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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医相思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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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她要能活着,自然活该让宗主出气。可她一死,我怕宗主日后会后悔今天手段过分了点儿。”
输了想溜?景渊心里忽然不满:一个穷困潦倒的小门派,一个失败的掌门,竟然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余香接口道:“宗主一份中,赏三长老燕窝钱,赏三使者车马钱各银五百两。”
他岂是让他们耍着玩的?这人是他救的!虽说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去救,但既然救了,就不能白救。养好了鸟儿让她飞回山林?他又不是放生的大善人!
“慢着!”景渊心平气和地叫了一声,“你去说清楚:我是冲翠霄使者的面子,才给她这碗药。她要喝,就得领我的情。”
辛祐眨眨眼睛,装无知:“宗主说的是哪样?好像和属下说的不一样——属下只是想要宗主那件脏了的袍子。”
“这样东西我不给!”景渊的声音因为恼怒而颤抖,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这个易小蝶刁钻奸猾,我一定要她多吃点苦头!”
他还没继续煽动,小风却一拉小蝶的手,“妹妹,这关系你的一生,你可要想清楚。”
小蝶修养了足足十一天,才能挺直腰坐在翠霄山庄的正厅里,和景渊对峙。
小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代那些昔日的近邻们解释:“他们都告诉我了。骗了我们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他们有他们的难处。”
“你是谁?也配在翠霄山庄的厅堂上乱吠?”余香也毫不客气地一指范小泉的鼻子,“我们宗主和易姑娘说话,轮得到你时,自然会叫你答话。”
“谁说我是什么什么蝶女侍?”小蝶忽然冷淡地插了一句,“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入伙呢!”
辛祐急忙往他身边靠了一步,问:“宗主,那易小蝶的毒……”
京雪棠淡淡扫了范小泉一眼,冷冰冰说道:“以剧毒废其全身经脉,只留一口气在,充作试药的毒人。”
“十——万——两?!”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人家不把几百两的债务放在眼里。
她静静听着辛祐步履沉重地离开后,才闭着眼睛对小风说:“哥,你上次装死以后,我没哭——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悲伤不是泪如雨下,而是浑浑噩噩;这次——你知道么?我的愤怒,竟然不是人们说的‘暴跳如雷’,而是说不出话……说不出斥责他们、让他们也受伤害的话……”
小蝶只是淡淡沉吟:“你也不想想:师姐的笑阎王被你偷了,尽数下到我的汤药里。我到哪里去找别的?师兄,你这个脑筋终究不适合干害人的把戏。你走吧——别在人家家里丢丑。”
“咔啦——”门被推开,三位长老迈进屋,躬身施礼道:“宗主,我们三个老朽愿为小蝶姑娘求个情。她天赋极高,是个不错的人才,日后必有大用。”
他虽然立刻改口,但那亲热的“小蝶”二字还是让景渊不悦。
“爽快!”他端起茶碗,专心致志品着香茗,随意地说:“老规矩,你既然输了,药宗就得在我门下听调。”
小风帮她擦干额头的冷汗,柔声回答:“是平手——景宗主这样说的。”
“那就把你的诚意表示出来——别插手我决定的事。”
景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你想干吗?直说!”
京雪堂施一礼,朗朗道:“宗主得三分。余下七分又分十份,三长老、三使者、三女侍各得一份,余一份赏诸门人中佼佼者。”
景渊一看小蝶被他说得又犹豫不决,立刻提高了声音:“不是我自大,就拿上一年来说,我们的收入就有十万两……”
“易小蝶……她就那么好?”景渊的声音柔和下来,“她凭什么让人人都护着她?”
