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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擦

作者: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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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快乐的新年快乐

第七章 不快乐的新年快乐

“鸡汁我喜欢。”方言晏笑嘻嘻地拿了小勺子去舀,弄得宋佳南拧眉埋怨:“方言晏,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买,刚才大半的八宝粥都被你抢了。”
“你怎么猜到的?”
宋佳南笑道:“好厉害,那您会说法语吗?”
“在北京有没有去哪里转转,什么故宫天坛的?”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学校生活,冬天将至,和几个好朋友相约在夜晚的路边吃砂锅粉丝吃麻辣烫,热热闹闹的,而他那时候是不是也会和朋友三三两两坐在冬夜的路边摊上享受美食?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那边又说:“原来那么费尽心机地劝你走出过去,都是白费工夫,罢了,罢了,我们还是朋友吧。”
司机说:“那是啊,我都会好几国语言呢。每次我看见老外就说,Glad to meet you!就是很高兴见到你的意思。”
她觉得奇怪:“我今天上班时也没看到你,咋来的?”
苏立笑道:“我知道,那年大家都没有考好,我周围几个朋友都没考好。”
离的都是时光的错印,十年前他不知道黑夜中她的脚步,十年后也不知晓身边的人心乱如麻。
宋佳南托辞不了,只好陪曾书忆去相亲,见面约在本市有名的西餐厅,新年时候情侣特别多,她觉得身份尴尬又无可奈何。还未走到桌前,一个半生不熟的中文就飘了过来:“是曾书忆小姐吗,这位是谁?呵呵,两位小姐,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啊,快来坐。”
宋佳南惊异地转头,然后呆呆地放下手机:“你?你怎么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从东门进去,绕过求是楼,顺着草坪走下去,一直到教三停住了脚步,那里的教室灯火通明,她站在楼下看了一会儿,准备上去,旁边走过两个女生,一个小声地说:“我今天看见法律系的钱江了,就在我去的那个自习室。”
结完账之后,方言晏看到卖场外的小食摊上有卖烤肉夹馍的,香喷喷的肉香弥散在空气中,兴奋得眼睛闪闪的:“佳南姐,我请你吃烤肉,别客气哦。”
她每一步走得都很谨慎,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旁边,宋佳南忽然记起那一次的黑夜,楼梯上他钥匙扣的白光,还有轻轻的脚步声,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一个心跳。
冷笑话的开场白,她抬起头看那个男人,个子不高,也算是普通海归的一种类型,长的挺一本正经的,再转脸看看曾书忆,一脸沉默的样子,心里立刻就有谱了,连忙打圆场:“我叫宋佳南,是她的同事。很高兴见到你,你们聊,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也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没什么,举手之劳。”
那时候她特意地用那个邮箱跟苏立传歌、传图,直到后来废弃不用了,都没有再去看一眼,想来也是一种消极的逃避。这个邮箱也许不存在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随手按了几个密码,都是错误的,最后胡乱地把那些惯用的密码数字编排起来,网页诡异跳转着展现在眼前。
第二天上班,天气依然是雨雾朦胧,她没打伞,雨水滴到眼睛里,酸胀得难受,看人都不甚分明。
下雪的路极其难走,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宋佳南在车上睡得头疼欲裂,下车时迷迷糊糊地辨不清方位,刚进酒店就看见方言晏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向她招呼:“佳南姐,人大好玩不?”
“明,明德楼。”
“宋佳南,我现在莫名其妙地就会想到你,看天听歌,走路吃饭,睡觉派对,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你。”
宋佳南彻底地没话说了:“妈,您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她想了想还是拒绝:“没事,送到前面的地铁站就可以了。”
她插科打诨地想蒙混过关:“我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前,刚才一路走过来有一个小小的湖,其中有一块石头,好像还有很多碎石可以走到湖中央的。”
“再见,别多想了,晚安。”他微笑着然后转身离开。
她久久地看着这个信息,发件人——苏立,直到手指彻底地冻僵了才慢慢地回复,按着按着忽然眼泪止不住地跌落下来,全部落在屏幕上,灯光花成了一片。
苏立笑笑,没再作答。她看了一眼方言晏,又把视线转到苏立身上,半是感慨,她从来没有想过苏立会坐在路边摊上吃东西,而且还坐在她的旁边。宋佳南低下头去喝了一口奶茶,慢慢嚼着珍珠:烟雾迷蒙的户外小食摊上,烟熏火燎的热气中,眼前的男人的面目好像如薄雾似的,脸庞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忽然,旁边的男人开口:“宋佳南,那次颁奖的时候,也下的这样的雨。”
顺手把电脑打开,照例隐身登录MSN,想顺手在空间中添上短短的随感的时候,忽然原本灰暗的头像亮起来:“宋佳南,你在北京啊,那里下雪了?”
