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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龙传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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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绝地惊龙 第088章 鹿苑机锋

第五卷 绝地惊龙

第088章 鹿苑机锋

一边奉茶,雪奴贵妃还一边柔声说道:“皇上,不管您相不相信,臣妾对荣华富贵并无所念。妾身只愿和夫君过市井普通人的生活,那样虽然艰苦平淡,臣妾却感觉很幸福呢。所以呢,皇上您不要见怪,雪奴我一定要给您素手传羹、亲手奉茶的。”
众人闻声抬头,却没看到什么飞鸟,只觉得有一片阴影从头顶飞下,转而悬停在夏侯怒风的面前。
“烨儿,你热爱读书,本是好的。可是,毕竟现在纷纷乱世,世情险恶,很多东西光看书是学不来的。你……不可过于宅心仁厚啊。”天雪皇罕有地推心置腹说道。
说起这鹿林苑,也是天雪城中一处少见的皇家园林。虽说天雪城地处北方,气候清寒,但正因如此,作为皇家御花园的鹿林苑,反而特地从人族各国搜罗来奇花异草,务求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并且花型花色都追求热烈鲜艳。
“皇上!”听到这里,雪奴儿已是泫然欲泣,“臣妾宁愿被大殿下误会,也不愿您因此而生气;臣妾宁愿皇上治臣妾坚持主张屠龙榜之罪,也不愿皇上父子心生嫌隙啊。”
所以,他二人的忧虑,变得更加强烈。
见得这样,雪奴儿有些讶异,留心观察了几次,便发现雷冰烨的眉间眼角,和他父皇一样也有些烦闷之色。
“当然有问题了。”出乎众人意料,鄂伦竟一口应承有问题。
结果天雪皇雷烈心左推右挡,虽然并不来硬的,但种种言行都表明,夏侯怒风这个人,他用定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雷冰烨恭敬行礼,一脸感激之情。
所以,相比二皇子有些低沉的心情,鹿林苑中此时却是百花怒放,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之际,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见得如此,在场诸臣立即纷纷颂扬,说什么天生圣主,方有异人来朝,想必天赐国运,自此天雪国要称霸人境。
这一日,在天雪国一处荒山野岭,有几个普通百姓打扮之人,正在岩石的阴影里说事。
“是娘娘的‘灵鸟传书’!”这时夏侯怒风又惊又喜,朝这无形之鸟侧耳倾听。
“防止牝鸡司晨”之类的旧法礼教,已经没什么市场。
到最后,他躬身一礼,送走了无形之鸟飞入云天,然后整个人都乐得差点蹦起来!
如果换个倾听者,难免要劝他不要作这样无谓的担忧。但幸运的是,能与雷冰梵相知,又岂是一般人物?苏渐没听多少,便立即理解了他的这种不安感。
这其实是很明显的,有些正义的口号,只是喊给普通人听听的,真正血义盟的核心高层,有多深信,很难说。比如这位耿彪,虽然在血义盟中上蹿下跳,乃是铁血骨干,但和其他大部分教徒都不同,他对这一切都看得“门儿清”,单凭一两句大话,很难说服他。
于是刚才热烈无比的口号声瞬间消失,荒野中陷入无边的沉寂。
“如果君王能将此山赏给鄙人,鄙人当召集弟子,在寒灰山中为君王制造更多开疆辟土的利器,纵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言一出,宫女侍从们顿时跪倒一片,连称不敢。
当幽州城的消息传来时,雷烈心正“朕心大悦”,用无比欣赏的眼光端详着二儿子。
“唉,”雷冰烨叹息一声道,“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成器?皇兄大才,却不知他怎么想的,竟自愿去幽州那样临近星降高原的恶劣之地。作为亲兄弟,我一直替他担心,刚才又见父皇不喜,便更为担忧了。”
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当苏渐被请入城守府后,他便对雷冰梵说了自己近来的种种经历。
并且,朦胧的月色中,他还认真地警告苏渐,让他在此事上不能抱任何幻想,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并且声明,以后再也无法相信亚飒。
“哈哈哈!”雷烈心闻言,仰天大笑道,“鄂伦啊鄂伦,你听过‘天子富有四海’之语吗?为成大业,什么本钱舍不得?你且说吧,休要以小民之心度天子之腹!”