“不好!”辛祐摆摆手,“上次我们向着小蝶,已经让宗主十分不满。这次若一起为她求情,恐怕适得其反。我一人就行,你们在外面听着风声。”
她看着范小泉,攥紧手心叹了口气:“师兄,你真狠心!我当时已经毒攻和-图-书心脉,你竟然能狠下心用这个‘笑阎王’激我的毒……”
孟小霞如蒙大赦,立刻给小蝶行了大礼,也下山了。
是师姐吗?小蝶的胸口一阵疼痛。师姐……为了一个掌门的位子,竟然要下杀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想流泪。继而,在半痴半醉的梦中,她开始放声大哭。这个掌门有什么吃香的地方?她在梦里哭着揪着孟小霞问,穷乡僻壤、山旮旯里几间年久失修的房子、一屋子又黑又黄的古书、一群要开口吃饭的门人、一大堆掏不出半个铜板却等着免费救济的穷病人、一长串上门讨药材欠款的债主……就这么个烂摊子也犯得着你伤人害命?
辛祐被她口中陌生的称呼激得脸一红,啜啜回答:“我家宗主没交待……”
“小泉?你?”孟小霞本来一直无语,这时候才摇摇头,“我不信!师妹,一定是有人陷害小泉——这么多年来,你还不了解他么?他,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公平么?
“咕——”……全厅的人都听到了小蝶吞口水的声音。
只是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如蚊吟挥之不去,又似雷鸣震耳欲聋,吵得小蝶无法成眠:“……小蝶的解药没错,只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个自然!”冯骏一躬身,马不停蹄地送药去了。
辛祐“嗵”一声跪在景渊脚边,“宗主,辛祐和您一起长大,从没拂逆过您的心愿。您说过,不管我想要什么,您一定给我,不会舍不得——辛祐本指望您爱才心切,留得小蝶的性命,但……既然事已至此,辛祐斗胆,请宗主赐我解药。”
小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冲范小泉一拱手:“师兄不愧是行刑使者,说出来的话果然掷地有声。我本不想当着这些外人的面把话说开,但——你该知道我这个人不厚道——既然师兄不给我面子,我也不会护着师兄的脸面。”她仰起头,冷冷瞪着范小泉,“我作宗主,就是来送命。但这条命既然没有断送在毒宗手上,那我就过时不候,不会任谁都能来取——至少轮不到师兄你!”
景渊笑了笑,“药宗毕竟是女流创立的门派,对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也如此宽容。雪女侍,你来说说我门对谋害三长老、三使者、三女侍的人怎么处置。”
“不必多说了!”范小泉一咬牙,“不就是一死?范小泉今天认了——我早知你不好对付,却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差!”
辛祐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你去告诉药宗弟子——平手。让他们走吧。”
范小泉看着两位女侍,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好歹也曾是一代掌门,如今沦落为别人的家奴,还恬不知耻地摆什么谱?我们岂是你等贪财折腰之辈?易小蝶,你前番偷盗师门秘药,今次又卖门求荣,还有脸占着掌门的位子?”
辛祐抬起眼睛,眼中有一种景渊不太熟悉的神色。
“属下斗胆,想跟宗主要一样东西。”
当天,范小泉被赶下翠霄山,在山脚自毁双目双耳、自废声音。小蝶一行回到他们的偏堂里,孟小霞忽然“咕嗵”给小蝶跪下。
他此言一出,冯骏立刻从袍子下面拿出一只玉碗,捧到景渊面前。
“恭喜宗主渡过难关!”他恭敬地向景渊稽首。
赵兴和张忆娘看看景渊态度反常,也找个理由诺诺退走,只剩下辛祐跪在景渊脚边。
小蝶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激发我体内毒性的药必是一种黑色的、能混迹在我所配的药物中,而又不会立时发作的剧毒,这样的药物大概只有六七种,而师姐的笑阎王最合适……”她叹了口气。“我吐了血沫之后,师姐没作声——她若害我,自然不会说明;她若不害我,也不敢承认这是她的笑阎王,否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哥哥你大概不会发现。但二师兄一定也能察觉——他却也没吭气。他若不是和师姐串通一气,那一定是在盼望着我死……”
“你和-图-书怎么知道凶手是师兄,不是师姐?”小风轻声问。
辛祐急忙上前打圆场:“宗主,范小泉谋害一事是出在易宗主认输之前,按理是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行了结吧。”
“我输了,”她镇定地看着景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不知景宗主打算怎么处置?”