“快了,快了,他已经很生气了。他家太干净了,完美的东西就是用来给人破坏的,你说他又不是学医的,怎么会有洁癖呢?学理的男生,应该是豪放不羁的。”
“很多人讨厌这样的雨,我也不例外,可是这样的雨,一年只有一次。”
宋佳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倒是方言晏笑道:“怎么样,人大不错吧?”
曾书忆很无力地撞了一下墙:“不是那种性质的吃饭,是相亲啊。”
司机很坏地瞥了她一眼,反问她:“你会不会啊?”
雾气越来越大,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她寻思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雪花飞到他的头上,额前的碎发都沾染上了些许,他修长的侧影清俊消瘦,呼吸出的白汽纵横缭绕,他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睛,冷清中散落点点的温暖,还有唇边那抹浅笑。
孤独,并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曾书忆震惊:“宋佳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思维敏捷、理解深刻了?”
她愣了半晌:“妈你说什么东西啊,我跟他又没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苏立,他轻轻地把头转到一边去,下意识地远离她的私人谈话。

顺手递过去一杯珍珠奶茶,方言晏笑得讨巧:“你家啥吃的都没有,跟异度空间似的。”
照例又是冗长的会议,办公室最近流行感冒,原本严肃的会议开得是咳嗽声、鼻涕声、喷嚏声,声声不息。
脱口而出的声音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一瞬间整个人就失去了主张,头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就是纷飞的雪花,和那张清俊苍白的脸。
苏立拿着勺子尝了一口,另一只手贴着碗沿取暖:“味道真的不错,不过没有多少了,要不要给你再买一碗?”
www.hetushu.com.com“你是馋了吧?”宋佳南向他的篮子里看去,满满的都是小女生吃的饼干零食:“呦,你这家伙,还吃喜之郎果冻。”
“嗯,刚下班,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伤口怎么样了?刚拆线你就跑出来?超市人这么多万一再被撞一下的那不是又要去医院了?”
“哈哈,喜之郎果冻是给我哥买的,其他都是我的。”方言晏得意扬扬地掏出口袋里的超市券,“佳南姐,你们今天也发了吧,嘿嘿。”
她把手伸出去,手间满满都是丝丝入扣缠绵入骨的寒冷,触到被雾气密密地包裹住冰凉的水滴,与记忆中那场烟雨朦胧的相遇重合,微微一笑:“那次你坐在我旁边呢。”
此时咖啡店里只有寥寥几个吃夜宵的女孩子,一个女生看到他们立刻小声地问旁边的人:“这个男的像不像经管的苏立师兄啊,怎么那么眼熟?”
那边没话,宋佳南乘机说道:“那就这样了,我先挂电话了,很快就回去了。”
宋佳南平静地看了曾书忆一眼:“哦,你也会去相亲啊,你不是发誓说永远不走那条封建道路的吗?”
“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写那封邮件给你的,‘当习惯变成一种友情,当友情变成一种亲情,却淡化了爱情’,我怎么会这么说呢?我只是没有勇气问你,你曾经喜欢过的那个男生是什么样的,我做不到微笑着问出这样的话,可是我都知道,他叫苏立,是八班的班长,是不是?”

“是啊,已经那么多年。”宋佳南笑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地扬起头,定定地看着苏立,一字一顿地说得很轻:“其实我没想过,会再遇上你。”
“你以前就去过人大?”方言晏一下子就抓住了话柄,“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一瞬间,脑子中全部是这个想法,一时间竟然浑身冷得发抖,好像力气从四肢百骸往外游走,脑袋晕眩不堪,她用力甩了甩头,幻觉停顿,餐厅人声鼎沸变成了清晰的嘈杂,她抬眼,重重地大口呼吸起来。
从教室里出来,天明显开始飘落起了白色的小雪花,落在地上,融化,再落,再融化,渐渐地褐色地面上的白雪越来越多。
她在超市转了大半圈,买了些牛奶面包,刚走到水果摊点,忽然一个极其眼熟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她连忙上去喊住:“方言晏?!”
