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数字迷宫
警察局长：“错觉？”
李唯西：“时机就在那几秒，把握不住我们都会命丧在这。”
她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将呼吸一口一口地传给他。而后半伏在地上，用滚烫的手心贴在他冰冷的身子上不断按压着他的胸口，一下比一下用力。
林莞一怔，“怎么说？”
李唯西低眸，看她除了勒痕之外并没有受伤，本想从她环抱的胳膊里挣脱，不料她却将自己的腰身箍得更紧。
林莞惨笑，“还是因为他的母亲。”
李唯西和段长惟被关在里面，呼吸产生的水泡由多变少，两人在挣扎了片刻后各自下沉。
内厅中的吊灯被整个拉了下来。
童年于我的记忆就是永远奔逃，永不休止。
“唯西！”林莞连忙去捞底下的李唯西。
林莞充满愤怒：“段长惟，我恨你！”
林莞眼里含泪。
只是足米长的铁刺再一次堵住了她。
内厅后面的空间几乎和内厅面积一样大，同属于一层，也由几个小门组成。宋摘星看见其中一个门开着，三步并二小跑了进去，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孙鸣。
段长惟看着室内的两人，斯文的样子荡然无存，“一分钟后总控台就会将它彻底合上，没人再能打得开。”
我是段长惟。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在吊灯下降的过程中，轰隆的机括声出现，只见内厅尽头的墙壁赫然上升，出现了另外一个空间。
话音未落，头顶接着传来机括移动的声音，只见天花板处赫然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口子。眨眼的工夫，水流便排山倒海般向他们倾泻而来。
她暗暗祈祷，心口一阵又一阵的麻痛。
可惜回来的不是我爸。
我本想在杀死她们这些人之后安静死去，可我遇到了林莞。
李唯西赶紧将她解绑，林莞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她这是在哪？
水底的李唯西感受到头顶的光亮，他听到了林莞和段长惟争吵的声音。
我再也不敢出去了。我躲在大衣柜里眼睛发黑，呼吸困难，不敢听我爸骂我妈的话，也不敢看他是怎样一鞭子一鞭子抽我妈的。
他感觉到段长惟和林莞就在洞口周围。
警员：“什么？”
李唯西有些疲惫，却答得云淡风轻，“你是段长惟最在意的人，他当然会千方百计留住你。他学建筑学，又精通数字，打造了这么一个数字迷宫等着我们，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我开始怨恨他们所有人。怨恨那些不珍惜家庭反而出轨的人。
孙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脚底板的窟窿已经看不见了，全部被血痂裹着。失血过多让他完全没了力气，眼前几乎一片漆黑。
李唯西冷冷出声：“开始准备吧。”
就在洞口闭合的瞬间，她的手被上面的孙鸣拉了一把。否则仅靠李唯西的力气，她很难在几秒内就逃出来。
李唯西面色清寒，“待会我托着你靠近洞口，最后几秒水流会变小的，机括再次合上的时候，你趁机出去。”
孙鸣边说边将遥控器拿出来，血水已将它染得黏腻腥臭。他低头将遥控器上的按钮全部按一遍，尝试打开脚下的机括。
我天生对数字敏感，在那么多出轨的人里，我发现了24岁的许蓝，32岁的欧彤彤和50岁的李昕。很巧，这些数字对我母亲来说意义重大。如果我母亲不在24岁嫁给我父亲，也就不会在32岁出轨，更不会因为心伤在50岁去世。我恨每一个出轨的家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段长惟嘶吼的声音消失，整个房间回归死寂。林莞怔怔地看着地上，勃颈处还留着他刚才掐出的五个指印。
警员在动作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手表。
我终于又可以和我母亲在一起了。
警察脸色很是凝重，“四点二十三分。”
“是的。五……”
第一批进去的警员已经将小楼检查了个遍，透过对讲机向外汇报：“没有发现任何人。”
李唯西呛了一声，赫然吐出一口水。
警察局长大吼：“快去找梯子！”
他弯腰捡起书本，拍了拍上面的土。他看着书面上的两只兔子喃喃自语：“长惟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愿意用水结束这一切。我本应死在水中。
她支撑起身子，咬着牙走完了全程。打开内厅的时候看到一楼所有的门都被打开，戴着防毒面罩的警员站了一排，门内却空空如也。
李唯西眸光变得温和了一些，当作对林莞的回应。如今房间内的水已经没过了林莞的下巴，再过两分钟
