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吹不散眉弯
（十）
油画一般。
邢意北没说话，左右看了一圈，朝着一个方向招手。
“你跟邢意北——”姜思思忽然抬头，“为什么一直没有在一起？”
姜思思随手将洗衣液放在门后的桌子上，“有事？”
姜思思的目光却定在那张门票上，一动不动。
姜思思顿时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抓着。
“你刚刚。”邢意北低声问，“是在害羞吗？”
“真是她啊。”叶盛拿起照片，对着光线仔细看着，“变化真的好大啊……”
“谢了。”
姜思思又回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男生，嘀咕道：“怎么穿上衣服就都一个样了啊……”
门彻底打开，站在外面的却是关语熙。
“喂！”邢意北把罩在他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时，眼前哪儿还有姜思思的身影，早跑进宿舍楼了。
林小圆跟到了走廊，扶着门，望着姜思思的背影，咬住了下唇。
林小圆正要接过衣服，姜思思突然收回手，“咦？我今天在厕所看见……你是不是在生理期啊？”
姜思思越发不好意思，脑袋越埋越低，“太阳太大，我晃眼。”
姜思思：“那你要我怎样？”
姜思思一个激灵，猛地回头，看到邢意北竟站在她背后。
姜思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爱胡思乱想，只是如果被自己亲近的人骗了，我会很伤心的。”
“不客气。”
姜思思躺在床上看书，林小圆收拾着自己的脏衣服，没人理梁婉的抱怨。
姜思思眨眨眼，装傻。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姜思思打量她一眼，“还换了身衣服。”
“那……我把票还给你了。”
邢意北上前两步，没有站上台阶，这样便能与姜思思平视对方。
目光扫到洗衣机后墙面的宣传海报，她愣了愣。
话音一落，外套从头顶上罩下来，眼前一片黑。
“这该不是会姜思思吧？”叶盛问。
她听见寝室里有动静，迷迷糊糊地说：“几点了？”
“我怎么睡到这个点了。”
梁婉扶着栏杆，脚尖在地面画着小圆圈，“我、我出去走走呀，你洗完了？”
关语熙接过洗衣液，低声说了句“谢谢。”
“别看了，这是我的毕业照。”
关语熙昂着下巴往宿舍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于是说：“可以进去说吗？”
姜思思抬头看着林小圆，目光里带着几丝探m•hｅｔｕshu.com.cｏm究。
“刚刚我看到楼下洗衣房是空的，你们有没有衣服要洗，我去帮你们一起洗了吧。”林小圆问。
关语熙脸色几经变幻，最后点点头，“那我走了。”
“好了好了，拍得很好。”叶盛调出照片看了两眼，“那我先走了。”
姜思思沉吟片刻，放下毛巾，拿起桌上的演唱会门票，当着关语熙的面撕成两片，丢进了垃圾桶。
短短几分钟时候，洗衣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目的地是学校门口，石碑上刻着庄严的“允和大学”四个字。
见邢意北不说话，姜思思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你生气了？”
“你叫我过来就为了拍照啊？”姜思思说，“早知道我就画个妆了，也不知道刚刚拍得好不好看。”
林小圆没说话，打开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寝室。
姜思思：“别跟我客气，快点吧，一会儿洗衣房又排满人了。”
姜思思点头：“我没有。”
楼道里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我看看呗。”
“跟我来。”
“要不……你亲我一下？”
邢意北：“我看你挺想喝可乐的。”
关语熙刚走出去，林小圆就出来了。
“说爱太沉重，喜欢太浅薄。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姜思思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有完没完了。”姜思思猛地退了一步，“我回宿舍了。”
“小圆。”姜思思问，“你骗过我吗？”
姜思思双颊温度陡升，拿着衣服的手抵在邢意北胸前，“哎，你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看后面排着队的人，一时半会儿是空不下来了，姜思思索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盘着腿等他合影完。
姜思思看了一会儿，端起篮子往楼上走去。
“刚刚谁啊？”
姜思思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情绪。
关语熙把衣服打湿了，揉了两下，发现自己没有带洗衣液，烦躁地推开盆子，准备回去拿洗衣液。
“这么忙叫我来干什么。”姜思思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手酸了又换一只手托着下巴，“叫我来当摄影师吗？也不缺拍照的人嘛，没意思没意思。”
“哦，知道了。”
梁婉梳着头发，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半了。”
“卧槽手滑！”