“新年快乐,宋佳南。”
这时候方言晏打电话来:“佳南姐,下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已经在酒店了。”
她觉得这个男人说话实在是花哨到让人满头黑线,比如他说:“我对人生要求不高啊,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现在金榜算是题名了,他乡也遇故知了,甘霖也有了,就差洞房花烛了,哈哈。”
想到这里,她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继而又恢复了清醒,方言晏和苏立已经吃完了,刚放下勺子,方言晏立刻说:“佳南姐,你家住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眼前的场景不断地变换,下了车才知道北京的冬天真的很冷,风吹得落叶四散,仿佛要钻进每一寸肌肤,天一片灰蒙,地面浅浅地湿了一片,周围全是暗淡的背景色。
“是啊,在我旁边啊,扫地呢。我刚才跟他说,为什么不等我把瓜子嗑完了再打扫,他狠狠地踹了我一脚,现在还疼呢。你说一个男人怎么那么暴力啊。”
她思维停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的一声嗯便没了下文,他接着说:“每年入冬时这里都要下一场雨,就像这样,看不见雨滴,却整个人沉浸在雨中。”
“呃呃呃,你哥!!”
外面是天寒地冻,教室里温暖得都可以让人呼呼大睡,她推门走进去,寥寥几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默默低下头去,她顺着台阶走上去,挑了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我的等待已经很久了,累了,所以不想再写下去了,晚安,宋佳南。”
宋佳南听得心不在焉但也装作勤勤恳恳记笔记的样子,可是本子上满满的都是涂鸦,她在想苏立现在又在做什么呢?看上去他总是很忙的样子,一点一滴的疑问慢慢地浮上心头,她兀自盯着手下的圆珠笔发呆,看自己写下苏立两个字,然后轻轻地再一笔一画地划掉。
宋妈妈继续说道:“我看人家就不错,你这个丫头这么多年都不带一个男朋友回家,也没见过你谈恋爱。你大学时候没谈也就算了吧,研究生时说没稳定下来也没谈,现在工作了也没谈,你是不是有问题啊!”
好像看出了她的窘态,苏立冲着她笑笑:“没事,随便说说而已。”
静静地注视窗外,一辆辆汽车穿梭在夜幕下的街道上,聆听陌生的都市旋律,宋佳南脑海里那一幕幕沉淀在五年前的景象重新浮现出来,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了陌生而又遥远的北京。
雪花越来越大,片片在黑夜中纷飞,周围有女孩子兴奋地大叫,宋佳南欣喜地伸出手去捕捉这些雪花,耳边还有那通来自苏立的电话,那个声音忽然停下来,问道:“宋佳南,前面就是操场,每次跟你提起的看台,夏天的时候我喜欢在日落时分静静地坐着看天,如果是冬夜,再是飘雪的日子,一个人听着摇滚,感觉很——奇妙。”
宋佳南摇摇头:“你到时候还别真把这句话说出口,估计人海龟立刻就变化石了,我跟你去有什么好处啊,今天跨年夜啊,我还想守在家里看跨年演唱会啊。”
她住的地方在小区的偏僻处,车开不进去,雨却越下越大,方言晏自告奋勇地留在车里:“哥,我是伤员,所以还是你送佳南姐回去吧。”
方言晏说得煞有介事的:“巧克力是送给心爱的人的,我心爱的人肯定不是你,你心爱的人肯定不是我,所以这么有深刻寓意的东西还是留给你心爱的又心爱你的人。”
那边笑意很浓:“我知道了,西门那里,你先出来,不要挂电话,沿着从百家廊的路,你就一直走,走到一勺池那里,我慢慢地跟你讲。当时我们拍毕业照的时候就是在明德楼,那时候我们班长指挥好了就问前面那个拿照相机的人,你怎么没带三脚架?于是几个同学就把一个一米高的垃圾箱拖了过来,他就把胳膊支在垃圾桶上照了,照完大家就散了,后来才知道那人只是一个路人甲,真正照相的师傅迟到了半个小时。
未料到她会回到这个话题,苏立侧过脸去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脸来和图书笑着摇摇头,想了想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是啊,一转眼,这么多年。”
他笑笑,接过来:“还有什么吃的?这个天,真的太冷了。宋佳南,你吃的什么?”
他们并肩走着,彼此暗藏心事,直到走到一家咖啡馆前,苏立伸手推开了门,询问道:“下雪了,很冷的,要不要喝一杯热饮?”
杯子捧在手心里,揭开盖子,热腾腾的白汽扑面而来,热气和寒气交织在她的脸庞。宋佳南偷偷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越看越觉得生动异常,她小心翼翼地开玩笑试探说:“苏立,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大一的,现在应该都大四或者读研了,还能记得你。”

雪下得渐渐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从明德楼出来宋佳南想从北门走出去,转头向外望去,雪花像飞舞的白蝶一样,撞到玻璃窗上,然后在空气中激起涟漪,粉身碎骨。
屏幕一下子暗了下来,冬夜的窗上结了水汽,雾气蒙蒙,远处的灯光便恍恍惚惚起来。她伸出手指,犹豫了半天,一笔一画写下苏立的名字,窗外的风景在每一笔画间再度清晰起来,可她看见,苏立的名字,在流泪。
她哭不出,笑比哭还难看,因为已经习惯总是在笑着的时候迎接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
“人家都毕业好几年了,你还惦记啊,我们那时候才大一。”
司机哈哈大笑:“××××,就是法语,欢迎你们的意思。”
是背叛的感觉,是欺骗的感觉,是被所有人遗弃的那种孤独。
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的僵局,宋佳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开常用的邮箱,查看完邮件,刚想把浏览器关了,忽然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邮箱迅速地跳到脑海里。
然后他低下头顺手把纸杯扔到垃圾箱里,缓缓地说道:“宋佳南,那四年,我怎么度过的,你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还要问我?难道是因为中间空白了一年又三个月?”
