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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邪恶了，太邪恶了……”狂禅不仅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不过对于撒菩勒伯来说，能不能完全占据天雪城，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不影响他的法阵。

现在，天雪城虽然已经大部分陷落，但这座北方的王城毕竟占地广大，不少没来得及撤出去的天雪军精锐，仍借助着熟悉的地形，在暗中抵抗。

然后，真正发动这场“意外之战”的巫龙之王撒菩勒伯，施施然而来。

虽然夜色之中，看不出白石筑就、有“白玉城”之称的颜色之美，但灯光耀映之时，白玉般的建筑被灯光照亮，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润质感，远远望去，便宛如琼楼玉宇。

“你看，当血祭大阵吸收了足够的魂气，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再加上关键枢纽的启动，光暗双杯相克相生的力量就会被彻底激发。”

对于她这一观点，狂禅倒是完全赞同，点头称是。

无论症状如何，他们最终都是：神气恹恹，卧床不起，眼睁睁地等死。

“她竟然将我放过了？”苏渐心中惊疑不定地想，“不可能啊，以我和她之间的血海深仇，她根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徐徐图之’，而应该在刚才就立即出手。”

当周边陷落成血湖，“恸天灭地血祭大阵”开始日夜向天空抛洒色泽诡秘的血色光辉，犹如极光染血，直冲霄汉。

龙族的这一次侵略，步骤极为分明。

如此一来，与其说天雪城是国之王都，还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

先是隐龙君雪冽迩从内部发难，发动渗透力量，指引奔袭而来的少量龙族精锐，里应外合，攻占了天雪城的要害部分，并让奸细内应打开了从东方边境到天雪城的关隘城门。

“能再说具体一点吗？”狂禅渴望地看着雪冽迩。

但他依旧强行压制住加速的心跳，保持着超越极限的安静。

“是的，你小看他了。”雪冽迩轻轻地道，“我哥哥的志向，岂止是区区一个王位？他是我见过的，唯一真正胸怀天下之人。”

苏渐对今夜天雪城陷落的判断，基本接近了事实。

这样的努力极为成功，甚至当撒菩勒伯发现月歌公主成为自己计划最大的阻碍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这种布局，让圣龙皇亲手封印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撒菩勒伯的眼里，魔界魔族邪恶、残忍、悖乱，无论怎么对待他们都不为过，但光暗圣龙皇达纳瑞姆，当年却只是将他们封印，实在过于仁慈。

云蒸雾绕中，身穿紫衣黑袍的龙族巫师们一起施法，以圣杯为中心，散发出螺旋状的耀眼红光，红光越扩越大，最终将整座天雪城都笼罩在内。

心中实在匪夷所思之际，他还愣愣地转过头，问了幽小眉一句：“小眉，那队伍，走了？”

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追逐猎物的猎手；没想到，对方却将他所在的整个种族，作为狩猎的目标。

觉得可笑和讽刺过后，苏渐心中剩下的，是无尽的悲哀。

“对吧，真的很奇怪。”苏渐皱眉说道，“而且，小眉，你觉得无论是厉华楚，还是雪冽迩，会怕咱俩吗？”

狂禅浮想联翩之际，雪冽迩看到他有些恍惚的神态，便误解了他的心情。

想到这里，苏渐不寒而栗，都不敢再往深里去想。

“我有什么事情……啊，对了！”幽小眉醒悟道，“就是先前那个姓厉的坏家伙，看见小眉也跟没看见一样。哎呀，现在这个坏女人，看见哥哥也跟没看见一样，他们两个真的很奇怪呢。”

听到苏渐这么一说，没心没肺的小魔女也变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对自己这位兄长和君主，撒菩勒伯别的方面没有意见，就是在对魔界魔族的处理上，他从一开始便极为不满。

他不自觉地拿天雪城和京华城相比，觉得“不落王都”这个称号，果然还是应该安在天雪城的头上。

进城之时，仰望着二十丈高的城墙和如林密布的碉堡敌楼，苏渐在想：“为了在荒芜的北方冰原上建造这座雄伟王城，当初天雪国人究竟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想到这里，苏渐浑身发抖。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想，“就算风暴之墙并不完全连续，龙族有缝隙渗透进来，但从双方国境到这里，中途还有许多城池关隘，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多龙族人？”

