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那道身影就在时宴的余光里晃来晃去，没个消停。
但是心里那股危机感却越演越烈，像猫抓一样，不做点什么，她就安分不下来。
那里是一张沙发。
她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打字。
等了很久，喻游都没有回消息，估计真的在忙。
郑书意又绕到他侧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至少能唬唬人，让喻游觉得她是一个有艺术涵养的人。
郑书意：好，我现在问。
秘书：“需要我把正在上映的片单发给您吗？？”
郑书意倒是不急，然而捧着手机的秦时月却有几分忐忑。
“你才有病。”郑书意哼唧一声，“我心情好。”
看见他们握手的那一刻，郑书意咬紧了牙。
“你到底在看我什么啊。”
所以即便她是在实事求是,时宴还是被尬到了。
在时宴以为郑书意终于安分了的时候，却看见她缓缓转身，朝身后的Fiona说：“我们点了爆米花，你要吗？”
秦时月：你问了没呀？
“干嘛呀？”
郑书意开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时宴侧头看着她。
时宴再次抬眼，郑书意已经跑到沙发边上收拾东西了。
反正被他聊天记录截图轰炸了那么久，郑书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时宴慢吞吞地靠到椅子上，抱着双臂看她。
她记得，关济曾经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女人就叫这名字。
不是毕若珊激动，只是在她的认知里，但凡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气得七窍生烟。
给时宴发那句“我在想你呀”的时候,郑书意是带着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秦时月：那你问问后天呢？
Fiona看了一眼两人，也跟着自己朋友朝座位走去。
目睹了刚刚一切的Fiona被郑书意那做作中带了点清新的婊里婊里气得想笑。
这就是允许了。
思及此，郑书意感觉到一股危机感，不动声色地，靠时宴更近了。
时宴：随你。
巧的是，她们的座位分别在前后排。
时宴：你来干什么？
连这都能被原谅？
时宴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着，拉开她的手。
“要吃吗？”
不一会儿，便有人猫着腰送了进来。
时宴分明看见了，也听见了，但就是没理她。
毕若珊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脑子不理解。
时宴却不知道郑书意这暗中的较量，很正经地跟Fiona说话。
许久之后，郑书意都没再说过话。
郑书意用力咬着爆米花，逼迫自己不要往那边看。
“嗯？”毕若珊被她勾起了兴趣，“什么呀？”
然后像做贼一般，迅速垂下来手，轻轻地摩挲着指尖。
电话那头，秘书问道：“那要包场吗？”
她想了想，随便吧，就当是为了时宴做好事。
郑书意：明天下午有空吗和图书？要去看电影吗？
无趣。
时宴摘了眼镜，抬眼看向她，然后朝侧边抬了抬下巴。
“是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Fiona说着，便朝时宴伸手。
郑书意：乖巧.GIF
“吃一颗嘛，很甜的。”
一会儿走到窗边摸摸绿植，一会儿又回到沙发上看手机，偶尔还跑去对角的地方伸个懒腰。
喻游：好。
Fiona伸手拍了拍时宴的肩膀，“你们要吗？”
只是在入口处，郑书意却听见有人在叫时宴。
郑书意给自己点了一桶爆米花。
“我是EM金融的Fiona，还记得吗？上次在EM慈善夜见过的。”
秦时月：看画展。
不过秦时月感觉他今天可能心情有点好，居然跟她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好哒，没问题，我找人帮你问问看。”
“行吧。”
郑书意这才想起来忘了秦时月的事情。
她不想中途去上厕所，所以没点喝的。
她皱着眉，好像时宴要是不吃，她当场就要哭出来。
郑书意看过去。
“到底还看不看电影了？”
郑书意：“……”
时宴笑了笑，语气依然不那么友善。
喻游：后天可以。
“不生气了？！！”
她气极了，却也只敢小声嘀咕：“我吃饭也招惹他了吗，真是的……妈你管管他呀！”
秘书：“好的，等下就把信息发到您手机上。”
“走吧。”时宴拉着郑书意往里面走，“电影要开始了。”
收了手，Fiona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影厅里的灯突然灭了。
“我隐形了吗？”
走进时宴的办公室时。
时宴突然往前伸了脖子，然后低头。
