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僵持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眼见拓跋轲快喝完了第三壶酒，我正担心他会不会喝醉，发酒疯就此将我杀了，或想出什么恶毒招数来折磨我时，外面传来管密的回禀：“陛下，老奴回来覆命！”

他的手很稳，倒得极慢，看不出特别的情绪波动，可饮酒的速度极快，每杯都是阖着眼一口饮尽，并不细加品味，便又开始倒下一杯。

“少了一套？那另一套放在最上面的，必定也是深色的了，对不对，墨妃？”

他淡淡地嘲讽，剑尖轻轻地挑，温热的液体缓缓自脖颈前滑落。

管密弓着身步入，到我身侧跪下，眼睛余光迅速瞥了我一眼，说不出是惊怒还是担忧。但听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回陛下，琼芳阁已细细翻检过，并无可疑之物。墨妃娘娘妆台上的部分胭脂中m.hetushu.com.com，检出了红花、麝香、当归等物，但据侍女说，娘娘很少用胭脂；寻常所用熏香中，也含有麝香、郁金等容易导至不孕的香料，不过还是以安定心神的安息香、丁香为主。”

拓跋轲眼底如同结了冰的湖，除了逼人的寒意，看不到半点笑意或暖色。

拓跋轲微微一愕，手上的剑尖在我肌肤下动了一动，我疼得尖叫一声，呜咽变成凄惶的惨呼，泪水泉涌而出，却依旧一眼也不霎地望向拓跋轲。

拓跋轲眼睛微眯，“琼芳阁地方不小吧？这么一会儿，你有细细查找么？”

拓跋轲一时哑然，端起茶盏来喝了两口，忽然一扬手，狠狠砸到地上，喝道：“拿酒来！”

剑尖又低了低，触着了脖颈，凉意中散开了微微的刺痛。

浑身和图书汗毛森然而竖，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袭来。我惶然睁开眼时，正看到明亮而尖薄的剑尖，正稳稳地对着我咽喉之处，蛇信般蓄势待发。

他不发话，我当然不敢站起身，恢复点力气后，依旧跪坐在地上，低低抽泣着。脖子上的鲜血流了一会儿，便自行止住了，看来刺得并不深。

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我，冷淡的目光中，有刀锋的凌锐森冷。

拓跋轲眼底的冰层瞬间松动，宝剑慢慢收回，一滴滴的鲜血，正从锋刃上缓缓滴落。

他犹豫着没有动手，大约就是在等管密搜查的结果吧？

我反问：“哪里不好了？”

他所有的动作，看来都是为了寻得那一饮而尽时的快|感，而不是品尝美酒的滋味。

“朕自然清楚，你是宝墨，齐明帝的女儿萧宝墨。”

我无辜和_图_书而迷惑地顺着剑尖，信赖地将目光滑向拓跋轲的面庞，仿若认定了他只是一时迷糊认错了人，仿若看着我生命中最敬仰的神邸，天真得根本不明白他的剑尖只要一吐，我顷刻间便会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我伸手一摸，抓了一手的血，顿时哭得更厉害，却压着唇不敢高声，只是咬着袖子呜咽着问：“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我们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这才知道，拓跋轲疑心我，一边将我召来跪着，一边已在搜查琼芳阁，多半是在找我和初晴暗中与城外萧宝溶有联系的证据了。

拓跋轲默默听着管密的话，神色稍霁，晃了一晃银壶中的余沥，沉吟道：“那么……衣衫呢？萧初晴的衣衫都留在了房中，难道是光了身子逃走不成？”

我一动不敢动，泪光闪和*图*书闪地望着他，依然是全然的不解，绵羊般任他宰割。

“早上？”拓跋轲坐下身来，不知是自嘲，还是在笑我，“真的，好好的么？”

拓跋轲将银杯一顿，沉声道：“进来！”

我呜咽地哭着，委屈地反驳：“我没有……我没有。很疼……陛下，很疼……”

侍女匆匆送来温好的酒，他也不要人侍奉，取了银杯自斟自饮。

轻轻的“叭嗒”声，却是管密额上的汗珠往下滴落。他窥伺着拓跋轲的神色，支吾道：“应该……穿着娘娘平时在宫中游猎的短袄离去了。打开娘娘常用的衣箱，老奴看到娘娘有一套这样的衣裤放在最上面，想着娘娘已经好多天没玩弹弓了，就留了个心眼，让侍女清点了娘娘的短袄，果然发现少了一套黛蓝色的。”

管密急急道：“陛下，老奴是带和图书了三名太医，眼看着十余名细心的内侍打开箱笼一一细搜的，不会再有其他东西。――虽是找着了些治病治伤的药材和药膏，太医们也确认，那些都是墨妃病倒时，由太医们配好呈上的，不会有讹误。琼芳阁地方是大了点，但墨妃来了没多久，又不喜欢理会屋里的琐事，都由屋里的侍女们布置收拾。目前阁中所有的家什用具都是老奴经手安排分配过去的模样，再就是多了许多陛下赏下的东西，并没有别的。”

“皇……陛下……”我的声音颤抖得变了调，“我……我是宝墨啊！”

“如果朕昨晚不唤你到重华殿来，只怕今日丢了的人，不只一个萧初晴，还有个萧宝墨吧？”

别说宫人内侍，就是我在地上哭着，都给他这难得一见的怒形于色给吓得一时止了哭泣，连哽咽都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