所以他必须为这座血祭大阵，找一个颠扑不破的坚固之地。

对亲生女儿都这样，那对撒菩勒伯为毁灭魔族所做的其他任何努力，圣龙皇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不知不觉中撒菩勒伯畅通无阻，而且权势越来越大。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这一次，最先从天雪城中脱逃的，还是以雷烈心为首的整个天雪皇族。

“哪里话！当然没瞎，只是……算了，小眉，”苏渐道，“你知道刚才那鸾驾上面，坐的是什和-图-书么人吗？”

雪冽迩笑道：“怎么？勇猛无双的巫龙执政官，也会可怜人族？哈哈！别可怜他们了，这般孱弱落后的种族，能够参与我族伟大的计划，用整个种族的生命完成毁灭邪恶魔族的使命，也算是他们无上的荣耀了！”

在如此天地为之变色的惊天大灾劫中，苏渐成为极少数目睹全过程的华夏人。

“与此同时，作为净世之光能量之源的人族，全都会失魂落魄地死去；到那时，反噬之力也会将天雪国方圆数万里之地，也就是整个人族的疆域，全都变成火海炼狱——你想，那情景，难道不美吗？”

昏暗夜色中，在街市中探察的苏渐，看着这些层层叠叠的要塞角楼，心中惊叹无比。

饶是苏渐胆大，亲临其境看到这个场面，心里第一反应也是：“太吓人了！”

大难突来之际，苏渐本着同盟之谊，想着帮天雪守军的忙。

那时候他们便会发觉，人类历史上所有奸贼佞臣，无论再凶残、狂妄、狡诈，把他们所有的坏心思加在一块儿，也不及撒菩勒伯的分毫……

他们一齐仰脸，带着骄傲而兴奋的神情，仰望着冲天的血光。

当然，苏渐现在在人族王国中，也有了一定的名声；但撒菩勒伯是站在整个世界生灵顶端的王者，别说苏渐了，连那些人族的王侯将相，在他眼里也都是无名小卒。

一瞬间，苏渐根本来不及想别的，立即紧急应对，脸上的笑意更浓，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势。

亘古不化的雪丘冰原开始融化，炽热奔流的地底岩浆开始升腾。

紧接着巫龙执政官狂禅率领巫龙大军抢关夺寨，一路攻进了天雪城，将原本城中的天雪军全部挤出城外，彻底占领了这座占地广阔的人族第一雄城。

当苏渐事后再回想起这一刻时，便知道当自己听到喊杀声之时，天雪城各处城门关隘，都已经洞开了。

随着法阵光辉的旋转，天雪城四周的荒野和冰原，逐渐发生异变。

已成孤岛的天雪城，这时候到处充斥着龙兵龙将以及龙族术士，看起来倒好像这里不是人族的疆土，而是龙族的领地。

懦弱畏罪的二皇子雷冰烨，没敢在第一时间将当天的事实告诉天雪皇。

几乎同时，雪冽迩也看到了他。

没想到号称八大古国战力第一的天雪军，竟然第一时间仓皇逃窜，败兵充塞街巷，苏渐就算有心冲过去和龙族厮杀，也完全没法越过败兵乱军的洪流。

“嗯，也好久没看到她了，过些天，我便趁回国押运粮草晶石的机会，顺道去冰龙国一趟。沧雪，你别急，再过些天，我俩就能见面了！”

看清症状，人族术士们也试图努力对抗这股邪恶力量，但最终却发现只是徒劳。

现在城外的血湖越陷越大，残留的出路越来越少，并且残存的人族军队本身人数也少，确实没办法护送普通民众出城，只能优先输送那些王公大臣，以及名士大儒。

更是心惊肉跳。

两人这番交谈之后，又开始专注地看着撒菩勒伯施法的身影。

“要知道我已经两次三番地坏她的大事，几个月前的灵洲上，更是让她伤得不轻。刚才看她气色，分明已经养好了伤，这样一来以她的卓绝力量，要在眼前出手重创我，简直是眨眼间的事——她怎么就这样走了？”

