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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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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章 玉楼金殿隐干戈

第二部

第二章 玉楼金殿隐干戈

安亦伦嗤笑道:“二哥这话说得好听,若大哥将二哥将手中兵权尽情交出,二哥也会遵从么?”
安亦辰迟疑一下,道:“她们么,我有空会和她们解释的。你数次救我,她们该庆幸我遇到了你。若她们还那般固执,你不理她们也罢。横竖又不在一处住,顶多逢年过节给母亲见个礼也就罢了。”
我得到这一消息时,夕姑姑已被安亦辰从晋州接来伴我起居。她见我们终于在一起,竟比她自己儿子娶亲还要欢喜,一个劲的和我说道:“我可怎么说呢?那个孩子啊,就是有出息的,配得过公主你啦!”
安世远点了点头。
安亦辰知我只是开玩笑,做了个掐我脖子的动作,才亲了亲我,走了出去,却连我的玉也带走了,必然准备用此作些文章了。
我不由往他怀里蹭了蹭,道:“那你母亲呢?还有你那位夏侯表妹呢?”
一时宫女们上了茶来,安亦渊啜了一口,已笑道:“闻道二弟最近只在闺中调脂弄粉,弹琴画画,正想着二弟什么时候转了性呢,原来是得了个佳人在怀,再不把旁事放在心上了。”
因安亦辰提了夏侯皇后可能单独召见我,我遂让人备了礼物,一并带入宫中。本就准备见她磕头陪罪的,不如就趁了今日吧!
我也啜了一口,微笑道:“这是日铸山所产的顶尖白毫,要到第二遍才能吃出味道来,入口极甘醇的。”
我红了脸,深深磕下头去,道:“谢皇上夸奖!”
我瞪了他,道:“我正要问你呢,给我夕姑姑吃了什么迷心散,让她只会讲你好话?”
安亦辰一个翻身将我压于榻上,吃吃笑道:“你逗引我!你逗引我!说,怎么补偿我?”
安亦辰自信道:“我要你看好了,不管哪个方面,你的夫婿,比任何人都强!”
夕姑姑道:“那孩子老实嘛,总是你在欺负他。”
我知道他精于韬略工于心计,必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也不去理会。若有这样一个敌人,实在是很可怕,不过他是我的夫婿……
他心中有太多抱负不曾施展,也不想和母亲翻脸,只因怕我委屈,竟想一力担当下来。可他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又怎忍他为难?我默默抱住他,柔声道:“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委屈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想要的,便是我所追求的。”
安亦辰点头道:“听说,你出世时,口中衔了枚凤纹宝玉。”他摸了我脖子上的玉,笑道:“莫不就是这块?我一直以为,只是宫人们以讹传讹,为了神化皇室子孙,造下的谣言呢。”
我一时吐得够了,接了侍女递来的茶水漱了口,喘着气道:“我已算好的啦,和-图-书听说有人吐得卧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呢。”
三兄弟齐声应诺,方才各自闭嘴。
安亦辰微笑道:“那么,你方才便不该说‘你们大晋’,而该说‘我们大晋’才是。”
去武德殿拜见始元帝安世远时,并未见到夏侯皇后,倒是另有两个年轻妃子侍侯在一旁,待一见到我,便笑道:“怪不得二公子神魂颠倒,这许多年也不肯娶亲呢,祥仪郡主果然是倾城绝色,我见犹怜呢。”
安亦辰慌忙替我将景泰蓝嵌金唾盂取来接着,一边替我抚着背顺气,一边发愁:“这几天怎么越吐越厉害了?”
夕姑姑自然也知道安亦辰外表温雅,实则心思敏锐,聪慧机敏,边为我倒着茶水边道:“嗯,对外人,他是挺聪明的。可遇到公主你,不就老实得很了?你倒说说看,从你十四岁救他起,他吃过你多少亏?”