下雨天确实是需要热气腾腾的食物来抚慰失落的心情的,于是他们俩拎着大大的购物袋,站在摊子旁边捧着肉夹馍吃,吃完了宋佳南问:“要不要再来点烤鱿鱼,或者鱼丸?”
宋佳南立刻就回复:“你活该。”
她轻轻地微笑起来:“是的,还是朋友。”
“因为他不愿意让你知道,所以你没必要知道。”
大抵下雨天人的心情都会莫名其妙地忧郁起来,开完会从报社出来已经七点半了。站在报社大楼前等公交车,雨落得不疾不徐,只能感觉脸上沁沁的凉,却看不见雨的飘零,地上湿了一片,均匀地覆盖了水色,路灯照上去,泛着凉凉的湿意。
“我怎么知道啊,他前几天跟我说出差去了,我又不知道是北京,结果我今天跟他说你丢下我一个人跑到人大游玩去了,他才告诉我原来他也在北京。”
脚下一滞,再也迈不出一步,心中好像有种气流要喷薄而出,就是那种想不顾一切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跳到了极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风雪中微微地颤抖,但是怎么也阻止不了。
“那应该有很多女生跟你告白啊,难道你不知道?”
宋佳南谨慎地回答:“我就会一点英语。”
远山的轮廓早已看不见,高楼上闪烁的霓虹,嘲笑着她的失态,就这么任目光放肆,想让景致去得远一些,可渐渐地,视线便模糊了。
“我是陪朋友来吃饭的。”她目光不曾从段嘉辰的脸上离开过,刚弯下腰想叫醒他,却被冷冰冰地声音喊住:“宋佳南,谢谢你,不过麻烦你别多事。”
“他不愿意让你知道,所以你没必要知道。”
过去的即将过去,未来的,就安安静静地等它的发生。

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齐哭出,还有感动,先是慢慢地抽泣,然后低低地呜咽,哭到再也没有情绪,耳边有人喊“倒数了,跨年了”,才慢慢地抬起头。
宋佳南想了好久,真的没有听懂,她起码也学过一点法语,那个司机说的绝对不是Soyez les bienvenus,现在想想,最后还是被那人给耍了。
“上去站站看,下雪了都湿了,不能坐了。”
“得了吧,去不去?去不去?这次我娘给我拉了个华裔的海归呢,据说特别崇拜中国古今文化,很爱国的一小青年,我怕我招架不住。你说我一商科的,跟他去什么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啊——不好意思,说错了。”
宋佳南惊异得半天说不出话,又问:“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人大?”
瞬间,她的心就跳到嗓子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啊,我……”
没提防脚下被狠狠地踩了一脚,宋佳南倒抽一口凉气,呵呵地傻笑半天,决定牢牢地把嘴闭上。
是啊,要是勇敢了一点,也不会偷偷地给他发信息,也不会默默地转到文科班,更不会捏造一个假名字和他说话,如果他们一开始,她勇敢一点,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枝枝缠缠。
这句话像有砂纸摩擦着她的心脏一般,一道道地刮着,痛得她全身发抖,宋佳南看了一眼地上醉酒寂寥的男人,她轻轻地说道:“我明白了,今天,我没见到这个人。”
“小时候你爸妈就来让你接受大学的文化熏陶,哈哈,小时候我妈上班时候总把我带着,我一个劲地在办公室里哭,死活要回去。喏,她就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方言晏眼睛一眨一眨的,别有深意,看得宋佳南一阵心虚。
她抬头看上去,后面有一个声音传来,同时耳边也有同样的声音:“走上去看看。”
“从东门进去,也就是正门,然后沿求是楼往左走,教三是我经常去的自习室,站在窗户那边就可以看到网球场,游泳池,很空旷的感觉。”
书桌上放着一本大众传播理论,她偷笑地翻开看了一页,然后合起来,整个身体慢慢地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在这样静谧的夜,怀旧的教室里,体会一遍曾经神往的大学,和曾经那么接近的人。
宋佳南被方言晏调侃得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用眼睛瞪他,苏立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提了她的东西撑了伞让她下车,方言晏坐在副驾驶座上,很乖巧地冲着她挥手。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再向他看去,心中微微地酸涩,“其实那时候要是勇敢一点就报人大了,也不会去了中大。”
她很诚实地回答:“没有,哪都没去,就去了人民大学。”
“佳南姐!你到底在哪里?”方言晏声音微微透出不爽,“有好玩的居然不想着我,说嘛,你www.hetushu.com.com在哪里?”
