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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老猫没法一直在不可能中制造可能。

这几乎是在复制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的事故。

唐跃忽然皱起眉头。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

老猫用双手比了比，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长方形。

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火星上，再入大气层都是航天工程中最难以克服，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关，不知道多少飞船探测器就是栽在了这一步上。在无动力的再入中，为了减速降温，返回器必须设计成钝锥形或者钟形，苏联人短暂地采取过球形返回舱，后来因为过于危险废弃了此方案。

“猫先生，我正在看这个进化史……尼安德特人和现代人类之间存在关系么？他们不是我们的直系祖先吧？”麦冬问。

怕什么高温？

“严格地来说，存在一定的遗传关系，无论是亚洲人还是欧洲人，体内都有百分之三的尼安德特人基因。”老猫戴上耳机，转身回答麦冬的问题去了，“但尼安德特人与普通人类也就是晚期智人属于不同亚种的人类，他们并非你们的祖先。人类起源于非洲，第一批离开非洲大陆的是直立人，第二批离开非洲的是尼安德特人，第三批hｔtｐs://ｗwｗ•hｅtｕshu.ｃｏm.cｏｍ离开非洲的才是智人，也就是现代人的祖先。”

但空间站的外壳上没有这种东西，联合空间站的外壳是金属，工程塑料，隔热薄膜和各种七零八碎，不规则的外形会大幅增加空气阻力，同时在某些部位形成高温聚集区，空间站如果一头扎进大气中，最后的结果就像把蜡丢进火堆里。

唐跃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还有猎户座二号的发动机……”

这三个月以来，唐跃和老猫不止一次地私下里讨论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灭绝？”

“我不确定猎户座二号上还有多少燃料，上一次我们让空间站暴力变轨，一降一升，已经耗费了太多燃料。”老猫摇摇头，“但就算我们能让空间站降低高度又如何？这是在自寻死路……我说过了空间站的结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过载和高温，进入大气层后空间站的表面温度能突破一千摄氏度，它会烧成一堆碎渣。”

唐跃在火星上，好歹还有0.38个g的重力，而麦冬在空间站上，重力几乎为零，后者的生存环境要恶劣得多。

唐ｈetusｈｕ•com.ｃom跃有些无助，他多么希望下一秒老猫能话锋一转，冒出一个“但是”来，然后给出一份行得通的计划。

唐跃沉默许久。

唐跃坐在椅子上，杵着下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联合空间站的三维建模，那个模型在反复地旋转，唐跃看着它怔怔地发呆。

“或许会有……但是舱室能承受下来，不代表其中的乘员能承受得住。”老猫说，“那个舱室会变成一只高温火烤的罐头，无论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会被烤熟，就跟闷罐烧鸡似的。”

谈什么过载？

“联合空间站的总重量是六百吨，我们可以计算一下它的动量……2.1x10∧9kgm/s，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老猫接着说，“想让它减速下来需要非常大的能量，减速是我们要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最后还有一关是减速，就算你们的运气逆天，扛过了前头的道道难关，但空间站以几倍于音速的高超音速从天而降，你怎么保证其中的乘员不会摔死？”老猫问，“空间站上可没有超大号的降落伞。”

“也就是说尼安德特人后来灭绝了？”

这一次和上回和_图_书运送补给不同，运送补给时只是要克服自然条件与机械故障的困难，鹰号飞船本身是有能力运送物资的，而要让空间站安全降落则完全是在痴心妄想，空间站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

“老猫。”唐跃伸手扯了扯老猫。

眼看着女孩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唐跃拉着老猫绞尽脑汁，想找到什么方法可以让麦冬安全落地。

“鹰。”唐跃扭过头来，眼底闪烁着光芒，“鹰号飞船！”

“所以想让空间站安全降落，在技术上完全不可行。”老猫一锤定音。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麦冬的身体，说实话联合空间站着实不是一个合适长期居住的场所，没人会喜欢在狭窄的管道中生活，如果有幽闭恐惧症那更是噩梦。在这种压抑的绝境下，失重和辐射带来的负面影响超出了唐跃和老猫的预料，麦冬的体重正在迅速减轻，她甚至都开始掉头发了。

“过载和高温是我们要面临的第二道难关。”

“只是化学动力火箭，不是核聚变发动机，你要意识到我们的燃料是有限的。”老猫打断他，“那火箭还没牛逼到能撑着飞船在大气中安全降落。”

要什么减速？和_图_书

“什么？”老猫吃了一惊。

“空间站上没有任何一个舱室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温度吗？”唐跃问。

“可以利用猎户座二号的火箭发动机进行反推。”唐跃说。

“不考虑携带任何补给和物资，只把人安全地带下来，这都办不到么？”

说到底还是人类的身体太脆弱，有一环出现问题就能致命，如果联合空间站里的不是麦冬而是擎天柱，那么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老猫表示在技术上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无论是空间站还是猎户座飞船，它们在设计之初就没想过要进入大气层进入大气层的那一天就是它们报废烧毁的时刻。联合空间站是巨大的桁架式结构，好比是一个庞大的乐高拼装积木，这种结构只有在失重的轨道上才能稳定存在，一旦受到重力与空气阻力的作用，空间站就会迅速崩溃。

唐跃很沮丧，尽管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干啥？”

“我……我有个点子，能克服你说的那些难关。”唐跃缓缓说，“或许有戏，你看看行不行。”

让他直接跳下来就好了。

唐跃捂住面孔，他当初答应过要把麦冬接下来，但这个诺言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了，麦冬和-图-书只能一直待在上面待到死。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当年地球上的航天先驱们为了克服返回舱的烧蚀问题绞尽脑汁，最后是材料学给出了答案，工程师们在受热面裹覆上耐高温的烧蚀材料，通过隔热材料的剥离来带走热量，这才让返回舱免于被高温焚毁的命运。

想让麦冬成功降落，这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是的。”老猫点点头。

“现在联合空间站的平均飞行速度是每秒钟3.5千米，这相当于十倍音速。”老猫悠悠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只要‘滴答’一下，空间站就已经跑出了七里的路程，它从北京飞至上海只要五分钟。”

“办不到。”老猫说，“让人安全降落才是最困难的，罐头无论是圆是扁都无所谓，但活人跟死人是不一样的，你想想倒霉的科马洛夫同志，当营救人员把他从联盟飞船的返回舱内拖出来时，他烧得只剩下这么一块了。”

联合空间站的自持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尽管它还远未到达自己的结构寿命，但在补给断绝的情况下空间站还能撑多久无人可知，留着麦冬独自一人在上头唐跃着实不放心，万一出现什么问题，他和老猫都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