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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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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小蝶点点头,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这三个理由让小蝶心里有些摇摆——她得承认,经过这一路的相处,她似乎不再单纯地把他们当作让她落败的对手。
玉虚山?
景渊看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得入神,轻轻唤了一声:“蝶女侍?”
小蝶斜起眼睛看了景渊一眼:这句话要是哥哥说出来,她也不会惊讶。
“你们是不是翠霄山庄来的远客?”少年口齿伶俐,毫无惧色。
“可是……”她和哥哥商量着,“我对这个门派,总是缺少一种归属感,似乎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地方。”
“什么?!”小蝶瞪大了眼,“还有这回事?你怎么从来不提?”
“谢大哥!”小李乐开了花,“这些日子可真是忙!他们在后山烧了好多东西,我就怕死灰复燃,惹出大火来。”
她不玩什么花招最好——这个念头一闪时,景渊自己也吃了一惊:他从未用如此心力去防范一个女人。辛祐说她单纯,但景渊却忍不住在她奇妙的目光流动里忐忑不安。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女对手:张忆娘、京雪棠、李残萼、余香,都是同道高手,却也都是出身名门、傲慢的直肚肠,不屑在暗地里耍花招,即使搞些小把戏,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她们不像这个易小蝶,总让人觉得防不胜防。这番心思景渊没跟任何人说。他若说出去,一定被别人当作庸人自扰——现在大局已定,他还慌什么?怕什么?
小蝶和小风相视蹙眉:这少年面生,难道是他们下山后,任绯晴收的弟子?不,他应该不是药宗门人,他身上连一点药香也不沾。
他们相视一眼,躬身退了出来。
小蝶摸着衣袖上的绣花,不温不火地问:“你早知道阿牛……辛祐他们是毒宗的人,为什么不和我提?害我在碧波崖大庭广众之下失态……这件事虽小,但如果不说清楚,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首先,小蝶并不排斥毒宗。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配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在享受一种钻研的快乐——即使配的是毒药。用药去害人才是伤天害理——如此说来,毒宗并未作过什么真正害人的事情,他们卖的大多数药都不会致命。他们当然卖效果严重的毒药,但也卖解这种毒的解药,没有解药的毒,他们是不会卖的。他们似乎不是那么邪恶……
小蝶还是那样冷淡的目光和口气,像淡淡的风从景渊面前拂过:“这可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比那些放弃了你的师兄弟们有诚意。”景渊说这句话时,嘴角那一丝嘲弄和蔑视激怒了小蝶。她一转身,背对着景渊,气哼哼地回答:“天下路多着呢!我何必在你手下受你小看?”
小风收敛了滑稽的神情,认认真真回答:“我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一向专心医药,把师父谈到的江湖见闻都当热闹的大戏,听过就听过了,不怎么放到心里。我在这三年来行走天下,却听了太多、记了太多——翠霄山庄规矩甚严,这个标记不是人人都敢随便留下。翠霄山庄之外的人,见了它尚且心惊,又怎么敢冒用?能随意运用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想到这个道理,那个黑道老大才误认我是翠霄使者。”
小蝶听到此处,脸上已经一片惨淡,怔怔问道:“他们什么时候下的山?”
小蝶已经被他一番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底气十足的道理来反驳。
师兄弟们那样强烈的门派观念,小蝶确实没有——可能是小时候除了念书配药,再没什么让她上心的事情,道德教育没跟上的缘故——她原本想着,虽然上面多了 “毒宗”这样一个老大,但好歹还留着“和-图-书药宗分号”这个头衔,眼下虽是屈居人下,却对日后的发展有所帮助——就形势而言,负债累累的药宗怎么能和财大气粗的毒宗竞争?让毒宗帮药宗还了债,大不了以后不跟他们混了,把买主都拉出来,再自闯天下。
她扶着门,涩涩一笑,“我一直以为我门中人都是埋头炼药的隐士,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么大的‘气节’……这样的人物们不屑与我易小蝶为伍,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可惜了这么多秘籍。景宗主,看来你是白跑一趟了。”
门里的辛祐正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嘴角不禁扯出一丝苦笑:景渊以前从没提出带什么人回玉虚山……温和如张忆娘、恭顺如京雪棠、活泼如李残萼、直爽如余香的女子,他都从未提过让她们去玉虚山拜谒毒宗前人的圣灵。
“这……真的是布?”
