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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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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爱人

第六章 爱人

客人们醉醺醺地坐着度假酒店的电动车离开了,舒莞向服务生要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霍永宁的脸上,低声问:“你还好吗?”
他手中把玩着钥匙,“嗯”了一声。
服务间比起包厢的豪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当她把门关上的时候,因为笃定客人暂时不会过来,房间里又没有霍永宁在,她觉得分外放松。
他这样不由分说地发脾气似乎是第一次,可她心里并不怎么生气,没来由地觉得,这个时候的霍永宁,更像是一个耍任性的孩子。
“既然她让你来接,那就一起吧。”他冷冷地说,“你也不算白来一趟。”
依旧似乎小小的一张脸,精致而娇媚,没什么表情。
“机场。”她终于咬咬牙说,“我在接一个朋友。”
淮城的春节十分热闹喜庆。刚出楼就听到了鞭炮炸响的声音,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道,舒莞才从数据堆和材料中抽身,站在寒风凛冽的广场口,恍惚间有些不知身处何处。
此时霍永宁走在林荫道上,看了眼手机号码,却没有立刻接起来。
他闭着眼睛,似是睡得很熟,可在她低头吻他眉心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别这么紧张。”舒莞温柔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点点星光闪烁,“之后我们还要赌更大的昵。合作愉快。”
她正巧拿着马克杯去茶水间倒咖啡,停下脚步,低声说:“上次麻烦你了。”
譬如通知开会,你可以选择用电子邮件发个通知,然后让行政部布置会场,接下去去的时间就上网刷个微博,买件衣服,等着下班。 你也可以选择发通知给与会者,在开会前半小时再提醒一遍,以免有人迟到。调试好设备和PPT,事先将会议的议程和资料发至与会者邮箱,帮助他们了解会议的主题,这样有助于节约时间加快进程。当然,会议完成之后还要跟进落实完成情况,及时向负责人汇报。
他专注地看着她,黑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良久,才转开目光,淡淡地说:“去吧。”
舒莞同展锋的目光交错,她点点头说:“好的。”
归根到底,始终是因为他的关系,她才能站得更高,让更多的人看见。
舒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大约是觉得她在口是心非,笑了笑说,“一起吧。”
他依旧没有生气,淡淡笑起来的时候,美人沟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如果我变得太冷漠,念念或许就不认得我了。”
又是这个牌子……她拆了一块,咬在嘴里。
所以,她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她需要让办公室的同事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很多做法帮助她们更好地完成霍永宁交代下的任务,甚至,她写下某些工作的参考“流程”,以便她们对照执行,毫无保留。
接过水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滑过,漫不经心,又仿佛是刻意地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发抖。
“我很难想象,你和家政阿姨的关系会这么融洽?”霍永宁的声音很轻松,依稀还带了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阿姨好像还站在那里。
“吃晚饭了吗?”她柔声问,“要不要让餐厅送份粥上来?”
反倒是深夜,难以入眠的时候会想起来,那几次舒莞在身边,他睡得很沉。
“霍先生……”她追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那张卡我已经注销了。”
因为用力过猛,他的脸一下子擦过她的下颌,靠在她的前胸。他惯常用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酒味,在这个小小的空间,无可避免的扑面而来。
韩子乔越走越近,舒莞眼中的嘲讽也越来越浓烈,她把纸袋里的花拿出来,递在他手中,低声说:“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舒莞只能弯腰钻进后座,半拖半拉的想把他拉出来。
舒莞抬头眺望星空,不知不觉地,伸手去抚摸颈间的珍珠项链,恍惚间回过神,条件反射地把手收了起来。
或许是注意到他还在注视自己,舒莞从夕阳余晖中收回目光,秀挺的鼻尖轻轻皱了皱,仿佛有些怅然:“我说的是实话呀。好心帮她请了假,她又偷偷给女儿打电话,说了一堆以后不要被男人骗啦,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要被男人包养像我一样啦……你说我还能真心和她亲热吗?”
她微微侧过头,唇角擦过他的额头,长久地停留在眉心。
舒莞先出的办公室,展锋隔了一会儿才出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探身过去,抱住他精壮的腰,低低地说,“你说呢?”
或许他始终把她当做是那些爱撒娇,或者凭借着宠爱无法无天的女孩了吧?
舒莞太了解霍永宁了,对他而言,近一周的休假已经结束,进入工作状态,在这里或者在淮城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很快说了声“好”,转过身想把汤圆端走,再给他换一杯咖啡。
“先拿着吧,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霍永宁从她的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云淡风轻地说,“不过你要想好了,我对下属的要求很产格。”
“念念……”舒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那个夜晚,他醉醺醺地带着她去墓地,即便隔着浓黑的夜色,这个从来都不外露感情的男人,连眼神都异样哀伤。
幸而还有零钱包。
她缩在角落,手里仅有的武器是一瓶辣椒水的喷雾,该做的既然已经做了,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很糟糕,她也无话可说。
“是呢,没人的时候就会发作。”舒莞十分自然的伸手抹掉了瓜子壳,轻声说,“您慢慢吃,我去补下妆。”
或许是因为睡前“运动”了,也或许是因为她选择的那种香水带着安眠的功能。
刚刚关上门,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巧合的是,凑在一起过年的两个人对这个中国人最重视的节目都是马马虎虎,可有可无的。吃过了饭就各自回屋,以至于岛屿的另一边大蓬大蓬的烟火绽开时,舒莞才像是突然间想起了这是除夕夜。
因为漂亮聪明的女孩太多了,以他的条件,即便刚和前任分手,无须自已操心,很快就会有下一个。
舒莞皱了皱眉,强忍住不耐烦,有些生硬的说:“没有。”
分明春光柔媚,可他身上的气息,像是寒冬。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显然,她和他接的是同一个人。
舒莞看了眼那个纸袋,小捧精致的花,以及白巧克力。
“霍先生,你去哪里呢?”她又问了一句。
还有人在这里吗?
傍晚回办公室加班,接到了杜磊的电话,说是她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因为补材料时间比较紧急,最好晚上能把几份表格填完给他。
时间仿佛因此而停滞了。
“我喝了酒应该没吐你一身吧?谢谢你送我去酒店房间。”她半开玩笑。
她的声音己经转成冰凉,仿佛一尾蛇,阴暗滑腻,霍永宁心底滑过一丝不安,抬起她下颌,仔细端详她的表情。
夜风微凉,他微微侧头看了舒莞一眼。
不过这种忐忑并不像每次刘洋去办公室向他汇报时的“视死如归”,或许是因为曾经在秘书室工作过一段时间,她多少了解他的要求与标准。
舒莞“哧”的一声笑了,“我知道自己眼光不错。”
如果她开口问的话,他会给出答案吗?
有一次甚至在饭局上遇到了P大商学院的院长,她介绍说自己是本学院的学生,院长当即转头对助理说:“咱们学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优秀的学生?”
“妹妹?”舒莞忍不住想要冷笑,“你究竟有几个妹妹?”
按照惯例,霍永宁封了一个红包给她,阿姨高高兴兴封道了谢,舒莞等阿姨去了厨房,喝着咖啡笑眯眯地问:“霍先生,新年好!”
“面条啊。”舒莞有些尴尬,“你……你要来一碗吗?”
舒莞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里边乱哄哄的,她坐第二排,方便上台。
“你这样的家世、人品,和对我付出的耐心,你真以为我不会心动吗?”
“可以找一家咖啡店吗?”她委婉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揉揉眉心,说:“不用了,等一等吧。”
幸亏一大早舒莞从霍永宁办公室出来就对她提点了一句,否则一个小时前才接到电话,无论如何她都来不及把这份资料赶在下午前做出来。
当然,不论是哪种方式,集团上下都对霍永宁开始采取行动感到期待。
走到客厅,她打开电视,春晚已经演了一半,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陪着小姨看春晚,尽管总是一心二用,一边看书或者做题,时不时地看上两眼。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空调,小姨每隔一段时间总记着给她换一个热水袋。其实她对那些小品和歌舞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小姨一个人在客厅坐着太冷清,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在大礼堂,舒莞回过头,朝他的方向看过一眼。他下意识地闪身,应该没让她再看到。难得没有给自己加压的周末,一大早开车去打球,却莫名其妙地在一个路口拐弯到了学校。甚至停车的时候还在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只是闲着没事干罢了。
“送女朋友回来。”孙辰毫不避讳地说起在外过夜的事,“你去哪里?”
如今在杜磊眼睛里,己经找不到之前猥琐的眼神了。他俨然是一个好老师,关切地询问她准备好没有,偶尔目光对视,有些心虚,但也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舒莞冷着脸叫了外卖,独自一个人回到屋子里。
两个人就在小间里沉默着相对吃面,舒莞吃得快一些,早早放下了碗筷等他,一边试探着问:“我先去看看?”
院长助理倒是认得舒莞,笑眯眯地说:“舒莞啊,院长你不记得了,国家奖学金还是你给她颁奖的呢。”
他睨了她一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先去吃点吧,我不饿。”
舒莞轻轻笑了笑,抽出了手:“虽然我不是你女朋友,但还是让你放心,我找了值得信任的朋友做投资。”
舒莞淡淡看他一眼,他是金融圈的,身份敏感,如果不谨慎些,随口一个信息,他就能听出不少门道来。
是霍永宁?
舒莞连忙转过头,规规矩矩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正巧电梯门打开,霍永宁跨出电梯,她侧身让在一边,低声问了句:“霍先生好。”
王一得带她去找学院老师,一边和她聊起最近学校发生的事。
猛地扑了上去,双手拦住他的后颈,几乎把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甚至还没站稳,她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舒莞怔怔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时光流转,那个“好”字就在舌尖,几乎脱口而出。
“是啊。”她淡淡地说,“明天我去新公寓整理一下,后天就能搬过去了。”
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霍永宁沉吟了片刻,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可以接受:“你不怕我限制你……和她接触?”
舒莞敲完最后一个字,走廊有了动静。
“我……”她愣愣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他己经俯身下来,吻上了她的唇,许是猜到她会挣扎,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力气大到她无法挣扎。
近乎恐怖的安静持续了没多久,舒莞觉得这个小小空间四壁都在向自己压迫而来,几乎难以呼吸,大脑缺氧一般,难以克制地在瑟瑟发抖。
“来,别客气,我送你过去。”他拉开小跑的车门,“上午我也没什么事。”
他没有否认。
“你在哪里?”