“哦,如此真好。”雪奴儿笑道,“冰烨孝悌之心,溢于言表,雪奴愈加佩服了。至于你的忧虑,我却觉得不须担心。”
“太好了太好了!”只见他攥着拳头仰望天空大叫道,“我夏侯出头的日子来了!咱血义盟的事业又要迎来高峰了!哇哈哈哈!”
也许为了排解心中的纠结,雷冰烨没话找话般,指着路边一丛盛开的蔷薇花说道:“雪奴你看,这片蔷薇,有白,有黄,有红,有紫,密密匝匝的,真是五颜六色,繁茂细密,煞是好看。”
“好吧,”显然夏侯怒风也深知这一点,便微微低头,凑近了自己的第一心腹,压低了声音说道,“耿兄弟,你说的疑虑,大哥我都知道。可是,我只问你一句话:咱血义盟,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
听得她这话,周围那些宫女侍卫全都惊呆了。
不过对这个结果,天雪国的周边各国,就算m.hetushu.com.com没像华夏国那样当面质询,内心也深感不安。毕竟,血义盟可曾造出了“翡翠惊天雷”啊……
“嘻嘻,承蒙皇上欢喜。”雪奴贵妃轻轻一笑,看了旁边雷冰烨一眼,又朝雷烈心笑道,“皇上啊,奴家可不敢当您这般赞誉。奴家没读过多少书,不像二皇子殿下饱读诗书,以后万一有什么话说得不对,还请皇上万万恕罪。”
天雪国的月色,冷淡清幽;如水的月华透窗而入,照着两个久别重逢的少年,如同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远处的荒野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冰原雪狼的嚎叫,衬托得夜晚更加安静。
“甚好甚好,我也正有此意。”苏渐笑着答道。
“难道他嫌少?”雪奴儿讶异道。
正犹疑间,他们便听到空中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好像是飞鸟振翅高飞。
在天雪国的军队序列中,雷冰梵统属的幽州雪狼骑,排名很后。不过等了五六个月后,还是有二三十瓶水晶瓶盛装的星毒灵液,送到了他的手中。
有时效怕什么?别说最短几天了,在生死战场中,就算效果能有一两个时辰,那也很了不得。
于是,那些同情大皇子的朝臣们,立即在心中快意叫道:“哈哈,报应啊报应!孔休孔休,你也有今天!”
“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见盟主情绪低落,旁边那个长着浓密络腮胡子的孔武汉子立即道,“圣人无言,而这世上愚民甚多,朽朝又是极凶恶的,我们血义盟的正义事业本就艰难困苦。偶尔有些挫折,是很寻常的,大伙儿绝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怨言。反正我耿彪,是誓死追随盟主大哥的!”
见他俩如此,阶下众官员个个惊心。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天雪皇长子雷冰梵,从来冷若冰霜,怎么可能像今天这样满面春风?还主动说要和来客同榻夜话,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虽然心中不快,雷烈心也只是微微皱眉。
“当然!”雷冰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和他虽非一母所生,但同父即为亲兄弟。自幼冰梵兄长便教我诗文剑术,‘长兄如父’的话,也许在别人家那儿只是客套话,但在我天雪皇家却是真的。所以雪奴你想,父皇这样生兄长的气,怎叫我不担心?”
听他说到这种程度,苏渐别无他法,只能报以苦笑。这时候,他转脸看向窗外冷清的月色,仿佛又见到灰发少年那阴郁低沉的眼神。
曾在华夏国最高学府深造的雷冰梵同学,在同班高才生老友的建议下,暂缓了星毒灵液的运用。
这种情况下,雷烈心听到皇长子竟然阳奉阴违,心情顿时由“悦”转“怒”。
所以,鄂伦这一自揭其短,反而让他的圣眷更隆了。
此时,这位明显为首之人,说话也有些慷慨悲歌的意思,一开口就是:“唉,诸位兄弟,我血义盟当年何等声势?却不料命途坎坷,先被玄武卫鹰犬奸计所害,之后在梦泽国事业又告失败,以致现在事业低落,大伙儿四散乡野,我夏侯怒风愧对各位兄弟啊!”