“翠霄山庄的标记?”小蝶的眼皮抖动了一下,问。
“后来我心里那个纳闷啊——他们干吗把我当作翠霄山庄的主人?咱收了人家的钱,总得搞清楚前因后果吧?”小风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水,“我想,你那天一早不是仰着头找东西吗?也许有什么联系。所以那天晚上我也端了个小凳子,抬着头看——一眼就看到了:房檐下面有个绿油油的图案,那个吓人啊……”
小蝶身子微微颤抖,一只手抓紧了小李的肩头,声音更加低沉:“他们……还说了什么?”
“我胆子小?”小蝶哼了一声,“你可真了解我!我看你是不想让我知道,才是真的吧?”
为什么呢?
“也、也没什么……就是些旧书旧纸……”
“——嗯?”小蝶恍惚地应了一声。
这一问一答在来时的路上是小蝶不会当真的玩笑,但此时此刻听来却如同成了习惯似的,让她一激灵从沉思中惊醒。看到景渊唇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垂下头,不再言语。
景渊扫了下首众人一眼,悠然道:“我是很有诚意地邀请易姑娘加入我门。‘雪叶香蝶’四大女侍——多么风雅!多么押韵!简直就像老天爷老早就决定好一样。你们别傻站着!去代替我表达一下这份诚意。”
景渊却把他们的不情愿都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征服了他们,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但他却没能像小蝶那样,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着想……
“这条路你一个人走了三年,得到了什么?”景渊看着小蝶睫毛抖动,心中忽然微微一颤——他早就想当着这女孩儿的面,告诉她她自以为了不起的成就是多么微不足道,今天做到了,他却没什么成就感。他轻轻呼了口气,“你也说过,药宗到我门下,是条光明大道。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什么不走这条光明大道呢?”
景渊的心灵苦旅终于到了终点:这一天,他们来到了素霞山——药宗的大本营。
小蝶怔了一下:似乎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玉虚山——毒宗的老家,一个被他们视为圣地的地方。
“他们还说,输了本事,也不能输了气节。”小李塞好了银子,语气格外流畅。自己从柴房里偶尔听来的话,竟然比老爹辛苦劳作半年还值钱,实在让他庆幸没白在这里干活:“他们还说,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自己输了不觉得丢人,还有脸把前人的产业拱手让人……”
三位长老心底苦笑一下。宗主做事总是不需要什么理由,如果他们一定期待,他就会用这种无关痛痒的方式敷衍一下。
“我要提了,你最少要跟我分一半。”小风耸耸肩,“现在银子花完了!说也无妨。”
景渊则随意地回答:“不愿意去就算了——我忽然想起来,翠霄山庄那边比m.hetushu•com.com较忙,不如你先去那里帮祐料理一段时间。”
两人沉默了许久,小蝶忽然说:“哥哥,我最近忽然特别失落——总觉得每个人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师父、师姐、师兄……甚至哥哥你……”
“首先,我不想让你操心——但说心里话,是因为我心里盼望着不会和他们再见。”小风摇摇头,“我不想让你知道:你那么信赖的人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拍了拍小蝶的手背,似乎有些无奈:“当你买了那个小院,说希望他们回来时,我却希望我们后半辈子再也别见面——希望他们只是演一场戏,饰演假扮贫民的江洋大盗和劫匪,希望他们演完了就再也别来戳穿戏文,别让你知道只是一场戏。但他们却又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想,这个谜底还是我来揭开比较好:一来不至于显得我们无知善欺,二来……对你而言,让我说出来,总不像让他们亲口说出来那么残酷……”
“你想到了,怎么不提醒我有个心理准备?”小蝶忽然问。
药宗的少女宗主在翠霄山失败,早就在江湖上不胫而走。想到这最后一个配药的门派也被毒宗兼并,大多数江湖人都是一声叹息:“年轻女孩儿——办事毕竟不可靠。任宗主怎么想的?竟然能把这样的大事托付给一个黄毛丫头!”