到了法阵启动之后第二十天，巫龙之王撒菩勒伯为了加速血祭大阵的进程，更是亲自上场，幻化出巨大的幽幻龙影，笼罩在整个天雪城的上空，加重加深冲天的血光。

这种目睹，并非在外围随大流旁观，而是真正深入到血祭大阵的核心地带。

此时的天雪国都，城中四处烈火熊熊，赤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不过，在观星祭台下达成一致的这两位龙族高位者，却忘了一件事——他们这么做，和他们眼中残忍嗜杀的邪恶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一般人，听到这片喊声，还可能觉得是错觉，但苏渐对此极为敏感，才听得一两声，心里便咯噔一下：“不好！怎么有喊杀声？”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雪冽迩抿嘴一笑，骄傲得意地说道，“‘恸天灭地血祭大阵’，简直是这世间最奇妙、最强大的事物。”

他死死地护住幽小眉，随着乱军和难民人潮，朝城外涌去。

苏渐自然不会老实安眠。

乱世之劫难，如一辆狂奔的马车，一旦冲来，最先被碾在滚滚车轮底下的，还是那些普通百姓。

事实上，在巫龙之王撒菩勒伯的筹划下，对天雪国的攻击，已准备了多年。

这样的色泽，阴沉恐怖，总让人想起传说中的九幽炼狱。

更何况，还有隐龙君和鄂伦埋下的“星毒灵液”这颗“钉子”。

可以说，现在在龙境之中，可能有新生代的龙族之人不知道圣龙皇，但不可能有人m.hetushu.com.com不知道龙族摄政王撒菩勒伯。

“不会怕。”幽小眉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过了一阵，狂禅仿佛忽然想起什么，转脸看向雪冽迩道：“雪冽迩，你刚才说，血祭大阵吸收了足够的魂气后，还需要关键枢纽的启动，才能彻底启动光暗双杯的力量，形成真正的净世之光——这‘关键枢纽的启动’，是什么啊？怎么我从来没听摄政王大人说过？”

这时候，雪冽迩和狂禅，正站在离他不到三十步距离的地方，根本就没想到，如此近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族之人静静地潜伏着。

“我看见了。”苏渐表情凝重，轻声说道，“是那个雪冽迩，隐龙君。”

“不好，非常不好。”苏渐两道俊朗的剑眉，拧成了结，“小眉，你忘了吗？之前你有个事情，不也觉得很奇怪？”

“可以啊，”雪冽迩道，“它是一种可能，却已经注定。看，简单吧？”

在法阵启动的第八天下午，在持续了半天的可怕巨响之后，整个天雪城的周边方圆二三十里之内，都陷落成血色的大湖！

看了一时，拥有冰火双瞳的狂禅，忽然忍不住开口，由衷说道：“雪冽迩，依我看，龙之帝国的帝座，就该由你的兄长来坐。”

“什么？什么在又不在？到底是什么？”狂禅一脸迷惑，已经被雪冽迩说糊涂了。

龙族的攻击，蓄谋已久。而天雪守军却毫无察觉，又是在夜色当中，龙族还有着长久以来的强大震慑力，因此这一场偷袭攻城战，在还没打响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不落王都，陷落了！

“想！”狂禅毫不犹豫地答道。

正如当年狂禅跟亲信蟠泽所说那样，他们这次对天雪城的侵攻，是撒菩勒伯正式实施“净化之日”计划的第一步。

此时，他不仅半点动静也无，几乎连呼吸也都停止：和平时不同，现在二三十次呼吸的时间，他才轻轻地一吸一呼。

从这一点意义上讲，被撒菩勒伯痛恨的魔族，地位反而比人族要高太多。

但问题是，撒菩勒伯想毁灭魔界，需要用血祭大阵，而血祭大阵要用人族的千万生灵为引！

他们变得狂乱，不是胡言呓语，便是手舞足蹈，无法自控。

如果让苏渐和其他人族众人知道了撒菩勒伯所有计划的细节，绝对会惊出一身冷汗。

流转的血色光辉，到了入夜之时，颜色还会发生异变，转换成幽暗的蓝紫之色。

原来在这一瞬间，苏渐看到了那鸾辇纱帐中，端坐的竟然正是人族的生死大敌——隐龙君雪冽迩！

用狂禅曾跟蟠泽透露的话来说，撒菩勒伯筹划的“恸天灭地血祭大阵”，需要以千万血肉精魂为薪柴，以万里天地山河为炉鼎，由光暗双杯启动，之后爆发出浩瀚无边的决死之力，向魔界射出净化之光，彻底毁灭魔族世代所居的湮灭地带。