“宗主!”范小泉在小蝶身后一跺脚,“您不能答应!这是师父苦心经营的门派,怎么能拱手送给外人?”
“他们是挺平庸。”辛祐点点头,从怀中摸出小蝶留下的解方,道:“人家留下了解法,他们都不会用。”
范小泉摊开手掌,只见手心的冷汗染了一片墨渍——那片黑色的小叶竟露出隐隐绿色。他苦笑一声,“易小蝶!你果然是本门第一的鬼精灵。一片涂了墨的树叶,就让我栽了跟头……”
小蝶睁开眼睛时,眼角还是凉冰冰的。
景渊笑得更加令小蝶不安,他丝毫没有慌张,依旧安详地品着茶,问:“就这些?”
胸口那种憋闷又堆积在一起,景渊的头嗡嗡作响。他脸上必定是一阵白一阵红——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忽冷忽热的变化。
景渊哼了一声,“你倒是提醒了我——把衣服留下!我日后要时常看看……我不会难受!只会狠狠地收拾易小蝶。”
景渊得意地一笑,补充道:“黄金。”
“慢着!”景渊一直悠闲地品着茶看他们斗嘴,这时候忽然放下茶碗,问:“易姑娘,不知药宗对这等谋害宗主的恶人如何处置?”
她这句话说得拖拖拉拉、有气无力,但却比最快的箭、最利的刀,更深地刺进辛祐心里,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般的黯然。
“易姑娘——”景渊微笑着放下茶杯,“我与姑娘十分投缘,你资质又高,为何不愿留下?难道是我们山荒庙小,姑娘看不上眼?不会吧?我们毒宗好歹也是深受各大门派器重的药商,姑娘在这里大显身手,哪是你开小药店能比的?”他瞄了小蝶一眼,发现她的神色似乎动了动,于是一鼓作气继续说:“一个小药店,来看病的无非是头疼脑热,有什么挑战性?(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小蝶的心坎里)在我这儿就不一样了:造的是江湖名药,解的是天下奇毒——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你想想看,你一生有几次机会能遇上毒人让你解救?”
“不……”小蝶摇摇头,“我总觉得,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嘘——”小蝶一反手,按了按小风的手心:“别说。这不是比输给外人更丢人么?”她低垂着眼睛,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喃喃着问:“翠霄使者,你家宗主比我先解毒。按理,他赢了。他……他想要我做什么?”
“‘小蝶姑娘’……?”景渊胸中忽然升起一把无名火,“你们这么心疼小蝶姑娘,干脆——”后半句话,他硬生生憋回喉咙里,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平和的表情。“祐!”他一伸手,扯过辛祐手中的解方,“让我看看这个天赋极高的小蝶姑娘怎么解我的毒!”
“你去问他——告诉他,我易小蝶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稀罕看别人惺惺作态。”小蝶虚弱地斜靠在小风肩头,不再看辛祐。
钱啊——这个理由太充分了……小风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看了妹妹一眼。这个景渊,对小蝶竟然这么了解,一击就命中了她的要害。
“她死了?”景渊心头一颤,语调上扬:“我要她受的罪还没到头,谁让她死的?我算过,这毒来得慢,即使是气攻心窍情势险恶,但至少要四五个时辰才会彻底要命。难道药宗的弟子这么不济,竟然把自己的宗主折腾死了?”
