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眼
“嫁嫁嫁！”
这一天加班的人不少，公司洁净的落地窗外灯火通明，摩天大楼上轮番滚动着各式庆祝标语。
“哟。”祁清树睁开眼睛，“怎么这种小事，祁总还要问我的意见？”
楚昭昭沉默着，穆际云又说：“不过早晚会习惯的。”
穆际云：“……”
祁红：“……”
穆际云有底气多了。
祁清树慢悠悠地踱到客厅里，刚坐下，沙发就“咯吱”一声，吓得他扶了一下把手，低头看这沙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祁清树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戏曲的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倒是给个话，嫁还是不嫁？”
没一会儿，刘彤又回复她：“别，我这事业不能高了，我到现在还在公司加班。”
“好。”
大概是被氛围感染，楚昭昭也转身抱住穆际云，“穆老师新年快乐！”
楚昭昭打着哈切，懒懒地说：“我们要一起去吗？”
路！易！十！三！
祁清树还在哼着调儿，没有理祁红。
楚昭昭顿时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了。
假期第二天，段骁约穆际云出去打球。
她说完，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楚明明。
“一杯水而已。”楚明明说，“你赶紧吃药吧。”
难道她要拒绝了？
穆际云拿上车钥匙，“叫人来做就是了，你自己动什么手。”
他取出戒指，一边慢慢下跪，一边说：“昭昭，嫁给我吧。”
刘彤：“行了，你早点下班休息，我也准备收尾下班了。”
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楚昭昭：“哈哈，我也是。”
祁红把药瓶子塞进包里，努力装得云淡风轻，“没事，小问题。”
虽然求婚这种事，穆际云好像干过一次了，但这次终究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意义是不一般的。
她刚到客厅，穆际云也走了出来。
“你别过来！”段骁忙不迭站起来， 脚下一个不稳， 从石头上跌下去，人倒是没栽进河里， 就是脚插|进河边草丛里， 沾了一鞋子的泥。
公司里准备的大量宵夜早已被人吃得零零散散，当窗外倒计时开始时，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挤在窗边，https://www.hetushu.com.com等着烟花。
忙到夜里两点，楚昭昭和穆际云出去时，这栋办公大楼还有三分之一的楼层亮着灯。
但最里面是两瓶路易十三，她拿起来时，想到这酒的价格，有点肉痛。
楚昭昭说：“有什么不合适？”
所有人的生活又回归了原位，楚昭昭也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了极度充实感，即便是跨年那一天，她也是在公司加班度过的。
下午离开的时候，祁红开车，祁清树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哼小调。
“爸。”祁红有些急了，“你倒是开口啊！”
烟花燃了好几分钟，在这期间，每个人的手机铃声都此起彼伏。
“去吧。”穆际云说，“你知道我妈那个人，会很不习惯。”
临出门前，楚昭昭问：“他也没出门旅游吗？”
“你慢点。”他回神后，重新站稳，正要说什么，楚昭昭突然又挣脱他，凑到人堆里去了。
“有些事不能急。”祁清树说，“钱这东西更不能急，你想明明生活得好，一点一点给她添置东西就行了，动不动给人换房子，当自己暴发户呢？”
“反正我也闲。”楚昭昭拿了一个保温瓶给他，“这里面是茶，你别喝那些饮料，喝这个。”
如同楚昭昭和穆际云所预料的一样，祁红僵硬地坐在客厅里，背挺得直直的，旁边坐着楚爸爸，两个人别说说话，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他拿出准备好的戒指，在烛光中熠熠生辉。
这么一想，穆际云脑子里有了个完美的计划。
他将烟盒一把扔进河里，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滚！”
因为有祁清树在，祁红不再是唯一的客人，楚爸爸和楚妈妈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她身上，气氛便和谐得多。
刘彤：“……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就说穆际云这人是个资本家，专门压榨人的。”
“我挤兑你什么？你就知道钱钱钱，我怎么就觉得别人家挺好的？非得要跟你一样住个大别墅是吧？”
祁红问：“什么意思？”
