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终皎洁
（三）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世灿和叶盛又拆了三瓶酒。
“那你现在回去。”张世灿按了门铃，“是你自己要跟来，现在又怂了，怎么情场失意，酒场也要失意？”
张世灿笑得夸张，叶盛害怕被厨房里两个人发现，便把他拖到了客厅里。
却不知道，那盏灯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闪闪发光。
梁婉点头，带上耳机离去。
“嗯。”邢意北说，“以后要是还有想起来的再告诉你。”
“嗯。”姜思思说，“来送人。”
没想到他还带了个拖油瓶。
“我不爱过生日。”
“北哥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张世灿和叶盛都说好，姜思思起身往卧室走去。
抬眼一看时钟，已经五点了。
“怎么了？”张世灿问。
刚得知姜思思去日本那会儿，邢意北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以前把北哥当偶像，现在当他CP粉不行吗？”
在姜思思的花季里，邢意北是唯一点亮她的灯。
姜思思忍不住笑着给他们倒酒。
张世灿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大二那会儿？”
而林小圆只是长叹一口气，对着梁婉笑了笑。
“那时候老子排位赛你知道吗？”张世灿说起就来气，忍不住跟叶盛吐槽，“他倒好，气得老子当时就举报了他的号。”
姜思思走出卫生间时却没看到邢意北。
十几分钟后，邢意北从厨房出来，招呼客厅里的两个人。
张世灿：“怎么？一个雪人说明什么？”
是夜，月亮升起又落下，偷听走了这一对男女一整夜的窃窃私语。
“那你们真的很有缘分了。”叶盛感慨，“难怪啊，现在能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的能有多少。”
邢意北想起那天晚上姜思思在操场上对他说的话。
叶盛插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叶盛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打啤酒，表情怪异地看着张世灿。
林小圆收回目光，走到自助服务台前办理值机。
梁婉说道一半，顿住。
“她杀的。”
“是啊，可是我就是觉得是她。”
“常联系啊！”
邢意北弯腰取了一瓶奶茶出来递给姜思思，热的。和-图-书
好笑又无奈。
张世灿：“……行吧。”
“她复读了。”邢意北说，“她平时上课注意力就不集中，写作业的时候也常常走神。”
“没什么，风把阳台的花盆吹倒了。”邢意北说，“我以为她找我。”
叶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喝就完事了。
邢意北：“……”
“那你以后别跟我打游戏了。”
姜思思还没说什么，梁婉就尴尬地咳了一下，“你们也在机场啊？”
林小圆点点头。
“喝酒吧，今天难得休假。”
邢意北：“她不能分心。”
叶盛也举杯，脸上通红，“北哥，我祝福你和学姐，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两个人宝贵的青春竟然就这么折腾掉了两年。
三个人都喝了不少，头有点晕，于是转场去了沙发。
“是啊。”邢意北说，“我运气还是不错的。”
梁婉转身的那一刻，林小圆捂住脸蹲了下来。
梁婉把林小圆送到安检口，看着她过了安检，朝她挥手。
我爱她，她爱我。
毕业典礼结束后，关月华又在这座城市玩了几天，正好赶上周宛珍出差结束，两人便一同去了机场。
“什么酒场失意？”
邢意北摩擦着杯壁，柔声道：“希望她知道，她在我这里是特别的。”
“学姐……”叶盛顿了顿，“杀得真好，太新鲜了这鱼。”
姜思思只陪着喝了几杯，但她酒量不好，饭后就上了脸，加上午后易困，她听着桌上的人聊天，自己撑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说起旧事，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然而已经过去三年了。
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
林小圆一回头，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三个人又碰了一杯。
她目光扫过林小圆，问道：“这么早回家了？”
“你们聊吧，我去睡个午觉。”
“没什么。”张世灿挤进屋子，对邢意北说，“早上跟你说了，这小子也要来。”
张世灿无语地看了邢意北一眼，“哪个女生冬天不是一个帽子一条围巾一副手套？”