辛祐却郑重地捧着染血的衣襟,说:“属下要把这袍子扔了。免得日后宗主看见心里难受。”
“宗主!”范小泉忽然跳了出来,“你竟然见利忘义,为了几个臭钱出卖本门——这是本门大罪!我身为行刑使者,不能无动于衷。按本门hetushu•com.com规矩,宗主背弃本门——逐!易小蝶,你自己愿意到毒宗作走狗,我们管不着,但你别把药宗拉上垫背。”
景渊微微一笑,口气有些讽刺:“连碗都早备好了?看来今天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要强来吧?”不待冯骏等人答话,景渊已从小几上抄起一把匕首,在手腕上一切,略微发紫色的血液淅沥沥流到玉碗中。待玉碗渐盈,景渊裹了伤口,从枕边摸出一个小瓶,向血里洒了一嘬淡黄色粉末。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头。“我今天只是把那片叶子拿出来,看看他俩的表现——是师兄一个人做的,还是他们勾结好……我好累,不想说了……”
“师姐,”小蝶从衣袖里抖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把玩——是一片黑色的圆叶,比蚕豆还小一圈,“相处了这么多年,你就以为你了解他?”
他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奇怪的一幕:辛祐一动不动地跪在他床前。这是什么把戏?景渊微微拧眉,声音还没什么力气:“祐,你……这是做什么?”
景渊跨下卧榻,默默地踱到窗边,心中似乎有千万个念头,却只能一言不发地注视窗外清景。许久,他一松手,任凭那张纸飘落在地。
“宗主不插手小蝶的命就没了!”张忆娘口快心直,脱口而出:“我们也晓得这里面有鬼,否则小蝶的毒怎么会不退反攻?眼下的情形,若没有宗主的解药,小蝶恐怕……请宗主赐药。”
“他已经醒了?”小蝶努力睁了睁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个好人。”辛祐诚挚地回答,“——宗主也是好人,所以您以后一定能了解。”
“当然!”景渊的回答铿锵有力。
小蝶偏过头转向厅外的青竹,似乎不想看他丑态百出,淡淡说:“谋害本门宗主该怎么处罚,不用我告诉你吧?”
况且,私心里,景渊竟然有些想让她留下:一方面,她确实聪明,那张解方解开了他精心配制的毒药,让他耿耿于怀;另一方面,留下她,让她把性格中的灰暗都暴露出来——让辛祐他们都知道,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天真可爱的人,她也只是在短时间的相处中伪装得高明。
范小泉的脸腾地红了,又立时铁青。“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提高了声音,尖锐地叫起来:“你想岔开话,就这样血口喷人吗?”
但小蝶的眼睛已经闪亮。“我——”
景渊一扬下颌,对左右的京雪堂、余香和李残萼说:“雪女侍、萼女侍、香女侍,把门下收入给易姑娘说说!”
赵兴忐忑不安地瞄了瞄纹丝不动的景渊,悄悄退出门外,压低声音说:“辛使者,宗主尚未醒来……这事你一个人做能成吗?不如我们一起去。”
“两天前——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小风帮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帏,挡住了屋外吹来的山风。但小蝶却觉得浑身一阵发冷,缓缓闭上眼睛。“这么说,是我输了……”她轻轻地喃喃,“我输了。你去告诉他,我易小蝶输就是输了,用不着他装谦虚的君子。”
景渊笑得缥缈朦胧,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还要赏三女侍针线钱、胭脂钱、绸缎钱……”李残萼不情愿地哼了几句,似乎生怕小蝶被利诱,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废其声音、毁其双目双耳。”小蝶看了范小泉一眼——他脸色惨白,却仍强自镇定。
论才学,她也不是跟他差十万八千里;论出身,她也是药宗嫡传。到底他凭了哪一点,每年收入十万两黄金?!话说回来,那个辛祐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竟然也能住豪宅……而她易小蝶呢?辛辛苦苦,三年来才攒了一百多两私房钱……
小蝶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好歹我们是多年师兄妹,你竟能为这么一个虚名害我——师兄,你太让人心寒。”
范小泉看到那样东西,脸色陡然惨变,不再言语。
景渊还是没动,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最后会hetushu.com.com是这样……拿玉碗来。”
景渊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性命相拼,她也早该有‘生死由命’的觉悟。”
“别给他们说好话。”小蝶倔强地摇摇头,“我知道他们必然有难处,可是,若不抱怨他们,我会觉得自己更像傻瓜!等我消了气,你再来给他们求情吧。哥,我……很难过……”
景渊瞥了一眼床头——他刚才换下的白袍上,小蝶的血迹已有些黯淡昏褐。“只是这个?”他的口气缓和下来,随手抽过长袍扔到辛祐怀里。“你要这东西干吗?”