段骁猛然回头， 看见赵清媛抱着双臂出现在他身后，https://m.hetushu.com.com 正慢慢向他走来。
忙了一阵，她打扫厨房的时候打开酒柜一看，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酒。
段骁的求婚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失去了一个女朋友，但好歹他的爸爸气也消了，就像穆际云说的那样，表现好一点，给个台阶下，父子俩和好如初。
“昭昭，上次的求婚太草率了。”穆际云拉着她的手，“但今天，我想正式跟你求婚。”
穆际云一走，楚昭昭就开始收拾脏衣服，一件件洗了后又把床单换了。
祁红又沉默着开了一段路，说道：“爸，你怎么看际云和楚昭昭的事情？”
楚昭昭刚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就见祁清树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楚昭昭已经忘了自己放在门口的东西，她一步步走进去，心情忐忑，又有一点激动。
五光十色的烟花骤然点亮夜空，气球从拥挤的人群中冉冉升空，公司里的人也沸腾了，阿绿随便抓了个程序员跳到人家身上，“新年快乐！”
祁红抿着嘴，嘴角有隐隐笑意，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目光都不在她身上，才敢把嘴角的笑意放大。
他拿出一瓶药，递给祁红。
赵清媛就远远站着， 完全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 看着他狼狈地爬起来。
元旦假期，许多人都出去旅游了，但楚昭昭忙了几个月只想在家里好好休息，便哪儿都没去。
祁红刚起身接过，就听到楚明明说：“阿姨，你病了？”
“嗯，你去吧。”楚昭昭说，“今天我做大扫除。”
“我怎么看？”祁清树说，“我用眼睛看。”
“段骁，要跳河吗？”
楚明明转身往厨房去，“那别喝茶了，我给你倒一杯热水吧。”
穆际云也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在楚昭昭身后。
楚昭昭只能一个人提着东西上楼，开门前，她突然想到，穆际云既然在洗澡，那是怎么接的电话？
楚昭昭松了一口气，看着穆际云，说道：“穆老师，以后别玩儿这些花招，酒这么贵，喝又喝不完，太浪费了。”
楚昭昭听话地踏了进去和*图*书，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些蜡烛并没有摆在地上，而下面撑着的烛台，竟然是许多瓶——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小心点。”
而祁清树却自然地多，跟着楚明明到处走走看看，一会儿摸摸客厅的假树，一会儿瞧瞧墙上的画。
哈哈，被我撩到了吧。
“穆老师。”楚昭昭给穆际云打电话，“你那些酒，我都送人吧，以后别喝了。”
即便穆际云还没有走出来，她的心也跳得飞快。
穆际云：“你觉得我带这个出门合适吗？”
于是，楚昭昭找了个纸箱子，把那些酒全部装了起来。
穆际云：“……”
“回来了？”
祁红还是闷着没说话。
女人呐，果然喜欢一切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就在他昏昏欲睡，打算离开的时候，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楚昭昭也连忙拿出手机，一一回复收到的祝福消息。
他带着楚昭昭又往前走了几步，“你进去。”
“那你把地板留着，等我回来我来擦。”
犹豫了一下，楚昭昭还是没舍得，又给放回了原位。
但楚明明端着水杯出来后，她又立刻收了笑意。
祁红又急又无奈，“爸，这时候你就别挤兑我了。”
楚昭昭站在一旁，低头笑了笑，倒了垃圾又回厨房去帮忙了。
段骁坐在石头上， 抱着膝盖，想抽支烟，打开烟盒，发现里面空了。
楚昭昭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她打电话让穆际云下来接他，穆际云说自己在洗澡，没空。
穆际云点头，往客厅看去，“妈，张阿姨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祁红开车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刚好遇到堵车，她停了下来，说：“爸，我看楚家环境不好，打算拿点钱给他们换换。”
段骁说完这话，已经做好看赵清媛暴怒的样子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泡澡的习惯吗？
经过赵清媛身边时，赵清媛一把拉住他，“对不起。”
楚昭昭突然有一股窒息的感觉，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脚踢翻这些酒。