卧室里窗帘都没拉,幸而前边只是一片空地。舒莞翻了个身,面对面地和他躺着:“霍永宁,你说话算话吗?”
舒莞忽然间觉得这个动作这样的熟悉……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这样从背后环住她的肩——那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一种暗示。
他忽然想到曾对她说,这份秘书工作并不好做,他对下属也素来严苛。可他承认,他并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她的表现,堪称完美。
“喂——”
她的确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一张A4的纸上信息量不大,简明扼要地列出了韩氏近十年来的盈利状况以及发生了剧变的节点,字体适宜,一目了然。
“今天要是换不了,就带上贵重东西去酒店住一晚吧。”警察叹了口气,对霍永宁说,“男朋友陪着点,小姑娘可能吓坏了。”
他的声音是通过胸口坚实的肌肉传来的,温暖而贴近。
她打掉了他的手,双眸从情欲的浪潮中褪出来,变得清亮:“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舒莞,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他坐起来,线条清晰流畅的后背还留着几道交错的红痕——是她刚才留下的纪念。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滞了滞,霍永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匆忙跟上去。
他又是被逼疯了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同他说话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对他的态度,就是规规矩矩的下属对待上司,这样的挑衅是第一次。霍永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交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反而饶有兴致,仿佛在等她还会说什么。
转念一想,只要肚子上的项链还在,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他今天一整天都好像怪怪的。
“不是,我和他分手了。”韩子乔轻声说,“我只是想,如果你还是要和我结婚,我应该说出来,免得以后……后悔的是你。”
孙辰也识趣,不再提这个,一路顺畅无阻地到了机场,舒莞下车之前,孙辰挑了挑眉梢:“舒小姐周三晚上有时间吗?我知道城西有家川菜馆的口味不错。”
“你在哪里?”他很快问,“你没事吗?”
事实上,他的确不用把那些女孩的指责放在心上。
“不会亏。”她抿了抿唇,十分有自信,“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真正像是恍如隔世了。
她拉开抽屉,办公室里有一张备用的房卡,放回口袋之后,找了银行电话开始挂失信用卡。所幸两张还没被盗用,按部就班地走完程序,客服小姐的声音十分甜美:“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今天中午取消的饭局安排在明晚可以吗?还有原本两点的会……”
头一次,她不想掩饰任何情绪,在他怀里微微调整了角度,声音又低又轻:“我怕死……”
霍永宁微微翻身,手肘撑在她的头侧,半压着她的身体,微微带着情欲的喘息,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又辗转一路往下。吻到颈间,她扬起了头,锁骨异常精致而脆弱,他不时改用牙齿轻轻啮噬,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伸手去解项链。
“饱了。”她心安理得地看他付钱,好心地说,“那一起下去吧。”
舒莞在承受着集团上下默不作声地考量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多亏了霍永宁过往强硬而公开的工作作风,竟然没有一个人联想到上下级的桃色传闻,只是一致表示“看着这么一个萌妹纸即将被折磨实在伤感了”。
“一年多的时间,千依百顺,随叫随到赚来的辛苦钱,能不心疼吗?”她笑了笑,“有种一夜之间破产重来的感觉。”
一个多月没有回学校,P大的大门边己经拉起了一条条的横幅,欢送毕业生离校。
P大不远处就是高架入www.hetushu.com•com口,这个时节天气有几分潮热,车内的冷气已经开到十分强劲,可身体感觉并不舒适,仿佛还有些焦躁。
哪怕是在一起最亲密的时候,他对她多少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的。只有这一次,那双锋锐而深邃的眼睛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以及……莫名的怒气。
舒莞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这话倒是没错。作为床伴,他挺好相处,出手也大方,除了偶尔的喜怒无常,并不算太难伺候。
月明星稀的春夜,在郊区的公路上走走,能嗅到春草的气息,也是件享受的事。他们的脚步不算快,走了十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一块路标,显示“百草公墓”还需折进一条小路,往前走一千米。
舒莞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仿佛波涛翻涌,双拳收拢在身侧,“为什么要我一起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正犹豫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霍永宁走了出来,一边拿出房卡,打开了房门。
候机厅人潮涌动,还有半个小时航班会准点到达。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那条缝隙里年轻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舒莞这才发现自己盯着那个背影失神了很久,猛地回过神,电梯已经到了十二楼。
她答应了一声。
舒莞心底微微一动:“原来那次你没有立刻把我扫地出门,我是托了她的福。”
“担心会连累你吗?”舒莞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
舒莞挣了挣,低声说:“痛。”
“这是我手里的一笔钱,想要做点投资。”舒莞靠在沙发上,“但是,我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扣除给你的佣金之后,我希望没人怀疑利益的正当性。”
舒莞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套了风衣,带上笔记本走向电梯。
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了一旁,车子里温度适宜,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领口没有系上,袖扣因为反射阳光,那块金属异常得璀璨耀眼。
他还挺认真地想了想,“怎么会像呢?”拿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如果她还在,长大了应该是鹅蛋脸。”说着说着,霍永宁笑了出来,“而且个性……你们差太远了。她很善良。”
舒莞佯装有些生气:“那么我是很邪恶吗?”
她提了衣袋去卧房,身后的年轻男人声音沉沉:“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私下的关系可以中止,工作上希望合作愉快。”
许是被她喊了一声,他想起了什么,重新折回了车的后备箱,打开之后,取了一束百合花出来,似乎是早就预备好的。
看来舒莞是知道什么的,否则刚才在电话里就不会吞吞吐吐的。可更令他恼怒的是,他竟然在期待和她的私下接触。
舒莞推门进去的时候,里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她以为是位置不对,调整了一下,依旧显示错误的红灯。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下午在办公室,因为对她整理汇总的一份报告不满意,他的态度十分严厉,尽管也没什么人在,可他还是觉得把她骂得眼眶微红。她很快修改了材料,第二份送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无错可挑,想要说什么,她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舒莞小声问,“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吧?”
走到一个高度,之前的觊觎会变成仰望,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而己。
驾驶上的年轻人有几分面熟,舒莞落落大方地笑了起来:“孙总?”
“生日。”霍永宁单手插在口袋里,怔怔地看着那束花,“这个世界上还记得她,记得她生日的……几乎没有了吧。”
她转身,向韩子乔的方向走去,而身后有人拉住她的手腕,迫得她不得不回头。
尽管有些敷衍,还是很有礼貌。
舒莞俯身在霍永宁耳边说了这个消息,他看了看腕表,轻轻皱了眉。
事后想想,其实倒也不是舒莞的错。毕竟她刚入职,甚至没有和刘洋正式交接过,有些错误难以避免。原本还有些文件没有看完,可是在看到她离开办公室后,他竟然也觉得有些烦躁,索性就回家了。
电话挂断了。
拿着这束花是要去向韩子乔求爱?还是要步行去欧洲?
“你喜欢这里吗?”他打断她说,“当时是我选的,所以我不确定你会不会觉得太小。”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舒莞也说不清心底浮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只是抿了抿唇角,从手包里拿出了那张信用卡——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见证和联系。
仿佛念念不忘,这个名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来,真的带了异样的温柔。
屋子里很安静,又或许是太过紧张,隐约能听到外边的脚步声,漫长的等待之后,听到对方一句清淡的“喂”,舒莞几乎要哭出来:“霍永宁,我家里好像有小偷。”
随之而来的舒莞简历大起底,这位P大的学生甚至还没有正式毕业,但是进入瑞德实习己经超过一年时间,甚至第一个岗位就是在秘书室,随即被推荐进国贸部轮岗,现在转回秘书室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是在以前,她毕业了应该会和他一起庆祝,就像是那次数学竞赛获奖一样。那么这一次……
瑞德和申发银行的合作向来密切,接下去的并购涉及的资金数额巨大,看得出来,霍永宁也是不遗余力地在维护这段关系。酒过三巡,近一半的人面红耳赤,舒莞叫来了服务生,安排好客人在闻波的住宿,饭局也到了尾声。
饭局上又是一轮觥筹交错。
上个周末那次是真的喝多了,她连最后怎么走出包厢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躺在酒店房间里,眼皮浮肿,假睫毛掉了一半,妆容斑驳,像鬼一样站在卫生间镜子前。酒店是瑞德的定点,舒莞退房的时候才知道是展锋签了单,大概霍永宁走之后就把她扔给了他。
表情蓦然间有些冷淡下来,霍永宁想都未想,拨通了舒莞的电话。
他依旧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的地方轻轻揉了揉:“不用。”
手机又一次响了,这一晚上的四次,舒莞从一大堆资料中抬起头,他单手抚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在桌面上敲击,微微蹙着眉,似乎遇到的是难以决定的事,又仿佛完全没听到铃声。良久,铃声戛然而止,舒莞终于忍不住说:“她可能有急事找你。”
其实办公室间的钩心斗角也有,短短一个月她从新人变成霍永宁最倚重的秘书,不惹人嫉恨不大可能。况且这个团队里,她们也的确做不到像她这样拼命,自然而然的,她们开始以她为中心了。
舒莞也真不和他客气,坐车里闲聊:“你女朋友是我校友呀?”
不过即便是周末,有时候霍永宁还是会出差或者联系会议,迄今为止,加班费都己经收到十分客观的一大笔。舒莞下班之前特意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推门进去,霍永宁仰头靠在宽大的皮椅上闭目养神。
霍永宁有些愕然,忍不住好笑:“你这是恃宠而骄吗?”
他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做的时候小心些,如果有问题随时来问我。”
“你不在高层之列。”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而且我确信,就算你真的惹到了麻烦,我也能处理好。”
有人敲门,大声地喊:“业主在里边吗?”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梳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她想了想,在他面前坐下来,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份炒饭,这才抬头看他:“你没必要冲我发脾气。是谁关照我来这里,又不要告诉你的,你猜不出来吗?”
舒莞低低笑了一声,在他怀里抬起头:“那或许是因为她们没有死过一次?”