她站在厕所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邢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和-图-书自动售卖机买饮料了。
“然后呢？”叶盛问，“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就那么一回事。
叶盛：“……”
大学三年，梁婉从来没见林小圆提起过生日的事情，还以为她的生日是寒暑假，所以不在学校过。
梁婉走出机场，等车的时候，回望机场，叹了口气，给姜思思发消息。
“有什么好说的。”邢意北说，“就那么一回事。”
邢意北偏了偏头，“不记得了。”
机场人来人往，神色匆匆。
邢意北一副“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让张世灿说不出话。
机票已经打印出来了，林小圆点点头，收回了自己身份证。
张世灿：“……”
中午，姜思思和邢意北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来做客的张世灿。
邢意北点头：“嗯，大二上学期。”
两人往出口走去。
邢意北看着房间的方向，微眯着眼睛。
“你拿错了。”梁婉说，“身份证，你怎么拿成校园卡了。”
“哦哦。”叶盛放下杯子，夸张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一直叫她姜姜？”
［梁婉］：哎，大家天南地北的，说不定刚刚就是我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了。
最爱护自己嗓子的人，竟然还沾染了烟那玩意儿。
［梁婉］：小圆她身体不好，休学一年，等她再回学校，我们都毕业了。
女厕里排着队，姜思思等了几分钟，进去一看，原来不是经期到了，大概是早上喝的冰豆浆所以导致肚子不舒服。
叶盛用手肘撞了张世灿一下。
“学姐真是心灵手巧，这木耳炒得太香了吧！”
与此同时，梁婉和拉着行李箱的林小圆迎面走来，和姜思思邢意北打了个照面。
“其实我也很好奇。”张世灿举着酒被子跟邢意北碰杯，“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高中？大学？”
姜思思合上了相册，放进书柜里，走到邢意北面前，问道：“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没告诉我的？”
姜思思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可是我想听嘛。”
张世灿那时候笑邢意北矫情，邢意北也不否认，任由嘲笑。
叶盛：“那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吧？为什https://m.hetushu.com.com么没有在一起？”
姜思思笑着没说话，邢意北在一旁黑了脸。
“什么啊？”叶盛迷迷糊糊地问，“学姐不是出国交换吗？怎么搞得跟离家出走似的。”
邢意北抿了一口酒，摇头。
张世灿也问：“对啊，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嘘，小点声，姜姜在午睡。”
三个人在饭桌上谈天说地，桌上狼藉一片，说话间，啤酒易拉罐从桌上掉落砸得一声脆响都没人去管。
姜思思在车上不爱看手机，容易晕。
“好吧，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张世灿再次举杯，“以后你们好好的，别再搞些幺蛾子出来了，我他妈都看得难受。”
“我们赶时间哈。”梁婉拉着林小圆往前走，“先走了，拜拜。”
“其实你不算幸运。”睡着前，姜思思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是为你才复读考允和的。”
“那学姐做的什么菜？”叶盛说，“我来尝尝看。”
“讲完了吗？”姜思思迷迷糊糊地问。
“没什么。”邢意北摇摇头，“总之就是我做得不够好，都是我自找的。”
“是出国交换。”张世灿说，“不过却是不辞而别，音信全无，再没跟你北哥联系过。”
姜思思没有立刻回复，梁婉又发了一条过去。
邢意北又薅了薅头发，“也不是没想过跟她说，那时候不是想带她看演唱会嘛，高中她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要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结果我给她送了票，她却走了。”
随着两个人慢慢走远，姜思思对邢意北说了什么，只见邢意北好像也没有在认真听，随手拿过姜思思手里的奶茶，给她拧开了盖子再还给她。
邢意北点头。
话未说完，叶盛已经夹了一块儿鱼肉进嘴，放彩虹屁的姿势都摆好了。
明明三杯酒就倒下的人，慢慢也能千杯不醉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交换围裙，张世灿低声说：“看吧，我说你就是上杆子来吃狗粮。”
