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山海怒焰
第046章 红粉问情
只听他道：“怎么叔叔，听您的意思，倒把阮大人视为仇人了？红焰姐姐就不嫁他了？”
这句话，虽然很简短，声音也不大，但听在苏渐耳里，再看看眼前情景，他忽然有些动容。
如果是别的部位还好，见它竟朝自己脸上扑来，作为女子，红焰女本能地大惊失色。
“咦？”他看看窗外，心想道，“这天气也不凉啊，怎么冷不丁打个喷嚏？难不成有什么人在想我？”
只见这火鹰扑到魔物面前，立即扬起烈火利爪，朝魔物当头抓去！
“什么难题啊？”苏渐笑着看着她，“你先说来听听，不过如果是你们女儿家的事情，我可帮不上忙。”
魔族生灵，甚为奇异，连死后的变化，都与其他族群不同。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屋里的人，心想道：“以阮天择的身份地位，还有能动用的力量来看，说红晶族这回惹上了大麻烦，都算是往轻里说的……咦？”
见得如此，苏渐也不客气，转头对向泰这些阮天择的人，老气横秋地说道：“向大人，你带我们的人先回驿馆。赤阳族长病体方愈，神气未足，少不得要本使施展回春妙手，细细察看一番才行。”
“不、不是的！”赤明连连摆手，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咦，这把剑谁的？长得挺好看，竟然就把魔物杀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还挺麻烦。”苏渐想道，“来之前，那阮天择种种表现，分明是真心看上了红焰女。这回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这样，这个红晶族确实麻烦了。”
本来硬气的老族长，这时候却像苍老了十岁，叹气道：“我红晶族，也是自上古传承，经历风风雨雨、浩劫灾祸，跌跌撞撞走到今天，还以为有天命助我，便得苟延残喘。没想到……”
就这一番话，足见向泰有多老辣，他不仅克制情绪，满口好话，特别是还都说到赤明的心坎上了！
正这么想着，却忽听得“应该已经死了”的红焰女惊喜交加地大叫道：“苏大人，你这剑，好厉害！”
听得此言，向泰脸色立时就变了。
“啊呀！”她第一个动作，竟不是闪身躲避，却是身形纹丝不动，只是惊叫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说到这里，苏渐忧心忡忡道：“只是魔族三百多年前便已被龙族镇压封印，包括这种魔灵宠物也概无幸免，怎么今日能在这边陲红溪村见到？还特别寄生在族长身上！”
本来神气恹恹的老族长，这时候倒像马上要豁出命去似的，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调说道，“老朽也看得出来苏大人少年英杰、神采不凡，才敢斗胆说出此言。若此事真是万恶火妖捣鬼，那倒还好，怕就怕……老朽听说，你们的阮大人，近年竟和火妖时有接触……”
“我想说的是，你刚才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苏渐心平气和地道。
“你想说什么？”赤明一脸警惕地看着苏渐。
“好啊……请问捋起袖子是要做什么？”向泰一边卷袖子，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赤阳族长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向泰嗤之以鼻道，“怎么，这还叫事？嘿嘿，就算真有关系……不是更好吗？”
见他这样还端着架子，向泰心中不喜，不过口中却赞道：“哎呀我家大人果然没看错，赤明大人不仅智勇过人，连这样生僻的古语都知道，可见对我华夏文化也十分精通，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好盟友啊！”
这时候，作为当事人的红焰女，神色哀伤。
“哎呀，没糊弄过去。”苏渐嘻嘻一笑，然后想也不想便道，“那种情况啊，我苏渐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你一起解决问题了。谁叫我们是相爱的情侣呢？有事情自然要一起面对。”
以前赤明如此做，也是屡试不爽，但今天这回，却发现暴躁激烈的心绪，始终难平。
“老族长快快请起！”苏渐赶忙上前，将他搀起。
