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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她也去了？”他倏然抬眼，目光异常锐利。

佳南怔了怔，冷冷地笑了笑：“不用。”

他不禁失笑。其实在自己眼里，佳南才是个孩子吧。从一开始，他便能轻而易举地掌控她的喜怒，可是现在，那些刻意迎合自己的举动，或者若有若无的淡漠言语，都是以前那个清澈见底的许佳南所没有的——也是自己强迫她……成了这样的。

佳南挑了挑眉梢，或许她可以相信眼前这个女孩的说辞，不过她也可以确信，安琪说的，也一定是陈绥宁允许她说的话。

一时间心浮气躁，说不出话来，手机却震了震。

这一刻，哪怕是习惯了运筹帷幄的陈绥宁，心底也隐隐有一丝茫然，看不清她与他的结局，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陈先生吩咐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忘了最初的目的，他跨越了界限，恍惚间回到从前；而任她一步步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纤细的手指抚在键盘上，到底还是很快的打下一行字，然后毫不犹豫的发送。

“其实我只是想谢谢你。”安琪依旧笑盈盈的，“毕竟这么巧，昨天恰好在影院看到你了。”

他沉静地移开了目光，亦拿开自己的手，直到飞机降落，都没有再说话。

佳南只睡了一会儿，就被飞机异常的颠簸给吵醒了。机舱里灯光忽明忽暗的闪了一阵，空姐有些急促的广播通知飞机遇到强气流，一时间无法降落，请ｍ.ｈeｔｕshu•ｃｏm.cｏm各位乘客安心等待。

是一条短信。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所袒露的种种，更像是茫然无措。

咖啡店刚刚开门，服务生刚刚擦拭过的落地玻璃异常的明净，光线柔和，且人又不多，仅有的数位顾客的脚步声便异常的清晰。

“你知道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是什么？”她突然回过头，答非所问的说，眉峰微微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几分笑意。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不会被人注意到。”安琪一双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有些自嘲地笑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放心，我一直在吃药。”

“那边卡座可以吗？”

“我们结婚的那两天。”

怕死？

又是一下剧烈的颠簸，佳南的脸色近乎惨白，手指紧紧抠着毛毯，一句话都不说。

“或者换个词，是难堪。”她淡淡的说，“是陈绥宁让你来找我谈谈？谈什么？他让你来指导我，怎么样才能把一项‘特殊’的工作做得更好？”

“什么医生？”

“啊？”舒凌怔了怔，旋即一笑，“你不会做这种事。”

他一双深长明秀的眼睛在她身上顿了数秒，薄唇轻轻动了动，最后却只是一笑，什么都没说。

“考虑好了么？”飞机上陈绥宁一边翻着杂志，侧身望向佳南，“酒店的事。”

自己揽着她的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甚至连他自己都不wｗｗ.ｈetｕshｕ.ｃoｍ.coｍ知道，眼神竟这样温和。她穿着碎花裙和乳白色的开襟外套，正对着镜头，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可是深处却分明冰凉彻骨。

收到短信时的愤怒……和深深地失望——这两种情绪这样强烈，以至于想到了看见她干呕时，自己心底隐隐的喜悦。

“哪来的？”他看完，漫不经心的问。

他的沉默不言让舒凌认识到，他说的不仅仅是一个假设，或许……真的是事实。

那时的自己，是真正的心如铁石。又或许早就知道许佳南惯用的撒娇伎俩，于是并不在意，只是让人将她送走。半路上遇上了沈容，助手便将人交了过去。至于之后的事，他既然不想知道，便没有人再告诉他。

司机回头看她一眼，她低头玩着手机：“我会和他说。”

他将她留在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折磨么？

尽管头等舱里并没有什么人，可是人心浮动的时候，哪怕是再静谧的空间，也会显得嘈杂。她忽然听见陈绥宁压得很低的声音：“害怕吗？”

她的唇抿得像是一条笔直锋锐的线，发丝垂落下来，一声不吭。

他点了点头，在她床边坐下，俊朗的眉宇间有几分疲倦。

戴着墨镜的女生摇了摇头：“这里就可以了。”她取下墨镜，露出一张脂粉不施的脸，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我讨厌狗仔。”

