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心
楼雪萧平静地说：“他不辨善恶，判断是非的唯一标准就是合不合他的高兴——他早就不是高贵的龙神，只是落入十八层的困兽。你忘了他怎么对待原静潮？他在落入十八层的时候，拉静潮垫背！你认识的那个龙神净泽会做出那种事吗？”
“你能走得了吗？”炫光哼了一声，十殿阎王立刻把净泽围在中间。
“你什么时候开始喝茶？”冰萱没有看她，似有意似无意地问：“我们是一起来到冥界的，你的习惯我还不清楚？你……该不会是把这茶叶……”
“哥哥？”紫夷看到净泽，立刻惊叫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们正说到这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入。正是拂水殿的秘书冰萱。
这一边，阎罗大王炫光正翘班，在拂水殿气呼呼地喝茶。
——清虚殿——
“是啊——”宋帝王·安碧茵接口道：“要是先和我们打个招呼，事情就算弄僵，也有我们从中转寰。”
炫光皱皱眉，“她好得很！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你干吗说得这么深奥？”红曲挠挠头，“不过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也不是那么痛恨我的先祖嘛！”
“魔方、跳棋、头绳……”紫夷一样一样数落。
“我有种被排斥的感觉……”红曲伤心地吸吸鼻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玉枕，一边抚摸一边委屈地说：“小枕头，小枕头，你听我说：他们都好坏，有事情瞒着我！还是你最好——把我不知道的部分告诉我吧！”
“紫夷，不要那样做！”冰萱扶住紫夷的肩膀，“即使他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也不能为他违反冥界的禁令！”
紫夷忽然一拧眉，仰头望着冰萱的眼睛，真诚地问：“萱，你恨他？你也和薇香一样恨他？”
炫光叹口气，摇着头说：“紫夷，从今天起，你不得离开清虚殿半步！我罚你面壁思过三百天。”
红曲看着宝殿当中一动不动的男子的背影。他的长发泛着柔和的青色光泽，头上一对龙角略显干涩，像冬季的树枝一样黯淡。
“这就是传说的龙角吗？”红曲心里想，“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冰萱垂下头，默认了。“他是个好人。他做错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该爱上飘忽的流星！从那以后，他一错再错，终于堕入万劫不复。”
冰萱急忙把文件抱在怀里，慌张地回答：“我把这些送到摇风殿！”说完，一转身消失了。
红曲看着他，眨眨眼，“不愧是炫光的哥哥——对这么浪漫的事情能这么冷静地分析——一点幻想都没有！”
“元绪叔叔，”紫夷夸张地塞住耳朵，皱起眉头，“你叫那么大声干吗？”
“因为我知道：对被囚禁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解脱，而是寂寞。”绚姬笑了笑，“很多年前我被囚禁在十三层时，心中的那种绝望，到现在还能依稀记得。”
“你一定要这样说，我也无法否认。”冰萱的眼神有些悲伤，“有些人犯错是因为天真，有些人犯错是因为执着——净泽大人兼具了这两个理由。”
炫光在悠闲地喝茶。他现在终于不用每天在地狱和人间跑来跑去了。
紫夷这时候笑眯眯走出来，怀里抱着不少东西，说：“尽是我小时候的玩具——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连这些也带来了！”
木板上赫然写着：“四殿大会，闲人勿扰——违者格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请紫夷特别注意。”
紫夷摇摇头，“我和哥哥你不同，我喜欢这里。哥哥既然痛恨这个地方，不如赶快离开！”
“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冰萱又开始忙活着整理文件，只是一直背对着红曲，“他很善良，正直，多数时候头脑冷静，但偶尔一发热就会闯大祸……”
“要说还是人家紫夷看得开。”炫光喝干了茶杯里的茶，不客气地给自己又泡了一壶，“净泽破坏了婚约，她非但没有怨恨，反而对愤怒的北海龙王（她老爸）说，她把净泽当作最尊敬的哥哥，永远不会嫁给他。而且，在十殿阎王审判净泽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走到净泽身边，大声对十殿阎王说，即使全世界和净泽作对，她也站在他一边……”
冰萱看着她放下的一堆东西，有些好奇：“这些又是什么？”
冰萱抿着嘴冲他点点头：“大人……”可她说完这两个字，就不知该说什么。
净泽却对叽叽喳喳的十殿阎王置之不理，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只仰起头问紫夷：“我走？你呢？”
“你也曾经和亲人两世隔绝，”紫夷涌出眼泪，“我以为你能了解……”
她的清虚殿很少像今天这么热闹。