“好好，算我用错词，”向泰察言观色道，“是联盟，联盟！我代表我家阮大人，正式邀请贵红晶族赤明大人，一起联盟，共创大业。”
但他还不死心，强作镇静地问道：“要多少？”
“错了错了！”向泰忽然连连摇头道，“首先，我要帮我主上声明一下，阮大人他乃当世大才，绝非好色之人。你们要弄清楚，他对红焰姑娘的爱，纯粹发乎真情，怎么让你们说得跟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你们如果再这样，阮大人他才真的会生气呢。”
“大人！”向泰猛地大叫一声，“下官突然想起来，驿馆中还有许多公文未写，大人您专心治病，下官就先回去了！”
“投靠？”听得这词，赤明才恢复点精神头，叫道，“什么‘投靠’？我赤明胸怀大志，才不投靠任何人呢！”
此后苏渐不再逗留，拱手告辞，回到驿馆去了。
泛着红光的浩瀚晶海边，赤明一路用脚踢着鹅卵石，暴躁吼道：“都是蠢货！都是蠢货！你们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他们都听懂了，但赤明没听懂。
这时候，除了赤明，屋中一众红晶族人，看向苏渐的眼神已经大为不同。
这时他又想起魔猼初现时，那苏渐还揪住了他，结果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非常清楚，当时他的底裤，顿时就湿了……
心中不屑，但表面他却连忙赔笑道：“苏观察，您施展回春妙手，解除族长病痛自是手到擒来。不过族长他病情奇异，不瞒您说，下官也熟读过医经，不若暂且不忙走，陪在一旁，必要时也好替大人您打个下手。”
原来，他想起来，那个同来的阮天择亲信向泰，曾在无意中说起，红晶族长的怪病，连“宫中御医的方子也治不太好”。
“是啊是啊，”苏渐连连点头道，“其实，有些说大话了。更现实点，遇到这种情况，假如我是你情郎的话，自然是要退出的了。”
“呜……”老族长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顿时哭声一片，就连一直气冲冲的赤明，也不禁觉得心气黯然。
正当他狼狈不堪时，那红焰女却凝神而立。身材妖娆的女子，在抱头鼠窜的众人中，就如同任身边海浪往来却岿然不动的礁岩。
“当然是真的！”向泰斩钉截铁道，“阮大人是做大事的人。你没听说过吗？大人有大量，他怎会因为区区一女子跟你们计较？”
“那就是说，这事是火妖族干的了？”苏渐若有所思道，“若如此，倒也无妨，火妖族越来越猖狂，竟开始抢掠我华夏天朝的军资了。哼，这样不知死活，迟早我朝会派大军灭了他们！”
“有事啊，”红焰女笑吟吟道，“你看，我给你带来‘赤霞酒’，还有些菜，酬谢你治好我义父的怪病。”
“我这是在骂老天！怎么，你们华夏人管得宽，我连骂老天爷都不行？”赤明尽管看着向泰一脸笑意，但说话就是没法客气。
当它被血歌剑钉死，便立即开始萎缩；此时不仅伴随着嘶嘶的怪声，还冒出一阵阵腥臭刺鼻的黑气，倒好像它的尸体正在化成黑烟一样。
“那不然呢？”赤明犟劲儿上来，梗着脖子顶嘴道，“红焰姐姐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现在我族有难，她不能不帮！”
见得这样的金色真火，那魔物仿佛识货，逃避危险的本能立即发作。
“啊，是你的啊。”赤明如梦方醒，扭脸一看，苏渐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便只得讪讪地收手。
见得如此，赤阳老族长和红焰女等人，全都忍俊不禁，待他们出门跑远后，一齐放声大笑。
“当然！”红脸膛的赤阳族长断然道，“本就不愿，现在魔物已除，更无求他之处。”
“那应该到什么时候了？”向泰道，“其实依我看，事情并没有小兄弟你想得那么悲观。”
心中滂湃若斯，最后他竟不顾别人目光，“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正这么想时，却忽听那赤明叫道：“叔叔，不是我没眼色，您的病还没痊愈，我本不该说这些。但是事情紧急，我也顾不得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苏渐只是个模样英俊的少年，没想到刚才竟那样凌厉地出手铲除魔物，场面宛若仙神。
“好，叔叔，你固执，你老朽，你看不清形势，你想以卵击石，好，不要紧，你就继续固执老朽下去吧。新的时代已经到来，拯救我红晶族群，还得看我赤明！”
“啊？”正捂眼睛没看清的众人，心里顿时想道，“没想到红焰姑娘美貌绝伦，临死的惨叫却这么难听聒噪！”
