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玄灵之花
“师兄，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看那香灵儿对你一番情意，发自真心，你怎么……”白冰岚半是奇怪、半带埋怨地说道。
眼见如此，刚才生气的白冰岚，却很是不忍。
“怎么会这样……”她的眼圈有点泛红，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
虽然后来弄清，她原来只是青楼某位庸脂俗粉的妹妹，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形成，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白冰岚感觉特别惊艳。
“哎，”只见少年正两眼望天，有些懊悔地说道，“其实近些天来，疏于演练，我那玄灵道符，尤其是定身符，也不太灵了。尤其是对那些不是真坏的妖精，恐怕根本就失灵。”
他说这一番话，是因为违背了道门弟子斩妖除魔时的通行做法，所以虽然觉得对，但还是有点底气不足，便怕已经受到道门熏陶的白冰岚不解甚至指责。
异香袭面之际，张狂云的第一反应竟是，祝孤生说，香灵儿体有异香……
“我、我不想走！呜呜呜，从来没有人、这么真心地对我好！”娇媚的兔精一脸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地说道。
“什么？”美兔精带着哭声的话语，有个别的词儿张狂云并没有听清；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有麻烦，来了……
亲身体会后，涂山公主在心中暗暗决定，等自己回到涂山国中，也要取法人间道门，在自己国中建立类似讲经道场的组织。
钱塘之行，势在必得而去，无功而返以回。
涂山公主，风姿绰约，媚丽天成，集妖丽、清贵于一身，在那些年轻的玄灵宗男弟子心目中，造成的印象已经超越了“惊艳”，而应该说“震撼”！
五百年来始遇贤，且喜今夜得双眠。
她立即缓和了气势，用一种人族女人常见的气愤模样骂道：“你们这些狐媚子妖物，果然可恶，休要迷惑我家师兄！”
不过张狂云认为，无功而返只是针对玄灵宗“有妖必除”的规矩。在他
www.hetushu.com.com的心目中，自己遵从了一直以来认定的良心和道义，不能算无功。毕竟，他还帮一对痴男怨女破镜重圆嘛。可能久在吴乡，美兔精香灵儿用这一口吴侬软语，特意温柔地吟诵起诗来，真个如诉如慕，宛如梦里的呻|吟。
“这、这怎么可能？”从刚才的对谈中，香灵儿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张姓白衣少年，乃是从九嶷山下来的玄灵道门弟子；她已怀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定身符，怎么突然失效了。
反而是那个祝孤生自作多情，做出癫狂举动，把人家妖精给吓坏了。
还没等张狂云来得及阻止，香灵儿已是轻款柳腰，看看张狂云，又看看白冰岚，忽然红了脸，用一种腻到骨子里的娇柔声音吟道：
当他跟二师兄楚灵风报告此事时，等到香灵儿一节，他只是含糊其辞，说是机缘不凑巧，始终没抓到那善于迷惑人的妖物。
“这样的妖，要是一昧除掉，也不合我道门真义。所以今天我这剑，就不想见血了。你说呢？觉不觉得是这个理？”
回到了玄灵宗，白冰岚终于跟着张狂云，体验了天下第三道门的日常生活：白鹿崖上，少年教她打坐凝神；渡云亭中，少年跟她诵讲经书；又翻山越岭，去舜源峰，于宗门的主道场玄灵宫，参加其他各堂弟子的论道谈玄。
掀起这样的风潮，完全因为白冰岚的美貌。
君心莫怪轻狂女，同向春风占谪仙。
“哦，好吧。”这时白冰岚也冷静下来，见他态度坚决，她也无心再辩，便随口附和一声。
怀着忐忑之心，他便听白冰岚也轻声说道：“师兄此举，正合真正的大道，小妹乐见其成。”
潜伏道门，大有所得，白冰岚便得到莫大鼓励。本来她因为张狂云对妖族十分歧视，还赶跑了倾心于他的美兔妖，她便大为光火；不过现在看在颇有所得的份上，白冰岚便决定继续忍耐下去。m.hetushu.com.com
于是她都有点不顾掩饰身份了，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就算妖、人不同族，又怎么了？只要男女二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妖人之恋，有什么不可以？”