炫光没作声，拍拍手，一颗红色的小球出现在他手边。炫光在小球上一弹，小球立刻张大成一个光球，紫夷的身影出现在光球中。
幽篁耸耸肩，开始发表意见：“紫夷，你何必和炫光针锋相对？他是羲和的儿子，性格当中本来就有火爆的一面。再说，他才刚刚荣任阎罗大王，你就这么不给他面子，和他大吵大嚷……唉……”
“你喜欢他？”红曲的直觉告诉她：冰萱的反应很不正常。“那边的文件是你去清虚殿之前整理好的……”
他闭上眼睛，右手轻轻按住胸口。
红曲皱了皱眉，拍着炫光的肩膀问：“你最近怎么了？说话的口气似乎和以前不一样……”
她们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起“扑哧”笑起来。
紫夷仍然很倔强，昂起头问：“你能封住我的无形魂魄吗？”
但若说到藏品的质量，紫夷的清虚殿无疑是冥界之冠。
紫夷被困在一个泛着红光的球中，神情十分萎顿，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这些人。
“萱！”紫夷叫了一声，“你别胡思乱想！”
白筝走到他身后，推了推：“不会吧？阿烨！你还真了得——睁着眼睛也能睡这么香……起来了！写报告！”
“其实如果你坚持，也许能缠着净泽和你一起去投生。”红曲一边喝茶，一边对光球中的紫夷说，“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那种善于拒绝别人的人。”
“哥哥？！”紫夷惊讶地叫了一声，就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净泽偏着头，笑着看了看十殿阎王，眼神竟和红曲恶作剧时有些相似，“你们何必这么紧张？我本来就不打算离开……”
“你母亲羲和愿意和-图-书为了你违背天界的律例——我猜，我也能为净泽做到！”紫夷愤恨地瞪着炫光，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执意囚禁他到魂飞魄散，我一定会带他离开——只要他不愿意呆在那里！”
“你还要去见他？”冰萱提高了声音，“紫夷，我不担心别的，我只担心，你会陷得太深……”
她扭过头，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绷着脸对动地翁嚷嚷：“老大！来画押！”
——清虚殿——
拂水殿的仓库，毫无疑问，绝对是冥界收藏最丰富的。红曲祖上代代以开古董店为生。前任拂水姬·龙薇香，也就是红曲的奶奶，曾经是古董店老板。和每一代祖先一样，薇香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打碎不少好东西——那些东西的精灵都来拂水殿报到，并且在这里保持了原形。所以红曲的仓库里满满当当，什么都有……
冰萱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退回大厅里。
广荧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散播自己掌握的小道消息：“我死了这么多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认识他们的老爸。据我所知——紫夷和净泽似乎是没出生就订了婚。”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缘梦枕”，可以让使用者看到想看的过去和未来。
“大王，您召唤我们吗？”十殿阎王对于这么匆匆的召唤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红曲摆摆手，很大度地说：“不用麻烦你跑，我让冰萱给你送过去！”
“真是了不起！”红曲不禁咂舌，“女人做到这份上，实在不容易！”
红曲一听，似乎来了灵感，问：“冰萱，你来拂水殿的时候，这里的主人是哪一个前辈呢？”
红曲贪心地把冰萱拿来的宝物抱在怀了，嘟着嘴抱怨：“紫夷的宝贝好多啊——还是生在龙族好！我好羡慕……”
“让净泽受永生的囚禁是冥界一致通过的判决！”
紫夷一时间竟想不出辩驳的话。
“怎么样？紫夷的情绪稳定没有？”炫光问——他和紫夷吵僵了，不好出面去看，只好委托冰萱去观察情况。
紫夷咬了咬下唇，神情倔强，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吼：“……只要净泽想离开十八层——无论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带他走！”
他看了红曲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是红曲？”
红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可我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迅速……”
炫光撑在桌子上的双臂不住颤抖，“因为……世上还有我们这些没有忘记痛的人！”
炫光被她尖锐的语调激得涨红了脸，“啪”一声拍案而起，“十八层不是忏悔的地方！不是改恶从善的地方！是要他受尽精神痛苦的牢狱！——这是他为以前的罪孽付出的代价！”
