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中的怪物
脚步不响，时空无限，只有心跳和呼吸，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彭！”
“自由射击！”
牛尸体内似乎干燥无比，没有在他体表留下半点污渍。
各种液体从他的眼尾、鼻孔、嘴角渗出，令他狼狈而又可怜。
大意了……众安全人员一脸不甘而怨愤的倒下了。
牛尸断颈处，狭小喉管中猛然探出一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臂。
下一秒，光芒尽敛。
两只手臂扒着肉牛断颈，硬生生从牛尸中提出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陶制鸟嘴面具的怪异之人。
眼前景象是那么的似曾相似，他曾两次相遇，只是当时并未深思，亦未多想。
“吼——”
回收小队怒叱，拔腿便追。
许久，宁修远才缓过神来。
“操！”
“啵！”
“哞！”
窒息、恐惧、未知、死亡，无尽压力令他脸庞狰狞。
但从死神手里夺来生命的喜悦，掩盖了这份灵魂之痒。
“咚——”
此时，指挥中心大屏幕上，一盏盏监控屏幕陷入黑暗。
它突兀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如龙五指猛然并拢，化为鹰爪，狠狠戳向自己的双眼。
宁修远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提杆，循着本能，向一个方向走去。
“卧槽——”
一簇火苗迸溅而出，排斥黑暗，照亮三尺空间。
“牛尸！”
“回收小队全员牺牲，极有可能转化为活尸，请各单位注意。”
也就在这一刻，滚落在地的牛尸，动作矫健的挣扎站起，埋肩挺角，四蹄践踏，发动冲撞。
“咯咯……”
NERC站点指挥中心，数名高层恍然惊呼，猛然扭头看向另一块监控屏幕。
“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恐惧，从他内心深处hetushu.com.com生出。
“嗒嗒嗒——”
伴随着牛尸所言，走廊深处传来激烈枪声。
宁修远下意识就要抡起马灯，当做棒球棍，狠狠砸了过去。
“吱吱——”
“你们可以关押我，但不要质疑我伟大而仁慈的牺牲，他不是客人，他是瘟疫，他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瘟疫，等到他扩散开来，所有人都得死！我是在拯救你们，不要干扰我的行动。”
疫医看着走廊里积聚的薰衣草混合液，一脸厌恶而嫌弃的抬脚向室内走去。
牛尸逃而复返，四蹄踩着积满薰衣草混合液的地板上，溅起圈圈潋滟，也在指挥中心高层心中溅起惊怒涟漪。
但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周围一片黑暗，脚下是无限延伸的混沌灰色，他敢肯定，这里已经不是基金会的套房。
疫医作为Euclid级收容物，威胁指数并不高，尤其是已经发现薰衣草可使其镇静的弱点之后，可以说，疫医近乎于Safe级收容物。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站点工作能力的极端羞辱！
宁修远惊恐怒吼，嘴中发出的却是熟悉的咯咯声。
凄厉惨叫，撕裂长空。
——马灯没油了。
它的身体迅速随之透明，一抹流光隐隐在它体内闪耀。
却是在这一刻，宁修远手中马灯光芒大放。
黑暗中吠叫低哝不断，光照边缘隐隐能看到只鳞片甲的恐怖景色。
尤其是被摧毁的监控盲区，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深夜潮水，一点点吞没他的躯体。
安全门旁的显示器中，传来指挥中心焦急的指示声。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刹那间，令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走？不不不，我绝对不和-图-书会让你污染整个世界。”
“它在掩盖逃跑踪迹，出动无人机！”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隐浮现出光明，好像黎明前的晨曦，又似朝暮时的夕阳。
这突兀一幕，惊得推车的D级人员骇然后退，以至于冲撞到了安全人员。
“呼哧……呼哧……”
旋即，又是一只手臂探出。
啵啵啵！
“吱吱吱——”
宁修远却蓦然站住脚步。
……
旋即，他浑身一个激灵。
宁修远骇然惊叫。
刺眼的暗黄色光芒，充斥室内，灼烧灵魂。
只有脸上神情，无声倾诉着它的内心。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瘟疫先生？”
疫医惊恐得怒吼咆哮，只是声音通过咽喉之时，却化为咯咯低哝。
硕大牛尸轰然倒塌，仿佛失去支持的灵魂。
五指如龙，疾风骤雨般，奔袭而来。
因为它们不知死亡为何物！
宁修远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向内室逃去。
“不对！不对！其他几路都是诱饵，疫医的真正目的是……阿瑟斯！”
在站点封锁疑似区域之时，疑似区域也不停涌出疫医制造的活尸。
只见光明边缘，一张剥皮人脸浮现而出，灰色肌腱和红色血肉纠缠在一起，却让宁修远看到无数熟悉面庞。
——刚刚就是“他”杀了所有人，现在“他”还要戳瞎指挥中心的眼睛。
一名安全人员措手不及之下，轰然被狠狠撞中胸膛，虽然牛角已经被切割，但剩余的角茬，依旧将安全人员撞飞，重重砸在廊壁上，口吐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事实证明，任何收容物都不可小觑。
经过最初的混乱，安全人员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发动攻击。
