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6 我的角色是老虎
“咪|咪啊，学校周年庆的大型话剧晚会，你会参加吧？”
“萧咪|咪，你给我站住！”我听见顾小少冷冰冰的声音，于是和商怀瑾同时转过头去。“谁让你走了，还有剧情没有分析！”他盯着商怀瑾扶在我手肘处的手，眼神冷冰冰。
他的力道特别大，捏得我眼泪汪汪的。
顾小少苍白着一张脸，以一种虚弱的姿态出现在舞台现场，看见我的时候，朝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咪|咪，你也舒服么？”顾小少很“关切”地看着我，将自己手里的温度计递了过来，“你也试试温度吧，生病了不能讳疾忌医。”
我被刺得噫了噫，飞快地把嘴巴给悟了起来。
我差点绝倒：“还有剧情分析？难道老虎后来投胎了，和武松再续前缘么？”
张导演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句，又指着台中央的巨石怒骂：“为什么石头会这么大？”
我冷眼看他越讲越澎湃。
我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这位很有颠覆意味的导演。
“二哥，扶我回去吧！我累了！”我怒气冲冲地看了顾小少一眼，将我放进商怀瑾的手里。
顾小少！我问候你全家上下！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自寻烦恼，这样不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么多花花草草的安排？”导演转了视线，一眼看见台上都是蹲着的道具女配，不禁大怒。
“唉，重新来测吧！”他终于从我的嘴里拔下了温度计，甩了一甩，又递了过来，示意我插在腋下。
“萧同学，请披上道具毛皮！”
顾小少分开那堆女生，缓缓走了过来，瞪了一眼同时也靠过来的商怀瑾，弯下腰来，提起我的脚，看了一看：“嗯，是肿了。”
一出了大门，我就焉下来了。
我怒，他明明知道我是假装的，还要当众揭穿我，真是太阴险了。
系主任沉呤了半响，回答我：“可以！”然后又继续补充，“但是你的课外积分这个学期会比别人少很多。咪|咪啊，虽然萧女士有吩咐过，不要太苛求你的成绩，但是你总是不参加课外活动不好啊。”
“据说，为了捧场，顾氏集团和萧氏集团的所有高层都会来观看这一次的学校周年庆，请你一定要好好准备！”
我听见极细小的声音，像要刺破空气一样，带着一丝厉风袭击过来，等到我回过神，商怀瑾的胸前已经绽开了好大一朵血色花朵。
我哭丧着脸问：“可以换一个么？我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不主张使用真毛皮！”
张导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跑过来很激动地拍手：“萧同学这个构思好，这个构思好！”他还真的掏出个小hetushｕ.cｏｍ•com本子，在上面写写划划起来。
他转过头，用惆怅的眼神看我，简洁地归纳：“就是那只很可爱的老虎小姐。”
商怀瑾笑得欢畅，冲披着老虎皮的我又飞了几个媚眼：“咪|咪，如果不是二哥，现在扮演石头的就是你了，二哥为了你，身体都卧直了。”
顾小少惊怒，指着突然冒出来的商怀瑾，颤抖着手指愤慨道：“他怎么也可以加入进来，我们这是系里排戏，一个外人怎么也可以加入进来？”
我沉默着看他。
我爱他个头！锣鼓声一响，我就拽着大毛皮冲了上去。舞台很宽阔，灯光很唯美，照着每个人都满面春风的样子。
“顾同学，你看我的脚，脚面都肿了……”
每一次咆哮，都会有一声尖细的尖叫声伴随而来……
“你要表现出你冷酷倨傲的一面，你要用你的表情去征服武松！”导演挥着小剧本，分析得更加HAPPY。
果然，他暧昧地笑了一笑，隐约可见镜片上光芒一闪：“顾同学说，这一次他会出席哦，而且还将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
……可是，武松同学不是用来被征服的！导演同学，他是来征服老虎小姐的！
“……”我差点口吐白沫，又一次颤抖着手打断他，“其实这只老虎是爱武松的？”
可惜，这条唯一的生路也很快被彻底堵死。
我眼泪哗哗地转过身去，露出背部给顾小少抽打。
顾小少本能地松开手，极为迅速地向后面一跳，刚一落地，就露出一副非常后悔的样子，伸出手要来接我。
