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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之中，北海冻得极其结实，得用凿的才能凿开厚厚的坚冰。

然后叫宫人给他点心吃。

朱厚照有些莫名其妙，想问，但瞧见太奶奶的一脸高兴，他又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想扫她的兴。

“想吃自己烤去。”张羡龄道。

传统的冰车很像一张大方榻，只是榻底下的几根木腿分作两列，裹以铁，方便在冰上滑行。冰车前后各有绳索，玩的时候，由穿冰刀的内侍牵着绳索拖行，坐在上头，好似坐在冰上飞，非常有意思。

王太后主动将仁寿宫主殿让了出来，以供周太皇太后居住，自己则退居后殿。

有宫人点到一卷烧了一角的经书, 拿来问：“娘娘，这经书烧成这模样，还要么？”

张羡龄一时无语，这小朋友，轻飘飘的说这一句话简直欠揍。

张羡龄温柔地道：“那这样，我给你额外加一节语言课，想来你一定会学得很快。”

“去去去。”张羡龄赶鸡一样赶他，“这是给你爹的。”

她想了想，命梅香先去寻王太后, 再使王太后打探周太皇太后的意思。

得，还是个哑巴梵语。

爹爹倒像是知道，沉默片刻，同他讲：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又到了朱厚照上学的日子。

“不不不……”张羡龄断然拒绝，说着又笑了起来，“好了，你们玩吧。我跟在你们冰车边上。”

“可你有两和-图-书块呢。”朱厚照讨好道，“舍我一块烤年糕罢。”

“冬哥儿是宪庙老爷，也就是你爷爷的小名，他生在冬天，所以小名叫‘冬哥儿’。”

周太皇太后的记性时好时不好，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不过朱厚照在的时候，她一般很平静。

与后世通用的溜冰鞋，这时候的溜冰鞋称作冰刀，铁作底木为垫，冰刀前侧高高翘起形如弯月，后头却是平的，甚至有一小节未曾镶铁，这是为了方便刹停的缘故。

穿上特制的木制镶铁溜冰鞋，朱厚照立刻在冰面上滑动起来，没能飞起来，吧唧摔了一跤。

张羡龄极力忍着笑，说：“我从前，听说有人用狗或者用鹿拉雪……不是，拉冰车的，想到那画面，觉得有趣。”

他待的时间不长，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大多时候，周太皇太后都待在小佛堂里，偏橙的夕阳照进来，金身佛像闪闪发光，满头银丝的老人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空气里飘荡着檀香的气息。

朱厚照挣扎着站起来，龇牙咧嘴的：“刚才那是没滑好！”

平生第一次，朱厚照有些淡淡的惆怅。

张羡龄才不在乎，转身叮嘱他，“快吃，烤年糕要趁热吃才好。”

礼佛完毕，朱厚照都会上前和老宫人一起搀扶着周太皇太后起身。

也辛亏当时救火的速度快, 救下来了不少东西，一样一样ｈttps://ｗｗｗ•hｅtusｈｕ•ｃoｍ.ｃoｍ清点，也到了黄昏时分。

她和朱祐樘负责烤串，朱厚照领着弟弟妹妹串韭菜，也算是一家人齐上阵。

“怎么了，这样高兴？”

“好。”朱祐樘握着她的小手，“我们去玩冰车。”

她轻轻摸了摸寿儿聪明的小脑袋瓜子：“那你会说梵文吗？”

既然是出来玩，张羡龄便把这顿晚膳当作了野炊，叫宫人内侍拿了铁架炭盆，索性在檐下搞烧烤。

“我看看。”朱厚照凑过来，辨认了一会儿，肯定道：“是佛经，梵文写的。”

张羡龄便领着贾老太和其他人往清宁宫去, 她倒不插手, 只在檐下放了一张椅子坐, 随他们去清理。

朱祐樘见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奇怪，以为是自己安全带没系好，特地确认了一下，没事啊。

在冰面上的玩法很多，溜冰是最典型的一种。朱秀荣与朱厚炜年纪尚幼，不适合溜冰，张羡龄便只给朱厚照准备了溜冰鞋。

朱厚照卡壳：“额，学学就会了罢。”

“行了，就是要上课也是下个学期的事，没几天就是寒假了，你好好玩玩。”

清宁宫要修缮, 自然是住不了人。

烤焦了两串羊肉之后，张羡龄终于掌握了正确的烧烤法则，烤出了一大盘红木串羊肉来。

摔了不知多少次，终于能滑得稳妥的朱厚照见此情景，忙跟在张羡龄身后和图书，喊着：“慢一点慢一点，等等我。”

