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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很淡的乌青，忽然之间让我若有所悟，却万万不敢相信。

萧宝溶依然安静，微瞑的眸子连浓睫都不曾颤动，却将手一抬，很轻地甩出了手中空了的杯盏。

我正盯着韦开强抑着悲怒的神情，和掩不住恨意的眼眸，正在惊疑不安，一时竟未觉出萧宝溶在问我。直到他那双冰冰凉凉的眸子望向我，我才恍然悟出，他在和我说话。

似舒缓，又似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优雅闲适地拂了拂宽松的袖，倦了般将手指支了支额，才噫叹着微哑了嗓子问道：“你满意了么？”

“既然决定了，何必后悔？只是你若还不放过尉迟玮这些南朝将士，和*图*书我绝不原谅你！”他说得迅疾而平静，听不出哀伤或惨淡，连将美酒一饮而尽的姿势也迅疾而平静。

猛地扑到他身畔，我失声高叫：“三哥，那酒……那酒中有毒？”

话未了，惨烈沙哑的叫声忽然传来，让我心悸地手一抖，竟将木然执在手上尚未及放下的细瓷酒壶跌落地上，“咣当”一声破裂开来，连心口都似有什么破裂开来般乍然锐痛起来。

萧宝溶却似松了口气般向韦开挥了挥手，低沉道：“韦开，让我清静会儿吧！其实……我早乏了。”

他的指尖冰凉，连掌心都觉不出半丝暖意，曾经晶明的眼眸www.hetushu.com.com，此时弥满了雾气。深沉的绝望和悲伤，在四目相对时迅速传给了我，令我再次忍不住尖细了嗓音喊道：“三哥，你……你怎样了？”

他的脸色本就苍白，不知是不是因为窗外的雪光太亮的缘故，此刻那面庞似乎更加雪白，苍凉得像一张即将飘落雪地的白纸。

而那种平静，莫名地便让我不安，不安地望着他有些僵硬的身形，努力辩解：“三哥，我从没想过将出卖齐国，出卖齐国的将士。我从没忘记……我生于江南，长于江南，更没忘记，我是三哥养育成人……”

我蓦地明白过来，惊恐地望着htｔｐs://m•ｈeｔushｕ.cｏm.cｏｍ被我摔碎在地的酒壶，还没来得及答话，但听“哧”地一声，萧宝溶略一抽搐，一溜乌黑的鲜血吐出，恰溅于我正扶着他肩的手上。

他的唇边同样地失了色，转为淡淡的乌青。

他的身形已经轻轻地晃动，松松披于肩上的雪白裘衣滑落，云过天青的袍袖荡漾着，如同随时会散逸的云雾，却在我握紧他手时顿住。

泪水倏地迸落，我想用力摇晃他，唤他坐起，却给他滑落的躯体带着直往下坠，几乎连抱也抱不住，徒劳地在那片风流蕴藉的云过天青的丝料上留下大片的血迹。

双耳蟠龙的白玉盏打在他身后的锦帷上，“噗”地一和*图*书声，又沿了帷幕滑落，居然没有碎裂，在铺着浅棕色线毯的地面摇来晃去，摇来晃去。

他居然笑了笑，黑眸开阖间，如有一抹温软飘过，“阿墨，我终于……再也碍不着你了。呵，你喜欢拓跋顼……你愿意与他一处也不妨。可你……不能再出卖大齐的将士……你可以狠心置我于死地，难道……你当真忍心让我死不瞑目？”

“不，不……”我忙乱地叫着，去扶他渐渐软下的身躯，却在他洁净的衣衫上留下了一个个带血的指印，“三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想你死！我从没想要死你！三哥……来人，来人，召御医，召御医……”

明澈的和_图_书玉色，在飘荡的天碧色帷幔下摇曳着，摇曳着，暧昧不明的光影流转，溢着冷得让人哆嗦的寒意，逼得我不由抱住肩，凝眸向萧宝溶望去。

“陛下……”远远侍立在门前的韦开忽然叫起来，满含的惊惶与他牛高马大的威武身躯极不相称。

而萧宝溶的唇边依然在溢着血，容色惨淡，冰凉的手扣了我五指，哑着嗓子低沉道：“既给我鸠酒，何必后悔？”

我给那温热的血液烫得慌忙一抽手，颤抖抬起时，鲜血正沿着我白皙的五指间盈盈滴落。

悚然抬头，韦开魁梧的身形冲到萧宝溶跟前屈下，扑通跪倒案前，已是扭曲了面庞痛哭流涕：“陛下！陛下！陛下何苦！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