“就是义父族长他身染魔物，阮总管又借此逼婚。我想问的是，”红焰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年，“我想问，如果你是我的情郎，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其实大家都不是愚笨之辈，再被赤明这样直头直脑地一剖析，便都知道，这是个“进亦忧、退亦忧”的两难局面。
“是啥？”赤明不以为然地问道。
当这样霸道的爪子对上火焰雄鹰的利爪时，那本来煊赫无比的烈火鹰爪，却转瞬嘶然而灭。
所以，赤阳、赤光、红焰女等人都听明白了，他们的眼睛顿时全都亮了起来，心中不约而同想到：可能，眼前这人，和阮天择是不一样的。那阮天择看着势大，也未必就没人治得了他……
别看红焰女艳光照人，因为异族的长相，还天然有一种高贵幽深的气质，但这时却如温柔的小媳妇，帮苏渐整理食案，铺排开酒菜。
山魈猿猴一样的魔物，只是扬起爪子一挥，空中瞬即闪过几道绿痕，仿佛无形的空气都被它的爪牙抓破。
见魔物如此凶猛，众人也都和刚才那只火焰雄鹰一样，心胆俱丧，但红焰女却夷然不惧。
“苏大人！”老族长叫得一声，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叩首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你！”赤阳族长气得胡须直颤，怒叫道，“赤明，你给我闭嘴！就算你们都有心这么做，我赤阳老汉也不能卖女求全和_图_书！”
现在屋中红晶族上下，已视苏渐为救星，听他说出如此话来，全都略略安心。
“原来小少爷是担心这个，”向泰若有所思道，“确实，要说让我们吃鸡鸭牛羊还行，被人吃，我猜那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见他如此，赤阳非常无奈。他刚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却被苏渐一摆手阻止。
“这还不悲观？”赤明气鼓鼓道，“眼见和你的主子联姻不成，接下来我们红晶族就要面对丹丘城和火妖族的双重威胁，这还不悲观，那你说说啥叫悲观！”
“哎，我们真没看错，你们红晶族有些人真的老朽，只有你赤明才代表红晶族的未来啊！”
不过这时候，大家的注意点，却更在地上那个魔物尸体上。
说此话时，他看向宝剑的眼神中，已经显出贪婪的神情，本能地就上前伸手去拿。
见他被自己慑服，这时向泰又换了一种语气，如春风化雨般温言软语说道：“其实，赤小兄弟，在我向某人眼里，你们眼前根本没什么困境啊，更谈不上绝路了。我看你也是年少有为，绝非久居人下之辈，那你可以投靠我家大人啊。”
“哦？”红焰女转过来，看着他的脸。
威风凛凛的火焰雄鹰，霎时间心胆俱丧，哀哀惨叫两声后，便化作无数细碎的火苗，转眼消失不见。
这时众人便见这个小黑猿一样的魔物，在空中用一个完全违反自然规律的动作，硬生生改变了方向，竟是从横空飞扑的状态，没有任何过渡转折，就突然坠下，直直地落在了地上，躲过这几乎下一刻就要刺中自己的致命焰矛。
于是，他顿时就把赤明说得心花怒放，不仅先前的忧愁愤慨一扫而空，现在还一副睥睨自雄的姿态，好像刚才这番话后，从此整个晶海地区，除了阮天择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当苏渐都被她盯得有点发毛时，红焰女忽然转开了目光，神色竟有些黯然。
听他这么一说，向泰一愣，心说道：“呸！还回春妙手，说得跟你会医术似的。刚才老子已经看出来了，你最多会两手旁门左道的驱魔之术，根本对医术一窍不通！”
“扑哧！”向泰一副忍不住笑出声的样子，不屑道，“赤明大人，刚才在下还夸你智勇过人，怎么这会儿你就想岔了？”
“红焰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渐一边将她迎进门来，一边问道。
“好，好，我说我说。”苏渐忙抢回酒杯，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缘何要抢我的酒？你这‘赤霞酒’啊，甘烈香醇，还真美味。”
赤明闻声回头一看，却是那个丹丘城来的随从使者，向泰。
“是这样，”向泰道，“你也知道我晶海行营何等强大。你想要和咱联盟，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是说一声‘联盟’就行的。”