霍永宁笑了笑:“阿姨让我来接你的。”
他默不作声地在盘算的时候,舒莞已经开口了:“孙先生,我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我想,我们就把那套假装对彼此感兴趣的戏码省了吧。”
“可是闻波离市区很远,这个时间赶过去怕要堵车……”
“孙总,你也知道,很多事我接触不到。”她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失望,笑得很淡定。
他倒也不勉强她,往沙发上一坐:“舒莞,你是不准备听我的话吗?”
“你……你确定?”孙辰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洒了,“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而且MK的股价每天都在跌。”
即便是最小号的学士服,她穿上去还是大得像古代的袍子。届届学生穿过后传下来,尤其是这些衣服是一届届学生穿过后传下来,多少有些异味,幸好只要穿一个上午就好,舒莞对着镜子仔细戴上学士帽,又理了理头发,走出了卫生间。
车子停在门口,远远看到他们,闪了闪大灯。
不贪恋过年过节的人大多性子比较冷淡。
“我自己炼的,纯天然。”韩子乔歪了歪头,长发落在胸前,“花了很长时间呢。”
翌日一早醒过来,客厅里己经榨好了橙汁,以及一块新鲜做好的牛油果三明治。一套叠好的衬衣西裤放在沙发上,上边留着字条:我先出去了。
傍晚的飞机,阿姨帮着把行李送到车子的后备箱,依依不舍地对舒莞说:“下次再来。”
他低着头,视线注视着那个绿色美人鱼的商标,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是吗?”
她的身影似乎僵了僵,但恍若未闻,己经跑上前去,异常热烈地和韩子乔抱在了一起。
舒莞急切间转过身,再往那个角落想要确认的时候,却只看到工作人员。
他们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展锋没有去确认,只知道,或许他们并不像外表看来那样平静罢了。
有勇气去面对过去,面对过去那个并非无所不能的自己。
展锋怔了怔:“其实那天……”
一年多前和舒莞共事过的几位同事发现,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和和气气、有求必应的实习生了。正式入职之后,在工作上她几乎称得上雷厉风行,在她所负责的版块内,一向挑剔的霍永宁竟然从没有打回过她的报告和文件,好几次以不点名的方式表扬了秘书室的效率。原先那些同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偶尔有些拿不准的材料,都会递给舒莞看一看,而她给出的意见中肯且一针见血。她们修改之后再递交进去,霍永宁基本都能首肯,甚至还能点头夸奖几句。
接下来是拨穗,颁发毕业证书,合影……
“毕业了吗?”霍永宁顿了顿,“毕业典礼有亲人参加吗?”
她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和下午的事没关系,霍先生,我只是很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事业上能帮到你更多。”
“可是这和公司有关。”舒莞微微笑了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娶了韩子乔,又打算怎么对她家交代呢?”
一定是钱包里还收着快递的签收单,上边有家庭地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大约是满足了,抱着她安静地躺下来,只是薄唇依然没有离开她的后背,或上或下的轻轻吻着。
舒莞知道他还没生气,嫣然一笑:“那你让我在你身边工作,算公私不分吗?”
是因为醉了吗?
他答非所问:“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得你经常处理这类问题似的。”舒莞有些好奇,“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公司高层会议上严禁了这些灰色交易。”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快结束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仿佛……那样温柔地看着,一个眷恋不舍的爱人。
可这突如其来的脾气,究竟是因为韩子乔又拒绝了他,还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呢?她懒得仔细想下去,稍微加了会儿班,调整了下周的行程,给他发送了一份就准备下班。
他拧了眉看她,英俊的脸上薄怒未发,只冷了声音说:“你做事走脑子了吗?”
是因为酒精放纵了情绪吧?
一切都归于平静。
等到舒莞把屋子打扫干净,垃圾收整到门口,电视里新闻己经播过一轮了。他悠闲地看着,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那杯水见底,终于说:“我饿了。”
阿姨得知他们傍晚就要离开,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老师讲到这里的时候,底下的同学们哗了一声;“这么周到啊?”
隔了一会儿,霍永宁才接起来,还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您回哪里?”因为光线刺|激,舒莞眯了眯眼睛,声音与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她温温顺顺地笑了笑,怔忡良久:“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想要的东西?”
大约这就是怯懦吧?
“霍先生……霍先生……您去哪里啊?”她不得不上前,扯住他的衣角。
年后瑞德员工论坛热门的话题不多,最热门的一条是技术部的宅男们发起的,说是执行官秘书室发现了美女一枚,求确认身份。
离这里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
霍永宁带着轻微的酒气推开秘书室的门,室内只有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他倚在门边,伸手松了松领带:“还没下班?”
“就像是华晋,因为追不到我,他有一段时间好像收敛了些。可最后因为你,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可见感情敌不过利益。或者,就像你等了韩子乔那么多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说要我做女朋友——可见感情敌不过情欲。”她淡淡笑了笑,“这样脆弱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去相信?”
舒莞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夜宵做的芝麻汤圆,其实霍永宁不太爱吃甜食,这个除夕夜也不过是讨个喜庆的彩头罢了。卧室的门是半掩的,一推就开了,他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舒莞静悄悄地把汤圆放在他桌子上,目光从那些文件上扫过。
公司内部对韩氏的收购计划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错过了开局,想要再阻止就困难了。他本以为韩盛林对此事的反应会非常的强硬,但是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接受了大趋势的走向,私下依旧在对霍永宁示好。
院长当然不会借着小秘书的关系讨好霍永宁,只是想让人知道在自己的任期内,学院和瑞德的就业合作十分成功。
霍永宁用铅笔画出了两行数据:“07年韩氏第三季度的利润有增长,为什么没有体现出来?”
“念念……和我很像吗?”
霍永宁深吸了一口气,车况信息提醒,这个时间段去机场的高速道路通畅,他在路口转弯,索性掉头直奔机场而去。
当然,这个女孩长得还是很漂亮,即便搞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玩一玩也算不错。
展锋看着她的背影,如果不是一早就认识她,知道她和霍永宁的关系,他会觉得这个秘书是真的出色。可是再加上那层关系,他实在有些诧异,霍永宁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
舒莞顺从地坐下来,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一条短信,她匆匆扫了一眼,孙辰已经提取了她账户里的余额。
说起来,她比她大两岁,可这样活泼而带着天真的动作,她做出来丝毫不违和,反倒让人觉得可亲可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天围着他工作,连幻觉都出现了吗?
霍永宁显然是着急赶过来的,甚至比警察还快,额角有着濡湿的汗水,大步走到她面前:“人没事吧?”
房卡放在门上和*图*书,滴的一声,红灯,没有反应。
“舒莞,你怎么猜到霍先生下午会要这份报表呢?”艾琳一边啃着当午饭的三明治,一边用excel赶制数据,一边庆幸地问。
她始终小心翼翼地在观察他的神色,语速变得很慢,大约是稍有不对,就会停下来。
舒莞有些失魂落魄地,没想着要争辩,恰好警察也赶到了,勘察了现场,又做了笔录,末了关照说:“赶紧把锁换了吧,幸好你没撞上小偷,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门外隐约有人走过,碰倒了椅子的声音。
时间是上午九点,本该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舒莞却开了小差。
她今天比霍永宁早下班,逛了逛商场,买了些上班穿的衬衣,因为是刷他的卡,没有太在意价格,选的都是新款春装。提着纸袋回到他住的公寓,他倒是很难得的回来了,正在打电话。
那么多人中,韩子乔的身影纤细修长,依旧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舒莞识趣地走在后边,有意没有去看他们的背景,不防前边的女生停下脚步。转身说:“舒莞,今天你毕业吧?”她从手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袋,“喏,这是送你的礼物。”
“你先去睡吧。”他淡声说,“准备一下,明天可能就回淮海。”
“司机在外边等着,我扶你过去吧,还是也在这里住一晚?”
没有回答。
艾琳很快地回:他说今天没什么事,不用去公司。
舒莞至今还记得老师意味深长地问:“你选择做怎样一个秘书呢?”
舒莞坐在沙发上听着熟悉的《难忘今宵》,不知道今年小姨是怎么过的除夕呢?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总比和她在一起好吧?
“我知道你没有。”舒莞微微仰起头,微笑的弧度很完美,让人无可挑剔,“可情感是双方的不是吗?我怕我对你的感情……影晌到以后的工作。我不想那样。”顿了顿,她的笑似乎浅了一些,眉心略有些蹙起来,轻声说,“其实想要找替代我的人,对你来说很简单吧?比我好看,脾气比我温顺,又喜欢你的,公司就能找出少……”
韩子乔或许是个例外。
舒莞眼眶微红,转开了眼神,低低回答了一句“没事”。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就是如此……当没有人记得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的痕迹才算彻底的在这个世界消失。
“你还想要什么?”他的指尖触到那颗珍珠,冰凉温润,“说说看,我都会考虑。”
“霍先生……”她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却又无话可说,低低地说,“随便你吧。”
她皱了皱眉:“舒莞先走也好,我想和你谈谈。”
舒莞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霍永宁认真看了韩子乔一眼,微微笑着说:“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你会发脾气。”
之所以沉默的忍受,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压力,又或者是因为那份享受的虚荣,以及……她不忍心拆穿他心底的梦。
“说不上是初恋,只是很想保护的一个小姑娘……”他一手扶在下颌上,用和缓的声线说,“其实你见过她,念念。”
舒莞身子微微一僵。
舒莞又一次划掉了韩盛林要求与霍永宁见面的要求,这己经是这几天的第三次了。
因为半年多前他去欧洲看她,她根本不愿意见他。
对于两个人同时出现,韩子乔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不悦。
不愧是见多了人的老狐狸,收敛起外表浮华的公子一面,孙辰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舒小姐真让我大开眼界。”他顿了顿,“那么就忽略之前我自作聪明的花招,谈谈你约我出来的目的吧。”
服务生亦是年轻的女孩子,笑笑说:“舒小姐,没关系。”
她脱口而出:“帮我把这张注销了吧。”
舒莞远远地看到了度假村亮起的灯光,脱下了西服还给他,低声说:“到了。”
他一把扯开了热毛巾,秀长的双目因为醉酒,显得异样的明亮。
其实会议的内容不复杂,瑞德对韩氏的收购本就是大势所趋,现在无非是在讨论采取哪种方式而己,温和的,还是强硬,甚至是恶意的。
车厢的冷气缓缓地扫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莞靠着有些冰冷的栏杆,长发滑到了胸前,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一早上都在毕业典礼上坐着,又赶到机场接人,还得应付喜怒无常的老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精力,微微转了转舌尖,那种甜味熟悉而慵懒,一时间无力抗拒翻涌而来的睡意,沉沉闭上了眼睛。
她摇了摇头:“他们都很忙。”
“跟着霍永宁时间久了,我喜欢直接一点,更多的精力应该用在赚钱上,不是吗?”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朋友和感情本身就是为了金钱才维系在一起的,你认同我吗?”