撒菩勒伯的阴谋，终于拉开了序幕！

“对。”苏渐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很可能是一个惊人的真相……

无论是撒菩勒伯的亲妹，还是他的亲信，看着弥漫苍穹的幽沉雄大巨影时，眼神都十分迷醉。

在逃离陷落之城的途中，苏渐也想到了这个道理，于是产生了满心的慨叹和悲凉。

“这些孱弱的虫子，以前浑浑噩噩数千年，正因我族现在给了他们这次伟大的机会，他们才能认识到自己种族诞生的终极意义啊——我兄长，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说有什么意外，那便是在夺取法阵关键所需的白骨圣杯时，自己的亲妹妹雪冽迩，竟然被一个人族的无名小卒打伤，差点功败垂成。

血湖之中，迷雾缭绕，瘴气蒸腾，水底时有神秘黑影掠过，十分可怖。

“狂禅，你想想，能用一族之精魂，去毁灭一族之世界，这法阵岂是平凡简单之物？可以说，它已超脱这个世间，如同鸿蒙宇宙造物主的毁灭之锤。”

不用看见具体的战况，光听到这个声响上的变化，就知道天雪城已经完了！

于是在如临大敌的少年面前，隐龙君坐在凤驾鸾辇里，竟在天雪国皇家禁军的簇拥当中，继续吹吹打打地一路往天雪城中而行。

想到这一点，苏渐之前心里的疑团——为什么雪冽迩、厉华楚，无论看到苏渐还是幽小眉，都无动于衷——顿时解开。

大局如此，苏渐也毫无办法。

血色光辉的映照中，狂禅看见，拥有奇异之美的巫龙王之妹，脸上正泛着一种特殊的神采。

“对啊。”幽小眉奇怪地看着他，“是走了啊。怎么了苏哥哥，莫非你有些眼瞎？”

想到这里，苏渐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当残存的人族力量还在忙着自救出逃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巫龙之王撒菩勒伯，自始至终就没把人族的生死考虑在内。

“是，是和图书。”听得女子之言，桀骜不驯的龙魔混血者，也禁不住低下巨大的头颅，心悦诚服道，“贵兄妹志向远大，绝非狂禅可及。”

此时的天雪城上空，仿佛罩了一只硕大无朋的光幕罩子，上面流动着无数神秘而繁复的精致徽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说，龙族这样的渗透，已是长年累月，我们都没有察觉！”

碰到宿敌，苏渐虽然不知对方怎么想的，但浑身的筋肉立即紧绷，那脑筋也如风车般急速转动起来。

这样的变化极为惊悚，但更惊悚的是，随着血光的吞吐，周围方圆百里内的民众，身体开始产生异变。

“所以啊，问题就出在这里，”苏渐道，“他们根本不怕我们，却对我们视若无睹，尤其雪冽迩见了我这个生死大仇人，竟然都无暇顾及，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事，让他们连报仇都顾不上了？”

换句话说，哪怕绵延万里的雄关，只要有一里之地被敌人突破，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里，也都失去了意义。

为了毁灭魔界这个信念，他不惜顶着背叛、犯上的心理压力，巧妙布局，用极为隐匿的方式，让圣龙皇从来不否定他的建议，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傀儡。

自古以来最强大的防卫，不是肉眼可见的要塞雄城，而是强大的整体战争实力，这才是保家卫国最可靠的屏障。

与此同时，他也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华夏国京华城，没有天雪国都这样雄大巍峨，却依旧成为八大古国之首？”

当他升起这个念头时，天雪城中已是火光四起，烽烟冲天；在残暴强大龙族的猛烈冲击下，没过得片刻，天雪城中的惨叫声，便已经超过了刚开始的喊杀声。

说到最后，雪冽迩补充般说了一句。

亘古罕见的强力法阵，似乎已经改变了这方天地；从那以后，即使在丽日晴空的日子，这片血光笼罩的区域，也都是阴霾密布，有如黑夜。

别说天雪城和一路上的关隘了，就连作为第一道防线的风暴之墙，也被他们安插人渗透了。

进天雪城后，他便和幽小眉一起投了一家客栈。

因此，当夺城计划发动时，从风暴之墙开始，一路都有内部之人打开关锁的城门，放龙族大军进入。

于是还不到午夜，天雪城的防守就接近崩溃；苏渐刚刚还夸赞和仰慕的雄伟王城，在龙族犀利、迅猛、狡猾的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他带来了幽冥、白骨二圣杯，开始在天雪城中作法，动用数百名龙族巫师，启动了蓄谋已久的“恸天灭地血祭大阵”，几乎将整座天雪城变成了一座大法阵。