我不由躺倒在软榻,嫣然而笑。感觉除了那次出宫时给他凌逼得厉害,其他时候,似乎都是我在给他气受?即便被他抓到晋国公府中,最后倒霉的也是他,输了心不算,连他自己都落到囚笼之中,险些性命不保呢。
我打了个呵欠,抚着小腹,微笑。
我忙着掩饰,只怕不小心又让安亦辰看出什么来。
可惜安亦辰和小胎儿交流没多久就开始不老实。我无奈地侧过身,轻轻拍开他的手,闭目佯睡。
安亦辰点一点头,才似突然想到安亦渊的话来,放下茶杯,垂了手恭敬向着安亦渊道:“大哥,如今您是太子,若觉亦辰所行所言有不妥的,请尽管教训。若说国事么……大哥才华横溢,自是不用亦辰插手。但若大哥觉得有用得着亦辰之处,但有所命,亦辰无不遵从。”
我晃了晃脑袋,发誓一定将那个人彻底从脑海中驱除。还想着他做什么呢?我现在已彻彻底底是安亦辰的女人,而腹中怀的是萧采绎的孩子,他不过是我曾经一个没睡醒的美梦罢了。
安亦辰微笑道:“父皇过奖了,栖情样样都好,就是人太骄傲,吃多少亏也不肯改。父皇若再夸她,越发不得了了。”
“父亲心肠很软,而且对几个儿子基本是一视同仁的,所以,他会立大哥为太子,同时为了补偿我,一定尽可能地给予我和我的兄弟们高官厚爵。何况这几日安亦渊和安亦伦一直在四处活动,我却悄无声息,更会让他觉得我心情郁闷,灰心丧气,所以一定会好好封赏我和我的部属作为补偿,绝对不用担心。”
“看来是小家伙闹得你乏呢,以往似乎没那么弱。”
安世远立时笑了,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礼了,来,都坐下说话吧!”和-图-书
看着夕姑姑的背影,我简直是无奈了。
安亦伦也在附和道:“也难怪啊,若是我有这等国色在怀,也懒得理事了。”
我笑道:“看你什么?”
安世远也有五旬左右年纪了,有着和安亦辰一样形状的眼睛,但不若安亦辰那般明亮,看来甚是慈和,当下也望着我笑道:“辰儿,眼光不错。果然是个绝色人儿!”
我嗤笑道:“夕姑姑,到底我是你奶大的,还是安亦辰是你奶大的?我现在听你说话,怎么着处处都替他说话?”
我将那玉取了,放到他掌心中,道:“就是这块,的确是落草时就有的。钦天监曾留下预言,说是天降凤瑞,可兴邦国。而我后来遇到当日下那预言的徐敬天,才知他所指的邦国,并不指大燕。我气得差点把他给杀了。”
由钦天监的权威说出来,自然比安亦辰自己说出更加有说服力了。说不准,安亦辰还特别安排了些神神鬼鬼的把戏,把那玉更弄得高深莫测呢!
我知他必将预言吉兆之事说出,娇笑道:“随你怎么说,若你父亲不同意,让我回肃州也使得。”
安亦辰也不顾夕姑姑在侧,将我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笑道:“哪有吃什么迷心散,左不过夕姑姑看我,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罢了!”
只听安亦辰沉吟道:“这几天宫里正忙乱,还是别去热闹得好。等父亲登基后颁了大婚的旨意,你再带了东西去见你未来婆婆吧!那时她就是再不高兴,也得先认下你这个媳妇再说。”
我笑道:“他老实?”
但是,是什么样的要求,我答应了,会让他生气伤心?
他似乎在很无奈地叹息,叫我再也不忍心拒绝,只是抱住他的头,用我能给予的最大温柔,去融化他的不悦。
我初次晋见安世远,也不敢过于招摇或寒素,穿了件淡绯色团蝶百花长衣,绯色烟水细纹曳地长裳,绾个涵烟芙蓉髻,头饰也不多用,不过寥寥数样,但必是极珍贵的,仅那枝点翠嵌珠金步摇,镶于钗头的一颗夜明珠便有拇指大小,以彰显出身尊贵,绝非寻常人家可比。花钿鹅黄,能不用则不用,尽量以本色取胜,如一枝烟笼雾绕的清新睡莲,雅秀脱俗。同去谢恩的原也有安亦渊、安亦伦携来的妃妾,果然全给我比了下去。
安亦辰骂道:“这小东西还真能折腾人!”