底下可以训出三个小时不带重复的话来，入学那一天，我就见识过这位系主任的功力了。
顾小少大惊失色，冲过来捏我的嘴巴：“放松，放松，不要咬了，别咬坏了，水银是有毒的！”
顾小少暴怒地大声呵斥我：“你还想着他？他就是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好！”
噗嗤！我哀怨地看顾小少，这还是武松打虎么，顾小少，你这是华丽丽的人|兽恋啊……
“……”想要告诉他，就要死掉的其实另有其人，我哆嗦着伸出手指，向旁边被众人围着的商怀瑾指去。
导演大叔唾沫横飞地分析我的角色，他每形容一分，我就想撞墙一分。
“怎么样？顾同学？”系主任很关切地问。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胸，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直挺挺地往后面倒去。
一下子，世界都清净了。我看见无数双泪眼，刷地向我投射过来，每一双都含着极大怨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认真，我ｍ.hｅtusｈｕ.cｏm•coｍ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他：“二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缠过来。你性子本来是很高傲的，这么一直低了身段来讨好我，很委屈你自己。”
萧妈妈，这次算不算工作牺牲？有没有奖金补贴？
“好了，开始吧，你要记住！”导演顿了一顿，挥着剧本咆哮，“你是爱着武松的！”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武松打虎》，”系主任很兴奋地一击掌，探过头来，用充满赞叹的眼神看我，“咪|咪同学，不错吧，是顾同学提出来的，全系上下一致通过了。”
我泪流满面地接过来，按他的指示将温度计夹在腋下。他一直很关切地守在我身边，足足守了五分钟，然后突然从我胳肢窝里一把抽走了温度计。
顾小少一脸的悲怅，将我摇得跟抽风一样：“萧咪|咪，我不许你去死！”
“是一个凄美而悲壮的中国古典故事，不同于以往的西式爱情，这个故事是积极的、向上的、朝气蓬勃的！”他完全忽视了我，仰着头，对着天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接过温度计，我塞进了嘴巴，趁着他不注意，又喝了几口滚烫的开水……
“咪|咪，你看看顾同学，就算是抱病也仍然坚持着彩排！”
我这么一搞，算是把顾小少往死里得罪了。萧妈妈吩咐过多少次要我搞好和顾家的关系……
“咪|咪，为什么一定要勉强自己？”商怀瑾摸摸我的头发，叹口气，“你长大了，心性也比以前成熟了，也不知道好不好？”
我呆呆站在那里许久，才讪讪一笑：“二哥，以前萧咪|咪纠缠你，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什么爱情，她不知道，怎么去爱，怎么去选择……”
我大怒，一脚踹了过去。
他不依不饶，又问道：“咪|咪，你了解萧别么？”
不管他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都让我觉得手足无措。
“你看我的啦，指甲都给踩翻盖了，好痛哦！”
我默默地举起一只手，像烈士一样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我去，系主任，我去！”
那是什么角色，难道是景阳冈的巨石一块？
商怀瑾的眼里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顺手将我整个拢住，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就要将我往外扶。
“那太好了，就开始吧！”我看见系主任拍拍那位所谓导演的肩膀，满脸欣喜，“导演开始吧，演员都到位了！”
真是头疼！
居然还有专业的导演。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台上的石块果然大得惊人，就像是一个巨型的黑棺一样。