被他这样一通雷烟火炮般的话语一说，本来气势汹汹的赤明，顿时就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气焰全消，现在只能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向泰。
“也不多，”苏渐道，“装满一两个海碗也就够了。”
平静了片刻，他才问道：“你们要我，杀谁？”
“赤明！”这时他的声音几乎是吼起来的，“你，还有你们，都要记住！红焰女虽是我义女，但却是晶海万年火焰晶气凝结成的灵体，她不属于任何人！现在她好心尊我为义父，难道咱还真要把她当成说嫁就嫁的族长女儿？”
“你说还是不说？”红焰女一把夺过少年正要往嘴边送的酒杯，沉着脸道。
“哈，这不是我看小兄弟您心情不好，逗个乐子嘛。”向泰装作委屈地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赤明一愣，看着他。
“魔物敢尔！”只听红焰女娇叱一声，顿时身周凭空燃起无数红焰，绕身飞翔，如同火鸦飞翔。
苏渐转向老族长，从容问道：“老人家，晚辈刚才看您神色，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见得如此，众人更是心惊，连本来镇定的红焰女，也禁不住开始惊慌失措。
“真无求他之处？”赤明叫道，“您别忘了，他可是本地最大的官啊！现在他摆明看上了姐姐，就算不帮咱看病，没了这个恩情，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啊！”
作为丹丘城第一谋臣，向泰的口才岂是赤明能想象的？
“苏大人请说！”赤阳族长立即叫道。
“嗯，但是有一点，大家要小心。”苏渐不跟他计较地继续道。
“什么？”苏渐夸张地大叫起来，“我还只是个孩子，姐姐千万不要问我情爱方面的事！”
“那当然，”红焰女傲然道，“这可是我独门手艺，特别寻找的红焰晶海水底最优质的泉眼，采撷火晶含量最恰宜的水源酿就。相比其他普通水质，红焰之水酿出来的酒，既有美酒烈性，又不容易醉，还能驱寒祛湿，最是酒中佳品了。”
待魔物飞扑到近前，她便清叱一声，于是那满头金色的长发，忽化作汹涌吞吐的金色火焰，并且瞬间凝成枪矛之形，对着魔物直直戳去！
红晶族被火妖所扰，已是风雨飘ｈeｔushｕ•ｃｏm•cｏm摇，如果再加上阮天择的雷霆之怒，则“灭族之祸”可不只是说说，很可能转眼即至。
“老人家，魔物初除，您还需休息静养，切莫动气。”苏渐微笑说道，“华夏有谚，‘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不必多虑。”
“如果不是他干的，也不是火妖干的，那……”顺着这思路，苏渐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历经了这么多磨难，苏渐便深深知道，只有“看不见的对手”，才是真正最可怕的敌人。
说罢也不等苏渐回应，就立即招呼他那伙人，如同火烧屁股般夺门而去！
再说苏渐。
听他如此叫，包括苏渐在内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只是忽然抽出血歌剑，手指一弹锋刃，待剑发出一阵龙吟虎啸的剑鸣后，才悠悠说道：“向大人有这番苦心，在下真是感佩。这样，我看老族长气血虚弱，现在根据我独门医术秘技，正需要输血，请向大人把袖子捋起来。”
“真的……会有这办法吗？”已经听得有些痴了的女子，幽幽地问。
这团火焰刚离手时，还只是正常的火焰形状，但是在飞向魔物的过程中，却神奇地不断变形，到了魔物跟前时，却已经变成一只真正的火焰雄鹰！
“你们平时一个个了不起，怎么样？这会儿被我看出来了，你们全他娘的都是蠢蛋！”
“投名状，这个我懂。”赤明强作镇定道，“你们想要什么投名状？”
作为玄武卫中人，苏渐最重视这种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因为在双方斗智斗勇之时，只有这种最无心的情况下说出的话，才最可能真实。
这厮一开始时，觊觎红焰女美色，想娶，但从族长刚才的表现来看，红晶族对此肯定不从。于是阮天择就暗下黑手，用从火妖族那里弄来的魔猼，找机会种在了族长身上。
说着话，她一举手中所提之物。苏渐看得分明，她手中正是一个竹篾包裹的酒坛，还有一只食盒。
“没想到天若亡我，无路可逃！”