“也是。”赵清媛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你要不这样，哪儿对得起你西辰第一和-图-书纨绔的称号。”
“段骁，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担当？多大点事就跑到这里要死要活的。”
楚昭昭疑惑地打开门，往里一瞧，客厅里的灯关了，正中间摆了许多蜡烛，圈成了一个心形。
“他哪儿还敢。”穆际云说，“他现在在他爸公司里当个底层业务员，每天累得跟狗一样，有时间能多睡一会儿就不错了。”
穆际云没站稳，被她抱得猛退了两步。
段骁原本都要爬起来了，听见赵清媛的话， 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前面的车动了，祁红不说话，踩着油门继续开。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窝在石头下的泥土地上。
他依言后退，清了清嗓子，重新下跪。
“我看你活这么大岁数了，能撑起一个大公司，却断不～了～家～务～事～”
第二天，穆际云和楚昭昭到楚家时，祁红和祁清树已经到了。
“5、4、3、2、1！”
也没什么不合适，只是会被笑话罢了。
“我想起我以前的老师，家里还是清朝的格局，正堂里的椅子也是，坐下去就咯吱咯吱响，我们每回去他家里都不敢真坐下去，怕椅子垮，就双脚撑着，而他又是个话痨，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等结束了训话，我们都是互相扶着出去，久而久之街坊邻居就说他动不动责打学生，哈哈哈哈哈这事我们笑话了好些年。”
穆际云突然笑了起来。
“穆老师，你退后一点。”楚昭昭说，“别碰倒了这些酒。”
楚爸爸有些尴尬，伸手去扶了祁清树一把，“这沙发老了，我去年自己修了一下，有点毛病，但是不会垮的。”
楚昭昭伸了个懒腰，说：“终于放假了！”
看见楚昭昭和穆际云来了，他回头说：“来了？”
段骁没有说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扭头就走。
“我……我不忍心看贝儿挤在那么小个房子里。”
“我看明明挺乐意的。”
“等一下！”楚昭昭突然惊呼。
楚昭昭回头看了穆际云一眼，笑眯眯地回复道：“嗯，彤彤姐说的对。”
跨江大桥上车水马龙， 而河堤却了无人烟。
但她没有，她和*图*书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眉头轻簇，“你要拿这事儿鞭挞我一辈子是吧，不是说好了还是当兄弟吗？”
她也是没想到，作为祁红的父亲，祁清树的性格与她截然相反。祁清树这样搞艺术的，性格都与平常人不同，执拗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个月不见人只为了画一幅画，开阔的时候又能老老少少聊得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祁红经久商场，反而给自己戴上了一顶面具。
“昭昭，嫁给我。”
其中，刘彤的消息最简单：“昭昭，新年快乐。”
“我就一纨绔富二代，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楚昭昭依然很紧张，一动不动。
楚昭昭回复：“彤彤姐新年快乐！事业步步高！越来越漂亮！”
于是，穆际云晚上回家，打开酒柜一看，他那两瓶路易十三还原封不动。
第二天晚上，楚昭昭要去超市买东西，穆际云说他累，死活不愿意去。
段骁甩开她的手，“过了十年才来跟我说对不起，晚了。”
穆际云那边有一阵阵篮球撞地的声音，他喘着气说道：“你看着办就行，阿绿喜欢喝酒，可以都送给他，还可以骗他多干点活儿。”
穆际云呆住，诧异地看着她。
但穆际云最后还是带着这个保温瓶出门了。
“赵日天，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没有努力过吗？我没有拼命过吗？你呢？你当时干嘛去了？除了对我始乱终弃，还做过什么？”
“你过来。”穆际云朝她伸手。
楚昭昭看着他，黑暗中他的轮廓被烛光映得很深，当他走进，楚昭昭发现他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非常正式。
“嗯。”穆际云说，“明天我妈还有外公要去看明明。”
不对，有人。
烟盒掉进水里，连涟漪都很小，声音也被河风吹散。
“我是操心那小子一直不成家，但他既然有了这层意思，我也就不多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祁清树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而且那姑娘对咱们家有多大的恩情，你心里明明白白的，咱家还一个不成器的孙子给她，我还怕亏了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