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冰凉的笑容,对景渊点点头:“景宗主,让您看到这一盘散沙的样子,实在寒碜。但,若不是门中如此不齐心,又何至于落败?您也该想得到……”
景渊的神色不快,却也没失风度,爽朗一笑道:“千里迢迢瞻仰一下有气节的人留下的烂摊子,也不失一件乐事。”
“十天前飞来一只带信的鸽子,信筒上有孟大姐的花押,我发现以后亲手交给鲁三哥的。他看了以后,一脸伤心,说是师父一世英明、一时糊涂,纵然偏心自己的女儿,也不该把这等大事儿戏……弄得今日这般地步。”他看着小蝶脸色愈加难看,舌头也不灵活了,“姐、姐姐,你、你……”
但她为之着想的门派,却在这些高尚的师兄弟手上树倒猢狲散……师姐的歹毒、众人的拆台……她这一番劳心费神的琢磨算是付诸东流。自己人尚且如此险恶,她来埋怨毒宗曾经对她过分,也至多能换来一声冷笑。
“头天夜里,我们家不是进来贼了吗?”小风耸耸肩,“你去王府以后,忽然来了一个黑大个儿,带着两个贼眉鼠眼的手下来赔罪。我搞不清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口口声声说得罪了翠霄山庄主人,实在罪该万死,还望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人家这么有诚意,我就把他们贡献的银子收下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小李挠了挠腮,清朗的稚音宛如山中的灵雀。
“大师姐……你真会夸我!我狠毒?”她面向着无人的房舍,仰头冷冷一笑,“我还是不够狠毒!我要是狠毒,就不该留给你这样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舌头!”
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一路上密密留心着易小蝶的一举一动,但总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难道真是他以己度人,当了一回小人?
“咕——”小风口里的茶水差点把他噎死。“什么?天地良心!妹妹,我又有什么地方不招你待见了?”
结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的理由咄咄逼人,却让范小泉少受了一场磨难。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心底毕竟不那么冷漠。
小蝶……辛祐的舌根忽然有点苦涩。长久以来,他已经矛盾了太久:他盼着每个人都喜欢小蝶,在心底却只怕那个人也被她吸引。但那个人最终还是忍不住,想去折这枝明妍的花……
——这句著https://m•hetushu•com•com名的台词让小蝶半夜里笑得醒来三次——难得住上房,竟然没睡好觉!实在吃亏。不过,反正是景渊出房钱。
辛祐从包袱里抽出一面黑檀招牌,上面雕刻着崇岭飞鹰,在正中雕着“毒宗”二字。他挑了山门上干净的地方,正打算把这招牌挂了,却被景渊摇头拦住。辛祐不多问,一转身拉着小风进屋去了。
但这个人……原来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辛祐透过窗纸上的残口又看了小蝶一眼,目光里却是说不明的烦愁——这枝花,他还能看多久?
其次,毒宗的那些重量级人物都对小蝶非常友善。即使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景渊,也对小蝶客客气气,还时不时叫她一声“蝶女侍,我这里有上好的茶水点心,要不要来一点?”,亲热得好像她已经是他门下的同仁——虽然多数时候那茶水点心是下了毒的,但小蝶总是尽量不动声色地解开……她渐渐有些了解这个人:他把这当作一个小插曲,如果她顺利过关,他会赞许——虽然只是目光中淡淡的光华。他很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是小蝶的直觉。而小蝶,也不讨厌一路上有这样的游戏。
他心里却暗暗骂着:愚蠢!愚蠢!一部典籍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就这样轻易被道貌岸然的凡夫俗子借着荒唐的名义葬送了——可惜!可惜!
“玉虚山?”
景渊看得出来,这个精灵古怪的易小蝶并没有存心在他面前遮遮掩掩。她是个聪明人,若成心提防人,不会留下什么显眼的痕迹。他也看得出来:她还没想好。从她称呼药宗时的一声声“我们”和称呼毒宗时的一声声“你们”,就能听得出她的心意。
风雅?押韵?这也能算在诚意的范围里?!
他未说完,小蝶已一挥袖子,转身带出一阵恨恨的风。
小蝶和他的决定竟然是一样的——不搞那些沽名钓誉的花架子,不指望自己的善行感动恶人,该罚就狠狠地罚……他很惊异这个十九岁的少女竟然在外人面前如此坦然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而且完全相信自己的决定,不要别人来插手。
景渊仍旧坐在正厅的主座上品茶。他知道他们在猜,他也知道他们猜不到。他自己也有些诧异:他竟会对易小蝶近来的表现有些暗许。最初,这个黄毛丫头在碧波崖上的从容镇定出乎景渊的意料,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她竟然坦然地认输——这让景渊着实意外。但最让景渊觉得有共鸣的,是今天这一件。
小蝶的心里已经有些模糊:最初,她埋怨欺骗了她的辛祐等人,不想和他们朝夕相处;后来,她恼恨使下劣手段,让她毒侵心脉的景渊,不愿意屈从在这种人手下;最后的原因才是她母亲——虽然没什么母女的感觉,但师徒的情分却还是有的,她输了,已经给师父蒙羞,怎么能再投入敌人的门下呢?