良久后，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可惜啊，他不是你……”
“但愿不是如此。”苏渐心里安慰着自己。
“那就好。”苏渐精神一振，信心十足道，“那你快快说来。”
“你指哪一件？”苏渐问道。
“苏大人这风采，老朽佩服！”赤阳又赞得一声后，便看着地上已经差不多消失的魔物，忧心忡忡道，“方才大人说这是‘魔猼’，老朽却想起一事来。”
“你们竟然被一个比我还年轻的后生给骗住了！”
“这把剑，我的。”一个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亲切地响起。
“各位，先别着急哀伤。”一片泣声中，却听苏渐朗声说道，“其实，贵族秉性纯良，又忠于传统，我苏渐虽然不才，倒也想助各位一臂之力。”
“啥？”红焰女愤怒的目光顿时射过来，怒叱道，“你说的是人话吗？难道死的是我你才开心？”
“我说的就是阮大人。”苏渐毫不避讳地说道，“我不仅是听说，而且是亲眼所见，他纵容手下，猎取你们红晶族人为奴取乐。”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却猛然只见一道蓝莹莹的光华闪耀而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得一连串诡秘无比的嘶声惨叫，声调惨烈无比。
“这是‘魔猼’，”苏渐忽道，“我在《魔族万灵志》上看过。魔猼乃是魔族贵妇人喜欢豢养的宠物，天性喜好寄生于晶灵族人身上，以吸噬其神魂晶气成长。故当年凡是豢养魔猼的魔族之家，必不断猎取晶灵族人供其吸取滋养。只是……”
“被雷劈就被雷劈！”赤明梗着脖子道，“一下子就死，总好过被火妖活吃！”
这时只有赤阳族长大叫道：“怎么说？现在害我之人，很可能就是你口中这位‘阮大人’，这样子还要我把女儿嫁给他？”
“这是自然，华夏天军一到，这等跳梁小丑定然化为齑粉。不过……若真只是如此，倒还好。”赤阳欲言又止道，“老朽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朽以前一直听闻，说是那天杀的火妖族，几年前已从龙族那里得到秘术，可以解封一部分当年龙族镇压的低等魔族封印。老朽听闻此事时，便听得这魔猼，就在他们能解封的魔物品种里。”
一想起此事，他就变得更加愤怒狂暴！
“不，它也是你们男儿家的事情。”红焰女道。
正当赤明手舞足蹈地咒骂发泄时，忽然有个声音带着笑意响起：“赤明少爷，你这是在骂谁呢？”
见得如此，那魔物气焰更涨，“叽叽叽”几声诡异鸣叫，便起身飞扑，朝发出火鹰的红焰女迅猛扑来。
不过他想了想，罕见地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向泰低声问道：“有件事我很想知道。”
从她本心，肯定不想嫁那个什么根本没感情的阮总管，但是赤明的话，虽然难听，但道理却是没错的。
“哈，所以我才说，别怪我说得不好听，”向泰挤着眼笑道，“你们这是‘坐井观天’！华夏这成语你ｈｔｔps://ｗwｗ.ｈｅｔusｈｕ•cｏｍ.cｏm们知道不？别的不说了，这红焰女的头发颜色，那啥玩意儿啊？金黄金黄的，跟顶着一头菊花似的，一副蛮夷婆娘长相！”
“您，还有大家都想想，火妖族已经常常袭掠我们了，弄得咱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得罪了阮大人，什么后果，你们都想想吧！再说了，如果伺候好了阮大人，火妖的灾祸，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要怎么做？”赤明紧张地问道。
“原来是红焰姑娘。”苏渐神色顿时变得轻松，赶忙去开门。
“您的意思是……”赤阳和众人，顿时都把疑惑的目光集中在少年的脸上。
他暗中埋怨自己：“苏渐啊苏渐，你又不是她情郎，在这里逞什么英雄？显见这姑娘对我的答案比较满意，那我这不是在拆人家步凌空步都尉的台吗？如果真坏了别人的好事，简直如同作孽。”
“咦？”苏渐惊异地看着她，便见娇娜的女子在周身火焰中随手一探，便抓出一团火焰，朝那满屋乱窜的魔物奋力一扔。
听他此言，不仅红焰女有些黯然，旁边那个老谋深算的赤光长老，也面色凝重，一时无语，显然没什么好办法。
“呃？”众人闻言愕然，怀着“红焰女怎么诈尸了”的念头，移开手一看，却见那魔物已经被一支蓝莹莹的长剑钉在了地上，哀哀地惨叫，眼见便是不活。
“若换了我，根本不会娶她，娶了她也带不出门——你也别瞪我，摆明了告诉你，阮大人将来若真将她娶进门，也只能当小妾，排名还不能靠前！”