她立刻就清醒了,凑过去低声地问:“你哥怎么会在北京的?”

那边很长时间没有答复,她想关掉对话框的时候,一句话跳了出来:“我把那小子赶上床睡觉了,他身体不好需要休息,那么先晚安了,你也早点睡觉。”
曾书忆在旁边偷笑,再踢踢宋佳南示意她可以结束了,她站起来微微欠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摸出电话,准备假扮一回领导打电话给曾书忆,让她现在去跑采访。
他走在她的左边,雨夜的小区空荡无人,两人没有说话,连呼吸声都细微得可怕,只有呼出的白汽,融进茫茫的雾气中,安安静静,好像是一幅静谧的画。
“我不知道这些信,你能不能看到,每天写一封,可是自己邮箱里空空一片,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种可笑的举动,我知道你其他的邮箱,我只是在赌,有一天你会不会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么伤人的话,打开这个邮箱,然后看到我的后悔。”
中午曾书忆来找她,开门见山地邀请她吃饭,宋佳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忙回绝:“我不跟你去吃什么庆祝因为新年来临我们这些女人又老了一岁,饱餐一顿以此做纪念,然后喝得七荤八素的跟疯子似的,再随便搂个男人,说是人生不妄虚度——虚伪。”
原来是席洛屿,真的是好久没联系,久到那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提出来后就没有音讯,她立刻回复:“是啊,现在窗外在下大雪,天寒地冻的,只是不知道我们那里什么时候会下雪?”
竟然有种奢望,她想生活在他的生活中,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她想了想脱口而出:“很符合我理想中大学的样子,跟苏立以前说的也差不多,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一样,而且跟之前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烈地刺痛,剧痛将她吞噬,将她缠绕,她只觉得被缠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人坐在广场的喷水台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苏立穿着白色的风衣,没撑伞,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齐额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地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饕餮,微微皱起了眉头:“方言晏,我才出去了一会儿,你就自己跑出来了?”
“嗯,晚安。”
很自然地把她的袋子拎在手里,他笑笑:“没关系,不麻烦的,方言晏这几天闷坏了,让他出来放放风也不错。”
她记得他家种的无花果树会爬到她家阳台前,那时候她挤在栏杆的缝隙里拼命地想抓住那颗紫红的果子,而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站在花台上抬起头冲着她喊“小心”,她终究是因为够不着而懊丧地放弃。傍晚的时候,楼下那个漂亮的阿姨领着那个眼睛大大的男孩子上来,他手里捧着一碗熟透的无花果对她说“下次要吃就来我们家,妈妈说你伸手去抓,很危险的”。她还记得他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那时候她比他还高。
“书,非借不能读也;食,非抢不能品也。哎呀,好吃,好香啊。”方言晏顺手捣了捣苏立,努了努嘴,“你也来尝尝。”
“今天下课时我前排那个华裔女孩问我,有没有过青梅竹马,我立刻就想到了你,于是我脱口而出你的名字,然后我就愣在那里,我们小时候还有华尹哥哥,有康帅,有陶陶,有嘉琪,还有很多人,为什么我只想到你了?”
睁开眼,记忆中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躺着一叠书,而曾经的人也不在了。
他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上学很少管这种事情的。”
每一封都很短,各自不同的内容。“宋佳南,这是我去美国之后的第一节课,我听不懂那个老师的口音,只好向同班同学借笔记,抄着抄着我就想起你以前借给我的英语笔记,你的字很漂亮很整齐,好像用刀刻的一样工整。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年高考后你妈妈整理你的复习资料准备卖掉的时候,被我偷偷地留下来一本你的英语笔记,现在就躺在我的书桌下面。”
宋佳南一下子语塞:“我……好像很久了吧,具体记不住了,小时候吧。”
“偏心啊!”方言晏歪过头来抱怨,“佳南姐你偏心苏立!”伸过手就盛了大半。
“太有名了,没办法,你干脆上去问问好了。”
那边脚步停了,方言晏转过头一看:“咦,佳南姐,下班了啊?”