安亦辰撑不住,已笑出声来,转头将我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着,由我欺负啮咬着,明亮漆黑的瞳仁里,满满是沉醉柔和的笑意。
我嘿嘿笑着,蹭到他怀中,小猫似地慵懒假寐。
我无奈地抱了安亦辰的腰,淘气起来,隔了衣衫,用尖尖和_图_书的牙轻轻啮咬他的肋骨。
安亦辰拥了我,在我一侧躺着,厮磨着我的黑发,徐徐道:“我明天去宫中问安,倒是要把你的事提一提,父亲想来也不会不同意。”
我一失神,已捏住我脖上的紫凤宝玉,苦笑道:“难道,当日的预言,所指的邦国,竟是大晋?”
心里一烦躁,顿时压着的酸水直浮泛上来,按了胸口弯腰便吐。
三人之间,当了父亲的面,已是明争暗斗,各逞锋芒,互不相让,再不知背地里如何针锋相对,刀光剑影了。
这时安亦辰已从外面回来,脱了烟灰如意弹花披风交给侍女,笑道:“你们两个,又在编排我什么不是呢?”
“可能路走多了,头有些晕吧!”
安亦辰心思何等玲珑,便知我在为他考虑了,温暖的唇轻轻触着我的面颊,叹道:“那么,委屈你了。”
我心下暗笑,兵权调动,原只皇帝才有的权力。太子监国,除非是皇帝病重或远征等紧急情况方可施行,如今安世远新近登基,春秋正茂,太子哪里来的机会监国?
五月廿六,晋国公安世远称帝,建大晋,定年号始元,册长子安亦渊为太子,次子安亦辰封秦王,三子安亦伦封魏王。同时大封群臣,以何缜为左相,谢洪楚为右相,各统兵将领亦各有封赏。
而安亦辰显然给说得颇有些自恋了,摸了我的下巴,对上我的眼睛,微笑道:“栖情,你仔细看我。”
“一动不如一静……”我感慨着,却实在不得不佩服安亦辰了。在人人都浮躁到不堪的改朝换代时刻,他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然后如此冷静地按他自己的头脑清醒行事!
安亦辰笑道:“没怎么说,我只说你怀了我孩子了,我要娶你。然后那玉的事,我让钦天监把那徐老头找来,让徐老头和父亲说了。”
“你就这样说?”我张着嘴巴,一时合不拢。
夕姑姑笑着起身回避,还不忘加了一句:“公主,公子没有说错啊。你细瞧瞧公子生的这模样,天下有几个比他更好看的?更别说这身才识武功了。”
安亦辰说着,将手探入衣袍内,轻轻抚摸我的小腹。穿上衣服虽是看不出,但手抚上去已经不若以前的柔软了,微微的凸起,昭示着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着。
他新近称帝,何况性情本就朴实,并不拘礼,当下安亦辰带了我,安亦渊、安亦伦带了各自妃妾,纷纷落座。
第二日,安亦辰果然入宫,至午时方回,依旧把玉扣回我脖子上,笑得甚是开怀,道:“父亲那边,没什么意见。大约在即位后便会宣布你我大婚。”
大事稍定,随即封原大燕衔凤公主皇甫栖情为祥https://m.hetushu.com.com仪郡主,赐配为秦王安亦辰正妃。
他那么认真地说着,我也就笑了看着他,用纤白的指,轻轻抚他圆润而坚毅的面庞,浓黑的眉,俊挺的鼻,然后是弧线极美的唇,一双眼睛,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明亮的眼,明亮得近乎睿智,时若清水澄明,时若秋水深沉;而此时,正如春|水般迷醉而潋滟,深深注于我,似要将我整个吸入眼中。
临走,我又看到了安亦辰带了些焦灼的警告眼神,忙在眼角挑起一抹笑意,示意他放心。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居然还是有些忐忑?
一时闹得够了,安亦辰拂开我凌乱散于脸颊的黑发,只侧了身子瞧我,神情好生痴迷,许久才轻轻道:“栖情,明天我们去宫中叩谢父皇母后,如果母后单独召见你,不管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别答应,知道么?”
