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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那一日之后，陈绥宁从未与他提起过结婚的话题，他不提，她自然乐得轻松——然而此刻，似乎避不开了。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一瞬间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最终却只抿了抿唇角：“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现在恐怕不行。上边的烟囱已经封了。”老管家有些为难的顿了顿，“屋子里已经铺设了地暖，冬天不会冷。”

他低头看她，眸色复杂，却慢慢将手放开了。

佳南径直回卧室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他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室内静静地，落日余晖洒在他修长的身形上，隐约有些落寞。

声音在黑夜中异常清晰，佳南唰地坐起来，似是难以置信，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小姐吗？你父亲醒了。”

良久，他的声音慢慢的说：“许佳南，沈容给你看那份清单的时候，你有没有惊讶，原来许家家底这么殷厚。”

“小囡，力气变大了。”陈绥宁的手环绕过去，佳南身上原本严严实实的睡衣便被褪下了一半，他的薄唇向来有些凉，此刻却带着炙热的温度，印在她肩胛上，身体亦顺势压了下去。

“是我亲手毁掉的资料。”她轻描淡写地说，却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只希望他的身体好起来。”

“你既然都看过了，我很放心。”佳南微笑着合上卷宗，“辛苦你了。”

他的气息无处不在，手也很不规矩的滑到她的胸口，佳南明白他的欲望，并没有反抗，反而将身子放松下来，冷冷的说：“医生说过的话你忘了么？”

打断这场陷入僵局的对话的，是急和图书促的电话铃声，佳南接起来，是医院打来的。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已经满足了你的要求？”他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杂志，在她身边坐下，眸色深邃。

“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意见？”佳南几乎冷笑，翻身坐起来就往卧室走去。

温热的气息将发丝吹得忽起忽落，佳南屏住呼吸，一直等到……他最终离开她，起身去了浴室。她有些不自觉地拿手指抚着他吻过的那一处肌肤……那里，是带着一丝丝的眷恋么？

管家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之色一现而过，随即恢复如常。

“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佳南笑了笑，“这次收购完毕后，应该属于你的那一部分，请你收下。”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神一直有些迷离，又似是，此刻却忽然惊醒过来了，眸色清亮且警醒。

“在我正式接手OME之前的那段过渡期，集团很多决策都是我父亲病中指示给许彦海的。”陈绥宁的声音冰凉，不带丝毫情感，“很凑巧，你们许家的家底，一大半就是在那半年里攒起来的。”

“我出去见沈容。”她犹豫了一会，又回头，“这里没什么东西，想搬回去就搬回去吧。”

“资产评估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沈容将厚厚一叠资料递给佳南，目光却落在她随意搁在沙发上的米色风衣上，神情显是怔了怔。

老管家站在门口，满头银发，站姿笔直，典型的英式做派，向佳南微微鞠了一躬。

“好，我知道了。”佳南浅浅笑了笑，“谢谢你。”

佳南淡淡挑起眉和图书梢：“我对那一串数字不敏感。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

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佳南并不回头，却笑了笑，声音冰凉：“沈容，他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至少，我要看着他……得到报应。”

“嗯，很顺利。”

持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抖，有一滴水溅在手背上，轻微的刺痛。佳南将茶杯放下，声音异常冷静：“谁说的？”

“许小姐，抱歉，这个房间是太太生前住的。先生吩咐过，不能随便进去。”

“那边的影院看起来比这里舒服。”他依旧闲闲靠在沙发上，指尖从发梢掠过，掌心微痒。

佳南轻松地摆摆手：“不用，我随口问问的。谁知道我会住多久呢？”

“走开，我酒精过敏。”佳南挣了挣，抵在他胸口的手用力推了推。

她随手选的是一部欧洲艺术片，剧情缓慢，佳南几乎要闭上眼睛睡过去，不防身后轻轻的脚步声。

陈绥宁伸手将灯打开了，坐在她身边，低声笑了笑：“怎么不去床上睡？”

陈绥宁头发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随意拿毛巾擦了擦，一边问：“今天和沈容谈得怎么样？”

佳南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手脚冰凉，“所以，从最开始……我们在一起，你就恨我爸爸，你就在等那一天？”

陈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陈家祖上一直是书香门第，出了不少经世大儒。皇权渐渐倒塌的年代，身居末世的老先生愤而投河，子孙们弃文从商，成为动荡年代赫赫有名的实业家。这家族延续至今日，这座宅子亦几经和图书起伏，便如同老人，静静伫立在此处，笑看风起云落。

佳南客客气气的说：“你好。”