天空是大片的灰沉,眼前是不断飘落的雪花。在这大片大片的空白中,眼前就是那个自己暗恋了十年的男孩子,十年时光,还是依稀当年的样子。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有人说,喜欢一个地方一定是因为那个地方有难以忘怀的人和事,宋佳南,你觉得呢?”
宋佳南默默地低头吃铁板海鲜面,那边曾书忆悄悄地踢她两下,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缓缓地抬起头:“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一辈子成功不成功就看追悼会。”
她忽然就愣在那里,黑色的字体显示一个清晰的数字167。167封未读邮件,全都是来自同一个邮箱地址,分明就是段嘉辰的名字拼音和他的生日组成的地址。

“哦,没关系,他妈妈说都多少年邻居了,很久没见了,既然段嘉辰都回来了,改天两家一起聚在一起吃个饭,我也答应了,就打电话问你最近会不会比较忙啊?”
彼时宋佳南正捧着一小碗馄饨吃得很开心,看到苏立,心脏小小地咯噔了一下,但又舍不得放下滚热的鲜汤,一边呼呼地吹着气一边回答:“鸡汁馄饨。”
手机在剧烈地振动,朋友、同事的祝福一个个地降临,她握住手机,麻木地查看短信,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从她身边走过,每个人都在笑,都很快乐。
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脑,QQ上方言晏的头像亮着,看到她便发了一个笑脸:“佳南姐,你才上来啊,干吗呢?”
她忍俊不禁:“你真是病好了就出来闹腾,你哥没对你发火啊?”
苏立拿着方言晏塞过来的勺子,然后对上宋佳南暗含笑意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推脱,宋佳南便把碗推到他面前:“很好吃的,你尝尝。”说话间,她的刘海顺着额角滑了下来,遮住了一半的眼睛,借着路边小摊的灯光,他清楚地看到她眼睫毛上沾点的雨滴,流光一般。
他微微地颔首:“我是。”立刻引来其他女生一阵惊呼,他朝她们礼貌地笑笑,然后把热红茶递到宋佳南手上,“有事先走了,不和图书好意思。”

“不是我原创的,剽窃我隔壁女人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虚伪是我的总结。”
最初熟识的阶段,不过是两小无猜的一段真空岁月。那时候的小城还不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省城,低矮的建筑群中两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宋佳南顺口就问:“干吗三杯,你喝的了吗?”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猛地一哆嗦:“他是段嘉辰,不是别人。”
她淡淡地插话,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目瞪口呆的男人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旁边有女孩子走过,听到方言晏一本正经又俏皮的话,都哧哧地笑着走过去,宋佳南无奈地翻翻白眼:“那好吧,瑞士糖好了。”
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而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轻轻地松了松,淡淡的笑容在雾气中更加朦胧,他的眉头皱了又舒展开来,那双淡漠的眼睛好像静静流淌着温暖。
她的声音都冷得发颤,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天气,还是内心那种要把一切说出来的强大欲望让她自己感到害怕,前面的男人猝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他侧过脸来想了想:“也不是很多的,我不记得了。”然后又补充道,“那时候没想太多事情,每天就是上课,自习,听歌,四年时光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今天我这里下雪了,很大,比我想象中的都大,我记得小时候你特别喜欢下雪,跟我们堆雪人,你还喜欢屋檐上结的冰凌,很长的,你每次都可怜兮兮地求我把最长的那根掰下来给你玩,还会允诺拿金丝猴奶糖给我吃,那时候你长的已经没我高了。”
忽然手机又响起来,她以为是方言晏,看都不看就接起来,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宋佳南,你是不是在人大?”口气中有隐隐的笑意。
果然是段嘉辰,果然是他,那么熟悉的侧脸,怎么可能认错呢?一瞬间思绪百转千回,她站起来,刚想对来人开口,转头的一刹那便愣住了:“张静康?”
每每说起苏立,她都不自觉地想从方言晏那里套出更多的话,一边暗暗嘲笑自己的私心,一边还很落落大方地问道:“苏立呢,他在你旁边?”
她想起之前打车来的趣事,刚上车就发现这位北京司机竟然在车里唱歌,如果他神经正常的话,肯定是个很开朗的人。更有趣的是每次转弯的时候他都要学公交车那样说:“车辆左转,请抓好扶手,注意安全。”宋佳南一路憋着笑,就只好逗他说点话,顺便了解一下北京的风土人情:“师傅,奥运会要办了,听说你们都在积极学英语啊。”
心头涌上不知名的寒意,带着稍许的无奈:“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她觉得很累,却怎么也不舍得睡着,这样一个地方,暗藏她多少的秘密,他生活四年的城市,就是她看不尽的风景,宋佳南伸手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坐在椅子上向外看去,整个北京笼罩在一片大雪之中,灯光闪烁,迷人而又寂寞。
男人嘴角慢慢地抽了两下,呵呵地笑:“宋佳南小姐是跑娱乐版的啊,真是很有娱乐精神,今天看电视啊,讲话很有力度啊,说得实在啊!”