“原来是孔休。”看到他,朝臣们心中顿时想道,“呵,孔休此人,因为进献‘皇子煞星,离京不祥’的乩语,便得恩宠,封为国师。现在他一定是看到鄂伦抢了风头,得了好处,不免心生敌意。也好也好,倒要看看这个异形异相的胡夷高人,究竟如何应答。”
“凭什么?当然因为我们正义的事业!”一身破衣的夏侯怒风义正词严地说道。
而这种不安,也并不来自所谓对后宫干政的成见。
听得此言,孔休张口结舌,那张老脸先是涨得通红,转而好像意识到什么,一张红脸瞬间又变得煞白。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众人愕然回头,却见是一位青袍飘飘的道人,正对鄂伦高声发问。
虽然都是寻常布衣打扮,但这几人神色凌厉,举止彪悍,作风老辣,绝非普通百姓可比。
“陛下,”雪奴儿闻言,立即正色道,“难道您还要奴家再说一遍吗?只要能替君王解忧,什么赏赐和恩宠,雪奴全都不要!”
没人能想到,在这样荒野之地说话的,竟是凶名四播的血义盟盟主夏侯怒风!
“人人都说它是宝物,可我看未必。”银发皇子道。
“再说了,人不是常说‘否极泰来’吗?我们现在不也是没法更惨了吗?说不定好事儿就快到来了。”
因为产出不多,当前只能配给天雪国御林军及最精锐的雪豹骑、雪彪军,并且只能限定高级将领少量配用。
本来幽州城守府那些属官们,还对雷冰梵如此失态地去迎接一个少年感到匪夷所思;但这时听了苏渐谈起的内容,不禁一个个呆如木鸡,人人心说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没想到这个清神俊朗的少年郎,竟有这样惊人的经历。
见他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多留,没过多久,二皇子雷冰烨便起身送雪奴https://m.hetushu•com.com贵妃离去,态度十分恭敬。
见此情景,雷烈心微微皱眉,开口道:“爱妃啊,这些奉茶之事,便让宫女下人去做即可。你贵为皇妃,怎可干这些粗活?”
“哈哈哈!”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戏谑之言,围观众臣立时发出一阵哄笑。
“耿兄弟,诸位,刚才我之前说的宫中贵人来消息了。”夏侯怒风憋着笑意,故作矜持地说道,“贵人说,她已帮我铺好路,只要我按她说的做,不用多久,天雪国的国师之位,就是我的了!”
苏渐期望,混血少年只是一时糊涂,最终还会重新回到那个正常的热血男儿。
于是,除了少数知道苏渐来历之人,那些新入官署的幽州将官们,全都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此子来历,并和他打好关系。这正是: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
“这!”苏渐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说来,如此炼制之术,颇近邪术啊。”
“啊?何出此言?”苏渐惊讶地看着他。
尤其最当中那人,更是身材高大,外表粗豪,虽然身上衣服都有些破烂,但言谈举止间风度豪迈,宛如燕赵慷慨悲歌之士。
“嗯,这样很好啊,毕竟我们几乎同龄呢。”雪奴贵妃微笑道,“不过冰烨你还没回答我,究竟为何而忧?”
说到这里,少年有些奇怪地看着兄弟道:“冰梵,怎么看你眉间若有忧色?这不应该是宝物吗?”
这一点已占了先机,雷冰烨做人的本事却还要更高,尤其和父皇在一起时,他从各方面察言观色、揣摩心意,再加上满腹诗书,对答的效果,便可想而知。
口号喊起,周围的血义盟教徒也条件反射般地跟着振臂高呼,一时间倒也心潮澎湃,气氛热烈,没刚才那般低沉了。
一切都很自然,唯一有些特别的是,二皇子陪着雪奴贵妃走出很远,都没有离去的意思。
“原来是它啊。”苏渐恍然说道,“一路往这边行时,我便听得路人纷纷传扬,说有神仙在寒灰山中炼制灵药,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转眼变成屠龙搏虎的勇士,没想到我竟能在你这里看到它的真容!”
“这……”雷冰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是稍作迟疑,便欣然叫道,“那冰烨恭敬不如从命,便呼‘雪奴’吧。”
但雷冰梵对此就是心中不安,并且当他布下的耳目传来更多的情报时,他这种不安感就越来越强。
不过这只是第一反应,很快在场这些血义盟核心教众,全都欣喜若狂,不少人还热泪盈眶!
当兵丁传报苏渐求见时,雷冰梵正端坐城守府中,看着案前一排排的星毒灵液发呆。听得苏渐前来,一贯高冷示人的雷冰梵,立即蹦了起来,在下属们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旋风般地冲出了城守府。
“星毒仙师”鄂伦说的话,也都是实话,星毒灵液的制造并不容易。此后两三个月中,他和一众门徒在寒灰山中,只炼制出少量灵液。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让人觉得很奇怪了。那一向极端的血义盟,入主天雪国之后,竟然偃旗息鼓,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折腾出任何动静来。
当众人心思各异,瞩目之时,便听鄂伦不卑不亢应道:“敢问先生,有何异议?”