郑书意端着热水，一口吞下药片后，才一字一句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那些公式定理。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了，不然谁知道机会是不是突然就消失了。”
郑书意比时宴还先回头。
秦时月：哦……这样啊。
“不用，谢谢。”
虽然他们之前聊天的时候，她明确表达过自己没有相亲的意思，可是平时没什么联系的两个异性，突然非要请人家去看画展，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郑书意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那可不止中了五百万。”
时宴也看着她。
于是郑书意干脆捏出一颗爆米花，递到时宴面前。
就算只是直觉，她也能确定，Fiona没有在看电影，而是在看时宴。
短暂几秒后，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时宴。
“时先生！”
情人节刚过，又恰逢周末，电影院依然人山人海。
郑书意什么都没带，一身轻松地去了铭豫总部大楼。
这样被拒绝，岂不是笑话。
时宴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一点声响都没有，若不是亲眼看见这个活生生的人，https://www.hetushu.com.com郑书意会以为这间办公室里没有除了她以外的活物。
郑书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他这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的肥猪一样，莫名有些发怵。
郑书意静不下来，满脑子闪过很多念头后，突然问道：“你要喝什么吗？”
郑书意“哦”了一声，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下一秒，秦时月就收到了郑书意的回复，是她跟喻游的聊天记录。
郑书意：“那你要吃爆米花吗？”
扫过她的腰，她的腿，最后又定格在她双眼。
“我在问你。”宋乐岚一边搅动着汤匙，一边说，“你爸明天要去登山，你要不要也跟着去，多运动运动,你看你一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保持身材全靠节食，这怎么行？”
郑书意感觉到Fiona在看他们。
秦时月：我叫朋友帮我弄三张票。
毕若珊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郑书意，你今天怎么回事，有病啊？”
另一边，收到时宴回复的郑书意满腔期待落空。
目光淡淡地，却像是第一次见到郑书意那样，细细地打量她。
那你现在也没有很矜持。
突然，郑书意感觉到身后的人起身了，她咀嚼爆米花的动作突然僵住，调动了全身的神经，一动不动。
刚被秦时月放了鸽子就来约他了。
“我怎么就不能有事了，我约了人看画展。”
平时的秦时月听惯了他这样的语气，无法反驳，也不敢多说什么。
在出入管理严格的这栋写字楼里，郑书意第一次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十七楼。
转身的那一刻，时宴看着她透着一股委屈的背影，嘴角往上扬了一下。
“我不去。”秦时月说,“谁要跟他们老男人去登山。”
一片药卡在喉咙里，蔓延出苦涩的味道，“矜持就一定会被珍惜吗？以前岳星洲追我的时候我够矜持了吧，结果呢？”
但是VIP挺是可调整的座椅，前后间隔很宽，所以郑书意只能感觉到后面那道隐隐约约的视线，却不能感知到其动作。
她觉得，她刚刚是在说实话,没有刻意演戏。
许久。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时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不喝。”
宋乐岚伸手敲她手机,“要掉进手机里啦？”
秦时月：问问他明天有空没。
好像，他的双唇还含到了一下她的指尖。
郑书意：那我也来。
“我来啦。”
“你好好说话，发什么嗲。”毕若珊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我问你啊，咱们以前隔壁班那个司徒怡现在是不是做网红啊？”
郑书意看着她，弯了弯唇角。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抬眼，目光和郑书意相接，然后看着她，一字一句对电话里的人交代：“订两张电影票。”
时宴收回目光：“不https://www.hetushu.com.com用。”
“好久不见。”
喻游：那抱歉了。
时宴捞起手机，瞄了一眼。
但郑书意语气这么N瑟，毕若珊忍不住想损她两句。
时宴：“不吃。”