今天霍永宁宴请的是申发银行来淮城的一行人,车子驶入闻波度假村,服务生领着他们去了包厢。舒莞忙前忙后检查菜单,调整座位,差不多确认完毕才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说是登机时间又推迟了。
“霍先生!”舒莞有些急了,往常他喝醉了,顶多只是闭着眼睛睡觉而己,今天着实有些反常。
韩子乔回来了!
这符合霍永宁的作风,一旦认准了,认定了,他下手就干净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蹙了蹙眉,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侧头,只留给她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温和绅士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秘书室的同事对他尊敬到近乎恐惧,可每逢节日,他的助手也会替他给她们送上礼物,香水或者巧克力,所以一转头,那些女孩又加入了公司上下花痴他的队伍里,开始对老板的风度赞不绝口。
他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反正我也没事啊,昨天听到杜老师在找人,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他的动作僵了僵:“怎么说?”
“明天我想请一天假,如果有事的话就找艾琳吧,我都交代好了。”舒莞轻声说,“学校毕业典礼,必须参加。”
她也稍微准备了一下,刚从位置上站起来,几个同事不约而同地对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这其中艾琳和她关系不错,还递了一瓶旺仔牛奶给她:“喏,喝酒前先垫垫吧。”
孙辰的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也好,就赌一次。”
舒莞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然后钻进车子里,往机场开去。
霍永宁听到她下班离开的声音,端起手边的绿茶,轻轻啜饮了一口。
“她是不在了,可某种程度上,她一直都在……”韩子乔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包装,“从小到大你送了我多少白巧克力?难道你没发现其实我不爱吃吗?真正喜欢吃的是念念……她那时候蛀牙,阿姨不让她多吃,所以每次她都求我多要两块,再带给她。”
“周行长己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已经下飞机,很快就到了。”霍永宁淡淡看她一眼。
是他之前留在她家的衣服,她没有处理掉,一直放在身边。
算了算时差,她未必能第一时间回复,舒莞放下手机,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霍永宁的行程安排表。
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要打断她,可她已经脱口而出:“……非常抱歉,我还不够专业。其实前天我想和刘洋交接,但是因为公司的认命没有下来,我就想等一等,以后这种低级错误不会再犯。”
她一转头看到窗外的烟花,像一朵盛世牡丹绽开,笔触有收回去,刹那间又成了一片漆黑。舒莞眯起眼睛,所谓的平平安安她真的从未想过,而这一生,能在漆黑永恶之地绽放一瞬,她才会觉得满足吧。
说不失望是假的,霍永宁站在她身后,淡淡地说:“你不用立刻回答我——但这件事,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连忙把门反锁上,拿起了电话——冥冥中她似乎应该感谢霍永宁的严格和挑剔,因为怕漏接电话,哪怕是在洗澡,她也会把手机带进浴室。
他沉声:“比如说很久之前,我很想念的一个小女孩,其实井不是她。”
她依旧在害怕,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勉强笑了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
“是吗?谢谢。”他略有些目嘲地笑了笑,却蓦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年多,他是用一种怎样游戏的心态在和舒莞相处,一时间心情错综复杂。
“对了,前段时间你们收购韩氏的计划顺利吗?”孙辰貌似不经意地开口。
霍永宁挂了电话,坐回书桌边,沉声说:“我要韩氏收购卡源之后的财务报表数据分析,一页纸张中体现。”
因为是周日,大早上的这座城市还没有苏醒过来。
他的生活里韩子乔的影子越来越淡,一开始是因为她的抗拒,而他这样的人,又做不到放下一切骄傲和自尊,久而久之,似乎也就这样了。
他闭了闭眼睛没有再去心算,刚才那个瞬间,他只是不耐烦到想去堵住她的嘴而已。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拢在她肩上,轻轻压了压:“走吧。”
她是用尽了手段才把这个深情禁欲的年轻男人拉进了这段畸形的关系里,而在她提出了结束之后,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成为“舍不得”的那一方呢?
他双手抱在胸前,半倚着门:“董事会在接洽戴兴仁,作为下任MK执行官的意向人,当然,是秘密进行的。”
舒莞顺势离开他的手臂,转身走向阳台。
她的语气分明是在嘲讽,可他没有在意,低低地说:“那么就算朋友吧。”
“好的。”舒莞一一记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霍永宁喊住她,“晚上你也去。”
光标在句号后边闪烁了很久,她终于拿起了手机。韩子乔己经很久没有发朋友圈的新消息了,印象中上一条停留在她和男朋友的合影,现在已经删除了,甚至七七八八的之前在欧洲发的都删了——舒莞想了想,发送了一条信息。
舒莞开口的时候不是不忐忑的。
霍永宁脚步顿了顿:“随便你。”
霍永宁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停车场。
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寻常,霍永宁见过不少天生凉薄的人,却只有她,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自然而天真。
霍永宁没有看她,脱口而出:“我对你的感情远不到影响公事的程度。”
艾琳笑了一声,往霍永宁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比了个赞的手势。
舒莞不得不又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很久没吃你做的晚餐了。”他是真的有些饿了,连汤都喝完了,有完全满足。但是似乎还没有完全满足。
只不过这些“称赞”,绝对不会发生在他布置任务之后。
“那就提早半小时去吧。”霍永宁沉吟片刻,“让司机去接周行长,从机场直接到那里。”
他霍然站起,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铁青:“韩子乔,真的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所以你才这样和我说话吗?”
一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还带着沐浴过后新鲜的水汽。
舒莞在门下驻足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学士服都没穿过。
舒莞换上了衣服,打开冰箱找出挂面和一些食材,一股脑儿煮上,然后靠在门边发呆。火焰舔舐着锅底,淀粉质的香味慢慢在厨房间蔓延,事情的变化似乎超出了她的预计。就好像在计划中,原本并没有这样子的霍永宁——他应该迫不及待的娶韩子乔才对。
去路迢迢,是因为不知道终点。而来路是那样清晰,因为起点始终在那里。
“舒莞到了啊,来,赶紧准备一下,一会儿你坐那个位置……”杜磊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三十歹,风度翩翩,国外名校毕业,尤其是金融圈新贵这个头衔,令他几乎和淮场面的许富豪们有些往来交情,其中自然包括霍永宁这样无法令人忽视的人物。
是房东来换过了吗?
不过一年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深黑的眸色在她身上凝濯片刻,霍永宁站起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含了笑意说:“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怕。”
进了大门,公墓十分开阔,路灯不算很亮,但是足以照清脚下的路,舒莞跟着他,没有再多问一句话。穿过林立的墓碑区,最后他在一大片草地中央驻足,沉默着把那束花放在了地上。
“至少……是从身体开始喜欢我吧?”她无意同他争辩,走过去关了火,一字一句,“霍永宁,你想让我相信你,我也想看到诚意。”
纵横贯通的城市街道没什么人,但她赶到咖啡店的时候,孙辰却已精神奕奕地等在那里,点好了饮料和甜点,殷勤地站起来迎她:“和我客气什么呢?我去接你就好了。”
一颗心跳动的速度在不断地加快,明知他给出的或许是个陷阱,可她还是问“什么?”
他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快步离开了。
今天的交通倒是难得的顺畅,霍永宁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明知今晚的饭局不能全身而退,一定会喝醉,所以才来这里——因为只有喝醉,才会有勇气啊。
她伸手拉下隔音板,闭上眼睛,“她舍不得我,是因为女儿回来,我帮她请了假。”她侧头冲霍永宁笑了笑,“可能担心下次你带来的人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孙辰眼前一亮,缓缓地说,“这么说,我很受宠若惊……舒小姐这么信任我?”
时至深夜,对岸的烟火一直陆陆续续的放着,只不过从盛大璀璨转为零零落落,大约那些彻夜狂欢的人都累了。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上下打量她,开口的时候显然压抑住了内心的焦躁和不满:“没事的话哭什么!”
而她大概是不会知道,这几个月一改之前的做派,开始勤勤恳恳给他当秘书,偶尔有几次她拿着文件离开的时候,他沉静的表情并不是在思索,只是有些放空,回想起那段畸形的关系,她对自己百依百顺,却又针锋相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鸦片,她来历不明,而他明知有害,却好像己经有些上瘾。
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的时候,她也不怎么紧张。就像是以前的期末考试,在考试前她都复习过三轮了,基本上就能心如止水。至于现在工作,无非是“考试”的频率密集了些,强度大了些而已。
所以,终究还是她一个人坐在这里。
车子一个急转弯,掉头出了高架口,底下一幢商务楼的一楼星巴克,因为是周末休息,店里反倒没有太多来喝下午茶的白领,店面冷冷清清。
舒莞拆开纸袋,里边是一小套精油。
她无声地比着口型,并未让他看到:“可是,我连你霍永宁的床都爬上了呢,还有什么能难倒我?”
霍永宁依然仔细地看着她做出的数据,良久,才淡淡抬起头说道:“舒莞,能做到董事的人都不会太过短视。真正目的明确、头脑清晰的人从来不会贪小便宜去买大卖场促销的买一送一,他们只会买自己需要的,避免资金浪费。同理,韩氏如果没有一点盈利能力,只是一个烂摊子,你觉得他们会出手吗?”
“MK的下任执行官是戴兴仁。”她直截了当地说,“这个时间应该是买进股票最好的时机。”
她挣了https://www•hetushu•com.com挣,从他的手中重获自由,冲远处的韩子乔招了招手:“师姐!”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停下脚步,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可面对他的时候却敛起那些表情,仿佛还带着好奇:“霍先生,我对你还不够真实吗?”