“原来还有这等事!”安亦辰哑然笑着,将那宝玉放在掌心中好生赏玩片刻,忽而微笑道:“那么明日去见父亲,可又多了一样说辞了。”
目前安亦辰正与他哥哥弟弟明争暗斗,若这两人一齐倒戈,对安亦辰其实是相当不利的。我叹口气,道:“你先和他们说了,我改天备了礼物向你母亲陪礼去,她都快是你们大晋的皇后了,我多跪跪她也是应该的。”
除了宇文清,他……他居然能设计把安亦辰也生擒了……
我的夫婿,的确是个少有的美男子,我叹口气,忍不住凑上前去,亲吻他的眼睛,然后是嘴唇。
这话若让东燕的兴武帝皇甫君卓和南越的隆吉帝司马昭听到了,只怕会当笑话看。
我看他臭美的样子不由直翻白眼。
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却是在指责安亦辰沉溺女色了,我瞧了安亦渊那和安亦辰颇相像的面容,只是他的棱角似更分明些,不若安亦辰圆润,一双眼睛深邃得近乎阴鸷,显然也是个玩心计的高手。而安亦伦的长相却和两位哥哥相差甚远,甚是粗疏,举止随便,有支持他的人曾用心胸旷达,平易近人来形容,却叫我不敢恭维了。
我很乐意他这样无声地与我腹中的孩子交流,这并不是他亲生的,但我希望能在未来让两人情同父子,不,应该说,我必须让他们情同父子。他们将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们将重新组成一个家。
想到那日和她争执,差点闹到将我弄死,必定极其讨厌我,不觉大是头疼。早知不该争这一时之气了,——可那时我又怎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嫁给安亦辰?
安亦辰摇了摇头,宠溺地叹息道:“若吐我身上你能好受些,我就一直当了你的唾盂又何妨!”
安亦辰极是笃定,负了手在房中m.hetushu.com.com踱着,然后望着我浅笑道:“我的王妃,你听明白了没?”
在这样的困境中,安亦辰能平安生存至今,并且建立起让自己的兄长弟弟都极忌惮的势力来,想来也是极不容易。
安亦辰听了一兄一弟的指责,也不着恼,品了茶,淡淡道:“这茶似乎淡了些。”
安亦辰将头埋到我的滑顺发丝中,闷闷道:“反正她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许答应。不然我会很生气,也会很伤心……”
在这英雄辈出的乱世之中,他应该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了吧?
我们大晋?
我诧异道:“她会提什么要求?”
正在此时,已有内侍前来禀道:“皇上,皇后娘娘听说新册封的秦王妃惠质兰心,国色无双,令接至昭阳殿坐坐呢。”
我叹问:“亦辰,你可知,我父皇为何封我为衔凤公主?”
但他伸手来抚我小腹时却极温柔,眉梢眼角,俱是温存的笑意。
我忙立起身来,恭敬告退,徐徐离开武德殿。
我因才吃了东西,正在反胃,拿了茶水压着阵阵泛上的酸水,闻言道:“你怎么说来着?”
安世远显然也看得明白,皱眉道:“如今天下三分,便是我们大晋境内,也有颇多战事未靖之处,朕只盼你们兄弟三人齐心,先将境内扫平,再图天下一统,百姓归心。朕有生之年若见到天下归一,也就一生无憾了。”
“那又如何?”我吸着气,双眼发亮地望着我的未来夫婿。
我沉吟着,道:“那么我也该见见夏侯夫人了。”
正如安亦辰所料,始元帝并未因次子蜗居家中便亏待了属于安亦辰一系的文臣武将,甚至封赏比太子安亦渊、魏王安亦伦的还要优渥些。
家这个字眼,是多么的温馨,而我又已失去了多久……
安亦辰眸底闪过一抹冷光,却依旧温文有礼地微笑道:“若是太子监国,亦辰自然也是要奉命的。”
安亦辰拍了拍我的手,叹息道:“那段时间,我一直不在父亲身畔,加上不断有人进言为大哥讲话,他最终还是决定了立大哥为太子。但父亲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论起功劳,论起手下的精兵强将,大哥比我还差一些。他叫我去时,无非是试探我的态度而已,并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我跪在他面前沉默半天不说话,其实也是在告诉他,我并不开心;同时也表示出,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尽力辅佐太子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怎么了?”安亦辰看到了我在晃头。
“哦……呵……饶,饶了我……”
我心中欢喜,只笑道:“还不离我远些呢,不怕我再吐你一身?”
夏侯夫人,大晋的未来皇后,我的未来婆婆。
安亦辰倏地坐起,道:“什么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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