“广荧哥哥！”炫光有点不好意思，“即使没有他们的经验，我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紫夷的减刑提议都不能被接受！”
炫光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广荧却忍不住在弟弟耳边低呼：“龙牙！”
一大群访客中，包括十殿阎王中的六位，还有在冥界吃闲饭的幽篁，以及新来的秘书绚姬。
“他只是在憎恨的时候才会那么做！”紫夷小声反驳，“他有时候会头脑发热，但如果能有人真诚地待他，他其实是很温和的……”
炫光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回答：“很熟很熟……”
紫夷一边在找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冰萱聊天：“还是冰萱有定力——其他的冥界执事，虽然看惯了鬼怪，但看到我这样‘嗖嗖’地穿梭，也会吓一跳呢！”
紫夷走了之后，白筝讨好地笑着问：“老大，可以散会了吧？”
“啊！”一直没说话的秦广王·夏鹤音忽然开口：“兵械殿最近刚开发一种让魂魄受无尽痛苦的宝物——我还没用龙族做实验……”
紫夷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是的……这就是我的爱情！”
“我们所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平等王·周凌霄冷冷说：“只有你一个人被痴心蒙蔽了眼睛！”
净泽把龙牙紧紧握住，沉声道：“这是紫夷的牙。如果她有危险，我能最先知道。龙牙发出蓝色的光，这是千年来第一次——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你啊——唯独对他太心软！”冰萱叹口气，“如果这次真出了什么事，即使是你和他，我也会挥剑相向！”
“我只求，”他的目光有些伤感，“他们不要恨我……”
“这……”动地翁吐吐舌头，“我的《提要》还没念完，会议还没正式开始，哪有报告啊？”
“阎罗大王已经换人了！现在是炫光。”紫夷说到这里，急忙捂住嘴，紧张地看了看男子。
炫光的脸色阴晴不定，终于把手扶在水晶球上。
净泽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紫夷说：“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我只是想要自由，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得到。你别再为我做傻事！”
“阿烨真是好文采！”红曲赞叹一声，“不愧是天冥两届诗赋大赛的冠军！”
“现在可好！”楚江王·辛如茧叹口气，“你还是安心呆在这里静思吧。不过三百天而已，对我们来说很容易度过——就当是放假！”
红曲一直觉得，“动地殿”竟然是冥界四大殿之首，实在没什么道理。就说动地殿的老大——动地翁·元绪，他除了年纪比其他三位执事大，再没哪点能让人信服，可是她这个天才偏偏得屈就这个老乌龟（“老乌龟”这个称呼，是红曲的奶奶薇香为动地翁首创的绰号），听他罗罗嗦嗦地开会……
“我一直在等……”紫夷像风中的树叶一样哆嗦，声音也颤抖着：“他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我一直在等你们原谅他，可是你们都刻意把他忘记！把他一个人抛在黑暗中，怀着莫名的希望等待……你们……”
作为地狱最深处的黑暗，这里一点光也没有。甚至炫光的光芒，也未曾垂怜此处。但紫夷却毫不畏惧，心情似乎还很好，高高兴兴地叫：“哥哥！我来看你了！”
紫夷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因为我有时候也会头脑发热。”
“哎——”冰萱皱皱眉，一边把这些宝贝收进口袋，一边摇头叹息：“你还嫌她管的闲事少吗？……但是，紫夷，你要灵茶干什么？”
“是你平常的幻想太多了点！”炫光和广荧异口同声地损了红曲和*图*书一句。
冰萱的眼睛仿佛不敢和她倔强的目光对视，迅速地转到别处。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恨……”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但如果他不是那么爱逃跑，就更好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的眼神中掺杂了一点遗憾，缓缓说：“你的长相，和薇香不大相似……”
“你真狠。”炫光忽然叹口气，“当着十殿阎王的面，那么明白地拒绝了紫夷。”
只有绚姬，始终一言不发，却也没走。
冰萱没吭声，心里说：“我只是没表现出来……”
“不会……只是一个擦伤。”他苦笑一下，“这支天箭的威力经过几千年，已经大大减弱。炫光，他当上阎罗大王了？”
宋帝王·安碧茵走上前打圆场，“紫夷，何必如此冲动？”
“这不是一般的茶叶！”冰萱厉声道：“它能增强魂魄的力量——如果他再一次变强，冲出十八层的牢笼……我无法想象后果！”