景渊看了看周遭几间不起眼的矮舍,缓缓对小蝶说:“蝶女侍,此地太萧条,我也无意留人驻守,不如——你随我回玉虚山。”
小蝶点点头,“不知小哥又是哪位?”
小蝶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响。
小风只答了一句:“值得交朋友的好人!”
小蝶吸了口气,身子晃了晃,立刻就被两只手托住。小风扶着小蝶的右臂,别有意味地看了景渊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把托着小蝶腰的手抽了回去。
景渊的脸色也不好看,从袖中抛出一块银子,一言不发扔给小李。
小李转了转眼睛。
小蝶哼哼两声,拿他没辙,问:“后来呢?”
“我们下了山,你就随祐回翠霄山庄吧。”景渊拍拍小蝶的肩膀,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纤弱的颤抖。“没什么可怄https://m.hetushu.com.com气的,”他低声安慰了一句:“觉得世道艰难的女孩子,你又不是唯一一个!”
“他们烧了什么?!”小蝶一转身厉声大喝,把小李又吓了一跳。
小蝶一挣,借力往前迈了几步,尽量稳着手脚推开了书房的门——果然,书架上寸纸不见,想是被药宗弟子付之一炬。
“毒宗的翠霄使者竟然住在我们的小院里,我也大吃一惊。”小风叹了一声,“听说他正值青年,我猜不是阿牛,就是冯骏。既然把他们和毒宗挂了钩,我忽然想到曾经听说冰雷堂主姓赵、藏云楼主人姓冯,还听说萼女侍名字里带着个‘萼’字……不过直到上了碧波崖,我才真正肯定。没想到是人家连假名都不用!”小风口打咳声,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小风轻轻吹着茶水,看着清淡的涟漪,平静地说:“我也是在碧波崖上才落实了他们的真正身份啊!只不过,在那之前是有一点点蛛丝马迹——记不记得你去威远王府被饿了一天?”
小蝶心中绞痛,只是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来——不只是为了那些她从小就视为至宝的典籍。这凄凉的一切就是她视为手足的同门留给她的最后纪念: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享受众叛亲离的尴尬和苦楚……“哥哥!”她拉住小风的衣袖,生怕连这一角衣襟也拽不住,“咱们没家了。以前是家不要咱们,现在,是别人都不要这个家了。”
景渊的嘴角也抖动一下,肩头传来一阵寒意——他怎么能如此轻率邀请一个他不了解的人踏入那片净土呢?太鲁莽了!
景渊十九岁时也能做到这点,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能年纪轻轻就处乱不惊、冷静处断大事的人,他一直为这一点自豪。他提出要对范小泉施用毒宗的刑罚时,并不是出于袒护小蝶的心理,反而是想制造一个突如其来的僵局看看小蝶的反应——这对他而言只是一时兴起的游戏,无论结局如何,他都会饶有兴致地品味。
毒宗却更加意气风发,值此大喜之际,开展了一系列庆典,红红火火热闹了一把。接下来就是去药宗在云南的大本营,收拾一下他们的秘籍、秘药,正式接管这个门派。
“我是樵夫李三郎的儿子,在这里干杂活好久了。”少年把诸人让进了门,客客气气说:“这里的哥哥姐姐们都走了,让我看门,说是翠霄山庄的客人来了,转告一句话。”
收下她,以后一定不会无聊。
小蝶还没决定要不要加入这个江湖上硕果仅存的配药团伙——她在认真地考虑。
小蝶咬了咬嘴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小风一眼:“哥哥,什么时候开始,你总是为我着想了?我不要你凡事都先想着我的感受——我要你说你自己是怎么看他们。”
“那些典籍对他们那些平庸之人而言,留着也没用。”小风垂头叹了口气,“他们一生一世也未必能炼出一味经典,当然也不会觉得烧了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可惜。但——这太过分了。”
辛祐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越是如兰花牡丹一样娇柔高贵、养尊处优的鲜花,景渊越是想把它们放在严寒里受苦,反倒是雪地里的寒梅让他心驰神往,最终忍不住折了一枝,插在床边的花瓶里,整日赏玩……他记得,小时候的景渊是这样说的:“祐!我想知道,它在这么重的严寒里怎么还能开花呢?而且花还开得这么明妍—— 祐!你别看了!我要把它折下来!”景渊的性子,辛祐太了解——他若喜欢那枝寒梅,宁可把它折断,也不能忍受别人去多看它一眼。
