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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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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十七章 寂寞飞凤误矫龙

第一部

第二十七章 寂寞飞凤误矫龙

而白衣已面色沉凝,眸光锐利,紧紧盯着坐于马上,边持戟杀敌,边指挥战斗的安亦辰,忽然回过头来,抛过一个暗示的眼神。
我失声笑道:“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十四岁就和他认识了。这些年,他帮了我不知多少次呢!”
我忽然之间心痛不已,他,他对我很失望么?
“白衣!”安亦辰缓缓吐字,十指紧紧扣向厢内的板壁,似要将结实的板壁抓破。
“夕姑姑,怎么了?”我心里嘀咕,难不成狱卒胆大包天,弄死了安亦辰不成?
母亲苍白的面颊满是激动之色,叫道:“用他向安亦渊换回我的君羽!”
我胸口抽搐得有些疼痛,勉强坐定,已被夕姑姑扯得摇来晃去。
我们都怔了怔。这件事,只怕没人不知道。
星光下,我的绎哥哥,依稀和三年多前一样的意气风发,正高高坐在马上,冲向我来。不待到我跟前,便一跃而下,不顾他一身戎装,满是鲜血,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夕姑姑和小九彼此靠着肩,已经睡着,只怕梦里,已在大队平阳守军的护送下,安然到达京师了!
我知道他是示意我将安亦辰引来,心头顿时砰砰乱跳,似乎胸腔已承受不住,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那人是谁?”萧采绎也注意到了,扶了母亲,指向安亦辰。
而安亦辰,此时正给人手足俱捆得紧紧的,打横缚于马背,那缚他的人还随手给了他一鞭子,喝道:“给我老实点!”
我到底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了,心里跳了一跳,便觉出他话中似另有深意来,忙道:“对,绎哥哥也永远是我的好哥哥。”
他说完,轻拍了我的手,迅速退开。
正迷蒙间,忽觉有人轻轻晃我的手臂,忙睁开眼时,却是白衣温柔看着我,眸光怜惜,又带了丝莫名的兴奋。他轻声在我耳边道“不要睡,呆会还有事。”
我撑着椅子,颤着身子,慢慢立起,脚下却似软了一般,挪不动一步,嗓门口也完全给堵塞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大颗大颗冰凉的泪珠,直往下掉落。
我脑中顿时隆隆乱响着,惊道:“白衣,你,你要将安亦辰交给宇文氏?”
母亲点头,勉强维持着笑容,却禁不住瑟着身子,掩了唇,抚着娘家侄儿的肩,泪如雨下。
他咪了咪眼,眸中灼了恨痛和追悔:“其实我早该想到,请你入府前,我调查过你的所有资料,只能看出你曾在华阳山修行学医,那些僧人和大夫待你,如众星捧月!但你的背景,家世,以及年龄藉贯,一概无据可查!后来栖情要被沉塘,你通知我后,我几乎是运用了全力提轻功赶了过去,可我到时,你居然也已到了!可惜我心思芜杂,一时竟没想过深究此事!”
而且,安亦辰不必落到宇文氏手中受辱,白衣不必离去,这可不是一举三得的事么?
我也是不安,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第二日趁了萧采绎来看望我,便道:“绎哥哥,那个安亦辰,虽是坏了点,可对我和夕姑姑还算不错。夕姑姑心软,见不得他受苦,想带些食物去看看他呢。”
“可你看,你看他们在怎么对待他!”夕姑姑的心疼言溢于表,怕心里只恨自己不懂武功,不然早冲上去救人了。
我问了母亲平安,叫夕姑姑将帘子紧紧下了,裹了毡毯蜷在铺了织绵软毛垫的长椅上睡了。夕姑姑和小九在侧披了棉袍打盹,而白衣却似毫无睡hetushu.com•com意,只是又倒了一盅茶,安谧地品啜。因为这辆车中多了白衣,小素已被打发到母亲那辆车上。
我恍然大悟,忙道:“是啊,用他换回君羽,我们一家就可团聚了!”
“哦,好说,好说!”萧采绎似松了口气,笑道:“我带了两千轻骑过来,不过伤了一二百人,白衣兄尽可挑好手带走。”
迷蒙中睁开眼,已见一道清冷光芒,如瞬间划过的流星,森然奔袭,正向安亦辰。
小九闷哼一声,被大力冲击着,一直退到车厢另一侧,沿了板壁缓缓滑下。一双秀慧的大眼睛,依旧圆圆睁着,死不瞑目。
夕姑姑、小九俱是大惊,惊叫着:“公主!”“姑娘!”