直到来到近前,众人这才看到,这片阴影确实呈飞鸟之形。不过非常奇怪的是,他们根本看不到眼前有什么实体,只觉得那处的空气如同水波一样动荡,似乎组成了飞鸟之形,但仔细看看,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什么嫌少!”雷烈心没好气道,“若嫌少,我怎会皱眉?实在是他这次太过顽劣,竟然私下听信狐朋狗友的妄言,对仙师的灵药无端猜疑;他也不跟我禀报,就擅自把这般珍贵的灵药锁在库房了!”
互相道过别后之情,苏渐便指着案上晶瓶问道:“冰梵,桌上瓶中盛着的碧蓝莹莹之液,看着便不凡,究竟是何灵物?”
正热烈喊口号时,却忽听得外围放哨的教徒叫了一声:“大伙儿噤声!”
许多天雪兵将开始走动门路,务必求得一瓶灵液,因为拥有它,本身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啊。
虽然苏渐还说着缓和的话儿,猜测亚飒也有难言之隐,但雷冰梵完全不以为然。他对苏渐愤怒地说,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亚飒这样的混血者不值得相信。
无巧不巧,当天雪皇庭赐来的星毒灵液抵达幽州城时,一路南行的苏渐,也恰好来到幽州城,顺路拜访自己的好兄弟、旧相识。
“正是‘星毒灵液’。”雷冰梵道,“现在它的大名,已经传遍天雪国境,简直一瓶难求。不过父皇恩典,终于也给我幽州城军,赏赐了二十八瓶。”
对他的开诚布公,雷烈心十分欣赏,并且对鄂伦的提醒,完全没放在心上。
除了畅叙当年同窗之情,他俩更多的是夜话天下大势。
“哼,少年?hetushu•com•com”雷烈心冷冷一笑,“若说少年,烨儿难道比他还年长?冰梵怎么不学学烨儿,与朕亲密无间?”
这一晚,久别重逢的两个同窗少年,就这样抵足而眠,喁喁夜话;不管说的事情让人欣喜还是忧心,他们俩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时候,也不用看他的脸色,那些嗅觉灵敏的在场之人,已经意识到,这位孔休孔国师,恐怕真要休了。
“嗯。”苏渐想了想,点点头道,“不管如何,此物炼成,几近‘倒行逆施’,若是饮用,真正后果未为可知,还是慎重为之。”
“嗯?此言何解?”雷冰烨疑惑地看着他。
一时间,如同“洛阳纸贵”,有神仙泉之称的星毒灵液,在天雪军中异常火热。
说到这里,他看着神色急切的爱妃,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唉,爱妃啊,你倒是深明大义,对任何人都善良,就怕我父子二人生隙。可是爱妃你有没有想过,此灵药说到底也是从你屠龙榜而出,他这番拒绝朕,也是拒绝爱妃你的好意啊。”
雷烈心父子俩闻言,一起转脸,正看见雪奴贵妃捧着茶盘,上面摆着两只白瓷茶盏,长裙曳地,往这边款款而来。
“唉,希望如此吧。”夏侯怒风叹息一声,心情显然并没有因为耿彪的话好转。
说着话,雪奴贵妃已来到近前,柔软的腰肢款款跪低,抬起双手,将茶盘举过眉心;向雷烈心父子二人示意后,她便轻轻放下,伸出纤纤玉手,次第端起茶盘上的白玉茶盏,优雅无比地递向雷烈心与雷冰烨。
虽说苏渐对亚飒的作为也非常生气,甚至不惜用小春原进行威胁,但在他的内心中,依然对亚飒怀着美好的期望。
“很简单啊,”雪奴儿道,“这世上哪家做父亲的,不觉得儿子不成器?他刚才好像对你皇兄不满,却反而说明,皇上内心十分关心呢。”
当日后天雪国与华夏国全面交恶时,有识之士梳理前因后果,便指出,两国交恶,恐怕从天雪国任用华夏国严厉缉办之人为国师时,就开始了。
当血义盟的盟主成为天雪国的国师后,自然而然地,原本一直被打压的血义盟,也成为天雪国的新国教。
说到此处,雷冰梵欲言又止,不过未尽之意,苏渐立即领会。
说到这里,她忽然话锋一转道:“皇上啊,请恕臣妾多嘴,刚才奉茶趋前时,竟见皇上眉宇略蹙,不知有何事烦扰?”