舒莞放轻了脚步,他己经挂了电话,一转头看到她,眉梢微扬:“去逛街了?”
从可行性报告、调研审计到正式立项,一个项目或会耗费数年的时间。这期间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可预知的变动,而各种关系交错,涉及的人就像是蛛网中的某一节点,稍有动作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毕业典礼结束了。”
他微微仰着头,那束花就抱在胸前,表情有几分固执:“百草公墓。”
舒莞身子前倾,避开了他的亲近,也没有回头,微微透着迷惘说:“我从来都未觉得感情是一项可以长久弥坚的东西,现在,这个感觉更加强烈了。”
“霍先生,是他们到了吗?”她有些狼狈地抹了下嘴巴,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没跟我联系啊……”
“除了抽取佣金外,我可以追加投资吗?”
用便携的打印机把整理了一夜的数据打出来,舒莞放在他桌子上的时候,心情略略有些忐忑。
瓜子这样的小零嘴,她不是不爱吃,可稍不留神就会过度,往常她都敬而远之。可今天竟有些放纵了,直到服务生端了面进来,她才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吃点瓜子。”
为了配合霍永宁的习惯,现在她几乎把自己也锻炼成了一台精确的闹钟,每天早上九点十五分,行程表就会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以,只要你做得天衣无缝。”舒莞颔首,“孙先生,这只是第一笔试水,如果你我合作愉快的话,我想还会有后续。”
她小心地把面条捞出来,放在碗里。身后的男人一直在沉默,直到最后,她转过身,才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想要我证明是吗?”他从她手中接过那碗面,顺手摸摸她的头发,轻描淡写,“我知道了。”
从淮城机场这一站上地铁,车厢里位置十分富余。
“学姐,我已经正式在瑞德工作了,你什么时候回国?”
这个瞬间,霍永宁竟然无言以对。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有些愉悦,霍永宁揉揉眉心,他不是没有恋爱过,最后几段关系无疾而终,女朋友总会隐约委屈地指责他不够关心她们。
外人眼里坚硬而无坚不摧的霍永宁,其实也有弱点。
她冷冷笑了笑:“墓地有什么可怕?”
舒莞三两下洗了碗,短促地笑了声:“我怎么敢?”
他揉揉她的头发,有意岔开了话题:“这几年攒下了多少小金库?”
舒莞和他道别,一转过身,立刻换了表情。孙辰应该自以为十分擅长泡妞吧……可他不知道,这回他要泡的妞,本身就称得上个中高手吧。
如果邀请她来参加毕业典礼,她应该会高兴得哭出来吧……她有些出神地想着,小姨就是太容易感动——可是不行呐,现在她不能让她现在淮城。
“我不信任任何人,但是谁让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钱呢?”
最后宴席散了,他吩咐他去开了房间,等到房卡拿上来的时候,包厢里一片狼藉,舒莞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递了房卡给霍永宁,识趣的先离开了。
“加班我也可以等你啊。”孙辰笑着说,“那就说定了,周三见。”
霍永宁是个言简意赅的人,尤其是在工作上,他的思路本来就比一般人迅捷快速,三言两语之后所要的结果常常令属下诚惶诚恐,这也是在外人看来名校毕业、能力极强乃至八面玲珑的刘洋这么惧怕向他汇报工作的原因。
这个时间大楼里没什么人,经过楼下的咖啡店,她下意识地去刚钱包,却摸到包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里边的钱边不翼而飞。
“你怕墓地吗?”霍永宁侧头看了她一眼,今晚他很好说话,语气也十分温和。
他把纸张递给他,带着笑意:“不过你做得不错,连我的意图也猜到了。”
“大一的,是你学妹吧?”孙辰落下半截车窗,城市的风微微吹进来,他悠闲地把着方向盘,“去机场接霍总?”
“霍先生,到了。”她小心翼翼地叫醒他。
事实证明,他还真是醉了。
舒莞敷衍地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来:“孙先生,真抱歉这么早叫你出来。”
霍永宁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又像是词穷,良久,才冷冷地说:“我好像对你说过,我对你的感情远没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舒莞怔了怔。
“公事和私事要分开,这点还需要我教你吗?”他薄唇轻抿,略略有些不耐。
“你凭什么呢?”舒莞笑得时候一低头,后颈的曲线美好洁白,如同天鹅,“你这样对我,不怕我告诉学姐我和你的事吗?”
只是现在彼此的立场有些微妙。
他看了看狼藉的桌面,又看看身边的女孩,眼神令她心跳漏跳了一拍。
如果她没记错,就在十五分钟前,他还和她聊起了那个大一的小女友。不过,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女友”是很轻飘飘的名词吧。
他微微颔首:“辛苦了。”
果然,他同意了。
“对了,你还没拍毕业照吧?”王一得十分热情地举起手里的相机,“来,这里拍一张吧?”
可霍永宁始终在倾听着,直到她说完:“你是因为下午的事在对我发脾气?”
肩上和身上陡然被暖意包裹起来,他的手臂环在她肩上,带着她往外边走去。
霍永宁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桌面的瓜子壳上,哂笑了一声,低低地说:“你这个习惯还没改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思绪转到韩子乔身上,这次她回来,不知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父母的压力。
舒莞回家的时候已近中午,保安看到她又关心地问了几句,她笑笑回答:“下午联系了房东来换锁。”
她微微叹了口气,手指不由自主地抚在颈间,身后有凉凉的男声传来:“是在心疼吗?”
霍永宁含着她的唇,低笑了一声:“这么热情吗?”
倒也不是可惜那些珠宝有多珍贵,可毕竟每一件都算是百搭,出现在工作、宴会场合必备,就这么被偷了,多少还是惋惜。
孙辰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她打扮得很简单,白色T恤和蓝色仔裤,再加上一双铆钉平底单鞋,背着无甚特色的名牌包,全身上下唯一显眼的大概就是玫瑰金的腕表。
舒莞瞥了一眼,停下脚步,和他面对面地站着,“上一次你给了我钱,和一个机会……这次呢?你能给我什么?”
她伸手叫来了服务生,霍永宁看着她镇定自若的表情,一边递了张卡给服务生:“你吃饱了吗?”
“先吃完吧。不急。”他顿了顿,转头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一样的。”
手机又是嘀的一声,显示一条新的文本信息。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似乎是认真的。
他伸手接过来,“嗯”了一声。
这个晚上霍永宁并没有离开。
“她还在的话,应该己经继承韩氏了。”他叹了口气,苦笑,“如果是这种情况,你问我韩氏和瑞德如何取舍,大概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会选择她。”
转眼到了六月,这半年时间她尽可能地压缩了在校的时间,全部精力设入在工作上,只是毕业典礼却不能推脱了。作为优秀毕业生,她会作为代表,上台由校长亲自拨穗、颁发毕业证。
“这……是你的朋友吗?”她的声音有些哑涩。
“嗯……”他仿佛没有听见,伸手将她的短裙推高。
念念……
“这张是副卡,需要主卡持有人的相关信息……”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他却没有急着上车,六月的阳光晒得手臂微微发烫,从见到她到现在,他梳理了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起伏,甚至,比不上刚才见到舒莞的半惊半怒。
“你换了锁?”舒莞抚了抚额,“房东他说……”
他但笑不语,只是伸手揽住了她,低低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接线员向她保证十分钟内片区的警员就会赶到,让她不要紧张,确定门反锁之后安静地等待。她又拨了电话给物业,不敢多说话,只简单说了情况,一边伸手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镜子里脸色惨白,衬得锁骨那里的一粒珍珠十分的显眼。
航班准点到达,乘客们拖着箱子渐渐走出来。
“你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吗?”他的声音微凉,放开了她的肩膀。
这个墓地已经有些破败了,“百草公墓”四个字锈迹斑斑,明暗不定的路灯灯光打落下来,更显出几分惨淡。
“如果你愿意买下来送给我,我也不会拒绝。”舒莞轻轻带过这个话题,“你还没走吗?”
“我猜的。”舒莞耸耸肩,压低声音说,“他不就喜欢这么折腾人吗?”
几乎被情欲淹没的时刻,理智上依旧有那么一分清醒,她摸索着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掐了一下:“有人在摁门铃。”
他的姿势未变,眉宇放松的时候,显得有几分稚气。
多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了?
他却折过身,大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淡粉似的唇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有完没完?”
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舒莞有些坐不住了。她午饭就没吃,拿了一包饼干垫饥,忙着的时候没感觉,现在闲下来坐着干等,立刻觉得肚子在叫唤。
保安也是惊魂未定,说上来的时候门是半开着的,显然,刚才小偷藏在了卧室里,并趁着她进浴室的时候跑了。
霍永宁脑海中一个念头如电光般划过,之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置之脑后了。
霍永宁坐在二楼的落地窗边,无意间看到一楼有个熟悉的身影。
“你在吃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端着的碗上。
“现在吗?”她犹豫了下,“我下午两点之前到行吗?”
舒莞噎了噎,其实她并不怕霍永宁发脾气,有时候只是害怕他突如其来的冷漠,会有一瞬间令她不知所措。
霍永宁的目光还停在文件上,伸手拦了拦她。
“所以后来我父母把我送去了国外,欧洲对于发展性失读症的治疗已经非常完善。”他看上去已经不介怀了,“调整了两年之后,我就能和普通孩子一样阅读上学了。”
大礼堂她十分熟悉,大一的时候加入文娱部参加各种演出,都是在后台做准备。此刻工作人员忙得团团转,她犹豫着要不要给杜磊打个电话,远处王一得匆匆跑过来,把一个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舒莞,快换衣服,我带你去休息室。”
至于霍永宁,乐见有这样一个能干又能挡酒的秘书,从未有过阻拦。
可惜,小时候喜欢吃甜的,长大了就未必。
“还有一件事。”舒莞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们的关系……可以到此为止吗?”
的确是好久不见。
这是又把自己当成了秘书吗?
“股市的话,散户风险大,赚钱也慢。”他眼神中有戏谑,“不如你把钱借给我,我支付利息给你,或许还更安全一些。”
像是一个隐忍的吻。
“你回来了?”舒莞连忙站起来,“学姐到家了?”
仿佛能预料到他回来的时间,把茶水入口的温度都调整到这么适宜。
孙辰还没反应过来,脸色异常尴尬;“什么?”