佳南“哦”了一声。

“今天天气冷。”他走过去，随手将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肩上，微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早去早回。”

他的声音中或许是有不悦的，可佳南并不在乎，她抿唇笑了笑，明眸中带了讽刺：“是啊，你以前做得也不多。”

陈绥宁从小在这里长大，直到父亲病倒后回国，开始进入OME工作。佳南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搬离了此处。

“您想要用的话，我马上请人来，重新开启应该不难。”老管家沉静的说，“先生希望您在这里住得舒适，有什么要求，许小姐不用客气，请一一提出来。”

“好，陈绥宁，过去的事你不想提。”她静静地说，手指有些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那你现在又是何必呢？这么大手笔的回购，就不心疼了？不觉得是便宜了许家？”

“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沈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如果一切都很顺利，接下去……你会怎么做？”

陈绥宁的声音微沉：“这段时间，我逼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么？”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间办公室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微微有些沉重。

“佳南，你想干什么？”他终于还是在她离开前叫住她，“先生还在医院——”

“沈容，我知道这半年你也过得很艰难——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在，爸爸留下的几个公司，只怕早就倒了。”佳南打断他，目光中滑过一丝恨意，“爸爸之前曾经和我说过，他一直觉得亏欠你。”

他的ｗｗｗ•hetｕsｈu•com.cｏｍ唇抿得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却不解释，只说：“我只要一个结果。”

直到深夜，卧房的门轻轻被推开，陈绥宁走进来，站在榻边，低头望着佳南。即便睡着，她的眉心依然蹙着，他忍不住俯身，指尖抚上她的脸颊。

佳南慢慢清醒过来，闻到淡淡的一股酒味，皱眉，有些嫌弃的避开了：“你喝酒了？”

她的语气很淡，却让旁听的人莫名起了一种惊悚的感觉——仿佛是在交待很多事，诚恳，切切。可沈容没有打断她，眼前这个许佳南，似乎变了很多，更从容，更无畏，也……更陌生。

“结果就是，陈绥宁，我不相信。”她冷冷推开他，“你在骗我。为什么不愿意说？”

他却不容她抗拒一般靠过来，将她揽进怀里，嗯了一声。

佳南病后有些嗜睡，除了每日去医院看望父亲，便窝在家中看看书，或看电影。这天下午，初冬天气，室外极冷，唯有阳光浅浅落进屋中，抚在肌肤上，有一种苍白的温暖。

她几乎习惯了陈绥宁随时随地会出现，没有丝毫被惊动。他将她上半身抬起，放在自己膝上，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长发，一下一下抚着，若有所思的说：“丫头，我们搬去威莱路住吧。”

他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揽过她，却不防佳南安安静静的望向自己：“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恨许家？”

“小姐……”

佳南本来几乎在浅眠，被他惊醒，轻声说：“什么？”

只跨出了一步，便被陈绥宁拉住。她脚步一顿，顺从的站定。

“我不累。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先生还没有回来，我先和_图_书带您去卧室休息一下吧。”

佳南的手扶在办公室的门上，纤细的身影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会再有人拿着爸爸的把柄来威胁你。”

佳南匆忙套上大衣的时候，陈绥宁已经站在房门边，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我送你去医院。”他顿了顿，又似乎有些倦漠，“你实在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你爸爸？”

佳南想要出声，他的脸微微一侧，直接而精准的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他的吻技素来极好，此刻察觉到她的勉强，便顿了顿，支起身子，声音有些喑哑：“佳南……”

三楼有一个极大的露台，房间却不多，左手的第一个紧紧闭着门，佳南走过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这里是？”

一楼的起居室完全是老式做派的装饰风格，色调是暗红色，壁炉上方是一整排的照片。佳南拿起其中一张，大约是七八岁的男孩站在父母亲中间，微微笑着，光线柔和。她放下，饶有兴趣的看着空荡荡的壁炉：“这个，再冷一些能用吗？”

佳南眠浅，一下子便被惊醒，坐了起来，似乎心有余悸：“你干什么？”

“收购结束，陈绥宁要和你结婚是不是也是你们协议的一部分？”他倏然失去冷静，将那叠文件一摔，顺势站了起来。

“你会嫁给他么？陈绥宁——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

“你……确定？”

司机载着佳南离开许氏的大楼，径直驶向了威莱道上的陈宅。而她恍惚了许久，在梧桐枝桠的疏影下，见到了那座寂静的大宅。

他什么都没说，依旧将她圈在怀里，双唇在颊上缓缓滑过，最后落在她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