“你的玩具对别人而言，也是稀世奇珍呢！”冰萱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信手拈起一样，一边端详一边说：“上次你换给红曲的琉璃珠，就很不一般——我看那就是传说中能倒转时光的风音石吧？幸好红曲还没发现它的功效。”
他微微一笑，“不，我不恨任何人。”他的目光飘到远处——那里静静地卧着一条龙，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虽然他们像熟睡一样安详，虽然那男子身上的血渍似乎还没有干涸，但他们半点生气也没有，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很多年！
“这次你岂不是白忙活了？”红曲有些遗憾，“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却落得一场空，还得在这个光球里禁闭二百多天……”
冰萱垂下头，声音有些黯然：“我真搞不懂你了！他明明只把你当作小妹，你也明明知道和他没有那个缘分，何必还要为他执着？”
炫光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你遇到绚姬？”
冰萱拎着十盒地狱灵茶出现在清虚殿时，没看到紫夷的身影，却听到后面的仓库里发出叮呤哐啷的声音。
许久，紫夷无精打采地问：“人家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其实你就是稍稍退一步，也不吃什么亏。”平等王·周凌霄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不先和我们商量一下？”
“他又没害过我，我何必恨他！”炫光瞟了红曲一眼，“我只是考虑到他那种情况——在十八层，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罪有应得；如果离开十八层，他会被自己的悔恨压垮，他的痛苦会越来越分明——前提是他真的像紫夷说的那样真心悔过了。”
冰萱一眼看到绚姬，不禁皱了皱眉，挑了一个远远的地方坐下。“紫夷，”她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而敖紫夷，就是北海龙王的第四十九个女儿。她到冥界走马上任的时候，家里把能用得上、可能用得上的宝贝收罗了百八十辆大车，她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七大姑八大姨也不甘示弱，每人挑了宝贝送她……她来到冥界那一天，因为场面蔚为壮观，已经被载入《冥界大事记》。
这时候，冰萱“呼”一声拉开大门。
广荧很显然是装作没听见，而炫光是真的没听见，因为他也在同时含含糊糊地嘀咕：“哼——倚老卖老的家伙！长相比我老就来教训我？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前几代阎罗大王手上，他们可不会这么猖狂！”
“谁让他在上次钓鱼大赛里输给我！”紫夷耸耸肩，“不过我留着也没有用——还是给拂水姬那样有想象力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余热……”
“净泽？他是谁？”红曲呶呶嘴，没印象。
她轻声笑着说：“我这一生已经为他执着太久，再多一次又如何！”她忽然想起什么，问红曲：“你好像说过（在某本小说里），‘婚姻少了爱情，总是让人觉得遗憾’，那么没有婚姻的爱情，又能得到什么？”
“因为她最终弃净泽而去！”炫光冷冷地打碎红曲的幻想，“拂水殿最初的血脉并非伟大的爱情的结晶——承认这点又不会让你少根头发！干吗拼命把自己的祖先往爱情的公式里套？”
“哎……”红曲转转酸痛的脖子，不忍心再看动地翁神采飞扬的样子。明明其他三个与会人员都快睡着了，他怎么还这么有动力？
“他有！”紫夷不高兴地冲卞城王大叫。
“紫夷，”净泽的话锋忽然一转，尖锐地目光直逼炫光，“你把她怎么样了？”
但炫光却深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只是茶叶而已……”紫夷终于不再狡辩，不安地为自己辩白。
“我现在陷得不够深吗？”紫夷的脸上拂过淡淡惆怅，轻轻说：“你忘了？两千五百年前，在审判他的时候，我当着所有地狱执事的面，发过的誓言……”
“哦——”动地翁摸出一块小龟甲，在报告末端盖了个戳。
净泽看着紫夷，神情有些落寞：“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三界中除了这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温莲早已回到天上，我牵挂的、牵挂我的一切，都消逝在茫茫尘世。我除了在那个不变的空间中回忆他们，还能做什么？”
——阎罗宝殿——
红曲的头离开“缘梦枕”时，发现冰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
冰萱白她一眼，“你就是龙族的后代啊！还有什么好抱怨的？难道想眼气我？”
“我在你父母面前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好你！”净泽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要是有任何人伤害你，不论他是谁，我也要取他性命！”