舒莞笑了笑,稚气这个词,可真不适合霍永宁啊。
她刚刚弯腰站起来,视线往旁边一掠,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甚至目的不是为了集团的利益,只是……他想讨好一个女孩。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霍永宁转过头,眼神微带凛冽。
白色T恤和卡其色的便裤,鸭舌帽……或许别人极少见过这样子的霍永宁,可在西泽的时候,他每天都是这样的打扮。
门口有了动静,舒莞快步走出去,一时间愣住了。
“那个时候不嘲笑你,还能捧着童话书给你讲故事的,只有念念。”韩子乔轻声说,“所以你最喜欢她,不是吗?”
一来二去,酒桌上气氛热络起来,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舒莞:“以后要多回学校联系啊。”
灯光下,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的脸,渐渐往下,是职业套装下纤细又不失凹凸有致的身形,霍永宁忽然觉得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可她分明每天都来上班,每天都向他汇报工作,甚至开会的时候,她都坐在他的身后,不过半米的距离。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舒莞己经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刚进P大的时候,第一门《商业管理概论》课上,老师就告诉过他们,将来真正踏入职场,或许很多人都会从一个简单的岗位做起,秘书,或者助手。
舒莞哭笑不得,他是真的醉了吗?
卧室里的保险箱被撬开了,里边放的大多是霍永宁送她的珠宝手表,零零整整大概二三十万,那些名牌包还在,除此之外,小偷还大咧咧地在她家留下来半瓶喝剩的rio果酒。
或许身后的男人会哈哈大笑,反问她凭什么;也或许他会一言不发的走掉,就当一切都没发……种种的结果她都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并且随时回到一无所有的时候。
舒莞捉住了他并不安分的手,她原本坐在床上,反身跪坐起来,双手攀住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的薄唇,忽然有些想念他惯常带着薄荷微凉的味道。
一只用瓜子壳拼出来的小兔子,栩栩如生。
“她的忌日吗?”
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当霍永宁察觉到她的努力与出色时,她就真正地成为了他工作上的助手,不可或缺。
他的电话己经挂了,只剩下忙音。
除了工作上的联系,她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公寓,他自然更不会主动找她。
可她终究忍住了,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微带怅然:“可是怎么办呢?在我心里,男朋友远远比不上……自己赚的钱重要。”
他的下颌抵在她的额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很多小姑娘都会说,宁愿死也不想去踩一只活生生的老鼠。”
奇怪的是,即便她这样说话,霍永宁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低头吻了吻那两个发旋:“我去洗个澡,一起出去吃饭?”
舒莞斟酌了片刻:“下午的事……”
“我想吃的在这里。”他低低地笑,俯身轻吻在她胸口,含糊不清地说。
她依旧不放心,隔着门板确认了电话,终于把门打开了。
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就有工作人员在走道那边轻声催促:“排队出来,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舒莞……又是舒莞。
那束早就准备好的花就是证明。
“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报警了吗?”
今天的霍永宁,更像是刻意地醉了,然后被她撞见这样反常的一面。
一根根绿叶在清澈的茶汁中竖起来,入口是清爽甘甜的味道。

坐在舒莞如今这个位置,她能接触到人和事自然已经远超一个普通大学生的交际圈。霍永宁出席很多活动,她都伴随在侧。短短一个半月不到,她已经遇到过韩盛和_图_书林两次了。她不清楚他们之前谈了什么,只知道入座的时候两人面色如常,只是席间两人交流并不多。结束之后她替霍永宁将韩盛林送上车,韩盛林终于记住了她的名字,主动说了句:“舒小姐,下次见。”她不止一次的感慨,如果不是因为霍永宁,她始终只是韩子乔的同学而己。
服务生把钥匙递给舒莞,霍永宁己经坐在后座,微微闭着眼睛。
阳光在她又长又卷的睫毛末梢镀上了一层银粉似的光泽,她依旧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因为在他面前,她从不避讳这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他注意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好笑:“你是嫉妒吗?我也只是和你聊天说说而己,念念七岁的时候就不在了……她父母走得更早,你知道,那种情况下,能不能继承到韩氏都是个问题。”
孙辰探身过去,翻了翻那本存折,轻声笑了笑,“舒小姐积蓄不少啊。”他轻轻把存折合上,“可是投资有风险,万一最后亏了呢?”
因为出了度假村,他就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又要生气吗?
舒莞脸色有些苍白,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
很多年过去了,味道并没有改变。
他在祭奠谁?
他拉下她的手臂,转身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双眸沉沉:“比如说,做我的女朋友。”
往常这是她忠心护主的时候,可今天霍永宁却始终没有让她冲在前边,主动地和几位贵宾喝上了。场面你来我往,她赔着笑,小心翼翼地充当着劝酒、倒酒的角色。
“你现在在哪里?”她小心地问,“艾琳说你取消了行程……”
舒莞低着头,辗转把玩手机,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经常不接她电话——小姨隔天就会给她发短信,说说她的近况,可她总也不回。
她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快|感和疲倦交错袭来,她终于闭上眼睛。
他“嗯”了一声,“下半年才会有正式的提案,现在我不准备表态。”他的表情渐渐冷酷下来,仿若运筹帷幄已久。
“舒小姐去哪儿?”孙辰绅士范儿十足地下车,这个男人穿着淡蓝色衬衣和白色便裤,裤脚还卷了几折,踏着一双tod's的平底鞋,桃花眼有些勾人。不过在舒莞看来,习惯了和霍永宁接触,就觉得他未免有些不稳重。
他不得不揉一揉眉心,绕回另一侧坐了进去。
她有些隐忍地握紧了拳头:“霍永宁,这是在我家,不是在公司。”
舒莞脚步顿了顿,她太了解他的骄傲了。
一碗面条己经吃了大半了,八分熟的荷包蛋被咬开了,暖黄色的蛋汁流出来,十分诱人。
走到酒店门口,司机连忙下来打开车门,他却看也不看,径直往度假村外走去。
似乎随时会有人进来,她拨出电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舒莞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发颤:“……谁?你的初恋吗?”
教科书上经典的“九段秘书”理论,她不遗余力地做到了最好。
是已经断了吗?否则他大概也不会让她这样周旋在应酬之间,席间明知她出去吐了两次,又撑着回来,依旧若无其事的旁观。
天之骄子们会发现在课本上学过的那些精妙的案例没有丝毫的用处,他们只要负责一些整理资料、通知传达、会议记录之类的琐事。
只是过去的时光终究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他都忘了很多事,却唯独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孤单了很久,他应该来看一看她。
她镇定地要了一杯拿铁,背着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的包回到办公室,脑子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没来由的紧张,却又要强迫自己冷睁下来,盘点损失。
大学毕业后他在工作上投入了太多精力,也无心和别人玩恋爱游戏,索性就一心一意地等她。可最终等来的,却是舒莞。
这个回答……讶异之色一闪而过,舒莞依旧笑着,只是嘲讽之意退去了,和他一样,眸色出奇的黑沉:“霍先生,这样逗我好玩吗?”
手机的闹铃响了起来,她习惯性的给自己的工作时间分段,该去会议室检查了。
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咖啡店的店员都觉得她脸色异常,小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你看着安排就好了。”他冷冷地打断她,挂了电话。
仿佛在别人看来是再重要不过的一件人生大事,于她而言,悄无声息地就走到了这一步。
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或许连霍永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心底仿佛松了口气,声音也比往常温和得多:“随你吧。”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点了点头。
舒莞也不客气,叫来了服务生,低低吩咐了两句,然后起身去了隔壁服务间。
“我没有红包吗?”她用愉快的语气说,“昨晚还加班呢。”
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韩子乔觉得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任意地处置她的生活,仿佛她是他志在必得的一样物品。就像自以为好心地为她安排毕业舞会,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感激,反倒充满了厌恶。
因为怕热,每天出门前她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可刚才……窗帘是半开的。倒是浴室的门是敞开的,而她确认,今早赶去学校之前,因为洗过澡,卫生间开着排风扇,湿气很重,她折回去把门关上了。
他慢慢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抚在她的颈间,若有若无地摁在脉搏跳动的地方,似乎在感受着温热,低沉而悦耳:“开张清单,我给你补上。”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沉吟了片刻说:“我能理解你对我提出这个要求,但这件事……始终是有风险的。”
他一夜未睡,要了Double Espresso(双份浓缩咖啡),揉着眉心说:“想要什么?”
霍永宁淡淡看她一眼:“你先走吧。”
舒莞等得着急,手边又没事可干,顺手摸了一把出来。
有些人可能会无法忍受平凡而选择离开,也有人能抓住这样的机遇——要知道,这个岗位是最能够接触决策核心的那个人。
“哦,那我先过去啦。”
毕业典礼是周六,本来是休息时间。
舒莞点了点头。
“你们以为这是周到吗?一直做到这一步,你也不过是个出色的秘书而已。想要走得更远吗?”老师慢慢地说,“那你必须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是多么 的出色,你做的一切,就是大家的典范——尤其,你得让你的上司知道。”
大约是本能,舒莞十分准点的在下站前睁开眼睛,列车己经变得非常拥挤,她好不容易挤下车,走出地铁站,再穿过马路就是瑞德的大楼。
真正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台上的领导陆续入座,礼乐停止,大礼堂安静下来。毕业典礼的流程无非是校长讲话、毕业生代表讲话,舒莞低着头给艾琳发短信:霍先生找你了吗?
会议开到了五点半,征得霍永宁同意,全程都录音,以便她整理出会议纪要。六点,霍永宁陪同董事们去餐厅用餐,舒莞收拾了材料回到办公室,按照他的习惯,用餐回来他就要看到纪要。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起了淡淡一层薄怒。
舒莞心跳微微加快,掏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定位。
“外卖来了。”舒莞有些后悔挑起了他的性子。
她有些无奈地站了站,在他摁下快门之后,匆忙地喊停:“差不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孙辰不打算再装矜持了,略带好奇地问:“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做?”