还别说，当红焰女听到这里，那一双美目顿时涟涟闪动，然后又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渐。
“怎么，你们还想受这小子的哄骗，想跟阮大人斗？呸！都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是说，”苏渐冷静说道，“我华夏国，上有圣主，下有贤臣，国势正是昌明；而尔等虽是小族异族，但既服我华夏礼教，便是我朝子民。所以我华夏君臣上下，绝不会任由红晶族受人欺凌！”
“苏渐。”向泰轻声说道。
但他心中的话语，却比说出来更加沸腾激烈：“蠢蛋！都是蠢蛋！”
“咦？这主意不错啊……啊？喂！”红焰女忽然如梦方醒，怒道，“你这人东拉西扯，我都差点忘了刚才问你的问题了。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苏渐这一番话，说直接，却大部分都是官方套话；但要说含蓄，换一个角度理解，却已经说得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都什么时候了，还逗乐子！”赤明挥挥手，显得很不耐烦。
“很简单。你得要有投名状。”向泰道。
“哼！”赤明不满道，“叔叔，你这几天被魔物缠身，病糊涂了吧？对对，‘不能卖女求全’，这话什么时候听都好听，可咱也得就事论事。”
“办法嘛，都是人想的。”苏渐道，“关键是态度。只要肯用心，能拼命，办法总是会有的。”
“不错不错，”苏渐鼓掌赞道，“那不知红焰姑娘是否有意，等此间事了，我出点钱，咱俩一起合伙去京华城中开家酒铺？一定很赚钱的。”
于是，虽然魔物最终化成的黑烟逐渐消散，但它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印在众人心底。
“杀人。”向泰冷冷道。
所以，一想到这句话，苏渐就忽然有些吃惊，因为听向泰那口气，这魔猼，还真有可能并不是阮天择做下的手脚。
“跟我不必多礼，”他道，“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想到此处，他眼珠一转，连忙又说道：“红焰姑娘，我刚才其实只是随口大言。”
“何事请说。”苏渐道。
于是落日余晖中，他看着向泰，忽然间也笑了。
“唉，罢了，也值了。就算此际灭族，我红晶这等小族，能延续至今，也是叨天之幸了。”
黄昏降临，他刚收拾了一番，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竟然骂老天，这不行啊！”向泰装模作样地惊叫道，“你这样，是会被雷劈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还要猜？”赤明瞪着他叫道。
再说赤明。
“请讲。”看他这副样子，向泰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这样啊……”见向泰耍死狗赖着不走，苏渐点点头，也不发怒。
正这么想着，却只听得有敲门声。
别看赤明这番说辞做派，跟个愣头青似的，但他这番话还别说，倒是一语道破实情。
顺理成章地想到这里，苏渐却忽想起一事，心里便猛然一惊！
“前辈您有话但说无妨。”苏渐道。
“真的？”听了他这话，赤明心情忽然有些好转，那暴躁的心还真有些平静下来。
“够了。”这次赤阳没有吼叫，而是平静地看着赤明。等到把他看得直发毛时，他才转过脸，朝苏渐说道：“苏大人，老朽多谢你的提醒。唉！”
见得如此，魔物那对诡异的绿莹莹眼睛中，竟似流露出一丝不屑。
“谁？”苏渐站起来，警惕地问道。
“这不会吧，”赤明有些怀疑地看着向泰，“我这挂名的堂姐，可是要和-图-书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怎么就比不上你们华夏的美人呢？”
“联盟，这还差不多，”赤明大大咧咧道，“还是你们有眼光，看得出我赤明不是一般人。罢了，你们华夏人有句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就跟你们联盟了！”
这种局面，对她来说，实在难堪。
“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老族长的病。”苏渐认真道，“如果实在想不出别的招儿，并且只有阮天择能治好这病的话，我苏渐一定会使尽一切手段，定要让那阮天择帮忙，还会尽力让他别想到‘强娶你、拆散咱’这事上去。”
