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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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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体结局篇 雁高飞,一帘风月闲(三)

实体结局篇 雁高飞,一帘风月闲(三)

其实我是很喜欢听吹箫的。
但拓跋顼来了之后,大约闲着的时候委实太多,居然找了小丫环,将那小火炉的用法学会,还亲手用小楷写了一副小小的对联,贴在两侧。
待客的厅堂大而空旷,难免人多眼杂,我遂在离我住处不远的一间耳房设了小小的茶室,将侍从们遣得远远的,顶多只留小落、小惜二人侍奉,默默与拓跋顼相对。
我笑道:“这前人现成的诗句,用来却也妥当。不过你已今非昔比,把心思用在这个上面,不觉大材小用么?”
可我在卧房中听着时,着实有些坐立不安。

红泥小火炉是我从南方带来的,高不过六七寸,有盖有门,设计极精巧,用以温酒或烹茶皆可。不过我从不沾手这些活计,约略m.hetushu.com.com品鉴得出茶的好坏而已。
当然,小烛也有燃尽的时候。
这日午后,在迷蒙的睡意中,我又听见这让我心神不安的箫声,恍惚又要滴下泪来,忙叫小落打水来洗了脸,看精神略好些,算算最易害喜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便匆匆出去见他,止了他吹箫。
我将茶盅捧于手中,留心看那炉门的对联时,却写着:“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
他要的,我要的,无非是静静相对的一点时光而已。
拓跋顼虽然行事不拘小节,和我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但到底还是了解我的。
“我不觉得我和以往有什么差别。”他缓缓品着茶,雾气飘荡,眸光幽深却泛着泉水的晶莹,“我现在想要的,还是我https://www.hetushu.com.com十八岁时想要的。”
携手到了茶室,拓跋顼已亲自动手,在水烧开却未全沸时加入茶叶,待其茶水相融,第二次煮沸时杓出浮上的沫饽,也就是泛出的大大小小茶花,待第三次完全煮沸,这茶就算是煮成了。再匀入二沸时盛出的沫饽,拿了色白如玉质薄如纸的茶盅盛了,这煮茶的程序,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其实品茶不品茶,根本无关紧要。
“人心太难餍足……”他微微出神,唇角弯了一弯,低沉道,“我只是要当初誓言实现而已。可惜我努力,再努力,哪怕踩着我如同父亲般的兄长的尸骨一路艰难地走到今天,那些誓言,还是遥不可及。”
事实上,我们也只品茶论箫了。
拓跋顼的眼底犹和图书自迷离着惨淡的薄雾,见我过来了,已迅速收敛了黯然,唇角弯过一抹轻笑,站起身低了头问我:“可好些了?不是只着了点凉么?怎么调养了好几日还不见好?要不,我宣魏营里的御医来为你瞧瞧?”
“是么?阿墨,你便认为,我要的就是这些么?”
我垂头拂着细软的竹叶纹绉纱长袖,微笑道:“嗯,你想要的,不都要到了么?江山,权势,一呼百诺,令出如山。”
我只希望,我们能撑到小烛燃尽,再陷入无可挽回的黑暗和绝望中。
我和他之间到底隔得有多远,我比他更清楚。
小烛随时可能灭,仅有的光亮也可能随时被黑暗吞噬。只有两人小心地靠在一起,紧紧地护住那点烛光,才能在风雨飘摇中留住我们最后的光明。
我本来已www•hetushu.com•com做好了和他在刀戟如林中冷颜相对的准备,却被他一身便衣的私下相见逼得措手不及,几乎没来得及仔细考虑,便在他黯然神伤的话语中丢盔弃甲,答应了让他在这里陪着我,哪怕只是品品茶,论论箫。
拓跋顼先是笑得尴尬,后则笑得苍凉,“阿墨,皇帝排场震得住别人,却震不住你吧?你的养父是皇帝,生父是皇帝,第一个男人是皇帝,第二个男人……同样是皇帝。若我以大魏皇帝的身份和你在城外和谈,只怕你连一句好听的话都吝啬说吧?”
我心中慌乱,皱眉道:“你要不要让人把你的皇帝銮舆抬一副过来,让人见识见识你的排场?”
拓跋顼见我怔忡,已笑着拉了我的手道:“走吧,去看看红泥小火炉上煮的泉水沸了没有,品我们的茶去罢!www.hetushu.com.com
我们根本不敢谈未来,谈过去,甚至不敢谈我们目前的处境。我们像处于深郊野外,共执了一盏小烛,感受着此许的光亮,而周围俱是黑暗沉沉,猛兽窥伺,猛禽盘旋。
萧宝溶也爱吹箫,我从小便是在他的诗词墨香和笙箫琴曲熏陶中长大,虽不喜欢学习音律,却也颇有鉴赏力;而拓跋顼显然也是高手,这曲《倦寻芳》能被演绎得如此含情蕴愁,摇人心魄,无疑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
他应该已经听闻了我和萧宝溶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可他绝不知道我已经怀了萧宝溶的骨肉;他早就清楚他的父兄都等于是被我的生父萧彦所杀,上辈怨仇极深,却一定不清楚连他的生母都是被我母亲下令勒死,落得个死不瞑目。
我轻笑,“如果你还想要更多,只证明人心太难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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