和_图_书“那也有我出镜啊。”
邢意北冷冰冰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姜。”
“你……”关语熙脸色绯红，“能原谅我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姜思思冷不丁的发问，关语熙懵了。
“你排队可真快啊，呵呵。”姜思思说完便吃饭，只差把头埋进餐盘里。
姜思思朝她挥挥手，“不吃了！”
另一个水龙头被人打开，一双手伸了过来。
“那个……”关语熙上半身小幅度的扭动着，支支吾吾地说，“我要毕业了，然后我……我想说……”
周末，姜思思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来这儿干嘛呀？”姜思思问。
她继续埋着头，迅速吃完了饭，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梁婉小跑着下楼：“知道啦。”
“嗯……”
但是她不看也知道，邢意北跟在后面，只是没有说话。
“去哪儿啊？”
随即，叶盛小跑着过来了，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我不想考了。”
要入夏了，早早的太阳就钻了出来。
姜思思没应声，把衣服全放进洗衣机，调试好了模式，收起了篮子。
她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挽了起来，挎着一个小熊包，慢悠悠地下楼。
“这什么呀？”叶盛凑到邢意北身旁，看见上面那张旧照片，是两个穿着校服的人，站在学校门口，搂着肩膀，身后挂着高考的横幅。
姜思思僵硬地转身，邢意北端着一杯可乐和一杯果汁。
“姜思思。”邢意北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老子一个人在这儿都要晒化了，你居然还认错了？”
她非常平静地站了起来，取下挂在床边的毛巾，“行吧。”
叶盛站在街对门，无奈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排着队洗照片。
林小圆张了张嘴，半晌，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叶盛立马蹲下去捡照片，却看到照片背面的角落，有一行模糊的字迹。
或许是真晒了一上午的太阳，邢意北的手心很热，姜思思感觉自己像被一块碳握着一样。
姜思思薅了薅头发，站到绿化带台阶上张望。
照片里男生高挑显眼，叶盛一眼就看出来是邢意北，只是这女生……
她手里拿着洗衣液，扯了扯嘴角，“这个还给你，谢谢。”
姜思思哈哈笑着，双https://www.hetushu.com.com手揣在兜里，“没有啊，你在开什么玩笑。”
姜思思看了一眼：“我……不喝可乐的。”
梁婉一边抱怨着，一边继续拿出政治题，“我真的很想念研究生，但是我真的很不想考试，谁来救救我啊！”
说完，姜思思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于是脱下来还给他，“谢谢你的衣服。”
“给我吧。”姜思思一把接过衣服，塞到篮子里，“我下去了。”
邢意北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思思，脸色不太好。
今天早上他给播音系的毕业生拍照，忙前忙后，脚不沾地，这会儿终于把照片洗出来了，于是他第一个送到邢意北的寝室。
姜思思立马下床，收拾了几件脏衣服，“那刷我的卡吧。”
姜思思：“……”
他把新旧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指尖摩挲着边角，目光沉浸。
林小圆拿着毛巾擦头发，撞上姜思思的目光，她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什么事情这么难以启齿？
邢意北不做声，也不接衣服，站上台阶，微微垂头，屈身靠近姜思思。
“不重要。”邢意北悄悄垂下手，又握住了姜思思掌心，“反正我也没打算给别人看。”
邢意北：“不是这一句。”
宿舍里只剩林小圆一个人在厕所里洗澡，姜思思放下篮子，挽起头发准备等林小圆出来了就进去洗澡，门又被敲响。
姜思思说好，转身往自己的书桌走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姜思思拿着笔，轻轻戳着自己的下巴，不解地看着关语熙。
片刻后，她才惨然一笑，“还能有什么原因，他不喜欢我呗。”
邢意北原本没想怎么样，只是想凑近了看她，但见她这样，反而心痒难耐。
关语熙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思思。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来往的人群里。
他穿着黑色学士服，站在一群人中间，分别跟身边的同学合影。
“失败者没人权啊没人权。”
邢意北在姜思思身旁的位置坐下，把可乐放在她面前。
姜思思一一点开看了，猛地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姜思思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有些眼熟，侧身一看，是关语熙站在一旁洗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关语熙还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林小圆站着没动，“不用了，和_图_书我自己来吧。”