哪知,萧采绎下句话便让我大是愕然:“绎哥哥么,自然永远是你好哥哥。但旁的人,你可要小心了。特别是那个白衣,我总觉得他阴阳怪气,怕对你不怀好意呢!”
我烦恼地推开他,低声道:“我没打算折辱他!”
母亲披了秋香色羽纱披风,缓缓踏下车来,眼看得娘家亲人和兵马赶到,顿时泪痕点点,挂在淡展笑颜的面庞。
他扭头望向白衣,朗笑道:“兄台大概就是通知我们今夜在此伏击的白衣兄吧?一路劳烦白衣兄了!在下代姑姑及表妹谢过!”
我也不禁笑了。的确,时至今日,但能一家团圆,和和乐乐生活着,已是战乱流离后的大幸了。我已冀盼着,我和母亲、弟弟一家住一所不大但精致的院落,每日里弹琴吟诗,赏风望月,春日里在百花盛开蝶舞翩飞的园里漫步,夏日里围了满池荷花躲在大芭蕉树下纳凉,秋日赏菊,冬日晒太阳。或许,以后还会多了白衣的药香,白衣暖暖的眸光,可以将整个院落笼成幽篁仙林中的世外桃源……
安亦辰再向后仰起,乌黑的长发禁不住剧烈的运动从紫金嵌宝冠中散出,如一团乌云,向后掠去。
一回头,夕姑姑含了泪,已在往食盒里收拾饭菜准备送给安亦辰了。她一边收拾,一边罗嗦着:“那孩子瘦了好多啊,脸上雪白雪白的,生生给折磨成那样!估计心里也很不好受吧,他一向要强……”
她泪水纵横脸颊,低低哭泣:“公主,你不能这么对待二公子啊,纵然他有不是之处,这么些日子,你当真看不出他的心吗?你就是不喜欢他,也不能这般折辱他啊!”
我颠簸了这许多日子,早已倦乏了,有意好好休养一番,但见母亲形容憔悴,坐立不安,分明极为君羽担忧,加之白衣悄悄和我说了,母亲的病并未除根,需得好好调理,禁不起风浪,只得打起精神来,伴着母亲说话,得便就开解她一番。
我在夕姑姑扶持下上了马车,回头看时,萧采绎已令人牵了一匹骏马来交给白衣,显然不欲他在马车上与我混作一处;白衣已显露了一身武艺,也不好推却,温柔望我一眼,方才跃上马去,不疾不缓随在我的马车畔,就如原来安亦辰守在马车畔一样。
一路只听得马蹄的的,混成嘈杂的一片,虽是吵闹,但我白日里给闹了一场,也有些困乏,不一时便沉沉入睡。
“小九!”我惊呼,同时听到了安亦辰惊痛的呼唤。
我已经自由在望了,不是吗?
白衣蹙了蹙眉,道:“恐怕不成!自古豪门夺权,最是厉害。安氏三兄弟都很有才干,更是各不相让,只怕早就m•hetushu•com•com把骨肉之情看得淡了。我担心安亦渊现在巴不得借我们的手把安亦辰除了才痛快,绝对不肯为了安亦辰放了君羽。”
他略一挣扎,白衣的宝剑,已割破了皮肤,鲜血迅速沿了脖颈流了下来,再深几分,便是喉管了!
“姑姑!”萧采绎远远见了母亲,忙带人赶上前去,大礼晋见。其他人也纷纷跪倒,拜见太后娘娘。
来袭的兵马本就数倍于安氏所随官兵,安亦辰能突围逃去就不错了,若此时分心被我引来,战场缺了指挥者,更将一败涂地。而且,白衣将安亦辰引来做什么?他想杀了安亦辰么?
他来了么?
茶盅早不知给白衣丢到哪里去了。他冷淡逼视着剑下之人,沉声道:“冒犯了,安二公子!”
惶急之时,她没有叫安亦辰公子,也没有叫我公主,直接叫了我们的名字。可越是这等的无措失礼,越显得情况不妙。
萧采绎望着我的眸光渐渐深沉明亮,语气也温柔许多:“那是自然,栖情永远是绎哥哥最心爱的女孩。”
可这是逼仄之极的车厢!他的身后,是厚厚的板壁!