小李被她的神色慑住,心虚地喃喃:“他们……没说什么了,就是说这小妮子一向顽劣,也未见如何歹毒,怎和*图*书么下山这些时日,变得这么狠辣,自己的师兄师姐她也能下了狠手,又是伤、又是逐……”
如果换成辛祐,即使面对要谋杀自己的凶手,他也会心存一仁,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精神放对方一马;如果小蝶也这样做了,景渊不会意外,只会对这种愚蠢的善良嗤之以鼻——换成是他,决不会这样纵容恶毒的人逍遥快活。
要知道,这样的大事可不只是他们药宗一家的事:原本还有两家配药,多少能让大小门派有个差价选择,逮点小便宜。现在倒好,这个行业彻底被垄断了……谁知道以后药价会飙升到什么地方……
“正是!”小风摇头晃脑地说:“我这个人就是运气好,心想事成——妹妹你那么聪明,可偏偏是在早上找。早上当然看不到,人家是用磷粉画的。我就想,这是谁画的呢?画得还挺好,只是我妹妹胆子小,万一半夜起来如厕,看到这东西,以为是鬼眼睛,吓一跳可怎么办?所以我就把它擦了。”
小风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小李,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激怒小蝶的话,好言道:“小兄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一点小意思,你回去好好孝敬爹娘。”
“他们还说什么了?”小蝶的手在单薄的衣袖下攥成了拳。
小蝶的脸色微微泛白,问:“什么话?”
小风贯彻了他这一路上反常的沉默寡言,只是抽了抽嘴角,苦笑,“你自己来决定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征求我的意见了?你还是永远当那个自己作主的小蝶比较好。”
叩门半晌,才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门。
景渊点点头,冲辛祐微微颔首,“你们四下拾掇一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们实在是……很有钱。小蝶怀疑景渊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是缺钱——路过浮州集市时,小蝶看中一块布料,然后施展平生绝学,把价钱砍掉六成。她喜滋滋抱着布料一回头,刚好看到景渊目瞪口呆——她一开始砍价就浑然忘我,当然忘了这次集市购物是团体行动,也不记得景大宗主就在她身后。景渊手里还捏着银子——看来早就对她连珠炮似的讲价钱不厌其烦,打算代她出钱。他并不相信小蝶真的能用那样的低价买到东西,但她竟然做到了。景渊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块料——他从没见过这么便宜的布料。
山门萧索,远出小蝶的想象——山道上层层落叶,宛如月余未曾洒扫。而这样的事情在从前的药宗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是最懒惰的小风,也不敢逃避打扫山门的任务。难道任绯晴不在,药宗的弟子就放纵至此?
他们的呆怔都只是一瞬,小蝶立刻冷淡地问:“我为什么要去那儿?”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景渊风风光光地带着一行人出发了——其中少不了辛祐和三大长老,还有被他左一个“蝶女侍”右一个“蝶女侍”呼来唤去的小蝶。
“因为天下的路不是你都能走的!”景渊也一转,绕到小蝶面前:“你一向太高估自己,不是吗?你以为你聪明,别人就该敬你?你以为你是个宗主,别人就该听你的?你以为你有点小本事,就能横行天下不受气?哼!嘴里说着现实的话,心里却做着不现实的梦——这个世界是你一个小女子就能混得开的?你又不是没试过:连雍州三个老庸医你都斗不过!要不是祐留了翠霄山庄的记号,你连那一个地头蛇都惹不起!我收留你,是看中你的才能,但你的才能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出来。放在寻常的城镇里,你和别的医生又有什么差别?比人家会治病?在雍州也数你会治病,但还不是被逼了出来?”
此时此刻,这些值得一交的好人们却在忐忑不安地猜度景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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