hetushu.com.com，他们就会彻底缺氧。地下室就是刚才囚禁他们的铁屋，消防队第一时间冲上去解决毒蛇。昏暗的屋子还充斥着血的味道，连到达现场的警员在看到铁屋的场景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幢建筑不仅诡异，而且复杂，让人惊叹它精雕细刻的同时又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来人额头渗满汗珠，慌张地跑进内室。只是腿还没有完全迈进去就乍然停住，不敢再上前一步。白发男人说过他读书时不能有人打扰，倘若有人不听话，院子里被虐杀数刀的狼犬就是他的下场。
她越发努力地往前爬，一边咬牙一边给自己打气。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头顶上的铁盖子。她支撑着身体将铁盖子高高举起，夜里的风猛钻进来让她呛了几口。反复咳了几嗓子，再抬头时，她看到了漫天的星光。
林莞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她这副样子。
宋摘星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怕到了四点二十八分，李唯西再也没有希望了。
他的身体冰冷，寒气贴在长睫和薄唇上泛着一层白色。眼看他毫无反应，宋摘星赶紧将他平放在地上，开始按压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做人工呼吸。
我的父亲很爱喝酒，要么离家工作一两个月不回来，要么回来就喝酒睡觉。家里的一切都是母亲在操持，她将对父亲的期望转嫁到我的身上，让我感到我就是她的一切。
李唯西还未回应，却见四面墙壁各垂下来一块铁皮，紧紧将两人锁在了房内。
林莞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林莞依旧靠在他怀里，贪恋道：“被绑来后他从未和我说过话，我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吗？”
他游到上面大口喘着气，想着怎样借洞口爬上去。无奈脚下没有东西供他发力，他游荡在洞口周围却无法逃脱。
没了玻璃拱桥，大门和小楼隔着一圈锋利的铁刺，没有人能过得去。
她被绑着，却能听到外面的一切。她的心一直被吊着，生怕李唯西有一点闪失。
她在报警时将室内情况说得很详细，警察和消防队这才一起赶到。如今宋摘星一身秽物，脸也没洗，紧张地揪着一侧的警察问：“几点了？现在几点了？”
李唯西在水里游动着，托举着林莞慢慢靠近入水口。林莞呛着水不断和李唯西喊话：“差一点，还差一点。”
警员被她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刚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又被宋摘星突兀地打断。
警员看了看时间，“四点二十七分。”
林莞摇头，“要走一起走！”
房间里很闷，面积大约有两个电梯的大小。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林莞嘴里塞着白布，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我只觉得整个下午都天昏地暗，狭小的衣柜让我不断的出汗，连手脚都在发抖。父母的叫嚷声充斥在耳，我很害怕他们会随时发现我，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衣柜里。
其实我很理解我母亲的举动，我父亲是个很自私的人。比如他要求我和母亲每次上完厕所后都要把马桶坐盖掀起来，方便他站着小解。我母亲每次都照做。有一次母亲因为太忙忘记掀上去，我父亲干脆不管不顾将尿直接撒在坐垫上。坐垫湿了很久，让母亲如厕很尴尬。其实我知道，父亲从来没有为母亲着想过。
果不其然，伴随着机械隆隆的声音，封闭2号房的方形洞口再次打开。
整个2号房一片漆黑，李唯西闭着气慢慢向下沉去。
段长惟却浅浅一笑，“不爱我，恨也好。”
宋摘星忽然想到什么，直奔内厅尽头而去。
梯子摇摇晃晃，宋摘星顾不上回答，一个趔趄险些从梯子上漏下去。她的双脚直接扎在了铁刺上，她往下看了看，幸好没有扎透。
她在地下道里幽幽醒来。
她的耳边充斥着警笛声和嘶喊声，冬日的冷风吹得她脑子发胀，浑身像被火烧着。
冷水一滴一滴渗透骨髓，冲天的酸臭味遍布全身。
她一身骄傲一身任性，我爱她的卷发爱她年轻的面庞爱她每一个毛孔。因为山庄建筑师的原因，我迅速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知道了她很多秘密。