“十八个空间的时间都是静止的。”紫夷有些痛心，“一旦被关进去，何止是‘度日如年’。每一刹那都没有尽头！……他们就这样对待他。”
紫夷摸摸他的头发，满意地点点头，“头发越来越有光泽，神力似乎也恢复了不少，能把这里照亮了！”
红曲嘟着嘴，不服气。“爱情的表现形式千变万化——你们怎么知道这不是温莲表达自己的方式？”
紫夷咳嗽两声，“动地翁，四殿的半年度报告呢？炫光大王等着呢！”
净泽淡淡笑了一下，“炫光，你还是像五百年前一样——先从坏的方面想别人。”
他摸摸她的头，似乎在看一个小孩子，幽然说道：“如果ｍ.hｅtushｕ•com•cｏm我连累了你——我只怕有一天你也会怨我……”
动地翁却若有所思：“奇怪了……灵茶是用来强魂固魄的，魂魄无形的紫夷，要灵茶干什么？”
炫光却没理会她那套，冷冷地问：“紫夷，你去了什么地方？”
“因为她本来是菊花仙子，”男子也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虽然平淡，但却让周围立刻有种沉静祥和的氛围，“所以她能将草木精华把握得很好。”
“紫夷……”一直没说话的卞城王·楼雪萧忽然说：“他没有心，怎么会诚心悔过？那只是你的幻想！”
冰萱沉默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看来忘记心中的痛苦真的不容易——虽然说别人的时候轻松，但轮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克制。”
一个窈窕的紫色身影在会议桌上一转，笑着打声招呼：“大家都好吗？”
红曲托着腮，撇着嘴，看着满脸阴云密布的炫光，和他那个赖在冥界混茶喝的小哥哥广荧。
紫夷愣了一下，轻声问：“你……是为我离开十八层？”
“是呀，”炫光接口道：“但是净泽爱上了流星——岂忧的姐姐温莲。红曲，不是我多嘴，你婆家那帮亲戚真是很烦人……他们留下的烂摊子，我们收拾几千年都处理不完！”
红曲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先祖，不禁暗自点头：她确实和她印象中的那个有爱有恨的龙神相去不远——只是现实中这位祖先，却更加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还疼吗？”紫夷小心翼翼地问。
但她的眉头却拧在一起——她看到紫夷的身影，在十八层的大门前一晃而过……
红曲把耳朵一堵，眼睛看着天花板，摇头晃脑地说：“恋爱自由嘛——其他人无权说三道四！”
动地翁圆滚滚的矮小身形“呼”的冲到动地殿的大门前，“哗啦”一声拉开门。因为他太用力，门外挂着的那块大木板委屈地“梆梆”撞了门两下。
“妙莹，有没有异常的情况？”他问坐在台阶上张望的秘书。
红曲不解，看了看炫光，又看了看冰萱，“绚姬？冰萱，为什么每次看到绚姬，你就一脸不自然？”
“大王，别计较这些细节了！”五官王·贺疏影一脸苦相，在一边提醒，“我们还得去修补十八层的大洞。净泽的问题，随便处理一下算了！反正我们冥界最重的刑罚也就是把他扔回十八层。”
“冰萱？”红曲看出她有些异常，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紫夷吐吐舌头：“知道了，剑术冠军！”她的神色黯淡下来，“如果连我也抛弃了他，他会多孤单——你也不想看他独自受苦，才对灵茶的去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不对？”
炫光哼了一声，“但温莲并不爱他！虽然和他成亲，虽然和他生了三个孩子，但温莲一直对他客客气气，好像对待一个高贵的陌生人……”
紫夷对谁的话都置若罔闻，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幽篁和阎王们互换眼色，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摇摇头离开了。
“你一定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一遍，才说正事吗？”冰萱忽然插嘴，“你的憎恨似乎并不像紫夷说的那样，已经消散。”
“他曾经从十八层逃脱。”红曲吸口气，“那一次他杀了我的爷爷！因为他，我爸爸一出生就成了孤儿。他还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他为害人间，后果严重，我们罚他在十八层禁闭，还是念在旧情的份上才做出的决定！”泰山王·林远行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仅他上次打烂十八层一项，就足该受此重惩。”
“他已经痛苦了这么久，连当时被他伤害的人都已经前去投生，把这些过往忘得一干二净，难道他的痛苦就没有尽头了吗？”紫夷也愤怒冲到炫光面前嚷起来。
“不会吧？”动地翁双手发颤，狠狠扔下会议提要，胡子直哆嗦……
“如果不是萤星对十三层的饿鬼倾心，”紫夷也微微一笑，“你哪有今天？”
这实在很不寻常。
她抱怨完，笑了笑，“不过，想想这是在为净泽受罪，让他欠我一个人情也好！”