他虽然比邢意北他们小，但入学以来就跟这些学长的关系比较好，平时吃喝玩乐都在一起，现在学长们毕业了，到让他也生出许多别离的哀愁来。
叶ｈｅｔｕshｕ.cｏｍ.ｃom盛酒量最差，直接歪在沙发上，乐呵呵地说：“北哥，讲讲你跟学姐的事情呗。”
“知道。”邢意北从叶盛手里接过啤酒，经过厨房时，姜思思探头出来打招呼。
“你怎么不说啊……”
呜咽声时不时传来，但经过的行人不少，但是大家在机场见过太多眼泪，早已见怪不怪。
张世灿叹了口气，“再难过，还不是过来了。”
邢意北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张世灿：“so？”
张世灿突然抬头看向邢意北，“她就是那时候走的？”
“你在干嘛？”
邢意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上床，把房间里的灯关了才出来。
“来，我帮你。”梁婉从林小圆手里拿过身份证，放在感应台上，“小圆，你回家以后要好好休息，晚上别熬夜，有空多运动，然后……”
温热的眼泪和呜咽声同时从指缝里留出来。
“你们俩吃的，全都是我做的。”
邢意北笑了笑。
“老子这一辈子都记得你去接她电话害我们团灭那一次，你这个狗货。那表情，就跟刚刚一模一样。”
一时脑热说的一句话，像蝴蝶效应一般，将她原本应该平淡美满的大学生活变得黯然无光。
张世灿：“不知道？”
张世灿和叶盛落座，各自常了一口，纷纷夸赞姜思思的手艺。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嗯。”邢意北酒劲上来，话也比平时多了，“高三寒假，回老家过了个年。北方冬天满天飞雪，我堆了个雪人，完了才发现自己给雪人戴了一顶红色的帽子和黄色围巾，脖子上挂了一个手套。我拍下那张雪人照片的时候，大概感觉到自己完了。”
“你跟思思同一天生日啊？”
后来又觉得不对，他什么都没说，她能发觉什么。
邢意北闻言笑了起来。
“来啦？！”
林小圆恍惚一阵，重新拿了身份证出来。
几分钟后，他走了回来，顺便捡起了地上的酒瓶。
叶盛还没说话，邢意北就走进厨房，换下了姜思思。
张世灿常常夜里迷迷糊糊睡醒，还看见邢意北站在阳台盯着月亮。
邢意北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推开门一看，发现和_图_书姜思思正坐在书桌前，手里翻着一本相册。
果然。
“不错啊，看不出来咱们这一辈人还有这么会做饭的。”
邢意北指着桌上一盘清蒸鱼：“这个是……”
邢意北怔了一下，大步走过去。
“为什么鸭？”叶盛说，“发生什么了？”
邢意北：“什么？”
枕着的男人愣了片刻，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姜思思指着老照片里那个雪人，笑吟吟地抬头看他。
遥不可望的他，被自己伤害过的室友，都会慢慢将她从记忆抹去。
张世灿和叶盛走后，邢意北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客厅厨房打扫干净。
“她冬天永远都是那副打扮啊。”
“那些关于我们的。”姜思思说，“点点滴滴，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她回复了一个“嗯”，收起了手机。
“那我更幸运了。”
看着别人欢欢喜喜地毕业，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思思朝邢意北走去。
机场每天要见证无数群分别的人，最爱挂在嘴边的就是“常联系”，不论真心还是客套，对方都会给以回应。
“原来这个是我啊。”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藏在心底最深处，仔细守护那微弱的光亮。
等她看到梁婉发来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说话间，门从里打开，邢意北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出现在他们面前。
邢意北的声音很小，她听不见，但看嘴型便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以为她只把我当朋友，如果她被我吓跑了，连朋友都没得做。”邢意北沉吟片刻，“不能想象没有她，我该怎么过。”
那时候懊恼得睡不好觉，以为姜思思是发觉了他的小心思，觉得尴尬所以不搭理他了。
“走吧。”邢意北说，“下午又要下雨。”
姜思思和邢意北把她们送进了安检口才返回。
“你快回学校吧。”
经过卫生间，姜思思感觉有些不舒服，于是去上个了厕所。
“过来吃饭。”
桌上，属叶盛喝得最多。
邢意北低声问：“谁啊？”
思来想去，就是没想到两个人的想法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
倒是卧室里一阵响动，邢意北立刻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