水很冷。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我妈在客厅喊了我几声，我不敢答应，而后便听到一些娇喘和呻|吟声。我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一个男人把我妈推到卧室来，看到他们彼此亲吻抚摸。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楼上的警员也都下来，向局长再次汇报：“二楼和三楼全部是wｗw•ｈｅtusｈu.coｍ.cｏm堵死的，什么都没发现。”
“咳……”
“你是他第一个，也是永远喜欢的人。”
从小到大，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李唯西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抬头看着方形的洞和水的流速，悄悄和林莞说：“或许还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整个2号房已经进满了水。
没想到李唯西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正当我偷偷翻开他们的抽屉想拿一些零钱时，我忽然听到外面的门打开了，如果被我爸知道我偷钱，肯定会遭一顿毒打。
来人这才敢走进来，只是语气焦灼，掩饰不住的惊惧：“段长惟死了。”
宋摘星最后将目光凝聚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房子里的装饰简洁直接，而吊灯却斑斓繁复，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宋摘星紧跟着喊道：“有蛇！大家小心！”
她眼中含着泪，一字一句地和我说，她不会放弃李唯西。
我将他诱导进来，本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去，难料他竟将我了解得一清二楚，并且破解了我的数字迷宫。2号房门本应成为我和林莞的长眠之地，却被他捷足先登，窥破了我的预谋。
“唯西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然而她的话在段长惟耳中却极尽讽刺。
陌生的男人吓得直接逃走，连衣服都没穿。我妈却笑了，眼泪流了一脸，一边哭一边笑。
在我二十五岁时我的母亲因病去世，去世前还在唠叨父亲破坏了她整个人生。母亲死去后我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召唤我。我很愧疚没有在她生前好好照顾她，甚至愧疚在我七岁时，我没能拦住父亲的鞭子。
站在原地的宋摘星听得一身冷汗，“不……不可能。”
林莞眼中带泪，吸了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会在2号？”
“唯西呢？”
他优秀到让人嫉妒。
他随即扼住林莞的咽喉，林莞的挣扎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林莞的话让李唯西回转了身子，眸色深深地看着她，“不只是我们，死在这里的，是七个人。”
林莞态度坚决，“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双手紧攥成拳。
段长惟抓着她的头发，双手因震怒而颤抖。
宋摘星半跪在一楼大厅里，额头滚烫，嘴唇发白，已是筋疲力尽。她不能相信这座房子竟然是空的，连救李唯西的唯一可能都破灭了。
宋摘星猛地站起身来，大口吸气。
我一直留在山庄没有离去。晚上我看到林莞送别李唯西，在李唯西那么明确地拒绝她后，她却仍旧选择爱他。我很嫉妒李唯西，也很憎恨李唯西。嫉妒他拥有林莞的爱，憎恨他却不懂珍惜她的爱。
那是我童年时期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在我的七岁，在一个周日的下午，我失去了完整的家。
“总控台在这！”
宋摘星：“什么？！”
林莞冻得瑟瑟发抖，李唯西却还在来回走着，四处查看墙壁上是否藏有机关。
话未说完，孙鸣直接疼晕了过去。宋摘星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血痕，才知道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
2号门内，屋子里的水已经没过了李唯西和林莞的腰身。
李唯西：“死在水里，也是他的解脱。”
孙鸣大口呕着血，林莞连忙将他扶起来。
警员快速出动，沿着暗格往里走，传出一句：“还有地下室！”
洞口封闭。
水中的李唯西视线变得越发模糊，他的身体裹在冷水里逐渐发麻僵硬。
漫画书陡然坠地，白发男人似乎从未预想过这种结局。他怔在那里，许久之后泪光盈盈，喑哑出声：“处理好后面的事，要不留痕迹。”
就在这时，机括的声音再次出现。水中的李唯西使尽力气靠近洞口最后吸了一口气。
“Lee，没想到我们两个还能死在一起。”
林莞的心扑通直跳，“我们有办法出去吗？”