十殿阎王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炫光沉着脸，凶巴巴地怒喝：“敖净泽——你竟然又把十八层打碎了！还明目张胆窜到阎罗宝殿来，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向新任的阎罗大王示威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净泽瞥了卞城王·楼雪萧一眼，说：“这种偏见似乎是从卞城王那里学来的呢！”
红曲眼睛立刻闪亮，“紫夷，你还真喜欢喝茶！上次给你的又喝完了吗？”
“你何必一直想着这些来为难自己？”紫夷同情地看着他，“你已经付出代价了呀！”
“因此……然后呢……还有……所以……综上所述……但是……”动地翁摇头晃脑念着手里的会议提要——像往常一样，这张二尺多宽的纸，长得拖到地上不说，还在地上叠了好几层……
“他不该犯那么大的错。”绚姬知道，这种说法一定会激怒紫夷，但她还是继续说：“如果说‘逃狱专家’无支祁是以数量夺魁，那敖净泽就是以质量取胜——无支祁不过是从牢狱中逃脱，而净泽却把整个牢笼打烂后扬长而去！他实在太狂妄，所以才被如此忌惮。”
净泽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会的！”紫夷急忙一拉他的手臂，让他的目光从那两具静谧的尸体上转开。“静潮、火龙，还有薇香，他们很久之前就进入轮回。现在拂水殿的执事红曲，她也并不恨你。没有人恨你了。我想，也许冥界现在可以为你减轻刑罚……”
红曲摇摇头，叹口气，冲一直不动声色的摇风公喊了一声：“阿烨！轮到你出场了！”——摇风公一点反应都没有。
——阎罗宝殿——
那男子就是红曲的祖先——初代拂水公·敖净泽。
“不会的！”紫夷抬起头，坚定地说：“你忘了我在十殿阎王审判你时说的话吗？——即使全世界与你为敌，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
就在红曲要趴下睡着的时候，动地殿里似乎吹起一阵微微的清风，动地翁手里的长卷随之抖动……
紫夷铁青着脸昂起头，一字一句回答：“检查可以写，但我绝不会写保证书！”
这个问题让紫夷有些不自然，“喝……”ｈttps://ｗww•hｅtｕshu•ｃｏｍ.cｏｍ
玉枕的一侧刻着“往世寻梦”，另一侧刻着“来生续缘”。
炫光笑了笑，“这样说太失礼了吧？”
“终于有个话题可以戳到冰萱的痛处——”红曲伸个懒腰，挺得意。“只是这个净泽，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呵——”炫光冷哼一声，讽刺道：“和上次相比，确实算比较正当的理由了！”
“她是在十殿阎王面前为我立誓——”净泽平静地说：“我不想让她怀抱不该有的幻想。我这一世，不会再为谁动心。”
十殿阎王听了他的话，都沉默不语。
白筝在红曲旁边坐着，用一根银簪搅动灵茶做占卜。摇风公倒是正襟危坐，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紫夷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急忙对净泽挥手大叫：“哥哥——你快走吧！”
“你为什么这么苛责他？”紫夷也提高了声音，“他已经在诚心悔过，难道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你所说的‘这个’，对我来说不是儿戏！”净泽沉着脸说，“这是我几千年来从未食言、恪守的誓言！”
净泽仿佛非常疲惫，说一句话都很难。许久，他才说：“不愧是太阳神——十八层新的‘光印’散发着难以估量的力量，我不会冒险去闯那个强大的封印。你大可放心。”
紫夷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紫夷的头“嗖”一声穿过一只箱子，眨眨眼睛，活泼地笑了，“是冰萱呀！你先在外面坐！我能应付得来！”
冰萱背对着红曲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一下，缓缓回答：“是……净泽大人……”
元绪哼哼着，无话可说，只得愤愤不平地嘀咕：“我早就说过，让你来冥界，大家就没隐私权可言了……就是没人听我的。”红曲捂着嘴偷笑起来，白筝也冲动地翁扮个鬼脸。
“敖紫夷！”炫光的牙齿直发抖，“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嗯……你还在恨他？”紫夷轻声问。
“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永远只能在那里做一只饿鬼。”绚姬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到很辛酸的往事，“‘永远’，这个概念在十八个牢狱中是那么鲜明！”
十殿阎王静静地伫立在炫光两旁，广荧站在炫光身后，似乎怕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红曲和冰萱站在宝殿门外的台阶上。
地狱里几乎所有的鬼怪都以传闲话和散布小道消息打发时间，所以资源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共享，只要有人知道，那就一定不止一个人知道……但这个“净泽”，却从没人在红曲面前谈过。