他滑开手机,短信是钟楠发来的,韩子乔下午的航班到淮城机场,他们夫妇俩不在,请他帮忙接机。
“放着吧。”他没有看她。
舒莞当然不至于妄自菲薄到觉得自己配不上“优秀毕业生”的称号,却也知道,如果没有霍永宁,她只能按照学校规定来,打不开这个格局,也拿不到这个荣誉。
到了停车场,把行李放置好,霍永宁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她坐了进去。
大企业间的并购并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
四点半,舒莞拨内线提醒霍永宁该出发了。
霍永宁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我会小心。”
“等到风声传出来的时候就晚了不是吗?”她微微笑了笑,“孙先生愿不愿意跟我下一把注呢?”
“所以,如果看到我对他们的态度,不要误会我,逢场作戏而己。”他靠过去,轻轻吻在她的额上,轻声说,“我想你能理解,现在就挑明了态度,后续会有些麻烦,我不想节外生枝。”
后背有温痒的触感:“比如说?”
自动扶梯到了一楼,他一手插着口袋,微微仰着头,意态悠闲地说:“收起你那些伪装,我要一个真实的你。”
“是,有些头疼,在家休息。”车内开了蓝牙,霍永宁缓缓驶出了P大,“毕业典礼结束了吗?”
舒莞有些目瞪口呆,他倒是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顺手指了指放在一侧的纸袋,示意她拿上。
难得她比他高的角度,看得见他的衣领和后颈,舒莞深吸了口气,换上甜美的笑:“霍先生你吃饭了吗?”
霍永宁递了一杯拿铁给她,韩子乔坐在临窗的卡座上,喝了一小口:“我在欧洲的时候听过讲座,说是幼时失读症的患者,如果治愈之后,往往能比普通人更有成就。”
这己经不是舒莞第一次去饭局。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愈发谈漠。
“倒不是担心。只不过涉及灰色地带,没有专业处理,很容易出问题。”他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我的女朋友,如果为了这么点钱出事,我会觉得很荒唐。”
“因为我们之间分享了太多秘密吗?”舒莞抿唇笑了笑,“霍先生,今天的你……很不像你。”
很多事情上她对自己都有着自信,那些自信是来自对自己的清醒认识,在她的认知里,当然不包括霍永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这件事。
“不是,我只是一直不确定,你想要娶我,或者娶一段回忆而已。”
他慢慢睁开眼睛。
“我最近对股市很有兴趣。”她直言不讳,“这些年也存了点钱,可一直没有下手。”
“今天你和我说这些,是不准备对韩盛林客气了吗?”舒莞靠在他胸口,“可他们现在让韩子乔回来,想必她也已经想清楚了。”
一般而言,晚宴的时间地点之类的细节按着惯例做,霍永宁不会过问。不过今天他仔细查看了地点,淡声说:“晚上改成闻波,时间照旧。”
舒莞注意到他的目光,放下了筷子,迟疑着说:“没吃饱吗?家里没别的了,要不我再叫一份外卖?”
安慰或者嘲讽都显得有些多余,因为旁人眼光看到的,就是他们这段畸形却真实的关系——哪怕他们离开淮城千里以外,依旧如此。
孙辰是某次舒莞陪着霍永宁去分公司视察时,由分公司的经理介绍认识的。
他靠在沙发上,微微眯了眯眼睛,黑色的眼眸因此显得愈发难以捉摸,良久:“那天她和我谈了谈,事后我想了想,很多事,她看得比我清楚。”
他清晰地看到她表情的变化最后怔愣变成了不耐,她探身起来夺过了他手里的碗,匆匆地说:“你不觉得恶心吗?”
仅仅一个星期之后,这个“萌妹纸”就颠覆了所有人的想法。
“哎——”韩子乔还想叫住她,舒莞却己经退开了两三步,笑眯眯地冲他们摆摆手,“那我先回去啦。学姐,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再约啊。”
毕业典礼结束,舒莞把毕业证学位证塞进包里,这个时间赶去机场,还能在那边吃上一顿午饭。她正打算在门口叫出租车,一辆跑车停了下来。
她微笑着接过来,说了句谢谢,跟着霍永宁走去走廊。
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对着他总是没有好脸色的女孩,这次态度却十分温柔。她看着前方的车流,白暂的小脸上有些微红:“如果能嫁给你,我一直相信你会是完美的丈夫。”
大衣柜后边的保险箱是被撬开的,里边空空如也。
“比你想得大概会多一点吧。”她仿佛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我只是需要一些安全感。”
他皱了皱眉,不置可否:“怎么?”
“妹妹。”出乎意料的,霍永宁开口回答她,“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我在卫生间,他可能在外边……”舒莞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道……”
“霍先生……”电话那边似乎有些刻意压低声音。
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吗?
很多年的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这样的。
“比如说?”
他伸手摸了摸她潮热的脸颊,靠过去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慵懒:“拿我的卡买到心情好为止,好吗?”
内线交易是每个决策层避免不了的一面,甚至在大环境下,这块灰色地带会作为“礼物”去讨好相关的利益方。
“我一直想和你谈谈,我们订婚的事。”韩子乔的右手扣在安全带上,显然,她的心情并不如外表这么平和。
舒莞心底叹了口气,忽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直接说:“我爬土你的床就是为了今天,或者我不想因为两个人见不得光的关系影响到以后。”
这么算下来,最快赶到这里也要近八点了。
她是敬业的秘书,对老板的信息了如指掌,昏昏沉沉地核对完信息,挂上电话。舒莞捂着额头呆坐了一会儿,一转头,霍永宁站在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巧克力她没拿走……”她弯腰打算把纸袋还给他。
舒莞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她应该继续保持着无声,可是莫名的,她觉得这里的氛围令她窒息,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连忙推开了面碗:“现在?”
舒莞恍然大悟:“那我去修改。”
他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眼神很温和:“你怕吗?”
“……难怪你要提前毕业,听说那天学院开会,院长把你狠狠地表扬了。”
舒莞依旧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十分钟之后,舒莞有些焦灼地直直走到他面前。
她接到的通知是直接到大礼堂的,因为要上台领奖,所以得熟悉下典礼的流程。
她手里还拿着拖把,对着一地的脚印蹙眉,显然洁癖有些发作了。
他连头都没抬,忽略她一切废话:“接谁?”
可真的吻上去,他才发现,这样的触感,他心底是一直怀念的……所以越吻越深,越吻,越无法放手。直到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却依旧暧昧地在她唇上舔了舔,他直起身,一言未发地离开,再也没多看她一眼。
“那我陪你住一晚吧。”他微微笑起来,“说起来这房子还是我选的。”
舒莞陪他站了一会儿,听到他喃喃地开口:“是在哪里?”
台下的闪光灯亮成一片,舒莞控制着嘴角的微笑,直到工作人员把她带下前台。
“霍先生,我酒量不错,下次有应酬的话……可以考虑带我去挡酒。”她的语气仿佛是关心,又像是开玩笑,说完就退了出去。
“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个霍永宁的秘书,的确领着一份颇为优渥的薪水和_图_书,可以偶尔给自己添置几件名品,但每个月的支出中,房租依然占很大的份额,也会在城市的公交系统中挤得筋疲力尽。否则,在昨天他向她示好之后,她怎么会这样么迫不及待地连周三都等不了呢?
可小姨总是十分认真地说:“什么事都比不上平安顺利,莞莞你现在还不懂。”
她辨了辨方向,小心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这边走。”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今天是瑞德休假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员工们又回到这里,新的一年,也是循环往复的一年又开始了。对她而言,一切都是崭新的。
霍永宁犀利地看她一眼,舒莞耸耸肩:“你给她设的铃音太特别,不发现也难。”
舒莞记下来,又疑惑地问:“这些数据是用来说服股东做出收购决定的吧?如果是这样,商品越便宜,他们才会心动吧?”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电动扶梯上,霍永宁一低头,看到彼此的影子交错,这个疑惑他在心底沉浮很久了:“舒莞。”
“把门反锁上,打电话报警。”
她实在太过了解他,既然今晚这样反常,她索性让司机先离开,免得他事后酒醒想起来不悦。
他接过水杯,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变得温柔了些:“害怕了?”
“上次?”展锋表情有些尴尬。
她愈发觉得有人在,缩在角落一动都不动。
这样也好,她坐在这里也不用记挂着公司里的事。
他的眸色隐约有些复杂错综,也没回答,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以前这个时候,小姨总会端上一碗炸的酥脆的年糕,上面撒了白糖,笑眯眯地说:“莞莞又大了一岁,新的一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你妈妈和我提到过几次。”他不置可否,斜睨了她一眼,“韩子乔,双方有这个意思大概是从你高中就开始了。到今天,你终于愿意和我谈了?”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会议室,行政部正在摆放花饰,调节仪器,每一样她都亲自检查过,然后在自制的表格上划勾,并且在每个可能出现差错的环节备下plan B——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
他不怒反笑:“这么巧?我也在机场,现在上来吧,二楼。”
她都会笑话小姨太老土,什么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至少也得大展宏图啊。
她怔怔站在原地,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
他低头看了看缠在腰间的手臂:“或许你可以提一个更有保障的要求。”
他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完全不像。比如她很喜欢吃完饭,用薯条、番茄酱、鸡翅的骨头拼小人……就像那次你在香港……”
是你让我感受到了尘世的温暖,我把最好给了你,你把最爱给了我,一切都是那么寂静暖好。今生能得此爱,足以。亲爱的你,我永远的爱人。
或许他原本就打算好了,饭局结束之后来这里,纪念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
舒莞嘴里还有着食物,一抬头,霍永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经意间蹙眉,望向桌面。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怔忡的年轻男人,其实这些话,几年前她就想开口了。
“我知道。”
他还在办公室没走,她也没打算和他打招呼,关了空调和灯,提着那个破了一半的包回家。两居室的公寓里被直射的阳光烘烤得有些燥热,她顺手把东西扔在沙发上,就进浴室去洗澡。
否则,他怎么会忽然想起彼此对峙挑衅,又针锋相对的那些时刻呢?