夕姑姑的年纪可能真的大了。她年轻时,似乎没那么罗嗦。
我正悲喜交集时,忽觉身畔清风拂拂,一转身,已见白衣白袍翩飞,与我并肩而立,唇角一丝温柔笑意,望向我们喜逢亲人的场景。
我见萧采绎说得生分,忙道:“绎哥哥,我和白衣相识很久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说客套话了!”
而第二日清晨,萧采绎已将拟好的书信交给我和母亲看了,派人分别送往京城的安世远处和沧南延陵镇的安亦渊处,要求以安亦辰交换皇甫君羽,地点约定在肃州最接近沧南的赤城。
安亦辰大惊,迅速低头避过;谁知那道清光,竟似长了眼睛一般,居然柔软地拐了一个弯,又从前方奔袭!
母亲凄凉笑道:“不用多礼了。大燕覆亡,尽人皆知。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
哥哥而已,绎哥哥,你可千万别有旁的意思啊!我已有了白衣了,多了一个安亦辰,已让我不胜其烦,绝不能再多出一个萧采绎来!
安亦辰给打得躯体颤动了一下,却也不抬头,长长的黑发凌乱从马上挂下,再看不到他的容颜和神色。他的心里,一定在恨我吧?他愿意为我付出所有,牺牲所有,我却把他连人带心踩入污泥最底层,让他在往日敌手前承受最难堪的羞辱……
而白衣终于放下了他一直执在手中的青瓷茶盅,缓缓立起,扫过夕姑姑和小九面庞,冷然道:“呆会不管出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理,只守在这里别动弹,知道吗?”
“绎哥哥!绎哥哥!”我欢喜地大叫着,冲了出去。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前后方忽然一阵暄闹,喊杀声惊天动地,我一惊,忙跳起来掀帘看时,只见大片黑影,从前方斜次里冲来,安氏骑兵整齐的队列,骤然遇袭,顿时给冲乱阵脚,马嘶声和呼吼声乱成一团。
赤城虽是不大,但萧采绎及大表哥萧采络显然经常巡视此处,一色的官衙客房都是齐全的。萧采绎挑最好的两间房,将我们母女安排妥当了,才去安顿自己的部属,打听安氏的消息。
白衣淡淡道:“我么,曾向宇文氏借过兵,答应过生擒安亦辰交给他们。正要向萧兄借些人马,将此人送往越州。”
“栖情!”安亦辰焦急而低沉地呼唤着,让我泪水又要涌出来。和_图_书
他一双深眸,此时正凝于我的面庞,见我瞧他,方才缓缓转开,淡然望向远方,不见悲喜恨辱,纯粹的寂然,如同漫天星子后空洞乌黑的天空。
萧采绎“哦”了一声,将白衣又打量了打量,问道:“姑姑和表妹,我自然要接回肃州安住,不知白衣兄有何打算?”
我惊喜在站在那里,不知该落泪,还是该微笑。
我知道他并不想杀小九,但这等紧要关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小九……想起她为我受的委屈,我心中苦涩难当。
而夕姑姑已经疯了般冲出去,站在踏板上惊恐大叫:“亦辰,亦辰,栖情不好了!”
我回头看安亦辰漠然望天的模样,心中大急,难道真让他落到宇文氏那些畜生手中受尽折辱?而白衣若去了越州,从此再不来找我,再和白云般四处飘荡,我又到哪里去找他?
泪水自面庞划下,我屈了膝,哼了一声,软软瘫倒下来。
依稀感到他离去时在我脸上流的一层层的泪痕斑斑,让我紧绷了脸。
我的上下牙打着哆嗦,不敢往下想。
白衣声音更低,几不可闻:“呆会一旦混乱,你设法把安亦辰引来!”
瞧我一脸担忧,白衣叹息一声,眉目渐渐晶莹,忽而柔声笑道:“好,我们就试一试吧,能把君羽救出来,再好不过了。”
白衣摇了摇头,坚持道:“安世远性情懦弱,只怕未必管束得了安亦渊。”
我笑着拼命点头:“我不好,我不好,可绎哥哥来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嗨。”萧采绎哂笑一声道:“白衣兄,你莫不是借了宇文氏的兵,交不出安亦辰去,怕遭宇文氏的报复?你放心,救出君羽,白衣兄尽可在肃州安住,我们萧家绝对不会让宇文氏伤你分毫。”
等回到自己房中,又见到同样坐立不安的夕姑姑,她长吁短叹地对着我:“栖情,亦辰那孩子,从没吃过什么苦,这几日被那样扔在马上,缺吃少喝的,脸上气色差得可怕,看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折腾下去,我担心他吃不消啊。公主,你看,他对我们,其实一直是很好的,对不对?”