他跟白冰岚说得高兴，偶然回头一看，却呆住了：“咦？你这个兔妖，怎么还在这里？”
本来张狂云无心参与派中这种无聊的事情，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参与其中，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受到了牵连……
以前这些人，在排选派中哪个女弟子最美时，大家还有争论；但当白冰岚一上仙路堂，满天争论霎时平息，新的玄灵之花毫无疑问，便是“白冰岚”！
皇霸之气本身没问题，但安在白冰岚的假身份上，就大有问题，十分出戏。一时间张狂云和香灵儿双双侧目，全都惊讶地盯着她看。
“这很奇怪吗？”张狂云两眼一翻道，“她可是妖啊！人妖殊途，先不说我对她是否有意，只这‘人妖殊途’四字，她与我便完全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听得如此歧视之言，白冰岚很是生气，这生气的感觉，简直比刚才香灵儿暗示“三人同眠”还要强烈！
见他如此，媚丽的兔女妖，不敢再说，只能带着一脸的惊惧和委屈，转身分开林叶，掩面飞奔而去。
当他又细细盘问了一番，发现这香灵儿不仅从没害人，还天真娇憨，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是兔精的真相，告诉了他，见得如此，张狂云也不多纠缠，很快就做了决断。
但在玄灵宗门其他人眼里，白冰岚的形象，就大不一样了。
这样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当香灵儿吟诵完这首诗，白冰岚忽然明白了。
虽然，张狂云知道自己地位边缘，但自从招了白冰岚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多了一份责任；就算硬着头皮，他也要带着少女去其他宗堂取经交流。
究其原因，可能因为最初得于市井，又先入为主地以为她是青楼的庸脂俗粉。
再加上他在玄灵宗中，其实是经历很特别的一个人，心中一直暗藏报仇之念，便对wｗｗ•hetusｈu.ｃｏｍ.coｍ练功修道更感兴趣，无形中也忽视了白冰岚惊世骇俗的容颜。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得白冰岚反应过来，张狂云却首先怒喝道，“好个妖精，不知进退，小爷我已经放你一马，你却在这里缠七缠八、胡说八道！”
“让我想想……虽然我没见过多少大人物，但她刚才的凛然气势，如山如岳，简直比我玄灵宗的掌门真人气势还足呢。”
一看他这模样，哪怕香灵儿再是娇憨，也知道这道门少年，乃是故意放水让自己走了。
正盘算间，那香灵儿却最先缓过神来，用一副乖巧婉娈的姿态，低眉顺眼地朝白冰岚说道：“姐姐，您不要生气；香灵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后进门，只能居为妾室，今后自然以姐姐为尊，不会跟姐姐争宠的！”
想到这里，他倒反而豁然开朗，想道：“呵，一定是我的错觉，她一个败落官宦家的儿女，最多对长辈的官威耳濡目染，刚摆出一股子官家大老爷的架势，便把我唬住了。”
话音未落，只听“苍”的一声清鸣，张狂云鞘中利剑已经脱鞘而出，绕身飞舞，风雷之音滚滚不绝！
“难道是他的陷阱？”香灵儿有些不确定，一时不敢逃走，用水汪汪的眼睛，偷偷地观察张狂云。
“哥哥……”香灵儿一脸委屈，看着张狂云，忽然好似恍然大悟，“呀！一定是哥哥觉得香灵儿太直接了，你们这些人族的男子总喜欢含蓄的。那好，香灵儿总是呆在苏杭诗书之乡，耳濡目染，记起来有一首诗，正合献给哥哥！”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输；以后若有机会，本公主一定要把你跟一个妖女撮合到一起；到那时等你们洞房，本公主便忽然降临床前，大声质问你，到底当初谁说错了？”
二师兄仁厚洒脱，又与张狂云素来友好，听他这般说了，虽然话里话外听出可能另有隐情，但也就一笑置之，不再深究。
不过她的心里，可没服气，心说道：“你们这些人族，想法就这么偏激。我们妖族很差吗？若真能在和-图-书一起，分明是你们高攀。”
愤怒的话语冲口而出时，她都差点把“本公主”三个字给带出来。