她飞速起身，简单洗漱后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放进洗衣机了。”姜思思绕过她，回头说，“晚上冷，早点回来。”
一轮轮地搜寻，姜思思终于看到了疑似邢意北的人。
“我其实就是……就是以前不懂事，说话不过脑子，但是我……”她缓缓伸出手，掌心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门票，“有一次我捡到了这张门票，我、我知道是你的，只是我当时……”
他看见邢意北牵着姜思思，咬牙说道：“快快快，我还有别的事。”
洗衣房难得这么空，姜思思先占了一个洗衣机，然后把衣服放进洗衣池，洒上洗衣液，将领口这些难清洗的地方全都手揉一遍。
姜思思停下脚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了？”
“用我的吧。”姜思思把洗衣液递过去，“一会儿下来没位置了。”
叶盛绝望地放下照片，手一滑，照片竟背面朝上落到了地上。
姜思思还没反应过来，邢意北就一把搂住她肩膀，头偏向她，叶盛的快门也在这一刻摁下。
“那你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去洗。”姜思思拿起洗衣篮，把自己衣服塞进去，“衣服呢？给我呀。”
她慢慢走到姜思思面前，左顾右盼着，一直不开口。
邢意北：“撒娇？”
“哇……你怎么在这儿？”
林小圆从床上拿出自己的衣服，只有两件衬衣，“那……”
姜思思不再看那个方向，站了起来。
钢笔写下的，墨水褪了色。
“是。”邢意北说，“怎么了？”
“哎哟，又跟女生合照了，还搂着肩膀，挺开心的嘛。”
“哦，那你再说一次。”
邢意北笑了一下，拉着姜思思站到石碑前，“我们合照一张吧。”
只是膝盖还没伸直，又被人从背后按住肩膀摁了回去。
“还有事吗？”姜思思回头问。
“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关语熙进来的时候关上了门，左手一直揣在兜里。
邢意北顺势拉着她的手，“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样，我还怎么晚安。”
邢意北打开抽屉，从一本书里拿了一张旧照片出来。
“上一句。”邢意北说，“再说一次。”
邢意北气得发笑，把衣服揉做一团，“周六早上我拍毕业照，你记得过来！”
看得出来，照片已经上了年纪，虽然保存得很好，但像素却不高，像是手机和图书拍了再洗出来的。
林小圆说是，“可能一个寝室就容易传染，本来我以前不是这个日子的，跟你们住久了，你们前脚走我后脚就来。”
姜思思以为是梁婉，径直过去开了门，“你忘了拿东西？”
姜思思依然不发一言，垂着眼眸，让关语熙看不清她的情绪。
“邢、邢意北找班长帮忙，费了很大力气买的票，我……我确实做错了事，没有物归原主。”她把门票递了出来，但姜思思并没有伸手，于是她只能将门票放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我要毕业了，不想带着这些事情离开，所以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希、希望你能原谅我当时的不理智。”
照片洗出来后，叶盛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邢意北再说。
“哎……”姜思思摸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你叫我来干嘛？”
身后宿舍楼的灯光照在姜思思身上，脸上的红晕与淡黄色的光芒融为一体。
姜思思缓缓起身，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微信。
“怎、怎么了？”
学校洗衣房的墙已经许久没有刷新了，上面还贴着两年前的演唱会宣传海报，边角已经卷了起来，画面也褪了色，只有宣传的字迹还清晰可见。
梁婉和林小圆九点半才从图书馆回来。
“你大早上的去哪儿啊！吃不吃早饭啊！”梁婉追出来问。
就在姜思思要上楼时，邢意北终于开口。
“切——”姜思思看到一个女生挽住了他的胳膊，于是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我就合照收费，今天能赚翻。”
姜思思：“……我吃好了。”
“骂啊，继续骂啊。”
姜思思接过洗衣液，关语熙又说：“你现在忙吗？”
看样子是高中毕业照。
她说不下去了，低头看着姜思思。
对面的王韩潇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端着餐盘起身，坐到了最角落的桌上。
还没到寝室，便遇到了往下走的梁婉。
“啧啧，还让人靠那么近，以为自己站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里吗？”
“喏。”叶盛把照片放在邢意北桌上，“洗出来了。”
姜思思也不做声，耐心地等着她。
姜思思：“嗯？”
比不过比不过。
一路小跑到学校标志性建筑图书馆前，宽阔的广场上站了许多穿着学士服的学生，一眼望去像蚂蚁似的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那也不是你的毕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