宋摘星急急跑过去，在一片嘈杂和水流声中抱住李唯西，强忍着悲恸喊他：“唯西，唯西！”
李唯西猛地将宋摘星揽入怀中。
我有长达二十几年的幽闭恐惧症。
只是声音方歇，段长惟忽地闯了进来。
段长惟早就算好了。凌晨四点二十八分，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宋摘星紧攥着拳头，眉心蹙成川字。消防兵切出了一个口子，宋摘星第一时间跑了进去。
她一头钻进李唯西的怀抱，感受着他胸腔的温度和心跳，至少这一秒她足够安全，足够开心，足够满足。
跑了没多远，宋摘星便到达最后一个门的位置，她看着门后什和*图*书么都没有，脸色一沉。
“底下还有唯西！”
我工作后做了建筑师，修建一所房子的时候就会想会有什么样的人住进来。我创造了很多房子，却没能拦住房子里的人出轨。
李唯西去山庄拜访林父时我正和林莞在一起，当林莞听到室内争吵声时直接破门而入，强压着内心的惊慌却以不经意的姿态和李唯西打招呼。那时候的我就站在门外，能清楚地看到林莞看见李唯西时候的表情，是害羞的，也是欢喜的。
“太危险了！”
李唯西再次听见了机括的声音。
“什么？”
段长惟反手还给了她一记耳光，“可我不想当你的朋友！”
来人应允而出，靡丽的内室中空荡荡的只剩下白发男人一个人。
他奋力一托，紧接着感到怀中失重般轻松了很多。在方形洞口关闭的一刹，林莞抓住了最后的时机逃了上去。
林莞慢慢站起身，走上前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枉我把你当朋友！”
我那么爱她。她却一把将我推开。
地下室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三位受害者的丈夫全部溺亡，室内一片狼藉。警员用对讲机向局长汇报：“加上李唯西和段长惟，共发现五具尸体。”
——————————段长惟的自白——————————
李唯西在最后一刻跳进2号门内，他紧紧关死了门栓，堵住了毒蛇的来路。
内厅之后的宋摘星心急如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总控台前按住所有的绿色按键，一边哭一边祈祷：“求求你，一定要活着。求求你唯西，我不会放弃你的，绝不。”
地下室所有的圆台再次升了上来，2号门内密不透风的墙面也戛然回缩，门缝中开始缓缓有水流渗出。得知消防队已经破了2号门，宋摘星大口喘着气转向地下室。水流冲散毒蛇的瞬间，李唯西和段长惟的身体霍地倒在地上。
她看着警察一个接着一个冲在前面，就在警察局长安排警力的时候，宋摘星趁机踏了过去。
她只觉得脚下很痛，似乎扭到了脚。她身在一个烂泥沟里，一点一点往前爬。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彻底从方才的噩梦里清醒。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
老实说，许蓝和我母亲的境况并不一样。她谁都不爱，她只爱自己。可惜她的丈夫明知道她这样却仍旧爱她，容忍她，纵容她的出轨，真是该死。
宋摘星焦灼地看着房间内的一切，边看边道：“镜子和横线条在视觉上都会让房子显得更长。二楼和三楼被堵死是因为门根本不在这个区域。这幢建筑前后都被铁刺包围正是凶手故意安排，让人忽略了建筑的实际大小。内厅肯定不只这么大！”
李唯西知道劝她没用，如今房间内的水已经淹到胸部，他另起话题道：“其实这间屋子，是段长惟给他和你准备的。”
“你们去楼后面看过吗？”
白发男人意识到门口有个阴影，抬起头清冷出声。
李唯西只觉得胸腔闷得难受，缓缓睁开眼便看见狼狈不堪的宋摘星。周身的人围拢过来，让他清醒地知道此前的危机已不复存在。
水流变小了。
李唯西点头，“段长惟不仅有密闭恐惧症，和母亲应该还有互爱互害的关系。这也是他选择溺亡自己的原因。”
然而还未等他站稳，段长惟紧接着又给了他一脚。
她忽然想到当时李唯西也是想直奔尽头而来，肯定有他的用意。
他说完这句，林莞彻底来了精神，“他死了，你肯定就得救了。”
林莞：“所以就算段长惟知道自己母亲出轨了，却还是爱她，还是离不开她。直到母亲去世，他才开始想要报复。”
林莞踉跄上前，一把抓住段长惟的衣角，“求求你长惟，我绝不追究，也不让我爸报复，求求你放过唯西。”
宋摘星声音更大，“几点了？”
“他……”
李唯西与她耳语道：“我来之前观察过三层小楼，楼里没有窗户，很可能二楼和三楼都是贮水池，我们屋子里的水都是从楼上流下来的。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水满房间时，头顶的机括会将方形洞再次合上，这样我们才会彻底被淹死。”
警员用热感器探索二楼和三楼，发现里面并没有人，正在向局长提出墙壁爆破的方案。宋摘星在一旁听着，忽然打断他们，问道：“几点了？”
我死在了水里。
她是喜欢喝酒的女人，喜欢肆无忌惮地向别人索取爱。可那些男人从来都没入过她的眼，在无数次逢场作戏后，她仍然只爱李唯西。