“卞城王有偏见！”炫光打断他，说：“她的意见不能采纳。转轮王比她清醒，知道自己的判断可能失误，所以请求退出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对了，不如今天下午就开个大会，研究一下吧……”
“没有姻缘又怎么样？”紫夷晃晃脑袋，“并不是每一份感情都一定要以婚姻告终！我本来就不打算和他如何如何。我只是……见不得他受苦……”
紫夷也笑笑，“对了。那时候，当时的黑无常也常常偷偷去看你。”
他话音未落，一道红光立刻把紫夷缠绕。她一惊，竟然不能挣脱。
他笑了笑，但却更加苦涩，“我猜，没有人把我的事情告诉过红曲吧？”他指了指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如果她知道我就是杀了她爷爷的人，而且她爷爷几乎因我而堕入十八层，她会一笑而过吗？还有炫光，当初为了救静潮，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从体内分离出天箭箭簇，但静潮还是死在我手上……他不会忘了这件事。还有卞城王·楼雪萧，她守护着静潮和薇香长大，他们却因为我而不得善终。转轮王·柳在道，他是薇香的舅舅！他们都不会原谅我……”
“托你的福！”炫光周身温和的柔光照亮了黑暗中颓靡的净泽。少年阎王的口气平淡：“这次修缮的‘十八层第三代’比前两次更加坚固。而且……你上次用尽积攒多年的神力，想再突破这里，也不是那么轻松吧？”
炫光哼了一声，“难道你有高尚的理由？”
“因为我不只看到过去！我还看到了未来。”红曲的眉头拧得更紧，沉者脸说：“我看到——一条龙冲出十八层……”
炫光松了口气，半信半疑地问：“难道你真的只是来查探紫夷的情况？”
紫夷趴在光球里，长吁短叹：“谁也帮不上——我已经把所有宝物的用途都想了一遍，但不知道哪一样可以打开这个球。东君从不做这种东西，其他太阳神死了几千年，没人了解他们的能力，当然也没人针对他们的力量做破解的工具……看来这次活该我倒霉……”
“哥哥……”紫夷神色一凛，还没说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紫夷坐在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身边，和他一起被包裹在一团淡蓝色的光芒中。她把灵茶小心翼翼地倒在玉杯里，微笑着说：“很好喝吧？这是红曲的得意之作。她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呢！”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也许能从你这里得到救赎。”绚姬叹口气，“只是你的方法也太欠妥当……”
元绪呼呼直喘气：“你难道没看见吗？”
这绝对和家族遗传有关系——龙族一向喜欢收罗世间宝物，因此水晶宫一向是凡人眼中的聚宝盆。
炫光立刻沉下脸：“红曲——你早就知道！”
而且，紫夷还是个很有心的女孩儿——除了她，其他地狱里的执事跟红曲要“地狱灵茶”，多半坑蒙拐骗、强取豪夺。而她总是在仓库里翻翻找找，拿两样用不上的宝贝去换。
在这时候，拂水殿的大门“嘭”一声被撞开，妙莹一脸惊恐跑了进来，牙关打颤，大声喊：“大王——十八层……被打碎了！”
紫夷只是笑了一下，说：“投生又能如何？即使我得到婚姻，他的心却给了别人——我不想要那种虚幻的幸福。”
“你以前能穿越所有的结界，是因为没有人能做出封印你的牢笼！”炫光笑着说：“现在，有我！”
“婚姻缺了这一点，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红曲终于不再死硬，无奈地耸耸肩。
紫夷咯咯笑起来：“元绪叔叔，你真可爱！你忘了吗？我从来不走大门的！”
红曲恍然大悟：“紫夷把地狱灵茶给了他！这怎么能行！他的力量好不容易被封印，如果力量增强，再逃脱和_图_书的话……”
冰萱似乎有些不自然，心思不知道集中在什么地方，含含糊糊地回答：“还好。”
紫夷的脸色变了变，转过脸去，不敢看冰萱的眼睛。
“大王，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紫夷眨眨眼睛，装天真。
摇风公摇摇头，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提起笔在纸上刷刷点点，顷刻间就完成一篇洋洋洒洒的会议报告。
“紫夷！”男子拉开她的手，清秀的面容笼上一层冰霜，“你不该总是这么做——如果被发现，阎罗大王不会简单了事。”
冰萱苦笑一声，“我也太心软！”
“他已经诚心悔过了！”紫夷激动地抗议：“不懂得原谅的人，如何能正确评判别人？！”
她静静地靠着墙坐下，偶尔看紫夷一眼，但什么也不说。
——十八层——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刹那间，十个身影出现在阎罗宝殿。
冰萱叹了口气，“你呀……最好别把有危险性的东西给红曲——她只要一时冲动，就会失去判断力！”
“这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冰’吧？”广荧不失时机插了一句。