我泪流满面地紧了紧老虎的毛皮，决定尽快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去。
个个梨花带和_图_书雨，哭得娇弱无比。
我其实真的很想回避这一次的舞台剧，而我所能想到的方法，无非是装病。
我看看推着眼镜的系主任，很是无语。这种事情，你们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我哪有选择的余地啊。
我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问：“到底女主角是什么？”
这是强人所难。我含着热泪将老虎皮披上，看见顾小少转过身去，肩膀一个劲儿地抖动。
噗嗤，顾小少，你太有才了！我终于被他激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闭着眼昏了过去。
我用力撑开一线眼，迷迷糊糊地瞪他。
我颤抖着举起手来，打断他：“导演，这个非常有技术难度，因为我的眼睛是被毛皮给挡住的！”
顾小少冷哼了一声，一把拉住我的老虎尾巴，阴森森地吩咐导演：“开始彩排吧，让所有的道具各就各位！”
他看向我，长长叹口气，如墨的眸子动也不动地凝视我，里面有我所不知道的情绪：“咪|咪，本来我也觉得会很委屈，可是现在我不觉得委屈，如果你能因此而对我有一点点好感，我的自尊都给你也无所谓！”他顿一顿，苦笑，“这些话，我自己都觉得好肉麻，所以，以后都不会说了。”
“可是，唯一的附加条件是，必须有你的加入！”
“参赛的故事内容是什么？”
“萧同学，你出来的时候，要蹬着小腿，半弯着腰，要表现出，你是一只非常有个性非常有思想非常人文的老虎！”
可惜扮演花花草草的人太多，几乎将大舞台都给占满了，我每次跳起咆哮时，都感觉落在了别人的脚上。
可惜商怀瑾的动作比他快了半拍，已经从后稳稳地将我兜住。
系主任眨巴着小眼，扶了扶镜片，伸出手去偷偷|拍了拍导演的肩膀，低声提醒：“张导，那些都是提供了赞助的女学生，为了和顾小少一起同台演出，都打了招呼的。”
“你也不会全部相信他对不对？”商怀瑾垂下头，“他其实是……”
我颤抖着接过那张老虎皮，皮毛光顺，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用什么香料保存的，居然如此栩栩如生。
哦，不！我捧着脸，别过身去。商二哥，你抢了我的角色，本来我就应该躺卧在舞台正中间，无忧无虑地扮演这一块石头，现在却要披着老虎毛，来回地蹿，这让我情意何堪？
我对萧别，感情很复杂，我既怀疑他，又忍不住亲近他，我爱他，却又对他戒心满满，明明两人每日交流，甜蜜无比，却总觉得隔着天涯海角。
商怀瑾朝我叹口气，拍拍我的头：“那你现在知道什么是爱https://www.hetushu.com.com了么？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了么？”他欲言又止，“咪|咪，所谓的人心隔肚皮，放在我们这些家庭里，只会将这句话的含义扩大一百倍。”
一句话正中靶心。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本小姐不干了，课外积分该缺多少，就让它缺！”我还真不真不相信，就凭萧家那样的势力，我这个大小姐难道还毕不了业？“你们自己玩吧！”我转过头，扶着商怀瑾的手，走得像个女王。
顾小少咧嘴一笑，眼波儿朝着我漾了漾，带着一丝戏谑：“哎，谢天谢地，咪|咪的温度还算正常。”
我再次遭受了五雷轰顶的打击，被雷得五颜六色的，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顾小少嘴角微微扬了扬，对着导演点点头：“可以，只要你现在有准备好的就行。”
第一天彩排结束的时候，我刚一哽咽，正象征性地抹眼泪，就看见刷地一下，顾小少已经被无数个扮演花花草草的小女生给包围住了。
他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膀，继续：“我们圣保罗精英学院出来的学生，不但要有过硬的专业技能，还要有渊博的学识，活泼的……”
“是什么？”为什么我会有汗毛倒立、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估计我的脸一定很黑，处于极度暴怒中，抽搐的口腔肌肉将嘴里的温度计咬得咯吱咯吱的。