“这手法真像师姐的作风——而且还刻意伪装成遮遮掩掩的样子,用的又是师姐才有的‘笑阎王’,乍一看,还真当是师姐偷偷摸摸害人!”小蝶笑了笑,“虽然我一直没弄清楚师兄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是什么样的人,师兄你还不清楚吗?我四岁就敢在你配药时耍花招,逗着你玩,让你干着急摸不着头脑——害人的把戏,本门有什么人胜过我么?你若害死了我,自然可以推到师姐头上,然后大义凛然地了把她变成废人——但就是这么不巧,我就是不死,还看破你的诡计。”
当小蝶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巧看到辛祐模糊的身影。
小蝶却只是淡淡一笑,“我猜她不会介意——她扔给我一个烂摊子,就该我做主。景宗主,你要收药宗,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们负债累累。仅天山雪鸿庄一家,我们就欠了人家九百两银子……”说到此处,她没觉得尴尬,反而得意地笑了笑,像是等着看这个烫手山芋摔给景渊以后,他会怎么着恼,“哦,对了,还有蜀西戴家,也是我们的大债主。我都不知道欠了人家多少钱,还望景宗主派人去理一理账,免得一收下药宗,就让您背上‘欠债不还’的恶名。”
“小蝶,你没输!”小风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的解药没错,只是有人——”
范小泉怒目圆睁,大吼一声:“我死也不会受毒宗的刑罚!”
孟小霞却摇摇头,“师妹,趁你现在还能做主,你、你把我逐出本门吧——我,我不敢在毒宗这样的门派呆下去……”
辛祐点点头。
浑身上下那些灼|热、膨胀、揪心似的痛苦渐渐消退——他的血似乎已经完全化解了对方的药。景渊闭着眼睛,嘴角先掠过一丝笑意:易小蝶,你够狠!但我不怪你——我没事!你呢?你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景渊挑了挑眉,问:“易小蝶,说了半天,你到底要不要入我门来?”
黄……金……小蝶的眼睛弥漫着淡金色的氤氲,景渊和毒宗一干人等的身影都明亮起来,似乎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财神爷往他们头顶撒金花……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好吓唬……小蝶不动声色,站起来一施礼,说:“宗主收了药宗,我为药宗门人的光明前途感到欣慰。只是我易小蝶闲散逍遥惯了,脾气也不好,恐怕差遣起来不能如您心愿——我就不再逗留,就此别过。”
“小蝶!小蝶?”小风的声音穿透了梦中迷蒙暗淡的天空,“小蝶,你醒了么?”
寒舍?是他家?小蝶的眼珠缓缓一转,嘴角凄楚地一咧:“翠霄山庄——这里若是‘寒’舍,我们在雍州的小院,就只能算柴房了吧?”
范小泉一跺脚,咬牙切齿道:“小蝶,我做的事情是不光彩,但你也别看低了我——我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宗主。我只是看出来:你根本不成心保住这个门派。虽然穷、虽然没什么名气,但这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家!但你,你对它却没什么感情。你怨它,因为它是你记恨的娘传给你的!即使这次胜了,你也不会把它发扬光大—— 要是我,我宁可和药宗一起覆灭,也不会让别人把它踩在脚下!”
景渊没有伸手去接辛祐递上去的纸,却浅浅一笑:“祐,这很好玩么?你用不着这么‘委婉’。我没打算要她的命。让药宗随便来个人,低头认输,我马上去解和*图*书了易小蝶的毒。”
小蝶看了看她惨白的脸,叹了口气,“你没害我的心,我怎么罚你?”
