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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有时候陌潇潇身上看来不但没有魔气，而且遍体寻常地仙难以企及的仙灵之气？

白狼瞅见陌天行离去，才敢从旁边的灌木丛钻出来，抖抖浑身的碎叶细屑，一气奔到我身边说道：“姑娘，你和魔帝吵架了？怎么把他气得跟死了娘老子似的？”

“……”

我道：“娘老子死了他未必会气，想留的人再回不来他才会郁闷。”

微果忙站住，恭恭敬敬送出门去，然后又来侍奉我更衣。

好吧，若不是他已认定我是他女儿，也许我也是个碍眼的。

“菱角儿！”

“……”

“是赤城山……”

骄狂，恣肆，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他撑着额，无力般闭上眼，唇角已弯出涩极的苦笑。

我道：“我怎么觉得石头比人可靠得多呢？只听说人心善变，没听过石头心善变的。”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我叹道：“他的确挺讨人嫌。不过魔么，大约都挺讨人嫌吧！”

于是，就这样吧施！

但我忽然留心到他无意提及的另一件事。

我想，他的确喜欢母亲。

我赶紧道：“不敢有劳帝君贵手！”

“石头转世？你说谁石头转世？”wｗw.ｈｅｔｕshu•ｃoｍ•coｍ

陌天行自然不会追他，只皱着眉向我道：“菱角儿，你身边怎生就没一个像样的人？”

“什……什么样的石头？”

转身欲走出这流溢着往事沧桑的昏黄屋子时，陌天行忽叫住了我。

陌天行瞥我一眼，“你的情郎除了景予还有谁？若有可挑的，还是换一个好。舍命救这么块石头，不值！”

陌天行愠道：“所以你也是个不开窍的！”

定极道：“中途出了点事，洒了好些，的确少了些。”

我也晓得这些长老在魔界地位极高，忙笑道：“不敢劳动婆婆大架，我自己来就行。”

白狼道：“那可未必。我瞧着一夕便挺可怜，陌潇潇更可怜，而咱们姑娘……咱们姑娘如果是魔，就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可爱的魔了！”

我还是叶菱。

“素心爱云水，细语凌波行。笑解尘缨处，沧浪无限清。”

若是换了哪位昆仑仙尊，只怕早就义正辞言指责我放纵声色有违礼法不知廉耻云云……

难得近来白狼越来越善解人意，从前我的自吹自擂总会引来他的呕吐和白眼，如今能耐着性子赞我美丽可爱，我不得不哈哈笑上几声，以示喜悦及欣慰之情。

身为m.hetushu.com.com呼风唤雨任性妄为的魔界之主，他行事甚少为他人考虑。若非如此惨烈的失去，他绝计不会懂得其中的苦楚。

她那样坦然地说她爱他，想来凝眸含情看向他时，也该是满心快活满怀幸福的。

陌天行不甘般丢下这句，踏步向外行去。

还直直地抬入我院子，抬到我房中……

微果正回答时，身后忽有人打断她的话头道：“是和赤城山的淬灵泉水相像的一种仙泉，你不妨试试有没有效果。”

我仿佛看到景予黑着一张俊脸拔剑相向的模样，禁不住哈哈大笑。

白狼见陌天行出现，早躲到绣帷后藏起来，闻得是于我有益的泉水，连忙探出头来，说道：“不少，不少！姑娘向来不胖，近来更是瘦了不少。”

我拍手笑道：“不开窍遇到不开窍的，岂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此良缘，万万不可错过。帝君着实不该把他逐走，瞧这尘缨楼风光甚好，陈设甚美，独少了几分喜气，若是布置起洞房来让我和他拜了堂，便算得是齐全了！”