“虽然他远在边陲,朕却时时刻刻地关心着他。这不,爱妃的屠龙悬赏榜,引出鄂伦仙师这样的高人,好不容易提炼出神仙宝物一样的灵液,本就不多,朕还特地挤出几十瓶送给他,结果他……”
和沉溺武技的长兄相比,二皇子雷冰烨更喜欢读书,从小各种圣人典籍、兵书战册尽皆烂熟于心。
“天雪国国师!”听得这话,包括耿彪在内的所有血义盟教徒,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察觉出二皇子言不由衷时,雪奴儿正和他走过一片蔷薇花圃。
这几人,衣衫都有些褴褛。他们以其中一人为中心,其余人在四外散开,更有两人立在外围的荒草中,向四野警惕地注视。
当谀辞渐息,却有一人忽然高声叫道:“鄂伦道友,小弟对所谓灵液,却有异议。”
于是,雷冰梵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对父皇近来种种举措的担忧。不仅是星毒灵液和鄂伦,他对雪奴贵妃的忽然崛起,也颇为不安。
“那是自然,”雪奴贵妃掩口笑道,“你们父子二人,都已是臣妾家人,自然一样关怀。对了二皇子殿下,既是一家人,我等也不须这般拘礼,我叫你‘冰烨’,你称我‘雪奴’,这样显得亲切。”
“好好好,不说这个——还不是因为大皇子之事!”雷烈心有些没好气地道,“对这个皇儿啊,朕这当父亲的,已经极为体恤;当初他想外放去幽州,朕虽然担忧他的安危,但最后还是放他去那里了。”
此后再闲谈一阵,雷烈心想起还有政务,便先走了。
于是,这一场夜话,持续到东方破晓,直到天光放亮,苏渐二人才一同滑入了梦乡……
“父皇,皇兄他……应该也是有苦衷吧?”这时候,倒是雷冰烨看着父亲的神色,小心地替同父异母的兄长开脱。
但没想到,对雪奴贵妃这番话,天雪皇竟然极为受用。
“哎呀,爱妃莫哭、爱妃莫哭!”听得肺腑之言,已是感动莫名,再看她眼眶泛红,雷烈心简直心疼得要死;他连忙趋身向前,双手扶住雪奴儿的香肩,急声安慰。
这一晚,雷冰梵果然和苏渐抵足而眠,通宵夜话。
“当然有问题,”鄂伦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一朝变得勇猛如斯,以后再也没法当小黄门侍奉君前了,从此要去沙场杀敌立功当将军了。”
“微臣谢主隆恩!”到这时鄂伦也不再孤傲了,立即翻身拜倒,朝帝王叩头谢恩。
“啊!大殿下他怎么会——”脱口惊呼的雪和*图*书奴儿好似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神色一霁,展颜笑道,“皇上啊,大殿下他这么做,也不是完全不可理喻。毕竟他远在边陲,难以体察皇上您的美意。更何况他还是少年,年轻气盛,总有一些自己的坚持,也不算坏事。”
“此言正合我意。”雷冰梵点了点头,立即提高声音,对城守府中大小官员道,“各位官佐听清:幽州城并无战事,灵液饮用暂不急迫,且先纳入库房,徐徐再议。”
“怎么了怎么了?”耿彪见状心痒难熬,连忙问道。
察觉到这缕不一样的神色,雪奴儿的嘴角悄悄地爬上一丝冷笑。不过她很快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不动声色地沿着鹿林苑花圃小径往前行。
不过对他这样的看法,雷冰梵却只是用冷哼回应。
说起来有些奇怪的是,虽然值此乱世,但包括雷烈心在内的各国君王,还是更喜欢爱好读书的子孙。
“嗯,”雷冰梵苦笑一声道,“我比常人,更知此物来历。首先炼制之人,那所谓‘星毒仙师’的鄂伦,便来路不明。其用心如何,尚未可知。也有消息传来,说寒灰山灵液炼制之所,草木干枯若败絮,禽兽碳化如灰石,场面颇为惊心动魄。”
所以,对雪奴贵妃崛起的担忧,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好像完全没有道理。
“倒是雪奴爱妃你,抽身事外,一心只为寡人着想;朕虽身为帝王,却还要说,遇见你,是朕之幸,如此纯净如白莲、清新似碧茶、天然去雕饰的人儿,还能去何处寻?朕心实喜、朕心实喜啊!”
