疑他将来会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君王;然而身为人臣,声名过高,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凝视着他出神的容颜,他有丝迷离的双眼。忽然,我心中似有所感。
萧统沉默不语,许久才轻轻一叹,他的视线,仿佛在逃避着我的眼光。我的心向下无穷无尽地坠去;他和图书欲言又止、躲躲藏藏的神态使我不由得疑云大起。他难道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吗?
萧统闻言一震,不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头望着我。许久许久,他才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屈膝愣愣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管地上的泥土混着积雪,会脏了我的衣裙。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视线茫然无依,我忽然想起初见时的一刻,萧绎玉冠锦袍、俊雅温文,却为了救我弄得一身狼狈;然而他注视我的眼神那样深邃湛然,他轻声念着我名字的语气那样低回婉转,他唇畔缓缓绽开的一线微笑那样和暖温柔——
我点头,向他说道:“太子殿下,你……也要多加小心!那些事情……不管如何,总会过去的。你是太子,万民拥戴、天下归心,这些都不是一道圣旨就可以轻易改变的事情……何况陛下也许只是对那些道士、巫术没有好感,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释怀了……”
我的膝盖一软,再也无力站立,跌坐在了地上。如海的花瓣洒在我裙裾边,我却觉得四周包围我的,仿佛都是无情的冰雪;我呆呆地漫盯着萧统的靴面,喃喃说道:“那么,他选择了……后一种?他要另娶那个穆凤栖?”
我拧起了眉头,有丝疑惑。“东晋隐士陶潜,陶渊明?略略读过一些吧,比如他的《归去来兮辞》——”当提起这篇传世之作时,我看到萧统微微笑了起来,轻轻一颔首,于是便信口诵了出来:“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我怔怔地想着,怔怔地望着自己脚边那一片残红零落。直到视线里的靴尖稍稍移了开去,那一袭白袍更接近我的面前,袍角沾了点点混着融雪的泥泞;我仍未抬头,却听见萧统的声音,仿佛近了许多。
也许他也曾为自己的责任放弃过许多重要的人或事,不然他不会至今仍念念不忘着在夜而为烛,要映照着那张他心底的玉容于两楹。然而时至今日,他的一切让步与牺牲,都忽然变得全无意义。原来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曾经慈爱的父皇,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他的一切功绩与努力一笔勾消,要让他曾友爱的弟弟取而代之!
我蓦然一仰头,脸上流满的泪水已成冰。我迫视着萧统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不怕。这是什么荒谬的天意?即使陛下是天子,也不应昏庸至此!他的好恶,可以轻易裁定一个人的善恶吗?他凭空猜疑、无因忌惮,便可以轻易断送他人!可笑我们还在这里对他一片忠心哩!但是,谁可曾领情?这宫中黑暗,除了互相倾轧、互相利用,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
我有些讶异。记忆里,无论何时何地,太子萧统都是那样从容、温厚、隽秀而出色的;虽然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但种种关于他美德的传言却从未中断,连我也常常听闻。
那时,来报告此事给我的浅儿曾经问我:王妃,你难道不为王爷高兴吗?既然陛下有此心,想必和_图_书将来王妃你也大有希望晋身为太子妃、继而母仪天下哩!
“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
他漫声长叹,目光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一直飘出了那高耸庄严的宫墙,望进了他深藏在记忆中的某一处,眼神忽然变得云水般温柔,喃喃低语:
这日,难得昨夜一场大雪过后,庭前枝头地面,皆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我已在“文思殿”中闭门多日不出,这天一早起身,还是恹恹地懒怠行动。不过时至正午,太阳居然从云后现身,霎时天晴日朗,不由得也令人精神稍振。我望了望窗外阳光正好,便命浅儿再去取那领狐皮大氅来,打算再到御花园里赏景漫步一番,解解闷,排遣一下长日寂寞。
我心底轻轻一抽。他看见我的模样,却又失笑了起来,自己站直身躯,顺手将我从地上也一并拉起来,低声说道:“我……本不该对你说这些话的。可是,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人能懂……”
“太子殿下……其实,你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是吗?”
太子如此谦恭隐忍、事事以礼自持,这样谨小慎微,仍然功高震主,引来皇上的猜忌和夺储之念!连太子这样完美的人,都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萧绎如果当上太子,结局就会更好么?
原来,他也被这高高的宫墙、巍峨的宫殿束缚住了;原来,这座华丽的宫室,也是他人生的坟墓;他淹没在勾心斗角和无端猜忌的浊流里,他愤恨着这宫中见风使舵、人情冷暖的暗潮汹涌。
我好奇心大起,沿着那一丛丛花树,穿花拂叶循声而去。曲径通幽,那一树树花开正盛,夹着的小径尽头,竟然是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那圆桌圆凳的造型古实朴拙,衬着树下满地落花芳菲;而落英缤纷间,一个身穿白袍的挺拔人影卓然而立,那背影俊秀而高大,似曾相识。
我望着他孤独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难道皇上对他已刻薄至此?要让他一生的追求,从使大梁安定繁荣,变成了只求后人能够记得他的存在?
我哽咽了,泪水从眼中坠落我的裙摆之上,无声无息地漾成一片湿濡。
我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容颜上从不轻易示人的忧郁落寞,心里不禁浮现了对他的无限同情。
“传说中的凤凰看到梧桐,便会落下,栖息在梧桐树上。京中正巧也有一户官宦人家穆氏的小姐,据说她将降生时,其母夜梦凤凰飞舞,栖于庭中梧桐树顶;遂诞下此女,于是取名为凤栖——”
不由自主地,我开始每天消耗在佛前更多的时间,静静诵经,祈祷我能有机会得到我唯一想望的东西。我终于知道为何所有人都要寻求佛的指引,因为心灵空虚,因为无处可去,因为佛就如溺水之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除了紧紧抓住它之外,没有其它的办法能挽救自己不沉溺于绝望。
“吉兆”两字一出口,我脑海里仿佛如电闪般窜过什么,一瞬间脸色变得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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