“没办法啊,自由恋爱、自主婚姻在当今社会行不通啊,只好倒退百年走封建主义道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倒是越来越流行。”曾书忆长长叹一口气,“我们一生的轨迹就是这样,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老死,谁都免不了。”
倒是真有一个女生胆子大,直接跑上来问:“你是不是经管的苏立师兄?我是你的师妹。”
“烤鱿鱼,烤鱿鱼!”方言晏忙不迭地答应,伸了一只油腻腻的爪子掏出皱巴巴的两张纸币,“老板,三杯珍珠奶茶,要珍珠的,热的。”
“是,他是段嘉辰,就因为他是段嘉辰。”张静康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不知道他回来了?为什么他没告诉你?我想,宋佳南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真的很讨厌醉鬼,宋佳南微微地皱眉,蹲下去想拍醒他,他的眉眼被头发遮住,只是侧脸似曾相识,宋佳南心中咯噔一下,再仔细看一下,顿时愣得说不出话。
高中时候的好朋友,此刻却变得陌生得可怕,宋佳南看她皱起眉头看自己,一时之间,宋佳南似乎有些意外,神情有着些微的波动,而张静康扯动嘴角,带出浅浅的弧度,点头示意,相当客气地礼貌寒暄,她问道:“宋佳南,你怎么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变成好友,而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情谊在一瞬间崩溃,她还清楚地记得张静康看自己的冰冷眼神,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太简单了,喜欢一个人会连带喜欢上跟他有关的事情,尤其是对你们女孩子来说,这点推理能力我都没有那这么多年我就是白混了。”
这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歌笑语充溢了天地,街头广场上大屏幕里的男歌手正唱得歇斯底里。“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心酸离歌。”
他们一起穿过大院里堆积的废弃砖头,爬到楼顶看城市的风景,这边,那边,开发的工地,喧嚷的人群,他口袋里装着妈妈亲手做的芝麻糖,小心翼翼地分给她一半。
思维正在游离的时候,男洗手间的门被推开,浓烈的酒味飘了过来,她厌烦地皱了皱眉头,一个年轻的高个子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宋佳南本能地想避开这个人,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个男人脚下一滑,她刚准备伸手拉住他,可是只拽住了他的一只袖子,而那人整个倒在地上,怎么拽也不起来。
另外一个女生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啊,我要去,我要去。”两个人手挽手蹦蹦跳跳地嘀咕一阵便走了,宋佳南在一旁偷偷地笑,忽然觉得年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那边忽然没了回复,很久才冒出来一句:“宋佳南,老实说,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在人大?”
“现在在哪里呢?求是楼,明德楼,还是在百家廊?”
可是,如果那时候真的那么无畏盲目,也许现在站在这里的,依然是她一个人。

方言晏一脸扭曲:“佳南姐你好老妈子啊,我没你说的那么脆弱,我只是出来买点吃的,我哥家什么都没有,我都快饿晕了。”
“嘿嘿,我在吃旺旺雪饼,很好吃的,佳南姐,我帮你多吃一个。”
不觉得失落,反而很幸福。
她连忙回答:“忙,当然忙,我现在在北京出差呢。”
她还记得那年来到人大的场景,就是和-图-书在这栋楼里的自习室外,看到那个清俊的少年,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捧一杯水,专注地看书。
“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咯。没事,年前还是有不少时间的,吃一顿饭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那我就定下个星期的周日好了,这么说定了,你早点休息。”
听了无数遍的老歌,此刻却那么的惊心动魄。
她一个人靠在楼梯处的墙角,看他的背影在雾气中慢慢地消失,怔怔地发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周身都凉透了才非常配合地打了两个喷嚏。
她连忙摇摇头:“我刚才都吃差不多了,已经饱了。”
“唉,走了走了,别推三阻四的。”方言晏提过她的购物袋,笑眯眯地往苏立手上一丢,耍赖似的笑道,“我受伤了,不能提重物。”
再后来,再后来搬到新的家里,依然在一个小区,可是不在一栋楼里,他和她变成了同学,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可是有过的记忆,似乎统统与他相关。
心底微微酸涩,抬头看天空,原来冬天的雨竟真的是离人的泪。
宋妈妈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地响亮,她默默地按掉了,勉强地冲着苏立微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希望,下一年,我要生活得开心幸福。”她这么告诉自己。
他还说:“其实人生最成功的时候,就是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苏立,我……”
走廊那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还有女人小声的嘀咕,继而一个惊诧声音响起:“哎呀,段嘉辰,你喝多了,有没有事情啊?!”