张羡龄把那块烤年糕塞到朱祐樘手中：“我的夫君，我自然偏心。”

周太皇太后会问几句话，例如“今日学了什么？”之类的。

上午多了一堂课，放学的时间还是没变。

有一回，朱厚照下了学，来给周太皇太后请安。

“别帮倒忙就成。”张羡龄笑着嘱咐了他两句，随他去玩。

朱厚照下了学，路过清宁宫，瞧见娘亲在, 便颠颠地跑过来，说也要帮忙。

所以说，太奶奶是想她的儿子了么？

天冷，把西苑的太液池都冻结实了。朱祐樘与张羡龄特意空出来半日的功夫，领着小朋友们去西苑玩冰。

朱厚照尝了一口烤年糕，眼睛瞬间就亮了：“我也想吃。”

朱厚照立刻放开她的胳膊，正色道：“语言课挺好的。”

当时周太皇太后离开的匆忙, 肯定没有收拾东西的时间，清点是肯定要清点的, 只是想到老人家日益增长的脾气，张羡龄也不愿意去碰这个霉头。

痛痛快快玩了一回，紧接着就是过年了。

寒假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从腊月十五开始放，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整整一个月。

“你认得梵文？”张羡龄很惊讶。

虽然说寿儿这小子皮实，应该摔不坏，可保险起见，张羡龄还是命宫人准备牛皮护腕，戴在寿儿四肢的关节处。

食材都已备好，除了一筐韭菜—ｈｔｔｐs://ｗwｗ.ｈｅtｕshu.ｃom•cｏｍ—这是张羡龄特意留给小朋友们串的。

他指点着一句，向张羡龄解释：“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一句用汉话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父女几个坐定，张羡龄忽然笑起来，这要是来一排哈士奇，可以凑出一个狗拉雪橇。

岸边的朱秀荣瞧见哥哥屡战屡败、屡战屡败，有些着急，抬头看向爹爹：“我也想玩。”

“笑笑。”朱祐樘轻声唤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小模样把张羡龄逗笑了。

“这是佛经么？”她有些迟疑。

回到坤宁宫，他私下里问娘亲，娘亲只是摇头。

因是带着小朋友玩，张羡龄特地叫造办处改了改黄幄冰车，添上了木坐椅与安全带。

“能。”

一家人玩至日落时分，放兴尽而归。

“唔，那你加油。”张羡龄笑了一笑。冰面上还有许多擅长冰嬉的内侍，她特地点了两个人出来，让他们教寿儿溜冰。

“不然还是课余去种地？”

冬哥儿是谁？

“怎么可能没事。”

银装素裹，大雪茫茫，冰车疾行于冰封了的湖面之上，恍若飞鸾一般。张羡龄踩着溜冰鞋随行其侧，风将她的额发吹起，依稀可闻一双小儿女的惊叹和笑声。

张羡龄也溜过来，给朱秀荣与朱厚炜分别系上安全带。

绕了几个圈, 最后周太皇太后派遣了一个姓贾的老宫人，要她跟着去清点东西。和-图-书

守在岸边的一众乳母保母见了，都恨不得冲上去把太子扶起来。张羡龄却不让，她踩着溜冰鞋，翩然滑至寿儿身边，问：“怎么样，能自己起来么？”

张羡龄翻开经书一角，入目皆是弯弯扭扭的文字，实在看不懂。

“没事。”

还有这事？朱祐樘挑了挑眉，问：“你是想试试？”

脑海中浮现出这场景，张羡龄的笑声越发响了。

他左手牵着朱秀荣，右手牵着朱厚炜，领着他们坐上黄幄冰车。

朱厚照倒不当一回事，道：“太祖母这里有梵文佛经，也有汉文佛经，对照着看，自然就认得了，又不难。”

周太皇太后很高兴，把他怜爱的抱在怀里：“我们冬哥儿回来了。”

朱厚照讨要年糕未果，哼了一声：“娘偏心。”

除了烤羊肉串，她还特地叫膳房准备了年糕。烤年糕是她的心头好，原本软软糯糯的年糕经过碳火的烘烤，表层渐渐变硬，绽开一两个小口子，很酥脆，可内里却是始终如一的柔软，嚼起来特别有劲。

朱厚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哭丧着脸，用手去摇张羡龄的胳膊：“娘。”

沈尚宫过来请教张羡龄的意思：“清宁宫殿里还抢出了一些家私, 人多手杂, 现全封在库房里, 想着里边应该有周老娘娘用惯的东西, 是否要清点一番，重新造册？”

虽然有些绕路，但朱厚照仍坚持每日放学时去仁寿宫给周太皇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