纵观天雪皇雷烈心的事迹,雷冰梵和苏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毕竟除星毒灵液之外,血义盟的盟主,正被天雪皇用为国师呢。
听她相问,雷冰烨好似有些惊讶,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欢欣的语气说道:“原来贵妃娘娘,也和关心父皇一样关心儿臣呢。”
这种不安,说不上从何而起,要仔细分析,好像也没什么道理。毕竟雪奴贵妃谨慎明达,种种作为,特别是“屠龙悬赏榜”,已经为她赢得了广泛的尊重。
“这……”鄂伦微一沉吟,尔后沉声说道,“陛下开拓之心,鄙人已知;可只怕此事要费些本钱,恐怕陛下舍不得。”
“这样啊,那太好了!”雷冰烨立即击掌欣然应道。
以雷冰梵的身份地位,这种没道理的担忧自然不方便对他人讲;但今天恰好苏渐前来,于是冷月清辉中,雷冰梵就对自己的好兄弟,一吐心中的忧烦。
于是众人脸色惊恐,全都等着性子刚烈的天雪皇勃然大怒。
本只是随便说说的话,按雪奴儿这样善解人意的人,肯定也就顺水推舟,一起称赞。
见他如此,副盟主耿彪,立即抬起胳膊,朝众人振臂高呼道:“摧毁朽朝,正本清流;屠尽龙族,光复神州!”
天潢贵胄毕竟是天潢贵胄,当雷冰梵听说了亚飒居然欺骗苏渐,夺走了可怕的“永寂之刃”时,变得气愤难平。
见到昔日好友,雷冰梵什么话都没说,端详一两眼后,便箭步上前,和苏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此事不须你说。”雷烈心摆了摆手,阻止二皇子再往下说。
“我之忧心,正在此处。”雷冰梵沉吟说道,“那鄂伦也曾明言,说星毒灵液乃是提炼草木禽兽的生命星能,显而易见是以生灵性命为代价。这法子一听,便似邪术,只可惜父皇他……”
毕竟人龙大战后,许多不合理的旧礼教也被一并摧毁;乱世之中,只要有助于抗龙大业,什么“后宫不得干政”
“啊?道友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很显然孔休也很意外,有些惊愕地看着鄂伦。
在这不算新鲜的奉承中,还出现了少数朝臣,顺带也对雪奴贵妃进行颂扬,说她真是忧国忧民的贤妃,是后宫的典范,有了她从此君王伟业新张。
“异议不小。”孔休国师咄咄逼人道,“贫道不才,颇习相面之术;刚才小黄门饮用灵药,虽是骤然勇猛不凡,但看他相貌,却有问题。”
“哈,就说还是爱妃你真心关心我。”天雪皇笑道,“不像那些女人,一来就叽叽喳喳地要赏赐、争恩宠,真是愚蠢、愚蠢!侍奉好寡人,恩宠赏赐不都是随之而来的事吗?”
至少,他和雷冰梵都在灵鹫学院中学过一句智者之言:“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慎而重之。”
不过,他也看到耿彪眼里的神色,显然耿彪没被这个理由说服。
“星毒仙师”鄂伦,以及他制造出来的“星毒灵液”。
现在雷冰梵的父皇有了星毒灵液,不就是“身怀利器”了吗?身怀利器,如无意外,必然杀心自起;那天雪皇能“慎而重之”吗?
“哈哈,原来如此!这有何难?”雷烈心一击掌,傲然道,“鄂伦,朕即封你为‘寒灰山主’,又号‘星毒仙师’,专为寡人炼造‘星毒灵液’,淬炼星毒武士。待到功成,你与一众弟子,皆厚封m.hetushu.com.com赏之!”
没想到,雪奴儿听后,却摇了摇头,用极认真的语气,说出另一番话来。
见他如此,华夏国朝堂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很快就有天雪皇安插在幽州城中的眼线,暗中传报给天雪城。
朝堂上的变化,其影响立即如涟漪一样向外扩散。鄂伦的得宠自不必说,连孔休失去圣心的消息,也开始向外传播。
“原来如此。”雪奴儿看着他道,“你和兄长的关系,很好吗?”