“是吗？谁那么找不到事儿做，居然陪你看画展？”
她这段时间一直担心郑书意情绪不好，害怕她身体也担不住。
得到这个消息，秦时月的心情峰回路转，吃了两口菜，笑眯眯地说：“我明天还是陪我爸去登山吧。”
“什么老男人不老男人的，好好说话,没点规矩。”宋乐岚听着有些生气了，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发作，“还有蒋蘅他们那群小孩。”
郑书意：好的，那就下午两点会展中心见？
时宴果然没理她了。
郑书意蜷缩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使劲儿了。
但时宴却迟迟没有再回消息了。
郑书意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天的事情，于是，毕若珊感觉自己的三观在短短几秒被震碎，现在又以奇怪的方式缓缓重组。
难道这就是美貌的魔力？
在郑书意第三次摸绿植的叶子时，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毕若珊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那你也不用这样吧，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矜持一点，不然男人是不会珍惜你的。”
影厅昏暗的灯光，依然藏不住郑书意那做作的祈求表情。
还真把他当备胎了么。
时宴近距离地看了一会儿，才勾了勾唇角。
郑书意立刻转身，却发现时宴的注意力不是在她身上，而是低头拨通了公司内线。
挂了电话，郑书意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时宴。
他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补充道：“要最近时间段的。”
一旁的时宴放下筷子，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语气平淡，却带了点嘲讽意味：“你能有什么事。”
“而且……”
郑书意找到喻游：你明天有空吗？
“吃嘛。”
时宴紧抿着唇，回复：不去，工作。
但她不可能跟时宴说她要去追男人。
郑书意不得不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看见两个女人一同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人盘顺条靓，长发披肩，虽然没怎么化妆，可气质还是让她身边的同伴泯然众人。
“对啊。”郑书意问，“挺红的吧，我那天看了一下微博两百万粉丝呢。”
时宴依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视线一点点往下移。
喻游：明天？有点事情，怎么了？
这种无声地宣誓主权，Fiona怎么会不懂意思。
“急什么，先看看你。”
郑书意松了一口气。
郑书意：一定要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秦时月还是坚持，“我明天有事的。”
郑书意全程都坐立不安，注意力完全不在大屏幕上，对这https://m.hetushu.com.com部电影的唯一印象就是片名《花好月圆》。
但时宴的秘书订得是VIP厅，两人去的时间又正好，不需要等待，直接就进了影厅。
宋乐岚耸肩：“谁敢管他。”
郑书意皱了皱眉，有些纠结。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便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发，随着血液的流速，蔓延到郑书意全身。
郑书意：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周末嘛，我朋友那边正好有三张画展的票，差一个人呢，看看你有没有空。
第二天下午。
追着问倒是也可以，但她怕喻游万一觉得她有什么其他意思呢。
她愣了一会儿，倏地转过身，端端正正地看着屏幕。
咬到自己指尖的那一刻，她再次愣了一下。
她就是在想他呀。
然而，这才多久。
郑书意：没关系没关系。
时宴顺便侧头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秦时月。
大好春光还加班？
暮色苍茫，院子里新开的海棠花香被风送进来，盈满鼻尖，浑然不知地让人舒缓下来。
片刻后，他甚至屈臂撑着太阳穴，视线一寸寸地在郑书意脸上流转。
我一点也不急。
这句话把毕若珊问住了，完全无法反驳。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时宴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么说出来好像有点太莽撞了，郑书意又补充道：“反正他现在不生气了。”