在血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他小心地潜伏，将无名山庄和玄武卫训练的技能发挥到极致。

当夺城战斗开始时，鄂伦便和门人一道，施展秘术，引发了部分天雪守军体内的星毒，让他们血肉爆裂、五脏六腑崩碎，简直惨不忍睹。

“这、这，真是神奇。”狂禅啧啧称奇。

“什么人啊？小眉没看见。你看见了？”幽小眉毫不在意地问道。

事实上，就如狂禅之前跟蟠泽所说，在强大的龙族眼里，还真没有攻不破的要塞城墙；就算攻不下，绕道海上而行，二百多年前仆后继，也总能将苟延残喘的人族征服。

外城之外，更有北方大河天雪川绕城而过，最宽处有数十里之遥，最窄处也有两三里，让天雪城更加易守难攻。

这个目标，之前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

从人族的角度，如果自私点讲，撒菩勒伯和龙族想毁灭魔界，那就毁灭吧，反正历史上魔族也不是什么好鸟，整个上古的黑暗时代，就是由毁灭公序良俗的恶魔之族造成的。

他这使的是空城计，接下来还有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等种种后手计谋，当务之急是从雪冽迩面前脱身。

要说巫龙执政官狂禅也是个极其狂妄凶狠的角色，但此时听了雪冽迩的这番话，那戴着“暴风之戒”的大手，也忍不住不停地颤抖。

待夜色降临，他便拉着幽小眉一起来到街上，走街串巷，想寻找出蛛丝马迹。

原本天雪皇宫中便有观星台，当撒菩勒伯到来后，这座高台被改造、增高，现在已经高耸入云，成为龙族巫师们作法的核心祭台。

过了一会儿，雪冽迩先打破了平静，用一种痴迷的语气说道：“狂禅，你不觉得，这净世之光很美吗？”

城墙仍高，只是敌人从门而入；要塞仍在，只是换了主人。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除了梦泽国鲁莽出击导致的二次人龙大战，其他时候，虽然有局部战事，但整个人类王国，也都算顺风顺水。

“龙族来了！龙族来了！”无数凄惶的叫喊声，鬼哭狼嚎般回荡在天雪城的上空中。

而天雪城不仅城墙雄伟，色泽好看，整座城池从里到外，还m.hetushu.com.com按军事用途分成四个城区。

随人潮外涌之时，苏渐想起今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惊心动魄。

作为同族，这些残存之军，看着那些老百姓不断哀号死去，有心解救，但也有心无力。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是人族精诚团结、努力备战、不屈抗争的结果；但从眼前人族最强堡垒天雪城的陷落，便可以隐隐地察觉到，龙族对人族来说，很可能如同猫戏老鼠，不是解决不了，而是留着戏弄。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不绝，中间还夹杂着老弱妇孺的哭叫。

到这时，残存的天雪守军，和曾经敌对的幽州国雪杀组，前嫌尽弃，一起在暗中组织抵抗，偷袭龙族人马，并解救和护送滞留城中的重要人物。

“美？”狂禅一愣，摇了摇头，“我可不觉得美。这可是灭世灭族之光，凶怖可怕，怎么会美呢？”

选择天雪城作为血祭大阵所在地，有很多原因。

“那魔族邪恶，魔界秽乱，人人不以为意，只有我哥哥，毕生以毁灭魔界魔族为己任。你说，这等大义目标，何等雄伟？岂止是区区一个王座可以相比的？”

他二人的话，苏渐听得一清二楚。

刚升起这个念头，他便听到远处传来无数呐喊声！

毫无疑问，天雪城的陷落，即使不全是隐龙君的“功劳”，大部分也是拜她所赐。

“在，又不在。”雪冽迩笑答道。

这位巫龙王亲妹，这时的心情也十分奇特，因为她发现自己只是随便朝路边一瞥，就看见自己的生死大敌正乐呵呵地混在围观人群中，朝自己乱看。

任凭龙族之人如何警惕，他们也根本想不到，滔天巨变之前，血光耀映之中，人人都在惊恐外逃之际，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地往城中央而行，直至血祭大阵核心地带的观星祭台之下，才停止。