广场上所有的灯在一瞬间熄灭,黑暗来得猝不及防,只有大屏幕上的红字慢慢地变幻,最后变成了0:00,刹那间,这个城市的夜,和灯,温柔地绽放出华光。
“呵,缘分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
苏立不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个人径自沿着台阶走了上去,宋佳南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这个地方,是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地方吧?”
她慢慢地弯下腰趴在桌子上,冰凉的触觉瞬间掳住了整颗心脏,好容易汲取的那些温暖,那些细碎的幸福,那些心头点滴的快乐,缓慢地逝去。
漫天的雪花纷纷飘落,连同她唇边的笑容和心底的空旷,四散开来,散落天涯。
“准备找点帖子看看。”
“我真的是一时的糊涂,我当时只想远远地逃离让我害怕的地方,我怕看到你,怕看到你的眼睛,因为你的眼睛曾经为另外一个人凝望过,可是,我发现我真的错了。既然你说你会珍惜现世的美好,那我应该全心全意地相信你,而不是不断地猜忌,不断地质疑,甚至后来我觉得,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虚假的谎言。”
“为什么?”宋佳南叹口气,讪讪地把手放下来。
他只是微笑没有作声。
忽然一阵音乐声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她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接通了,原来是宋妈妈的电话,上来就问:“宋佳南你这个臭丫头,你是不是把席洛屿给甩了啊?”
宋佳南笑道:“你不怕我跟你一起去相亲抢了你的青年才俊啊,言情小说里面不都是妹妹抢了姐姐的恋人,好朋友抢了自己的男朋友,去相亲结果陪相亲的凑成了一对,结婚还有伴娘抢了新郎的呢。”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眼前的男人,他不过是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望向远方,可宋佳南只觉得浑身发颤,好像第一次见他的那种害怕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真的觉得他每每说话都暗藏弦外之音,可是从不点明,莫非因为自己心虚,才听不懂他的意思?
从人民大学的东门进去,也许因为下小雪的缘故,周围没有多少来来往往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打着伞,也有不打伞的学生形单影只地从她身边经过,校门上橘色的灯光照得地上一片水亮光华。

“我哥帮我去办些手续,顺便帮我领回来了,来来,允许你挑一样东西,算是我的谢礼。”方言晏笑得开心,目光一直盯着宋佳南抬起的手,“不过巧克力是不可以的!”
她笑起来,竟然觉得开心无比,连语调都变得很高:“我在外面呢,等下再回去。”
“曾经我们班主任让我们把理想中的大学写出来,做成海报贴在班级的后黑板上,我写的便是人大。那时候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个学校,可是人大对我来说仿佛就变成了一个信仰,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得不到才特别有感情,那种感情是遗憾吧。”
她回到座位上,跟他们淡淡地道别:“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于是不管曾书忆大呼小叫,径自地走了出去。
窗户微微地开着,吹来点冷风,她伸出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很无聊,好像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一般,顺着约定俗成的轨迹走下来。
“不是,不是,我只不过是顺便提一下。对了,我今天在超市看到了段嘉辰的妈妈,她说段嘉辰都回来一个星期了,你见到他没有?跟他联系没有?”
“唉,别这么大牌啊,都免费请你吃饭了,到时候有啥古诗词歌赋的,你一定要救我一下。如果此人比较无趣,你也要解救我,反正就跟你们现场直播一样,灵活机动。”
段嘉辰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三年来,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前尘往事在她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地疯狂打转,那些快乐的、幸福的和微笑的过去通通地被一句话击得粉碎。
心中涌上一丝的歉意,她无奈地笑道:“嗯,我们还是朋友。”想了想她又谨慎地说道,“其实,我也想过抛弃过去好好活在当下,可是就在我准备把回忆打包装到心底好好埋葬的时候,天不随人愿,或者是阴差阳错地改变了这一切。”
“世事难料,不过,我倒没想过,不会再遇上你。”
也不是看苏立,亦不是看雨景,就是在那一刻,什么也不想去想,一片空白。

“不啊,我们一人一杯,你,我,还有我哥嘛,我刚才发信息让他来接我了。”
宋佳南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些尴尬地把手抽回来,倒是苏立冲着她微微一笑,就像是那个时候她上台领奖前不知所措,他那样熨帖安慰的笑容。
“先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赶着回去呢。”她站起来冲着苏立微微笑,“今天谢谢你了。”
点到最后一封,她的手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按了下去:“宋佳南,我喜欢你。”
原来是很有名的水穿石咖啡馆,很精致的布局,苏立轻车熟路地说道:“两杯热柠檬红茶,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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