陌天行摇头，“当日我把他认回，也瞧不出什么破绽，但总觉得那性子太冷了。我正在闭关中，遂将他召入侍奉，盼着渐渐熟识起来，大约就好ｗwｗ•ｈｅtｕshｕ.coｍ•ｃoｍ了。可他居然能一动不动在我跟前站上十天十夜，若我不和他说话，他便绝不开口；若我和他说话，他顶多也只答我一两个字。虽然恭恭敬敬，绝无差错，可我总觉得我和素一不至于生出这么木的孩子来，遂拿轮回石出来查他前世，结果是块石头。”

果然是魔界之主。

只听他淡淡道：“我不小心失去了你母亲，绝不能再让你出事。逆天抗命又怎样？若天不放你，我捅了这天；若命不饶你，我收了这命！”

微果温声笑道：“这是我们夫妻送给公主沐浴的。”

他思量道：“姑娘，虽然这魔帝很讨人嫌，但以老狼在尘世跌摸滚爬几十年的见识来看，你还是别得罪他的好。若有机会，说几句好话哄他欢喜也使得。听闻魔界的定极长老、微果长老这次出门，正是为了姑娘之事。”

原来他和我说话之际，已经悄无声息地以灵力熨热了银桶内的泉水。

暖床的男宠！

他叹息着拍拍我肩，“我本以为他这性情是前世带过来了，只得随他；如今真相大白，你也没必要守着块不开窍的石头过一辈子。”

但缓缓走回卧房里，我心头莫名地萦过一丝暖意。

第二日便见到了定极、微果二和图书长老，是一对夫妻，都是衣袂翩然，容色清隽，模样慈和，乍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嗯？”

就像景予还是景予。

我奇道：“什么水？”

那厢阿妩已令人抬了浴盆过来，陌天行说着时，已一把拎过那银桶，将水尽数倾入盆中，却见腾腾热气登时窜了上来。

定极、微果忙躬身行礼，极是恭敬。

原来修魔者并不都是凶神恶煞模样，正如修仙者也有梨渊那等模样和行事一样阴毒的妇人。

陌天行不过略一点头，踏上前来便揭开那雕琢着精致玄冥图案的银质桶盖，向内仔细打量一眼，复又盖上，皱眉说道：“这么一小桶，够么？”

白狼眼睛亮了亮，“他一定也想留住姑娘吧？想留住姑娘，至少得千方百计救活姑娘。”

“你那皑东师父敢把我女儿抱去修仙，一看就少根筋；你那情郎不愧是石头转世，傻不拉唧把你害得半死不活，害人害己；连这头座骑都是个男人幻成，偏生罗嗦得跟个女人似的，瞧着都碍眼！”

他将手在内一探，说道：“差不多了！你是自己进去洗，还是等我把你丢进去？”

我犹自不信，“可石头怎么可能转世为人，还修成剑仙？”

就如我现在也很奇怪，定极、微果明和_图_书明是两个魔，为什么会合力抬着一桶仙灵之气四溢的水？

五年夫妻一场，换她灰飞烟灭，换他一世苍凉。

定极、微果急急跟上前时，陌天行走到门口又道：“微果你留着，他们仙家的法子，未必靠得住。”

白狼唬得跳起来便往外奔，边奔边叫道：“天气和暖，我打个盹而已！谁要看她沐浴，我对我娘子忠贞不二……”

却是陌天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虽然从前是仙，现在是魔，但我还是我。

陌天行蓦地冷了脸，寒声道：“菱角儿正要沐浴，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陌天行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但会让你活得比我命长，而且会让你成为天上地下六界十方身手最高强的女魔帝！”

但陌天行沉吟半晌，说道：“你若着实喜欢他，日后成了魔界女帝，收了他做个暖床的男宠也不妨。不过论起正儿八经拜堂成亲什么的，只怕他小小一块石头配不上你。”

我顿住身。

我道：“帝君，你这主意听着不错。但首先得让我活得比你命长才成啊！”

“就是山野间随处能碰到的那种岩石，坚硬，不开窍。”

“沐浴里记得以你先前学的那昆仑心法运功行气！”

再走到那幅画前，我去抚母亲写的那两行诗灏。

我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