“我感觉我已经骨裂了，顾同学，好痛！”
系主任用一副你赚到了的眼神看我，很骄傲很自豪地宣布，“萧同学，是女主角啊，多少女生都盼望着跟顾同学合演这台戏啊……”
时间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逝了，我只听见我粗重的呼吸声音，短短的几声之后，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看看，来了吧。我抚着额头，无奈道：“我可以不参加么？我没有参加此类活动的经验！”
顾小少又气又急，抚着我的胸口，怒骂：“你就该废物利用，拖商家老二挡在你前面的！”
一开始会比较惊悚，时间长了，我彻底麻木了。
系主任拍拍我的肩膀，安抚：“放松放松，你的角色非常轻松，只要卧倒就可以了。”
三天以后，我终于知道顾小少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从何而来了。
我泫然欲哭。
“你的眼神，要表现出一位贵族野兽的气息，三分不羁，三分高傲，带着四分的爱意，悄悄地接近武松……”
他点了点我的脚掌心，突然弯起唇角：“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脚板底太厚的缘故？”
系主任用很兴奋的眼神瞄了我一眼，很淡定地举起食指，故作神秘地虚了一声：“这个题目，跟以往每届都不一样！很新颖、很
和-图-书独特、很另类！”
我沉默着看他。
我抖了抖嘴唇，问他：“那么我扮演什么？”
系主任很尴尬地笑：“他是本系的老师啊，为系争光，我们也不能拒绝啊。”
“当武松和她决裂的时候，你的眼神要表现出绝望，就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商怀瑾一愣，突然笑了起来，一副颇为惆怅的样子：“那就是二哥不对了，没有在咪|咪被迷得团团转的时候，一把抓住你！”
接着，那块石头动了动，居然从半腰处揭开盖子来，里面跳出个一身雪白西服的商怀瑾，张开双臂，用一种梦幻的表情大叫：“咪|咪，SURPRISE，看，我们同台演出，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含着热泪，颤抖着举手，也抱怨：“我的脚板硌了太多双脚，都肿了！”
“……”绝对的鸡同鸭讲！我一口气提不上来，抓着自己的衣襟，大口地喘气，头疼得更加厉害。
“顾同学极力推荐你做女主角。”
“咪|咪！”顾小少用指头点了点我的肩膀，对我微微笑，“这跟温度计是我之前用的，虽然用酒精消过了毒。但是我还是得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是用它夹在腋下的！”
“对，冲上去，给他打，萧咪|咪，不许反抗，用背部送给武松打！”导演在底下指挥着满地寻找空隙落脚的我，精神处于神经质般的亢奋状态中。
我闭着眼睛叫喊，浑身哆嗦地蹲下来，卷成一个小小的球，头像裂开一样的疼，像是无数把斧子正试图劈开我的头颅。随着头顶处传来的极端痛楚，我感觉得到，神智正渐渐离我而去，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瞬，我听见顾小少焦急的安抚声：“咪|咪，你睁开眼来……”
他一愣，又一愕，突然豁然开朗的样子，拍着手朝顾小少大笑：“哎呀，顾同学，我终于领悟你修改的剧本中的精髓了，这就是爱啊……”
顶着人家老虎小姐的尸体上场？一想到未来的舞台上，我要单枪匹马地虎皮裹身，心底就涌上一股无以言表的悲怅，我哀怨地咬指头。
可惜，好虽好，却要整个披在我的身上。
这叫什么事啊，既然都有了顾小少，导演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顾同学私人赞助真品顶级虎皮一张，萧同学，你的装扮很昂贵哦。”
萧别就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我站在沟边，只能看见其中的黑深，却永远探不到底。
嗷唔，我要罢演。
我白他一眼：“当然好，最起码不会再被二哥的男色迷得团团转！”
他愣了愣，更加激|情：“萧同学，一个好的演员，不是光用眼神来表现各种情绪的，知道么，肢体、神态、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