小蝶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偏了偏头,问小风:“哥,输了?赢了?”
“那你就走吧。”小蝶随口就答应下来,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师姐未必就没有害你的心。”小风为她倒了一杯茶,“她一定早知是笑阎王,但却无动于衷——这不就是害你?只不过她没亲自动手而已。她一定是心虚,才自求被逐出师门。”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还要收容我?”小蝶没看景渊,依旧看着门外的翠色,似乎在谈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有人做手脚?做了什么手脚?小蝶在梦与醒之间徘徊着,惊讶地张口问了,但却没人回答。仿佛哥哥和阿牛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哟,还真有人义正词严地耍赖呢……比试之前怎么不说清楚?噢,一定是你原来还巴望着取胜,能收服毒宗吧?”京雪棠冷冷一哼,“输就是输了。这样拿不起放不下,怪不得轮不到你当宗主。”
“我知道。”小风把她的肩轻轻放在枕头上,“为了师姐的事?”
“你要我怎么样呢?”小蝶吁了口气,“我当上掌门,第一次处罚门人,就用了本门的极刑——就算师姐居心不良,难道要我把同门手足赶尽杀绝吗?让她去吧……”
他扫了一眼两边的辛祐等人——他们全垂头敛目,面无表情。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人!开始时,为了救这个黄毛丫头,说什么“人才可贵”,“不收到我们门下太可惜”,现在,他们肯定又在想“让小蝶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吧……宗主放过她吧……”
“嗯。”景渊点点头,“药宗既然并入我门下,自然该按这个规矩办才行。范小泉,你谋害的人,现在是我毒宗的……蝶女侍,我要按这个规矩罚你,你可有异议?”
景渊没动。
景渊没回头,声音也不带喜怒:“她的毒本该解了。没解开,是他们自己有人做手脚——难道人家家里的事情,也要我插手?”
小风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斜靠在床头。“做噩梦了么?竟然在梦里还哭!”
冯骏若获至宝,向景渊深施一礼,转身要走。
“是谁?”小风吸了口冷气,攥紧了拳头。
只看了一会儿,景渊的神色就彻底改变。“她……用了这药?”他从纸上抬起眼睛时,刚才的烦躁已荡然无存。“用了药,还不见好转?”
“师妹,是我疏忽大意,让小泉偷了笑阎王,差点害师妹丧命——你罚我吧。”
阿牛……?他在这里干嘛?他不是躲避捕快,和爹妈一起逃走了吗?她心里一片模糊,耳边忽然响起了碧波崖上,景渊不怀好意的声音:“这是本门翠霄使者,他和宗主也是老相识……”
梦里的师姐却漠然地僵立着,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她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小蝶——那种眼神,小蝶从来没见过。
辛祐坐在床头的矮凳上,冲小蝶一笑,轻声道:“这是寒舍。小蝶,你好好休息。”
辛祐摇摇头,“既然宗主这样说,我就不兜圈子了——您看药宗那三棵葱,哪棵像是会低头的?再说,他们也不敢做主。您要诚心收服,还得让小蝶……易小蝶低头才行。”
“哥……”小蝶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声音虚弱得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哥,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好人?好人会嫉妒人么?”景渊哼了一声,疲惫地滑坐到太师椅上,“我现在,真嫉妒她!”
“你既然认了,就挑个清静的好地方了断。”小蝶并不多说,只把那片“笑阎王”轻轻塞在小泉手中,“好好收着。你若不甘心,到地下去惦念我吧。”
究竟哪个是梦呢?小蝶哼了一声。哪个是梦?也许全都是梦。等下一个梦醒来的时候,易小蝶会发现她在梦里又被别人捉弄了……睡吧!还是不要睁开眼睛——人生如梦嘛!既然如梦,不如长梦不醒,也省了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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