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孤独的红色荒原
第一百日（5）从寒武纪开始
只凭唐跃和麦冬两个人，完全不必担心硬盘空间不够用。
显而易见，单凭唐跃和麦冬两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个设想的，所以到最后真正要麻烦的还是老猫，老猫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因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货是真有可能一拍脑门，就从bigbang开始了。
但唐跃手中只有一把汤勺似的铲子。
使用硬盘在容量上或许能办到，昆仑站内不缺硬盘，几十上百tb的硬盘多的是，一个汉字只占用两个字节的空间，而一个字母只占用一个字节的空间，如果全部用来储存文本信息，这些硬盘的空间足以把人类历史上所有的书籍全部装进去。
用稿纸来记录地球历史是不可想象的，纯手动人工记录的效率太低，在印刷术出现之前的年代，书籍和文化的传播都经由专业的抄写员之手，那些人彻夜不眠地誊写文字，连续工作几个月时间，最终那可怜的产量仍然使得书籍是贵族的专属。
“简略一点，我们可以简略一和_图_书点嘛。”唐跃做出让步，鉴于自身的条件，他确实也没这个能力记述整个人类文明，如果不慎把汉武帝的生卒年份搞错了，不知道刘彻先生在天有灵，会不会追到一亿公里之外的火星上来对他抗议。
唐跃终于想起来一个名字。
“哎。”
“你们想要干的活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浩大工程，古代史官修史尚且只是为前朝作传，就要耗费数十年时间，而你们要对整个人类文明进行记录。”老猫打了个呵欠，两只耳朵一动一动，“文明是个过于庞杂的概念，它涵盖了历史，文化，科技，艺术，你们创造的一切以及创造你们的一切，如果把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全部写入书中，我认为那本书厚到能环绕火星好几圈。”
“好主意！”唐跃拍巴掌，“地球消失了，我们应该也要为地球的历史作传。”
“生活着板龙！”
“爸爸。”
如果有条件，唐跃也想以整个火星地表为纸面，带着浩浩荡荡的和图书挖掘机和铲车大队，在火星上刻字，让全太阳系都能看到。
鲁迅先生：……这话我没说过，臧克家说的。
“你怎么不从寒武纪开始呢？”老猫哼哼，“从怪诞虫开始啊。”
昆仑站里有一大摞草稿纸，是老麦带来用来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但后来老麦沉迷上古卷轴不可自拔，这个远大志向也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吧好吧，你们想从哪儿开始就从哪儿开始。”老猫叹了口气，“但你们要用什么来记录？用纸么？用硬盘么？还是把字刻在石头上？”
唐跃有点吃惊，他知道这个工程浩大，但没想到浩大到这个地步。
“不能用纸，信息密度太低了，容量太小。”唐跃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那么多纸，也没那么多笔，更没那么多人手。”
“想让我帮忙？”
唐跃皱眉，“叫什么？”
他对历史本来就没什么概念，唐跃对历史的认知主要来自于高中历史课本，在历史课本上几百年的时间也就是寥寥数页，秦始皇ｗｗｗ•hｅtusｈｕ•cｏｍ•com这种千古一帝的名字出现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最多只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头上。
唐跃发现自己对古生物也没什么研究，他连几个恐龙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叫爸爸。”老猫勾了勾爪子。
“不好说，火星上的恶劣环境会大幅度缩减硬盘的寿命，使用储存颗粒的固态硬盘比较容易损坏，机械硬盘的寿命要稍长一些，但也熬不过一百年。”老猫摇了摇头，“就算你们把信息记录在硬盘中，硬盘又能保存在什么地方？”
至于把字刻在石头上，这确实是个浪漫主义的想法。
唐跃和麦冬都陷入沉思。
但鲁迅先生说过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板龙是三叠纪的物种。”
所以唐跃希望自己所记述的东西，能尽可能地保存更长时间。
“bingo！”唐跃打了个响指，“太完美了姑娘！这么说就可以了！就这么定了，我们从寒武纪开始！”
唐跃点点头。
老猫默默地捂脸。和_图_书
“我们可以按照时间顺序先列一个框架，就像编年史那样，然后慢慢地往里面填充内容，填到哪儿算哪儿吧。”唐跃接着说，“从北京人元谋人……应该从尼安德特人开始？”
“侏罗纪时期，超级大陆开始分裂，裸子植物发展到达巅峰，爬行动物种类繁多，其中鸟臀目与蜥臀目恐龙发展壮大，鸟臀目恐龙包括剑龙，蜥臀目恐龙包括异特龙，圆顶龙以及雷龙。”麦冬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女孩脆生生地笑，“这么说可以么？”
纸和硬盘都行不通。
“人家社科院的研究员花一辈子时间也就是钻研一个朝代，还不一定能研究明白，你何德何能要为全人类著书立传？”老猫嗤笑，“老罗斯福和小罗斯福你分得清楚么？”
“我确实记不住，但你不是能记住么？”唐跃说，“有你在，你可以帮忙啊。”
“作你大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老猫睁开眼睛，挥了挥爪子，有点无奈，“你要从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二ｈttps://www•ｈｅｔusｈｕ.cｏm.ｃｏm叠纪三叠纪侏罗纪白纪古近纪新近纪一直记录到第四纪？你的寿命是比彭祖还长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在给人类文明书写墓志铭，墓志铭是镌刻在墓碑上给后来人看的，它要长久地保留下去，即使坟墓中的棺木尸骨都已经腐烂，化作泥土，但他的姓名与事迹仍然为人们所知。
“硬盘上的信息能保存多长时间？”麦冬问。
它不敢再说“你怎么不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呢？”
老猫默默地扶额。
老猫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
“我们可以简略一点，简略一点嘛。”唐跃悻悻地说，“比如可以这么记录：侏罗纪是中生代里爬行动物最繁盛的一个时期，广袤的大陆上生活着……生活着……”
“全火星环境条件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老猫指了指脚下，“昆仑站的寿命比你们要长，但等你们死后，它在缺乏维护的情况下也挺不了太久，最多五十年，昆仑站就会彻底荒废，而在一百年后，你们刻在硬盘上的那些信息数据就会损坏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