但即使没有直接说出身份，她这气急败坏下脱口而出的话语，竟也是皇霸之气显露无疑。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自己脑海中想象的场景，开始无比期待起来……
“我、我没有胡说八道……”美兔精香灵儿一脸委屈，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怒容满面的张狂云截住话头：“住口！我饶你一命，已是法外开恩，现在还来反复纠缠，莫非不知我匣中剑器，有风雷之威？”
白冰岚一听，欲待再辩，却被张狂云一挥手道：“师妹，你年纪还小，见过妖族作恶的事情很少，才有这些荒唐荒谬的想法；不过，冰岚，你相信我，等你跟着我，遇到的事情多了，便一定会跟我持同样的想法：人与妖，绝不可能走到一起！”
“走开！”让在场的两个女孩儿都没想到，刚才心软放兔妖一马的少年，这时候却一把将少女推开，还大声喝叫。
“嗯？”张狂云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白姑娘，你这想法，离经叛道，思想很危险啊！”
“哈哈，太好玩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高兴起来，偷偷看了张狂云一眼，心说道，“嘿，到那时，你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难堪？尴尬？羞愧？还是恼羞成怒？嘻，不管什么表情，总之一定很精彩啦！”
对于她的美，朝夕相处的张狂云，并没有太多感觉。
“嗯？”张狂云看着她，有些疑惑地想道，“刚才是我的错觉吗？虽然白姑娘前后都在骂这个兔子精，但怎么开始那模样，不像她白冰岚，倒像是大人物呢？”
“张哥哥，就让香灵儿，从了你吧！”泪眼婆娑中，香灵儿仰面恳求，那吹气如兰，真让人如梦如痴，直欲迷醉。
张狂云本来怀着赶尽杀绝、为杭城除去一害的高尚情怀，没想到来这儿把人定住，一听她的说辞，发现这个美貌的女妖，根本不是真坏——或者说根本不坏，甚至还有点没心没肺。
白冰岚安心呆在玄灵宗中，却不www.hetushu.com.com知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对于原本平静的玄灵道门，仿佛在池塘中扔下一颗石子，暗暗泛起无边的涟漪……
于是在小半月的暮鼓晨钟、白云苍松之间，白冰岚终于部分达到了她的目的：她发现，人间道门能成为涂山妖国的心腹大患，很可能因为他们在修习道法时，强调镇之以静。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族的精英，还具备超强的学习能力，和良好的交流机制。
不管怎么说，张狂云和那些固执偏激的道人不一样，他还是讲公理和良心的。
不过即使如此，开始白冰岚也不明白，她吟诗就吟诗，为什么还会脸红——要这热情奔放的美兔精脸红，那该是多羞人的事情啊。
“大胆！”白冰岚勃然大怒，俏脸气得通红，怒声叱道，“你个长耳兔子精，勾引男人便罢了，怎么把本……把我也裹进来了？还说什么‘同占’、‘双眠’！！”
“呃！”察觉到两人的异样神态，白冰岚陡然一惊，忽然醒悟过来。
说此话时，长相国色天香、自带一种贵气的少女，竟罕见地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婉约温柔。
不仅麻烦来了，美兔精娇娆的身躯，也来了；张狂云还没缓过神儿来，香灵儿已是灵动无比地扑过来，扑到了张狂云的怀里！
“咦？”本来被束缚得浑身动弹不得的美兔精，忽然觉得全身一松，那种对肢体控制的熟悉感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见她如此，张狂云虽不明白原因，但也是心中大喜，脱口赞道：“师妹，不枉我把你从杭州市井中招收，你真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当然这样月老媒婆似的事儿，回到玄灵宗后可不能说。
这时张狂云已经收起剑器，见有人扑到胸前，本能地就伸手挽住，免得她失去平衡跌倒……一时间，满怀温软，馨香满鼻！
这时候，张狂云也有点不好意思，装傻充愣之余，也转过脸来，朝白冰岚轻声解释：“师妹，虽然总的来说，妖总是坏的，但也难免有几个漏网之鱼，居然不是坏妖，还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