“她太可怕了！”

苏渐回头望时，让他觉得最震撼的，还是原本如同无瑕白玉的天雪城建筑，已被泼洒飞溅了无数殷红的鲜血。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疑虑地问道：“那把钥匙，不在摄政王大人的手中吗？”

从这一夜起，以巫龙军为主的龙族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天雪城。

“所以，‘恸天灭地血祭大阵’，还需要关键枢纽的启动。哥哥说，中枢之锁已备，就等那把钥匙前来配对。”

“所以，如此美妙之物，要完整运转，必定艰难繁复，否则这世界早就毁灭不知多少遍了。”

“你想知道吗？”雪冽迩看着龙魔混血者。

其中之一，便是撒菩勒伯看中了这里强大坚固的城池要塞；毕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面对来自人族无穷无尽的攻击骚扰，更重要的是，很可能还会面对魔族的反击。

“现在看，这么做，果然没错。我还是只喜欢冰龙之王厄古烈的侄女。你看看人家，虽然法力智谋和你一样天赋绝伦，却比你温柔善良得多。”

不过祸福相倚，正因为雪冽迩养了大半年的伤，才让龙族渗透进来的力量又多了很多，让这一夜的偷城行动，更加稳当快捷。

“唉，所以说你不懂得欣赏。”雪冽迩摇了摇头，“你不觉得，毁灭才是最高境界的美吗？”

“到那时，净化之日到来，血祭大阵会喷洒物质与精魂双重交缠的强大光柱。净世之光真正成形后，将穿云破雾射向北方魔界，引动魔界地底的火山熔浆来配合净世之光，将魔族生存的混乱界域彻底炸裂。”

也就是说，很可能在撒菩勒伯达到彻底毁灭魔界的目标之前，人族便已经先灭绝了。

忧心之下，他们两人也随着人潮，进入到天雪城中。

雪冽迩的武力智谋如何，他苏渐太清楚不过了；将二三十个人族的王侯将相捆在一起，恐怕也不及这位龙族女人。

血祭大阵启动后第十二天，日夜向天空抛洒的血色之光，忽然好像具备了某种节奏，一吞一吐，一弱一强，一低一高，并且还伴随着“呼呼”的声音，倒好似有人在呼吸喘气。

到这时，天雪城已经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宿命？这、这……”得到答案的巫龙执政官，反而变得更加糊涂了。

这人正是苏渐。

为了“拨乱反正”，这两百多年来，撒菩勒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毁灭魔界而努力。

虽然常说众生平等，但现实终究无奈，乱世之中，尤其如此。

看着神采飞扬的妖丽女子，狂禅心中转念道：“唉，有一件事，我狂禅做得果然没错。雪冽迩啊，虽然你哥哥位高权重，好几次都暗中撮合你和我，好在我坚持装糊涂。”

两位生死仇敌，乍然四目相对，心中蓦然升起的念头，竟然不谋而合：“怎么会这么巧？莫非咱俩真是前世的冤家宿敌？”

因为，他回头看到了现在的天雪城。

“啊？”幽小眉一声惊呼，然后看看左右，立即用手捂住嘴巴，在指缝中小声说道：“就是hｔtps://ｗｗw•hｅｔｕsｈu.com.cｏm那个坏女人吗？哥哥不是已经打伤她了吗？她怎么还会在这儿？还被天雪国的人护卫着？啊！不对啊，哥哥可是她的大仇人，她怎么没动手呢？”

隐龙君以雪贵妃的身份安插的那些奸细叛贼，在一刻之前已经一起发动，杀翻了天雪国的将士，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

正在街头探察的苏渐、幽小眉二人，听到整座天雪城中喊杀声震天，看到四门洞开，无数潜藏的、伪装的龙族精英武士，从各处蜂拥而入，朝更多的要塞冲去！

数百名巫师，在撒菩勒伯的带领下，层层站立在环绕高台四周的阶梯上；那些法力最强大的巫师，则站在祭台顶上。

没有人能想到，当年天雪皇被蒙蔽的后果，竟是如此严重惨烈；这一两年间，雪冽迩利用雪贵妃和巾帼侯的双重身份，也借着雷烈心对她的倚重，在各路要害城关中，已安插了许多巫龙族人。