车子停在校门口附近的停车场,他走过去还有半分钟的时间,却已经看到有几个男生围着指点拍照,他停下脚步接起来。
“她……”她仿佛张口结舌了数秒,“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收拾下东西。”他平静地说,仿佛是在命令,“等换了锁再回来。”
夜风之中,他的脚步停下,就站在酒店喷泉的一侧,侧脸清俊,眼神落在那只拉着自己风衣的纤细手指上,低低地开口:“陪我走走。”
当然,在还给他之前,她也毫不客气地使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其实是我害怕,所以想找个人一起。”他顿了顿,“别人都不合适,所以拉你来一趟。”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舒莞也是三明治加橙汁解决的午饭。下午的会她要准备的材料更多,因为大部分材料是她帮助整理,会议也需要她列席,而在正式开始前,她得再检查一遍流程。deadline是一个小时之后的14:30,霍永宁和董事会有一个闭门会议在十二楼召开,并且指定了她做记录。
很古怪,那种想要和韩子乔在一起的、迫切而强烈的欲望,这段时间他极少再想起来。
“是为了你的男朋友吗?”霍永宁的声音十分清淡,“所以打算让我死心?”
如愿以偿地看到她有些慌乱地抬头四处张望,并最终确认了他的位置,霍永宁安静地挂了电话。
她拿出手机,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就拨出了霍永宁的电话。
尽管霍永宁在这方面相当自省,上任至今,也要求瑞德的决策层克制而警觉,并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监督机制,可现在破坏了奉行原则的是,却是他。
她出来得急,连风衣都扔在了车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此刻双手抱在胸前,仿佛正陪着他发呆。
舒莞看了身边男人一眼,他若无其事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钱倒是无所谓,麻烦的是装着两张信用卡,以及公寓的房卡。
“你不喜欢子乔。为什么和她走那么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霍永宁要把晚宴地点改在这里。
她轻轻把那块巧克力扔在桌上:“你是真的记错了,还是……有意把那段回忆嫁接到我身上了呢?”
低头喝了口茶,她靠近霍永宁问:“霍先生你饿了吗?要不让他们先做点吃的过来?”
透过穹顶的玻璃,阳光辗转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最终转为沉静。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表情,真的不像他啊。
“我想先整理一下。”她有些固执地说,“你走吧,晚上我会去酒店住。”
冬阴功炒饭照例有些辣,但也刺|激人的食欲。
好像也不是。
在这方面,很多沟通的小技巧或者对人的恭迎奉承,她像是与生俱来就会。再加上她年纪小,长得又漂亮,喝酒爽快,在一众中年男人中简直如鱼得水。
声音含糊而暖昧,因为她己经把他拉倒在床上,半骑在他腰间,吻得缠绵而动情。
她放开他,用力地摇醒他:“霍先生,到了!”
“我去机场。”舒莞笑眯眯地说,“孙总来这里有事吗?”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他迅速地收敛了笑意,蹙着眉说:“舒莞,平时看你挺谨慎的,今天怎么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服务间的门推开了。
食物还没端上来,工作台边放着一包拆开的瓜子,大概是服务生休息时吃的。
舒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还在不断和对方确认时间。打完电话,回头对霍永宁说:“周行长的飞机晚点,现在还没登机。”
结果请假参加毕业论文答辩,在院办遇到院长,当着许多学生老师的面,院长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聊了近半个小时。
霍永宁正要挂上电话,舒莞的声音有些踌躇:“霍先生,你最近有韩子乔的消息吗?”
霍永宁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几乎是片刻之后,她就拿着材料,和一杯刚刚泡好的绿茶进来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真的认错了吧?
大约是因为天气,舒莞脸颊微红,看在外人眼里,或许还有些羞涩的意味,孙辰嘴角的笑也愈发的笃定和自信。果然,她踌躇了片刻:“如果不加班的话……”
“杜老师,舒莞到了!”王一得远远地冲杜磊挥了挥手。
“你要放弃韩子乔了吗?”舒莞转过头直面他,一字一句,“这个时间点,你觉得合适吗?”
因为他醉了吧?
“关于昨天的事,我还想和你谈谈。”霍永宁松了松领口,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他一样看到了韩子乔,这个女孩的外表并不艳丽、清清淡谈的,却很脱俗。
“霍总需要我去接吗?”舒莞失笑,“去接个朋友。”
霍永宁拿起纸杯,温热的液体从舌尖流入胃部,微苦的味觉她有些清醒,那些画面难以克制浮现出来,他不得不抬起头,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身:“子乔,你到底想说什么?念念早就不在了,你和我都清楚。”
这段时间韩盛林私下同他有过很多次接触,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子乔。话里话外是让他放心,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子乔年纪又小,个性有些倔强,他也是一直能包容的。
她倒没想气他,只是觉得时不时地被铃音打断有些无奈,毕竟他要一页A4纸张内体现的数据是要从几沓厚实的材料中筛选出的,而他甚至没有告诉她用途。
这个时间的淮城夜生活刚刚开始,高架桥上车辆倒是少了许多。舒莞一路开得顺畅,进了地下车库,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的双眸深沉如海:“你想要的那些,我也可以试着给你。”
幸好她还知道他的住处。
他怀念的那个人,叫念念。
他舀起一颗吃了下去,这才把碗递还给她:“味道不错。”
舒莞……大概就是她,完全刷新了他对“女人”的定义。他想,关于这道“谜题”,他钻研得太久了,以至于太过入迷,难以放弃了吧?
“谢谢啦,我可能会舍不得用的。”舒莞和她说话的时候,有意回避霍永宁的目光,伸手过去,“霍先生,我来开车吧?”
“如果是这样,我会觉得很好……”韩子乔垂下眼眸,长睫在午后温热的光线中,仿佛闪烁着光亮,“我只是很担心,我依仗的,是你对另一个女孩的感情。”
情况真是倏然颠倒了。
他既然沉默,舒莞也懒得等他回答,大口大口地吃了半份,才拿纸巾擦了擦嘴:“既然你来,那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卧室里良久的沉默,久到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修改数据。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已经修改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想等您回来,这份纪要刚完成,没问题的话我就下班了。”舒莞连忙站起来,“喝了酒吗?我给你泡杯茶吧?”
月光清辉落下,他的表情隐匿在一种安静的忧伤之中。
她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还有些不安,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啊?”
“房门卡被偷了。”
舒莞靠着角落坐下来,这才发现那袋给韩子乔准备的巧克力她没拿,又塞回了自己手里。
“好。”舒莞很快收拾好电脑,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其实我蛮意外的……你对我竟然会有那么一丝感情,我还以为……我们纯粹是彼此利用的关系。”
她的手艺霍永宁是试过的,虽然比不上大厨,但也绝不难吃。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光芒说不上是愉悦,或者无奈,又或者……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情。
“所以呢?你是为了考验我?”霍永宁皱了皱眉,下颌上的美人沟略显深刻。
左手边是家长区,父母们时不时地喊着自己孩子,示意他们看过来,手里瑞着的相机亮成一片。舒莞很快转开了目光,王一得弯着腰过来,递了瓶水给她,又问:“你爸爸妈妈来了吗?一会儿要不要帮你们拍照?”
话未说完,办公室隐约有人在喊舒莞的名字,似乎是艾琳,舒莞匆忙折身回去:“下次请你喝咖啡,谢谢了。”
“您是有别的安排吗?”舒莞立刻低声询问,“需要叫司机吗?”
“不是,我的生日是十月。”她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原来你吃那碗面,是因为她的生日。”
可分明刚刚受到惊吓的是自己,而他挂了电话,事不关己的样子。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想过要正式来参加韩子乔的毕业典礼,结果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霍永宁的几个秘书集团上下都是知道的,刘洋转岗之后,HR考察了不少候选人。尽管那个位置所要面临的压力很大,可不少人跃跃欲试,最终是集团内部的一名实习生转正成功,令不少人跌破眼镜。
“机场。”
舒莞停下脚步:“需要陪你进去吗?”
“散户风险是大,可谁让我跟着的是航空母舰呢?”舒莞笑得有些挑衅,“你不是说什么都能给我吗?如果我现在要的……是这个呢?”
出乎意料地,他定定看了她一眼,很快地说:“其实你不必这样委曲求全,你要的那些我全都可以给你,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霍先生,你打了两个电话,确定年后回淮城要拜访两位董事,以及……你待在这里一星期谁都不联系,正常人应该都猜出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动手了吧?”舒莞晃了晃手里的纸张,眯眯眼笑,“我还有一个问题很想知道答案。”
一看舒莞尴尬的表情,再联想到她如今的工作,韩子乔就明白自己回来这件事是瞒不过霍永宁的。她安慰地拍了拍舒莞的肩膀,转身对霍永宁说:“好久不见。”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品尝到了其中的一点甜头就再也不肯放开手,哪怕自此良心尽泯也在所不惜吧?
“可那个时候我嘲笑过你……大概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被爸妈捧在掌心,都很骄傲,我不能理解你都上学了,为什么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哦。”舒莞冲司机比画了一下,示意他留在这里等着,悄无声息地跟在霍永宁身后。
霍永宁揉了揉眉心:“如果知道我会生气,那不如不问。”
“回去我让人给你的卡提额度。”他淡淡地说,“够吗?”
霍永宁紧抿着唇,良久,哑声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凉意从头顶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舒莞怔了片刻,是啊,她怎么会想起来给他打电话呢?她深吸了口气,一遍遍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拨了110。
隔了两三步,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混在夜风之中,,带着几分燥热,也带着几分醺醺然。舒莞盯着他的背影,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如果是醉了,他应该不会这样快速地找到方向吧?
这大概就是权势的力量。
霍永宁全然没有察觉身边女孩的异样,依旧站在那里,挺直如同修长的雪松。
“人脉啊,我需要那个东西。”她笑了笑说,“她是韩家最宝贝的女儿,也可能是你的妻子,我不喜欢她,可我必须和她成为好朋友。”
她回答得很有技巧,不过以霍永宁的眼光来看,这也是拖延时间,能争取到更多思考的余地。他冷冷笑了笑:“那回公司吧。”
“你吃不下的话,也不需要浪费。”他极自然地从她面前端起半碗面,眼神示意她,仿佛是在问可不可以。
他深吸了口气,放开她:“怎么会有小偷进来?”
“你今天生日吗?”他有些突兀地问。
“你怎么来了?”舒莞有些错愕。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苦笑,顺手打开了电脑,又拨通了内线。
舒莞抿唇笑了笑,院长哪里是看中她,分明是看重她背后的那层关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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