安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让经纪人试着联系你，居然真的找hｔｔps://wwｗ•hetusｈu•coｍ.ｃｏｍ到你了。”

因为是自然生产，舒凌已经出院。陈绥宁踏进卧室的时候，孩子正在妈妈怀里，哭得异常响亮。

她咬着唇不说话。

“什么？”

安琪怔了怔，似乎不知道怎么接口。

陈绥宁侧过脸，看到佳南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探身过去：“安全带系好了？”

悚然心惊。

她便摇头：“晕机，一会儿就好了。”

“都是些闲聊。”佳南却不愿再细说下去了，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轻轻一笑，“那些话我年轻的时候也信过，后来才知道那是天真。”

“不——不是。”安琪似乎听懂了“特殊工作”的含义，微微涨红了脸，“不是他找我来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座位设置的问题，彼此隔得有些远，陈绥宁的表情比她放松得多，他只是静静地伸出手，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数下。

脸色倏然一冷，陈绥宁抿了抿唇，那一刻无数思绪翻滚，让他回到那一天——他新婚，而她蜷缩在车上，泪眼婆娑的望向自己，求他送自己去医院。

如果不是她亲口这样说，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我以为你这几天不会见她，怎么又把她叫去了？”舒凌秀丽的脸上带了几分疑惑，他向来杀伐决断，做事不会这样没有章法。

灯光下，这个年轻的男人垂下目光，掌心中的手机已经微热。

“放心，我一直在吃药。”

自从见了https://m.hetushu.com.com安琪回来，佳南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伸手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毛毯，答非所问：“我回去再给你答复。”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佳南轻轻咳嗽一声，抬起眸子与她对视，“说真的，我们两个坐在一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悄然站在旁边，而舒凌将孩子哄得睡着，交给了保姆，才笑意盈盈抬头：“回来了？”

他只当她是害怕，十指微微用力，与她交扣，良久，才轻声说：“别怕。”

“你……改变主意了么？”她见他沉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原来是那几天——舒凌怅然叹了口气，他自顾不暇的那几天，难怪他一直不知道，直到现在才心神不定。又或者……对于陈绥宁来说，是他一直在拒绝知道和许佳南有关的事吧？就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样，自欺欺人的拒绝承认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那……或许取决于，你究竟是爱一个人多些，还是恨一个人多些吧。”她轻声说，“那么陈绥宁，我问你，现在呢，假如现在她有了孩子，你会很高兴么？”

时光凝稠，似是能滴下水来，走得异常的缓慢。

佳南却微微笑了笑：“可是你约我出来？”

他“哦”了一声，并不惊讶，目光却依然落在最上边的那一张上。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近四十分钟，终于安全降落。走出机舱的时候，每个人都脸色苍白。佳南甚至干呕了半天，或许是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倒吐不出什么。和图书陈绥宁冷眼看了许久，忽然说：“让医生检查一下。”

“舒凌，如果我和她……一开始就有了孩子，你说会怎么样？”他有些突兀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陈绥宁淡淡看她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响起了。佳南听到他提到了数次孩子，知道是舒凌打来的，便识趣的与他分开，自己独自走了普通出口。

舒凌沉默了一会儿，侧身从床头柜取出了一叠照片。

“什么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佳南的脸颊上有些病态的嫣红，“安琪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的，她年纪小，还像个孩子，有些话幼稚得可笑。”

他从那样的情绪中抽身而出时，眼神重复清明，淡淡的说：“不会。”

佳南心不在焉地用手中的银勺拨弄着漂浮在咖啡上的那层巧克力，有些好奇她会和自己聊些什么。

“谢谢我？”佳南抿了抿唇，尽管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可是眼神中倏无笑意，“你恐怕……谢错人了吧。”

“你们说了什么？”

舒凌难得有一丝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抱歉，是……我爸爸找人跟的。”

怕什么？

她的眼光让他觉得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舒凌认真的看着他，突然笑得不可抑制：“陈绥宁，在我面前，你还要自欺欺人么？”

他冷冷哼了一声，想要反驳，却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真的有几分尴尬。

司机等在出口，回头看她一眼：“许小姐，明天预约了医生，我来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