白衣眸光闪动,默然望向我,见我这等神色,渐渐浮泛起一抹失望。他垂下头,依旧坐回椅上,又拿回他的茶盅,懒懒转动。
宇文氏和安氏自来是死对头,安亦辰落到宇文氏手中,会受到怎样的折辱!而安亦辰,看似雍容温雅,可却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流着泪,用力按紧胸口,吃力呻|吟道:“疼,闷,我……我透不过气来……”
绎哥哥!
萧采绎笑了一笑,转眼看到安亦辰,眸光转冷,喝道:“来人,把他捆上马背,我们连夜撤走!”
“栖情!栖情妹妹!”外面的交战声渐趋零落,有熟悉的嗓音在外面焦急的呼唤,那声线似比三年多前浑厚了许多。
他曾把我迫得无路可退,可未来,我到底会伤他多深?那个为我抛了一切功名富贵才华绝世的少年,那个当众立誓今生只要我一个的少年……
萧采绎不以为意道:“他就关在官衙后的地牢里,夕姑姑要去探望,随时可以去探望,只是万不能把他放跑了。我们还等着用他换回君羽表弟呢!”
可那还不能算是萧采绎的功劳呢,而是白衣的计谋。机智敏慧的白衣!
白衣一个箭步踏上前来,搭上我的脉门,失声道:“快通知公子,栖情必须立刻找地方施和_图_书救!”
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要自由而已,把安亦辰擒住,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之列。那只是白衣要做的而已。
萧采绎沉默片刻,笑道:“姑姑,只要你和栖情妹妹安好,咱们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他为了我,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骄傲,下面,他只怕要连最后一点自尊和颜面都要给踩到地下了!
目前战场形势之严峻,凭他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安亦辰离开须臾,都可能断绝最后的生机!
我一惊,白衣总不会让我们落到宇文氏手中吧?他该知道我对宇文氏有多怕!有多恨!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安亦辰喉咙口滚动了一下,软剑的锋刃,又割深了几丝,鲜血淌得更快了,他却恍然不觉,只是苦涩地望向我,再转向白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安亦辰冷笑:“医者白衣,一介草民,能调动宇文氏最精锐的兵马?能布下如此细密的罗网?能有如此高超的剑术?”
“安家二公子,安亦辰。”白衣负手回答,吐属安然,并不见丝毫骄矜之气。
我顿时紧张起来,紧攥了他的手,压了嗓子道:“还有埋伏?”
又想起那个给关着的安亦辰了,一时心烦意乱,不让萧采绎再说白衣的不是,借着要睡午觉,连推带搡把萧采绎推出了门。
夕姑姑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总以为她达成心愿会开心些了,谁知她一回房便守到我床边哭,生生把我的瞌睡全给哭光了。
我顿时睡意全无,脊背上层层冷意泛起,犹如谁将一杯冰水,从脊背的骨髓间冷冷灌下,冻得我浑身哆嗦。
飞快冲上来,抱了我问道:“你怎么了?”
萧采绎犹怕我委屈着,又递给我一面镶龙凤金丝的玉制令牌,道:“这里全是驻军,军令如山,素来是不认人的。你最是喜欢乱闯了,可别引起甚么误会来,就带着这个令牌吧,若有人喝问你,你亮出这个来,人家自然知道你是萧氏至亲,绝不敢为难你啦!”
我听萧采绎这么一说,心下也不放心,扯了白衣的袖,轻声问道:“若你违背前诺,宇文氏会不会找你算帐?你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夕姑姑和小九都醒了,耳边如此暄闹,便知又有敌情,惊得脸色惨白,面面相觑。
我只听得安亦辰惊呼一声,接着是几声惨叫,分明是安亦辰奋力破开敌群,冲了过来。
“不是!”白衣泛出一丝温煦的微笑,柔声道:“这一路人马,是肃州萧氏所遣。领兵的大将,是萧采绎!”
萧采绎垂了眼,小心地安慰着母亲。
可我为什么还是如此难过?为我眼前这个被我辜负的男子吗?