“呼呼——”
好像千万老鼠的吱吱声，在宁修远灵魂https://m.hetushu.com.com深处抓挠，挠得宁修远恨不得撕裂肉身，狠狠挠一挠灵魂。
一步迈出，世界大变，天地骤亮，高耸如剑的教堂，直刺苍穹，遮掩住晨曦光芒，在他身上投下厚重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有思考，才变得极具价值。
宁修远提起马灯，站了起来，沉默不言，思绪急转。
慷慨怒吼中，倒置的牛首，轰然掉落，咕噜噜滚向室内，在宁修远三步之远停住。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医生，你在做什么？他是我们的客人，你若是想永远被关押在小黑屋中，永远接触不到实验材料，那就继续你的行动！”
它们保留肌肉记忆，当手握枪械之时，战斗力不比站点安全人员低，甚至更高。
剥皮人脸惊恐得尖叫一声，连忙向黑暗深处遁去，长长触手尤不甘心的挂在宁修远脖颈上，拉得极远。
他茫然张望着周围黑暗。
眼球倒映着眼球，重重叠叠，冲击着理性生物的想象边界！
“现在只有我能拯救他，乃至拯救一切人类，只有我！只有我！”
黑暗寂静无声，大地混沌若虚。
……
不想，马灯刚刚提到半空。
“咯咯咯……”
“彭！”
那是父母、恋人、挚友、一切亲近之人，怀有好感之人！
也就在这一刻，剥皮人脸猛然张大血盆大口，一根粘稠触手，电射而出，啪的缠绕住宁修远的脖颈，蓦然扼紧。
火苗窜起，燃烧空气的轰鸣，炸响三寸空间。
好在，之前长时间思考制定的预案，令他下意识执行起来，他本能得将点燃的火柴，送向灯芯。
恰好看到躺在转运车上的牛尸，突然翻身滚落。
浑身鲜血的安全人员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一头体型膘硕的夏htｔps://m.heｔushu.coｍ•ｃoｍ洛莱肉牛，声音正是从它口中吐出。
歇斯底里的挣扎，在宁修远喉中发出。
……
“哒哒哒！”
牛尸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他咬牙擦干情绪崩溃的眼泪，勉强收拾心情，提起马灯，继续前进。
一时间，站点安全人员几乎倾巢而动，四面八方赶向疑似区域。
天黑了。
不料，一个个刚刚迈动脚步，身躯猛然一僵，皆难以置信的摸向脖颈。
疫医直勾勾看着宁修远，语气狂热。
——是疫医！
无尽黑暗中传来怪异的嘶嘶声。
但它们不敢靠近，只能在光照边缘徘徊，带着无尽的贪婪和憎恶，等待着烛火熄灭，希望沦丧。
指挥中心传来惊怒之极的声音，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的身心，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在某一刻再也维系不了，仓皇抽离。
“封锁F6所有区域，三十秒汇报一次口令。”
房门口喇叭中，突然传来震怒之极的恐吓声。
宁修远跌坐在地，惊恐得喘着粗气，表情扭曲，脸上尽是惊惧疯癫留下的各种黏液。
马灯似乎将天地光芒提前透支，以至于当它熄灭之时，黑暗笼罩大地。
天际传来钟楼的准点报时，提醒着神之子民，新的一天开始了，生活照旧。
——那是疫医操控的活尸武装，对站点安全人员发起的强势狙击。
“瘟疫先生，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不过，遇到我，将是你最大的幸运，我会杀死你，然后治愈你，让你享受健康快乐。”
无尽黑暗在这一刻，只剩下呜咽喘息。
疫医摇头，脚步似慢实快，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弹指间，便欺近宁修远三步之内。
淡黄色光芒，争先恐后得向四面八方扩张而去。
半自动步https://m.hetushu.com.com枪掀起的金属风暴，在牛尸上迸溅起大量黑色液体，压制得牛尸连连后退。
只见刚刚被牛尸顶飞的安全人员，满身鲜血的倚在墙上，正提着青烟袅袅的半自动步枪，毫不停歇的射击着走廊内隐藏摄像头。
此时，有意退向内室的宁修远，根本没想到鸟嘴怪人速度如此之快。
无尽黑暗，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嘶哑低吼，令他额头冷汗直冒，心跳如鼓。
……
看到口吐人言的肉牛，经历过“无根之魂”冲击的宁修远，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好了很多。
温热湿滑的液体，令他们瞳孔骤缩，一个个艰难回头看去：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近乎于Safe级的收容物，竟然突破收容，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在哪里？
一连串泡泡声炸响，那是一颗颗眼球从触手上睁开张望世界的赞礼。
因为这头肉牛的脑袋是倒置的，角茬朝下，鼻孔朝上，好似被人切下又重新装了回去。
“它去了哪里？”
他连忙丢下火柴，借着最后余光，摸黑打开底座油盖，将随身携带的一瓶油脂灌入其中，再次划开一根火柴。
“销毁它！”
肉牛身上插满了手动泵和紫铜管，粗糙接口处，还能看到黑色液体渗出，滴滴答答，怪诞荒谬。
他踌躇许久，咬牙迈出脚步。
“阿瑟斯先生，请立即进入内室，我们的人马上过来处理，注意不要被他触碰到，他会将一切活物转化为活尸。”
马灯点燃了。
“噗通！”
“糟糕，回收小队！”
“你……咯咯咯……咯咯……”
扼住脖颈的触手，却将他疯狂向黑暗中拉扯。
电光火石间，那钵大鹰爪，盖脸而来，就要扣住他的五官。
宁修远喘着粗气，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忙打开水晶灯罩，划开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