“净泽！”平等王·周凌霄的神色有些诧异，大声问：“你只是因为这个，就打碎了我的十八层？！你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你们真没人情味。”红曲使劲眨着眼睛，代为求情，“这应该算炫光工作失误造成的吧？随便囚禁紫夷，也不发个通告——我知道没这种先例，但作为你上任后所作的第一个重大决定，至少要让全冥界知道才对嘛！也省得别人为紫夷操心……一声不吭把人家禁闭，家属找上门，也在情理之中……”
之所以在数量上最终落后于拂水殿，完全是因为紫夷的性格——她属于天生的乐观主义者，只要一时高兴，随手就把藏品送人……和她那个抠门的大伯父东海龙王绝对不同。
红曲的嘴角抽|动，眉头微微抽搐，看着冰萱，颤声问：“你说的净泽，是初代的拂水公？”
动地翁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紫——夷——”
说完，她把脸贴在玉枕上。
妙莹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一切都很正常。”
广荧却撇撇嘴，“她只是个著名的逆反派而已！人家要东，她就偏往西……”
他微微低着头，对阎罗大王和十殿阎王的存在无动于衷，反而转身，对冰萱笑了笑，用低沉的声音说：“好久不见了，萱。”
——十八层（第三代监狱）——
“对紫夷来说，”冰萱摇摇头，“只要和净泽大人有关，没有不行的事情——他们是同一种天真和执着……而你，何必把自己的先祖想得那么坏？”
紫夷去阎罗宝殿值班时，心情似乎挺好。
紫夷笑着把报告揣在怀里，回头对红曲说：“拂水姬，待会儿我去你那里，换两盒地狱灵茶。”
紫夷圆滑地回答：“我？什么地方都去呀！”
“真有你的！”冰萱叹息道：“连月老的姻缘魔方都落到你手里了？”
楚江王·辛如茧摇摇头，“净泽，这次你的麻烦大了！破坏十八层是重罪，你竟然一错再错！”
冰萱没说话，炫光却叹了口气：“她已经轮回这么久，可能把你的事情忘光了，你却不能原谅她。不能忘记的人是最痛苦的——紫夷以为别人原谅净泽，他就能解脱。但囚禁净泽的，并不是十八层，而是他自己的心。”
“你所说的‘情理之中’的这个人……”炫光一脸不高兴，指着净泽说：“他可是冥界的第一要犯！”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光球的缘故，紫夷的笑容看起来泛着淡淡的光辉。
炫光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震怒，就听到身边一个蚊吟般的声音：“啊——哦！我的噩梦这么快就成真了……”
红曲淡淡地回答：“并不是每一份爱情都要以婚姻告终——你虽然得不到他的心，却永远在他心里。”
“你身上，带着我熟悉的气息……”炫光沉下脸，“那是天箭的气息！——你去十八层了？你去见净泽？”
“别——提——了！”广荧拉起弟弟的左手，扳开手心给红曲看——上面赫然有一个朱红的“阎”字。“阎罗大王交替时，要传承这个‘阎印’，并且把历代大王的经验随着印传下去……唉……都怪前几任阎罗大王，满脑子腐朽顽固的官僚思想，把我可爱的弟弟带坏了！”说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弟弟搂在怀里。
“好得很？”净泽哼了一声，恶狠狠地反问：“你当我是谁？随便一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他张开手掌，手心有一块蓝盈盈的晶莹透亮的尖角石。
紫夷一抿嘴，“那个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以前常玩。虽说能倒转时光，却不能改变过去。”
“紫夷？”冰萱推开仓库的门，有些担心地问：“要不要帮忙？”
“我真的是胡思乱想吗？”冰萱看着她的眼睛，“在地狱里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他，就是我。你该不会真的是把灵茶送给他吧？”
“你果然和小道消息中传的一样。”绚姬微微一笑，“对十八层的囚犯如此倾心，把他的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
——地狱第十八层——
红曲没有像往常那样，两眼放光积极地打听内幕，只是转了转眼睛，问：“紫夷和我家先祖很熟吗？”
“好歹你们也是天上光辉的神祗！”红曲用含含糊糊的声音嘀咕，“干吗这么小气？每次都白喝我的茶……”
红曲的奶奶龙薇香当年号称“冥界第一美人”，遗憾的是天才原红曲的长相顶多是奶奶的五分之一。不过她自己看得开，戏称“鱼和熊掌不能得兼”，美貌和智慧不能并存……
紫夷还来不及分辨，炫光挥挥手打断她，“写检查和保证书吧！你应该知道，净泽是十八层第一要犯，任何人不能探望！”
广荧摇摇头，“我虽然没见过这个净泽，但听卞城王的口气，她根本不相信这个人会悔过。”
“呵呵呵呵呵……”紫夷开朗地笑了：“不要紧！拂水姬是罕有的心地纯洁的人类，所以才能发动宝物的功效。如果她目的不纯，宝物是不会起作用的！”
“我保证，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爱逃跑！”紫夷笑着说，“现在他很安分！不过我会帮你转达不满。”
“你疯了？”炫光忍不住提高声音，“你的心也被十八层的黑暗迷惑了吗？”