灯和图书影幢幢，照着他额前的那绺白发枯槁冰冷。
那一刻我感觉我又回到了我七岁的那个夏天，天旋地转，昏昏沉沉，似乎整个人都要垮了。
天光如水，星辰闪耀。尽管今夜多艰如斯，然而这一刻他们互相挨着，心生的暖意足以温暖彼此。
消防队早已准备好，队员们带着面具准备切割铁门。
将孙鸣交给医护人员后，宋摘星准备前往地下室，却在这时看见林莞披头散发地从另外一个门里跑了出来。
四点二十五分，梯子横架在铁刺之上。
“那我对你来说呢？”
李唯西拽着段长惟往下拉，而头顶的林莞趁势将段长惟整个人推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林莞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不断地喘着气。
警员大惊：“不。李唯西没死！”
李唯西一点一点往下沉，他有些累了，体力马上要消耗殆尽。
“我找到一个遥控器。”
“唯西！”
孙鸣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看到宋摘星的时候他扯着唇角说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就在段长惟歇斯底里报复林莞的同时，他背后的孙鸣却悄悄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段长惟撞了一个趔趄。
我迅速关了风扇，来不及出卧室干脆藏在了他们的大衣柜里。我爸是货车司机，回来就是睡觉，我会趁他睡着的时候溜出房间。
在我七岁时，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周天，夏季的阳光打在卧室里让人头脑发胀。家里只有一台风扇，就在爸妈的房间里。我忍受不了炎热的夏季，忍受不了高温出汗让我皮肤起的体藓，我跑到他们房间里肆意吹着风，很想吃一根冰棍。
“对不起，是我害了唯西。”
李唯西微微抬起双手，与她的腰身保持距离。语气却温柔得要溢出来，“你没事就好。”
她像花儿一样美好。
他将我拽进水中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林莞会如此爱他。
果然有暗格！
而比死相凄惨的狼犬更加恐怖的是，在他眼里人命比犬命更不值钱。
“把吊灯卸下来！”
警员：“观察过了，这幢建筑被一圈铁刺包围着，是个独立建筑。”
她闻到了很浓的臭味，一直在干呕。看来这里是和铁屋通着的。她从圆台上滚落下来，直接摔进了下水道里。幸好命大，被下水道里的沼泥救了。
局长声音低沉：“确定是五具吗？”
浑身是血的孙鸣站在林莞的身边。
宋摘星缓缓走到门镜前，看着自己狼狈沮丧的样子，神色更加忧郁。镜子里映着她和警员们的身影，墙壁上的线条像一道道利箭直穿他们的胸口。
李唯西接着说：“这种关系很常见，父亲在家庭中没有作为，家庭关系全靠母亲一个人支撑。当母亲指望不上父亲时，就会指望自己的孩子。母亲在这个过程中会向孩子表达他们不能分离，谁离开了，另一方就会生不如死。”
装潢十分华丽的内室中，额前一缕白发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安静地读书。书皮上画着两只小兔子温暖可爱，与他的年纪格格不入，似乎不该是他看的书。
宋摘星没有回应她，还在争分夺秒做着人工呼吸。从逃出来她始终没有哭，坚信李唯西一定会活着，哪怕到现在这种境况，宋摘星都在强忍着眼泪。明明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手就是停不下来。她紧紧咬着唇角，眼眶一片通红。
“千万不要死，求求你千万不要死。”
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了。直到有一天林莞哭着回来。
我沉在水中时，想到七岁时父亲将母亲折磨得苟延残喘，母亲跪了三天三夜父亲都不愿意与母亲离婚。后来母亲带着我逃跑，在很多城市都待过，我的童年变得七零八落。有时父亲会找到我们，将我和母亲一顿毒打。父亲变成了我和母亲不能提及的一个名字，他的存在让我和母亲危机四伏。
李唯西看着这个促狭的2号房间，叹道：“在西方的传说里，数字7是‘打开宇宙的钥匙’，它是世间一周七天的天数，属于变化世界。而数字2则是第一个偶数，属于阴性。是和立体空间有关的一个数字，代表对立物。”
林莞被裹挟着步步后退，段长惟的声音更加凌厉：“李唯西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宋摘星的腿擦破了一层肉，血缓缓从裤管里流出来。她在五分钟前报了警，如今带着警察一路奔向7区18号。只是外面早已被铁皮环绕住，再也没了玻璃围墙和玻璃门，一时想进去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莞：“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和*图*书，就让我抱一会吧。”