“还别说，我正巧还没吃饭。”苏渐笑道，“你来得正好。那就一起喝两杯吧。”
“退出？”红焰女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便盯着苏渐的眼睛，问道，“你究竟如何想，便要退出？”
“好！那老朽就拼了这身残躯，说出这话来吧！”
“再说了，别怪我说得不好听，一个红焰女而已，在你们眼里如珍似宝，可放到美女如云的华夏天朝，根本就不算啥。”
“啊！”赤明一声惨叫，语无伦次叫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魔物要吃人啦！哎哟！妈呀！”
“这倒也是。”本来就对苏渐不满，赤明顿时就被说服。
赤明一听，本能地心惊，伸手就去掏随身短刀，但手刚伸到中途，却又放了下来。
见她如此，在场众人也顿时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因为魔物猖狂，他们根本无从救援，红焰女遇难在即，他们不忍心看到接下来鲜血四溅的场面。
而那魔物通灵，感应到众人的恐惧，顿时“嘎嘎嘎”一连串怪笑，气焰更加嚣张。它猛地腾身而起，如一道黑色闪电，迅疾无比地扑向红焰女的面门。
“赤明所言，我倒有些不同的看法。”正当众人一片愁容惨淡时，却听苏渐忽然开口。
“怎么会这样？”赤明率先脱口惊叫道，“怎么死的是魔物？”
“你！”赤阳族长瞪着他，虽然很生气，但对赤明刚刚这番话，却竟是一时驳斥不得。
“怎么面对？”红焰女看着他。
这种情况下，屋内已经有些人眼含泪光，显然已经想象到一些悲惨的画面……
“请问，雄才伟略，和医术高低有什么关系？否则名医都能治国了。更何况，苏渐那个只不过是旁门左道的驱魔小术罢了，根本上不得台面。”
有了刚才的教训，他这回并没有说话。
“自然是拿我这削金断玉的利剑，在你胳膊上砍一剑，接点鲜血救济给老族长了。”苏渐淡淡说道。
“是好像有……”赤明不情不愿，跟牙疼似地抽着气说道，“好像有往海北之原走的族人，被行营兵将抓去，不过不一定是猎奴，可能是触了什么王法吧……”
“赤明，”这回向泰没用敬语，沉声说道，“有一件事，我向某差点忘了。”
被两个族人扶住的赤阳族长，此时看着苏渐，嘴角牵动几下，好像想说什么，但眼角余光微不可察地扫了向泰一眼，便欲言又止。
刚才摔门而出，他便气冲冲一路往红焰晶海边走。这也是他们红晶族人的传统，一旦烦躁气闷，心情不得平静，他们便会去红焰晶海边，看着浩瀚的晶海之水，寻求心灵的宁静。
如此志得意满之时，赤明大大咧咧说道：“向大人啊，别怪我说话难听，都是为了成事。我想问一句，咱家这阮大人，到底行不行啊？”
“哦？”听得此言，苏渐猛吃一惊，心里顿时想道，“看来，我没冤枉这位阮大人。连本地土著红晶族长都说他和火妖有接触，那前日之事，定然是他跟火妖族勾结无疑。”
“把一切希望，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苏渐道。
“什么叫行不行？”向泰眨着眼，看着他。
一听此言，屋中一众红晶族人又惊又怒，那刚刚恢复神气的族长，更是脸色大变。
“杀人……”平时胆大包天的赤明，忽然间觉得手心冒汗，呼吸都有些困难。
此时日光西斜，已近黄昏。
“他连那老家伙的病都看不好，能斗得过苏渐吗？那苏渐可是一来就把那什么魔物给揪出来啦。”
不知不觉中，他也受到他那位恩师秦玉的影响，这话颇有励志金句风。
“我。”一个甜美软糯的声音响起。
确定阮天择可疑之后，苏渐又想了想，才发现，族长这话，更是猛然将自己点醒：还别说，这事太像是阮天择干的了！
“有这事？”他把目光转向侄子赤明、长老赤光。
“什么叫‘听起来’？本来就是！”赤明还是改不掉他那嚣张的口气。
当二人坐下，小酌几杯后，红焰女忽然问道：“苏大人，您是大地方来的人，小女子心中有个难题，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解答一二。”
“是这样，先前我们红晶族面临的困境，苏大人你也再清楚不过。”红焰女道。
“什么事？”看他这样子，赤明忽然间有种莫名的紧张。
红焰女都这么想，更别说屋里其他人了。屋中众人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一片凄风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