“啊?父皇何事?儿臣洗耳恭听!”雷冰烨连忙神色恭敬地说道。
见得如此,雪奴儿便轻启朱唇,柔声问道:“二皇子殿下,不知你有何烦忧?”
也不知当时他和天雪皇雷烈心对谈了多久,谈话的内容是什么,总之不久之后,血义盟盟主夏侯怒风,就被奉为了天雪国的“护国圣师”。
不过,稍停了片刻,他却用关怀的语气说道:“烨儿啊,有件事为父早就想提醒你。”
之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众人什么都没听到,但夏侯怒风的表情却越来越喜悦。
安慰到一半时,雷烈心忽然意识到什么,便转过脸,眼神朝周围一扫,冷声说道:“听好了,今日对答,如有一言半句传出去,‘所有人’,都得死!”
当然,鄂伦显然还是个很诚实的人,在受到天雪皇极度恩宠之初,便坦率明言,说这号称“神仙泉”的奇异灵液,不仅制作困难,不太可能大规模生产,更重要的是,它也有时效,短则几天,长则数十年,并且和饮用之人自身的武技力量有关;往往武艺越深的人,星毒灵液的强化时效越长。
“陛下!他巧言令色!他这灵液——”孔休见状急得转向天雪皇,想要点出自己的猜疑;没想到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得雷烈心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先生,不必说了。”
颁完此令,雷冰梵便转脸朝苏渐笑道:“苏兄远来,今夜当抵足而眠,通宵夜话。”
“嘻,这怎么是粗活?”雪奴贵妃嫣然一笑道,“不打紧的。为天子、皇子奉茶,正是我的荣幸呢。”
尽管语气欣然,雪奴儿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奇怪的不悦之情一闪而逝。
“……明白了。”耿彪立即领会了夏侯怒风的意思,不再犹疑,转过头加入欢呼的人群,施展煽动本领,将众人欢庆的气氛煽得更上一层楼。
“会有谁来?”带头喊口号的耿彪闻声想道,“这片荒野没什么人烟,我们事前都看好了的,否则老子也不敢带头喊口号哇。”
“哈哈,爱妃,”他举起茶盏,对雪奴儿宠溺地一笑,“你呀,说话真是天真烂漫、不计后果。也罢,朕也着实烦透了后宫争斗,这些娘娘们整天在朕面前钩心斗角,自以为纵横捭阖、惊心动魄,其实在寡人眼里,有如儿戏,真是烦透了”。
要知道后宫礼法森严,一言一行莫不规矩滔天;雪奴儿这话放到外面只属寻常,但此刻在君王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有些话,白天城守府中不宜多讲,但此刻联床夜话,尺度便放开了许多。
因为,经历了这么多凶险风波后,苏渐也养成了一种没法用理性分析的奇特直觉。他的感觉和雷冰梵一样,那个声名鹊起的雪奴贵妃,带给天雪国的,恐怕不只是现在看到的这些。
对这一点,当年真的上过阵打过仗的马上皇帝雷烈心,再明知不过了。
于是这个一直在夹缝中生存的激进组织,终于在梦泽国短暂的好日子之后,又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你记住就好,以后——”雷烈心刚说到这里,却忽听环佩叮当,一阵香风吹来,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你们父子俩,在说什么事呢?这么认真。”
当听到夏侯怒风当了天雪国师,华夏国立即以宰相司徒威的名义,专门派使臣质询此事。
“好,那我可就说了——”鄂伦目视君王,昂首慨然道,“臣闻离此天雪城东南三百里处,有寒灰山延绵二百里,那里正是万里雪原的贵国中,山林最丰富、飞禽走兽最密集的山场。”
不久之后,一身新衣的夏侯怒风,就去天雪城最大的城门口,揭下了“屠龙悬赏榜”。当他被宣入宫,天雪皇问他究竟进献何术时,他却说,自己进献的不是奇术,而是异人。
长夜静谧,冷清的月光里,除了说起令人忧心的军国大事,他们俩还谈到了两人共同的朋友,亚飒。
这段时间里,天雪国中最出风头的,还得数“寒灰山主”
这当中,耿彪欢喜一阵,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夏侯怒风道:“大哥,天雪国国师啊!天雪国可是咱人族第二大国!有这样的好事吗?况且,那个宫中贵人,神神秘秘的,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她有,她凭什么帮咱?”
当天雪皇雷烈心收到这消息时,他正和二皇子雷冰烨在皇宫鹿林苑中问答治国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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