正在绞尽脑汁看有无法子将二人都留下时,母亲已高声道:“他是安世远的儿子,安亦渊的弟弟。”
“对不起!”白衣歉疚地望向我,泛着一丝无奈。
我闷闷道:“再等等吧,反正已经说好了,用他换弟弟回来。到时他还是他领袖一方的安二公子!”
“天!”夕姑姑想过来拦白衣,却又不敢,只紧紧抓住我的手,一声声促问:“公主,公主,你到底在做什么?”
又似看到萧采绎流着泪,紧紧抱我,一再地保证:“栖情,我绝不让人伤害你!我绝不让人欺负你!绝对不会!”
再回头,已看安亦辰给紧紧捆缚住,由两名勇武军士押着,脖上犹自架着一把钢刀。
然后,他看向我,黯然一笑:和_图_书“你还是,要离开我?要杀我?”
他望着满天星子,微笑:“想那平阳重镇三万守军,万不料我们竟在平阳镇外三十里处劫走他们的二公子吧?”
“白衣,医者白衣!”白衣回答得云淡风轻,虽然将名震天下的安二公子逼在剑下,他的眉宇之间,并无一丝得意与欢喜。
撩帘而去的一霎那,我恍惚看到安亦辰似松懈了全身的斗志,无视清冷的剑锋,缓缓沿板壁滑下,眼角,隐有一滴晶莹掉下,滴落,碎裂。
“栖情,真的是你么!长高了好多!好瘦!好漂亮!可怎么这么憔悴?你吃了很多苦吗?累吗?”依稀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罗罗嗦嗦说着吐着自己凌乱纷繁的思绪。
避无可避的剑芒,冷冷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小九惊呼道:“现在,不行,不行……”
他的话意不想劝说,倒像是警告,夕姑姑和小九正是惊慌时候,各各茫然点头,却未必辨识得出白衣语中的警告之意来。
“安亦辰!”萧采绎冷笑道:“就是安家那号称星宿转世的安亦辰么?那个占了大燕京城,又将我姑姑和表妹迫得走投无路的安亦辰么?竟也有今日!”
君羽弟弟!我那在回雁关落于安亦渊手中的君羽弟弟!
若无我的白衣,便是绎哥哥,也无法把我从安氏手中救出来吧!
总是安亦辰夕阳下薄凉而黯淡的微笑,然后是一转身忧伤的背影……
“他不肯吃。他说他吃不下。我就奇怪就几天时间怎么就虚弱成那样,原来他根本不曾好生吃东西!他生生想作践死自己啊!”夕姑姑哭得肝肠寸断,泪眼迷离地求我:“公主,那孩子心肠里只有你,不然你去劝劝他好不好?”
他笑得神采飞扬:“从此你们一家都在肃州住着,开开心心的,我也可以时时见着你,多好!”
冷风扑面,带了凛冽的杀气和深浓如夜色般化不开的血腥味,透帘而入。
一路车行辘辘,料想等平阳守军发现一地死尸时,我们带了安亦辰,已冲到百里之外了。
我笑嘻嘻道:“绎哥哥还是和以往一般地待我好。”
我眸中凝泪,一时心乱如麻,无助望向白衣。
剑是软剑,柔若藤条,明若月芒,抖动处如素影分辉,优雅夺目。即便我在皇宫那么久,我也不曾见到如此质地的好剑;即便我认识白衣那么久,我也不知道他身藏着一柄这样的软剑!
我一下子回忆起童年时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挽了我的小手,在热闹而美丽的皇宫里欢快地奔跑。
白衣眸光一凝,左手一甩,一柄飞刀迅速射出,端端正正射入小九胸口,正是心脏部位。
大约行了三天左右,我们已到达了赤城。赤城本有近两万的驻军,加上接近沧州大本营,已经远远脱离了安氏的控制范围。我们将在这里等待安氏的回复。
母亲急道:“怎么可能呢?兄弟毕竟是兄弟!便是安亦渊无情无义,晋国公安世远,总不肯眼睁睁看着爱子丧命吧?”
“公子!”给骤变惊呆了的小九和夕姑姑终于清醒过来;夕姑姑茫然站到我身边扶住我,而小九忽然大叫着,直扑向白衣,手中居然拿了把亮闪闪的短剑!
而夕姑姑已颤声道:“外面的兵马,是宇文氏派来的?”
“你多想了!”白衣平静地截口道:“你查不出我的底细,是因为我根本没什么你所想象的背景身世;我向宇文氏借兵的唯一代价,就是生擒你安亦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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