秦时月大学念的是艺术鉴赏专业,虽然她就没怎么听过课，差点连业都毕不了,但她觉得，对喻游这种外行人，她应付老师的那点皮毛还是足够了。
两人座位之间有可收缩的桌子，上面有二维码，扫一扫就可点单，会有专门的人送东西进来。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一股“哪边凉快哪边待着”的感觉。
反而是一旁的时宴好像看得很认真。
“看看这电影到底值不值得我浪费两个小时时间。”
“我们点了矿泉水。”
“去那边坐。”
几秒后，她终于受不住，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
更何况是时宴那样的人，这等于把他的面子与自尊狠狠地踩了两百脚再丢进火葬场里烧个八百遍。
毕若珊：“那你还能联系上她吗？我们公司最近有个产品找推广，她还挺合适的呢。”
唉。
以至于她妈妈跟她说话她都没注意到。
反正时宴不会往她这里分一点神，郑书意便慢慢地歪进了沙发里。
“也没什么。”郑书意漫不经心地说，“就我跟时宴应该算是重归于好了吧。”
郑书意：那后天有时间吗？
黑暗中，郑书意看见他双眼紧紧地看着她，却就着郑书意的手指，含走了那颗爆米花。
郑书意吃着爆米花，注意力还是在身后的Fiona身上。
秦时月看了，眉眼耷拉下来，瞬间没了刚刚那股耀武扬威的样子。
郑书意站到他面和_图_书前。
“书意姐啊。”秦时月刻意盯着他，下巴微抬，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不可以吗？”
只是这位美女在时宴回头之后，目光却停留在了郑书意身上。
毕若珊一声尖叫，把郑书意吓得差点砸了手里的碗。
时宴他居然，不生气了？！
她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地坐着，可是时间久了，她又没有事儿做，就觉得腰不是腰，背不是背。
秦时月：那不然呢？我单独邀请人家，人家肯定会觉得我太不矜持了吧。
郑书意叹了口气，“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大屏幕上的画面一帧帧地变幻，让两人之间的光影忽明忽暗。
“嗯？”秦时月抬头，“什么？”
几分钟后，郑书意突然把爆米花递给时宴。
他忽地起身，不轻不重地用手机敲了一下秦时月的脑袋。
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她也终于明白Fiona为什么一过来就盯着她看了。
“不跟你书意姐去看画展了？”
不管时宴觉得值不值得，反正他是带着郑书意来电影院了。
“所以啊，”郑书意慢悠悠地说，“我明天去陪他加班。”
迟迟没有等到回应的秦时月又开始催郑书意。
郑书意：来挣表现。
于是郑书意又问了喻游一次。
一听到“Fiona”这个名字，郑书意的神经猛得提了起来。
“哟，知道的是您心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五百万了呢。”
郑书意在心里默念。
“如果一个男人，因为我不够矜持，因为是我先主动的，就不珍惜我，那……”
她一边看着时宴，朝他伸手，一边不着痕迹地关注着郑书意。
所以当毕若珊听说郑书意翻车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为姐妹点上了一片蜡烛海。
接起毕若珊电话时，语气拉得很轻佻：“干嘛呀~想我啦~”
“……”
过了一会儿，时宴那边还是没动静。
“不用。”时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谢谢。”
秦时月捂着脑袋，扭过头时，只能看见时宴的背影。
双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放，胡乱地抓起几颗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时宴：“不用，你随便挑。”
郑书意：“……”
“不去了。”秦时月脑袋小弧度地晃动，嘴角有浅浅的笑，“我决定后天再去，明天先去登山，我都好久没见蒋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长帅了。”
“不吃。”
他坐在电脑后，直到郑书意走到他面前都没抬一下眼睛。
但今天她心里蠢蠢欲动，便也不怎么管得住自己的嘴。
工作狂吗？
虽然只交握了不过几秒，郑书意却觉得像是黏黏糊糊了好几分钟，恨不得上前给两人掰开。
还是给秦时月当备胎。
听到这话，毕若珊其实是开心的。
郑书意：不过明天叫他出来干嘛？
而且。
郑书意笑着把剩下的饭吃完，洗碗的时候也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