父亲脾气不好，对我完全没有耐心，更遑论我妈。似乎预料到我妈做的事情，父亲踢开了卧室的门，手上拿着一根鞭子直接朝我妈身上挥过去。
我最喜欢天上的北斗七星，它是大熊座的一部分，给人指引方向，当我迷茫无助的时候我总能想到它。史书上说自然界天地的运转、四时的变化、五行的分布，以及人间世事吉凶否泰皆由北斗七星所决定，我想它也决定着我的归处吧。
“你醒啦。”
星夜中的别墅一隅。
铁屋中，毒蛇一层盖过一层，再也没有一处下脚的地方。
凌晨四点二十八分。
那栋老楼是我博士时期参与设计建造的，已经很多年了，我清楚地知道里面的构造和漏洞，潜入许蓝家很容易。
宋摘星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滴在他的脸颊上。
宋摘星回转了身，再次审视着整个房间的镜子，审视着墙壁上的横线，猛地抬头看向警察局长：“视觉错觉！”
她声嘶力竭地和我控诉李唯西竟然喜欢科里的一个女医生，她的委屈和不甘心让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抑制不住冲动，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说出了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
李唯西解释道：“这种关系源于心理学上母子之间的依恋出了问题，母亲对孩子的控制让孩子感到焦虑和不安。孩子的世界全部由母亲占据和掌控，导致孩子经常梦到自己在粘稠的水里游泳，难以呼吸。母亲与孩子之间相互爱恋又相互伤害，谁也无法离开谁，彼此没有半分自由。”
因为幽闭恐惧症的原因，我不能坐飞机，不能乘电梯，甚至在空旷的广场都会浑身发汗。如果说母亲的一生被父亲毁掉了，那么我的一生则彻底被父母两个人一起毁掉了。
“说吧。”
李唯西：“所以你要出去，你一定要活着。我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肯定不会放过我。如果运气足够好能让你你活着出去的话，你就把他引到这，我来解决他。”
我的母亲很爱我，爱到要控制我的一言一行。我不能晚于十点睡觉，不能和伙伴出去玩耍，不能有任何忤逆她的行为。否则她就会气急败坏，历数她养育我如何不易。我感受到她的爱像糖浆一样，又黏稠又沉重。
方形洞口开始闭合，李唯西向上一浮，说了最后两个字：“帮我！”
我为母亲做的一切感到羞耻，我想冲出去，想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可还没等我这样做，父亲就回来了。
“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林莞被打得嘴角充血，头发全部散在一侧。
他伸出手攥住了段长惟的脚踝，段长惟避之不及，一条腿直接陷了进来。
李唯西隔着水面看到一些推搡的光影，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洞口。
头顶处，孙鸣一瘸一拐地上前，打算直接给段长惟一拳。只是还未动手，段长惟却将他一脚踢翻在地上。
林莞又有些吃惊，“他和我死在一起？”
他缓缓开口，声音透着无限的温柔和宠溺，“好想你。”
林莞赶过来，看着不远处宋摘星发疯似的救着李唯西，对周身一切置若罔闻。那些未清理掉的毒蛇横陈在她的周围，林莞上前挨个将它们碾碎，眼泪汹涌而出。
杀害欧彤彤更加容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后来流产，身体本就虚弱。我轻而易举地拿到她家里的钥匙，避开了楼层里所有的监控镜头，在杀害她后回到了她家里睡了一觉，等警察发现欧彤彤时我才趁乱出去。
我以为我离开母亲才能彻底解脱，实际却恰恰相反。
我当晚就去杀了一个人——24岁的许蓝。
宋摘星看着她脸颊红肿，刚想打听情况，却听林莞哭道：“快！唯西在下面，马上要被淹死了！”
不出几分钟，整间房子就会被水灌满。
林莞听不太懂，“为什么会互爱互害？”
他想起钱朗在跑出去之前也是这样的情况，心下一寒，“糟了。”
其实李昕的那口棺材是给我自己留的。母亲在世后我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在黏稠的水里寸步难行，我很想逃离那种环境，想着在了无牵挂后一定要沉睡于地下。可是林莞对我的打击太过沉重，让我很是怀念母亲在世的时候，那种爱虽然束缚，却让我感到安全。
警察局长：“你是说这个房子有暗室？”
她还在担心李唯西，不知道如今他是否还活着。她的脸上已经蹭满了紫泥，汗水混着脏东西一起下来。
林莞半张了张嘴，眸光黯淡下来。
她终于逃出来了。
林莞：“可他现在想要我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