同时，天雪皇悍然入侵大漠国，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特别是新占的土地消耗了很多军政官员，这也让雪冽迩在天雪国本土安插龙族奸细有了极大的余地。

摇曳的血色光影中，巫龙王之妹描绘这般图景时，脸上正泛着兴奋狂热的红光。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跟父皇坦白发生的一切，揭穿“雪贵妃”的真面目时，被早就盯牢他的鄂伦巫师第一时间下毒残害，让雷冰烨身染“怪病”，卧床不起，口不能言，整日不死不活。

这一夜，有着“白玉城”美称的北国王都，已变成了“鲜血之城”。

再者，所谓“净化之日”，就是撒菩勒伯想通过血祭大阵，彻底毁灭他眼中的那颗毒瘤，也就是魔界所在的混乱界域、湮灭之地；天雪城地处神州大陆北方，正是从更大尺度上看到的离世界北方边缘魔界领地最近的雄关大城。

所以，撒菩勒伯毁灭魔界的计划，极为顺畅地进行着。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都用雪贵妃的身份，躲在天雪国的深宫中养伤。

“这有什么担心的？”幽小眉还没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苏渐道，“她不出手，不正好吗？”

两位龙族的上位者，一番对谈后，暂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唯一的成果便是确定了导致这样可怕异变的根源——那座王城中日夜吐息的冲霄血光。

在他眼中，人族就如同龙族蓄养的猪狗类家畜，想要拿来牺牲时，便直接拿来。

情势，越来越危急。

白骨和幽冥二圣杯，此时正悬浮在祭台顶上，相互缭绕旋转，昼夜不停。

从这一点来看，倒是部分回答了苏渐今夜的疑问：为什么天雪国的都城如此雄伟，却依旧还是让华夏国成为八大古国之首？

“小看他了？不敢。但你此言是何意？”狂禅不解其意，转过脸来看着她。

在大仇未报的情况下，他们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此行有着比对付苏渐和幽小眉更重要的目标。

这已经不是苏渐第一次来到天雪国都，但每一次仰望这座巍峨雄丽的北方王城，他都忍不住心神震撼。

“好，我告诉你，”雪冽迩神秘一笑，“那钥匙，是‘宿命’。”

从核心的皇城开始，往外依次是内城、瓮城、外城，全都密布敌楼、角楼、箭楼、瞭望台，并且每一层城池，都套着一圈宽大的护城河，只用吊桥相连。

“怎么会这样？”苏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让他再次没想到的是，匆匆一瞥间，他分明看到雪冽迩脸上表情一阵变化，最后那一抹笑容，竟似云淡风轻，别说仇恨了，就连蔑视也没有一丝一毫。

在这种情况下，留着人族不灭，正是因为撒菩勒伯以天下为棋局、以万族为棋子，要在龙族有限度的逼迫下，让人族优胜劣汰，代代改善更迭，最后得到符合“恸天灭地血祭大阵”条件的人。

说起来，若不是苏渐打伤雪冽迩，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一夺取白骨圣杯，就要发动对天雪城的攻击。

当他随着败兵跑出西城门，看到城外的官道时，苏渐突然一个激灵，刚才心中那个疑问，忽然似乎有了解释：“是隐龙君！我怎么忘了她？”

撒菩勒伯亲自作法之时，雪冽迩和狂禅，正站在观星祭台之下。

作为天雪国的都城，天雪城十分繁华。入夜之后，满城灯火，连绵延展，宛如星河坠地。更有寻欢作乐的去处，夜色越浓，越是酒绿灯红。

原来，隐龙君雪冽迩，在海外灵洲被苏渐用黑暗星流术打伤之后，确实伤了元气。

刚开始时，还有人请大夫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等王国的术士闻讯赶来后，一望便知，这些人并非身染怪病，而是代表三魂六魄的魂气，正在被不断地抽离。

而这令人魂飞魄散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

“呵，”雪冽迩闻言一声轻笑，“狂禅，你跟了我哥哥这么多年，却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你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